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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舉動驚了馬蜂窩一般,身後圍觀之人一片騷動,並立刻就有黑衣人起手衝過來攔,眼看著就要碰到我的手臂,我麵上一沉,抬眼看那少年。

那少年回神,麵色微變,出手如電,一把截住撥回去,沉聲:“都退下!”

隨即對著我歉意低頭:“冒犯夫人,晚輩這就叫人清場。”

我掃一眼那黑衣人,瞧那一臉不解的樣子,估計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當即也是一笑了之,並未在意。

一樓很快沒了動靜,樓上兩層的幔帳也都落下來遮了個嚴實,一扇折屏在我身後立起,擋住了樓上下來的人的視線。

我沒理會那些,隻輕聲道:“有兩年沒瞅見你,都這麼大了。”

“您卻一直沒有變樣,”少年語氣開始現了恭敬,“夫人每次出來都匆忙,不及拜見,是晚輩的不是。”

“還夫人什麼,”我撈過那骰盅翻看,又搖了搖,自然看不出什麼端倪,口裡淡道,“叫姨娘。”

“怎麼是姨娘,”少年見我並無不悅,複又現了微笑,“該是嬸娘才對。”

我怔一怔,很快笑容綻開,把那骰盅推回去給他:“好,來,再搖個給嬸娘看。”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之金源賭坊(二)

成瑞,文暉的兒子,六歲時經一場大變,被送到四海堂給陳雁羽撫養,他不認文暉,堅稱自己姓謝,文暉也未堅持,聽環佩說幾年來文暉時常來看他,每每成瑞不理睬,也不怨不惱,就隻儘可能的遂他的願。

成瑞跟著甲子禦練了三年基本功夫,九歲那年文暉出麵求了大哥收成瑞為徒。

這些年成瑞一直跟喚陳雁羽一般的喚我姨娘,環佩環鈴嫁出宮後與他相處得多些,關係不錯,成瑞對我也算%e4%ba%b2近,但對於文暉與他之間的事,眾人卻始終幫不上什麼。

今日突然聽他改了口,倒是有了認文暉做父的模樣,我心裡自然欣喜。

看著成瑞神奇的想要幾點就能搖出幾點,我笑著問:“你這幾年不會就練這個了吧?你爹最近常來麼?”

我故意一口氣問出兩個問題,成瑞也不忸怩,坦然道:“師父說暗器就是手腕功夫,至細微處拿捏,練練這個也不妨事。”

頓一下又道:“他有一陣子沒來了。”

我知道他此時說的師父並非大哥,大哥很少來京,雖然名義上成瑞是大哥的徒弟,實際日常教習功夫的還是甲子禦。

聽得出成瑞對文暉尚有顧慮,我也沒再追問那個,隻笑道:“倒不說他懶,把你一個人丟在這撐場子,自己跑去躲清閒。”

成瑞道:“最近堂裡事多,師父也是忙,另外侄兒也並非一個人,還有——”

話未說完,就聽見一個聲音:“了不得啊,淑妃娘娘%e4%ba%b2自上門鬨事,蓬蓽生輝呢!”

陳雁羽從樓上下來,想必剛剛清場完畢,見了我沒好氣也不忌口。

我看她一眼,並沒有鬥嘴的興致,笑笑沒接話。

陳雁羽微頓了下,掃一眼桌案,對著成瑞道:“左右也清了場,去把你師父他們叫過來。”

成瑞應聲離開,陳雁羽這才問我:“他身子怎麼樣了?”

我搖頭:“已經無礙了。”

“是啊,不然你也不會這麼跑出來拋頭露麵,”她恍然輕哼,“這些年也沒見過你這麼膽大妄為過,京城這種地方,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叫人認出來。”

“法令嚴禁官員參賭,誰敢在這種地方站出來說認識我?”

我淡淡一笑:“你膽子也不小,天子腳下開賭坊,還這麼大張旗鼓。”

說著我指指三樓:“想必犯禁的官員不少吧?”

