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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清歡 鳳無夕 4439 字 3個月前

的床,是顧鬆知的。

一個人喂魚的池塘,一個人作畫的石桌,一個人看書的書案,是顧鬆知的。

他的心,也是顧鬆知的。

顧鬆知不要他了,他便什麼都沒了。

其實在一起時,尤清洄便做好了分離的準備。

因為注定不可能。

可是曾放在心裡的東西哪是如此容易便可割舍的,否則世間也不過有諸多的癡男怨女。

“師父啊,”尤清洄望著湛藍的天,喃喃道: “江湖真是,徒惹人傷。”

遠處晴空萬裡,一片澄澈如練。

又經過素山,山間雲霧輕渺,葉尖晨露輕顫,偶蹄的鳥兒振翅劃過頭頂,心境明朗開闊,有了幾分愉悅。

路過涼亭,隻覺得上頭的句子甚合他意。

天也空地也空天地萬物皆成空,離也悲聚也悲聚散離合都是悲。

顧鬆知目光平靜,展開信箋,信中隻有四句話:

還記得那時我說的話麼?

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你可知後麵兩句是什麼?

若你放棄,後會無期。

後會無期,後悔無期。

素衣而來,空手而去。

如此,甚好。

路途中,尤清洄出現了嘔吐的現象,日複一日愈加嚴重。

尤清洄不敢置信的把了一次又一次的脈,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結果。

身體抱恙,無法啟程,隻得就近尋了一處小村莊,也因而遇上了孫思。

看著日漸一日隆起的肚子,尤清洄終於接受了這個駭人的事實。

他有了孩子,顧鬆知的孩子。

眼見著凸起的肚子再也藏不住,尤清洄就想離村找個無人之處自生自滅。

被孫思發現了。

孫思也是江湖人,因為一係列的變故隱居於此。

她早年奔走於江湖各地,見識了不少奇人異事,對於這男子生子一事也隻驚訝了一會兒便接受了。

還積極的替尤清洄準備生產事宜,她也是生過孩子的母%e4%ba%b2,她對於女子生產的經驗,加上尤清洄的一些醫學知識,折騰了半宿後,尤清洄終於誕下一子。

尤清洄取名,孫潛,三水一替,龍潛於水,跟了孫思姓。

將孩子寄養在她這裡,尤清洄自己則回了花母穀重整師父留下的產業,每年去看望一次,也隻是遠遠看著。

尤清洄回到花母穀後時,已是一年後。

闊彆三年,花母穀美麗依舊。

尤清洄擴大了花草的種植麵積,將他師父賣花的事業發展的如火如荼,財源不斷。

那年武林大會,使得顧鬆知聲名大噪。

前任武林盟主的兒子,雲山山莊的繼承人,光這些名號便足以使無數人羨豔。

何況他本身也武功超群,一把雲山刀使得波雲詭譎,如狼似虎,看似行雲實則迅狠。人送稱號,“青雲刀”——一把刀,與一身青衣融為一體,傲立天地。

加冕武林盟主,指日可待。

再加上不俗的外表,更是傾倒芳心一片,姑娘們都奉他為最佳夫婿,把能嫁他作為畢生殊榮。

可惜,聽說武林大會後不久,顧鬆知便娶得嬌妻美娘。

蒼海樓樓主的大女兒,沈瑛,生的貌美如花,與顧鬆知堪稱一對璧人,天作之合。

破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對此,尤清洄一笑置之,繼續埋頭種花,研究幾個新品種。

既已選了路,就要一直走下去。

祝你幸福。

後會無期。

作者有話要說:

☆、十四章 水光浮動

天灰沉,烏雲濃滾,沉沉的壓在天際,宛若舞爪的利獸,窺肆人間,伺機而動。

眼睫飄上一滴雨水,尤清洄閉了閉左眸,雨絲劃入眼角,了無痕跡。

尤清洄忽的飛身,落於最近的大槐樹上,斜斜的靠著它粗壯的枝乾。

忽聞隔壁枝椏‘窸窸窣窣’傳來動靜,尤清洄一轉頭,竟真看到那裡冒出個黑色的人頭。

那人眯著些許惺忪的眸子定定的看了他片刻,便又倒了回去。

快的尤清洄甚至看不清此人是何模樣。

這大槐樹年歲已久,枝繁葉茂,粗看之下完全看不出裡頭藏著人,而且,尤清洄完全沒能感受到此人氣息。

這隻能說明,他不懂武,或者,他的武功在他之上。

看這人模樣,倒像是單純在樹上睡覺的,尤清洄不禁莞爾,也許是哪路厲害的英雄朋友。

高人,通常都有個或怪異或孤僻卻灑%e8%84%b1令人心生好感的性子。

雨漸密,穿過重重葉障,落了兩滴在他額前,遠空隱隱有雷聲作響。尤清洄好心道:

“這位兄台,看這天像是馬上要下大雨了,不如一同尋一處躲雨之地?”