她蔑然哼了一聲:“名單隔日送進宮一次。”

沉默一瞬,她問:“孩子們如何?”

“還好,”我聞言帶了幾分無奈欣慰,“頌昕這陣子不那麼黏人了,%e4%b9%b3母就能照看,致暄一向沉穩懂事,致晟近一個月也收斂不少。”

她點頭:“饒是如此,年節那堆事才過,皇上又一病就是一個月,也夠你累的了。”

我垂下眼睛,這回文朗病倒得其實並不突然,去年底入冬的時候就有點咳嗽,隻是我當時被日夜離不得人的頌昕纏了個死,對文朗的身子隻是問了幾次並不曾多麼上心。

後來緊跟著就是過年,宮裡平日的事大多是涵妃在管,每年就隻年底年初這兩個月需要我插手出麵,自然要儘心,忙起來更加無暇關心文朗,他也不在我麵前提,不舒服的時候都不出現在我麵前,硬是湊合了小兩個月,照太醫說病症並不重,就是給耽誤了。

直到他一朝病倒,我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他好久,也忽略了好多事。

“累點也沒什麼,”我眼神散漫開來,“隻是他這回病,倒叫我看出點旁的事來。”

她微皺了眉,少頃開口:“還好朝政穩當。”

我嘴角一緊,頓一頓道:“就是太穩當了。”

抬眼看陳雁羽,我道:“四年那會兒他去冀中,離京十來日,五年大閱離京半月,回來後都是朝務漫天堆積,數日不得安眠,這回一下子一個月不理朝政也未有任何事端,竟然安穩至此?”

“你總算是有所察覺了,”陳雁羽低頭片刻道,“他一直把你和慕家護得很好,大概也是想你安心照顧幾個孩子。”

提起孩子,我表情略略緩和,六年深秋,我痛了一日夜才生下致晟,元氣大傷,直讓我有點膽怯,環佩也說孩子來得太密集了不好,後來悉心調理了好幾年,直到十年才懷了頌昕,也總算遂心願得了個漂亮的小公主。

有深愛的文朗和膝下兩兒一女,讓我時常覺得上天待我實在不薄,一切辛勞困苦都已完結,我終於擁有了完美的生活,就連太過活潑的致晟三天兩頭惹出的麻煩也被我看做了甜蜜的調劑,享受其中的我幾乎已經忘了自己身處皇室,嫁的是個帝王。

“孩子隻是一麵,還是自己疏忽,這些年我過得太安逸了,”我歎一口氣,“其實回頭想想,端倪很多,十年大祭的時候我就該發現。”

她盯著我看,緩緩道:“這種事,你實在不好插手,我一直沒跟你提,也是為的這個,哪怕是皇後,也擔不起一個乾政的罪名,弄不好會害了孩子。”

我知道她所說不假,低頭不語。

好一會兒,她也是微微一歎:“就知道你這麼反常一定是有事。”

很快甲子禦兄弟倆和環佩環鈴就到了,這姐妹倆嫁了兄弟倆,當年在四海堂裡頭可是人人樂道,甲子禦因著環佩時常要進宮的緣故常駐了京城好幾年,少有離開,前年生了頌昕以後在我的要求下不再常駐,而是擴大到北方幾省,於是兩個人開始時常不在京城。

甲子戎把家安在山東總堂那邊,這些年又一直在堂裡擔了要務各地到處跑,環鈴也就跟著他一起走南闖北,他倆三年前得了孩子,在京城的時候更少。

幾個人都不在京,陳雁羽和成瑞又越來越多的待在城東賭坊這邊,走熟悉的西華門要繞過大半個京城,漸漸的我也不怎麼出宮了,今天咬咬牙大方的走了一回東華門,沒想到他們竟然全都在,一時幾人都是歡喜。