旁邊枝頭毫無動靜。

尤清洄默,萍水相逢,既你不領情,我又何苦管你是淋成落湯%e9%b8%a1,還是被劈成黑毛怪。

未等尤清洄反應,隔壁枝頭卻是疾速閃出一個黑色身影,沒有半分停頓向遠處掠去。

尤清洄愣了愣,動身跟了上去。

此時落雨已是成行,下得有模有樣,即使身法快如兩人,也不可避免濕了衣襟。

尤清洄一路尾隨那個黑色的人影,也不見他有停頓張望,似是知道哪裡有避雨的地方,尤清洄於是跟得愈發心安理得。

眼見著視線中出現個小破屋,身前那人忽而轉身,急如閃電的向他襲來。

尤清洄怔了怔,堪堪躲過一擊,“你……”不等尤清洄說出第二字,那人出手又是一擊。

尤清洄微惱,側過身反手也一掌劈了過去。

兩人竟是就這樣在雨裡交起手來,掌心掠過帶起成片雨絲,在空中滯留一瞬又融進大地,沒有聲息。

不過十多招,尤清洄已是漸漸不敵,看得出那人沒儘全力,更像是逗他玩兒。

尤清洄氣悶,仗著自己武功高,就莫名其妙的逼他交手,偏偏又漫不經心敷衍的樣子,實在可惡至極。

尤清洄內心忿然,左手微微一扣就要出個賤招,那人似是看破他的路數,竟就這樣撤了掌,轉身又施施然向破屋飛去。

看則悠閒,實則極快。

尤清洄憋屈的收了手,擦了擦臉上雨水,麵無表情的跟了過去。

方才沒看清他臉,隻覺他背影高大,透著股凜冽狂傲之氣。

方才交手時,才見了這人正臉,確是一副好相貌,也才不過二十多歲。

眉長入鬢,高鼻英挺,最是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暗沉處波瀾不起,幽深時又似融進萬物。

龍鳳之姿,天日之表,不過如此。

通常長成這樣的,都不是什麼好人。尤清洄暗想。

兩人一前一後入了屋,尤清洄不免微微訝異,不是這屋裡頭簡陋,而是裡麵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的,還不如一座破廟。

至少廟裡,還有佛像菩薩。

那人卻是一點不驚訝,也不知是天生麵癱,還是早就知道。

尤清洄這才發現,那人玄色長袍乾爽無比,不沾半點濕暈。反觀自己,衣衫濕了一片,長發濕了一層,還有幾縷黏在脖間,很是不適。

心中微微畏忌,那人要是真心奪他性命,恐怕他還未察覺便去了地下見炎帝黃帝。

後又在心裡翻了白眼,要不是被迫和他打了不痛不癢的一架,他也不會淋濕……的那麼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尤清洄抬手烘乾身前濕了的衣物,驀然覺得頭後一熱,側了側頭,竟是那人在替自己烘乾頭發。

小聲嘀咕,“打一棒子,給點糖吃,沒安好心。”

玄衣人眼中閃過笑意,又瞬間恢複淡漠,“你擾了我清夢,還不準我出氣麼。”

尤清洄冷言,“雨天在樹上睡大覺,兄台你還真是第一人。”

玄衣人淡淡,“你也不差,跑到樹上躲雨。”

尤清洄:“……”

有那人渾厚的內力幫助,尤清洄沒一會兒也是渾身乾爽。

“多謝兄台。”尤清洄忽而轉頭一笑,“你我也算誌同道合,不打不相識了。在下尤清洄,還未請教閣下姓名?”

玄衣人:“敖群。”

尤清洄:“我見敖兄武藝高強,又如此年輕,江湖少見,也不知師承何處?”

敖群:“無門無派,浪客而已。”

尤清洄恍然,“原來是浪、人、啊,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敖群:“……”

敖群頓了頓,竟勾起了%e5%94%87。

他這一笑,柔和了原本冰雕一般的五官,宛若驚鴻翩起的遊龍,刹那光華奪目。

尤清洄看得呆了呆,心道這敖群倒真是個美人胚子。敖群得知隻怕要黑線,他這是英俊好嗎!

“敖兄,我隻聽說這極品男人分四種,白衣少年,風流倜儻;黑衣遊俠,眉宇蒼茫;王孫公子,鮮衣怒馬;羽扇綸巾,寂寞帝王。這前兩種,說得可不就是你我。”

敖群:“……過獎。”

尤清洄說出此話後才覺羞窘,他何時也變得如此沒臉沒皮,按說離了那人也有五六年了,不應該啊。

尤清洄不禁微微閃了神,想這歲月如梭,光陰似箭,自他回到花母穀已有五年了。

聽聞去年武林大會,那人終是得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如今佳人相伴,載譽而歸,孩子隻怕都能打上個幾招了,當真是不羨鴛鴦不羨仙。

哪像他,孤家寡人一個。此次出穀調節些花草買賣的交易糾紛,回程途中還遇上這麼個煞神。

悲哉,哀也。

幾堆枯草,怕是這破屋唯有的東西了,看起來也還是前人留下的。

待尤清洄回神時,敖群已是坐在枯草上抱著手臂靠著牆閉起了眼。

尤清洄搖搖頭,卻聽得敖群薄%e5%94%87微啟,緩緩睜了眼,道:

“我有一事很好奇。”說是好奇,卻無半點好奇的神色。

尤清洄:“但說無妨。”

“你真是去樹上躲雨的麼?”

“……”麵癱也會八卦嗎?“我這不是為了勸告兄台,睡覺得找正常一點的地方,莫要為了耍酷,最後落了個被雷劈的下場。哪知你執迷不悟,幡然不知悔改,還出手打人。”尤清洄麵不改色道,心中卻是大歎,看來他臉皮果真是越來越厚了。

敖群漠然,“如此,還真是對不住了,是我有眼無珠,拿你好心當驢肝肺,恩將仇報,不識好心人心……”

尤清洄原以為他會氣定神閒的刻薄回來,哪知竟是輕描淡寫的罵自己,一時有些臉紅,忙打斷他:“兄台莫要這麼說,我其實也是腦子一熱,鬼使神差便上了樹。”

敖群淡淡,“早說實話不是很好。”

“……”這人的性子當真是相當惡劣!

尤清洄不願再理他,選了個離他最遠的地方,鋪上厚厚的乾草,合衣,閉目,養神。

隻盼著雨快些停,他好投入他家花母穀美麗的懷抱。

尤清洄靠著牆一時也有些昏昏欲睡,這些天忙著趕路,也好些日子沒好好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