環佩環鈴拉著我說了好一會兒話,環佩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還要去給我張羅茶水,被我忙不迭給阻了。

拉著她的手,我道:“我每個孩子都是你看著出生,你上一胎我沒趕上,這回恐怕又看不著,你自己可要好好的。”

“小姐——”

多少年環佩也不肯改口,我也就由得她了,此時她有點內疚道:“這回皇上病,我懷著孩子沒法進宮,幫不上手心裡總是不安。”

我笑:“那一群太醫也不能總是吃閒飯,給他們點升官賞賜的機會吧,左右已經沒事了,你想那麼多做什麼。”

“環佩,我不可能依賴你一輩子,”停一下我又道,“放心吧,非你不可的時候我會天上地下的把你挖出來的。” 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環佩這才垂下眼睛不再說什麼。

尋了個借口支開環佩環鈴,我把那一大堆銀票推給甲子禦:“我需要二十萬兩,這裡大概有一半,剩下的你幫我籌一下,全換成一萬兩一張的通兌銀票,三天後我派人來取,有沒有問題?”

甲子禦道:“區區二十萬兩,便是單這賭坊也拿得出,哪能有什麼問題,一半都不用小姐掏。”

我點頭:“過陣子可能要用錢,如果方便的話,儘可能的幫我備一些。”

這些年甲子禦依然沉穩了不少,不再是那個輕率魯莽的年輕人,此時麵上雖有疑惑,卻也沒有多問,隻穩穩的點頭:“好的,我儘快安排附近幾省籌措。”

“不急,彆擾了堂裡營生,”我垂下眼睛,“環佩也快生了,這些不要跟她提起。”

隨後又看著兄弟倆:“今日一彆可能許久見不著了,照顧好她倆。”

兩人自是應著,甲子禦沉默一下,道:“小姐要做什麼事儘管吩咐,千萬不要一個人抗。”

說著看了一眼旁邊幾人,甲子戎和成瑞當即點頭附和,陳雁羽則看著我開口:“就是這句話,你記著就好。”

我微微一笑,沒說什麼,看著環佩環鈴兩人回來,很快燦笑著招呼眾人:“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大老遠拎了幾個金錠都被成瑞贏了去,我可咽不下這口氣,都來陪我玩一會兒!”

把所有閒雜人等都轟了,七個人就這麼湊在賭坊大廳裡頭玩骰子,當然不許成瑞坐莊,甲家兄弟倆也有作弊的能力,一樣被排擠了,我不太懂規則,就叫陳雁羽領頭,眾人吆喝著下注,吆喝著輸贏,叫嚷得直有了賭坊清場之前的熱鬨。

人人皆知黑白通吃晝夜不歇的金源賭坊突然莫名關門停業半日,惹起了好一陣子猜測,但估計整個京城也沒有人會猜得到原因。

一個多年前被賜死的前皇後,一個後宮裡榮寵驚天的淑妃,一個早已遇襲死去的恒安王世子,還有毒王神醫的傳人們,幾個傳出去都了不得人物,在這個午後,在人流如織的熱鬨街市中,占據了一間大大的賭坊,享受著小小的歡樂。

這是弘元十二年,暮春。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之局設天下(一)

回到宮裡,已過了申時,我到翊仁宮換了衣裳,叫人重挽了頭發,也顧不上去看幾個孩子,便匆匆奔了乾元宮。

早兩年有了文朗的吩咐,現在乾元宮這邊見了我也沒人攔,除非有重要官員正在覲見,否則通報都不需要,打個千就放我進。

進來見常遠候在勤政殿外頭,跟我走的時候一般無二,我忙問:“怎麼還在這,裡頭有人麼?用膳了沒有?”

常遠躬身陪著笑:“沒人,也未傳膳,說要等娘娘一起。”

我眉一皺,也不遲疑:“那趕緊傳吧。”

常遠應聲下去吩咐,我便推了門進去。

禦案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