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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我最後一眼看見的,是他麵上急痛攻心,腳下慌亂無措,眼睛裡直要冒出火來。

他看到的,則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向他邁出一步,就毫無聲息的倒在了他的麵前。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十章 孕隙(一)

我大概隻暈厥了極短的時間,眼前這天大的事,讓我的意識不敢恣意沉浸於黑暗,感覺身體急急下墜,才觸了底,不等喘熄,便掙紮著試圖醒來。

勉力張開眼睛,看到一片明黃晃動,是在禦輦上。

頭痛瞬間重襲了身體,並著天旋地轉的暈眩,讓我忍不住呻[yín]出聲。

“快傳太醫!”一個心急火燎的聲音響在耳邊,文朗抱著我,嘶吼著。

“等等!皇上,等等!”環佩也在,我不敢再睜眼,能感到她扣著我的手腕,以及同樣焦急的聲音問我,“小姐!小姐!你剛才可吃喝了什麼?”

我說不出話,文朗急道:“應該沒有!朕進去的時候沒看到什麼杯盤。”

環佩抓著我的手腕又號了一陣,見我開始掙紮著要動,俯在我耳邊道:“小姐,沒事的,你休息一下,沒事的。”

我感覺得到文朗緊緊地抱著我,聽環佩這樣說,心裡安定了些,不再與那要命的暈眩強硬抵抗,很快再一次墮入黑暗。

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在翊仁宮的床上,文朗就坐在旁邊,握著我的手:“愉兒!”

我混沌了一瞬才清醒過來,想起之前的事,慌忙一下子坐起身:“朗哥哥!剛才——”

話沒說出來,就被一邊的環佩按了:“小姐!你慢點,慢點!”

我也不理,一把推開,就去拉文朗的手:“朗哥哥,你抱我回來的?有沒有扯到傷口?”

文朗也是按著不讓我起來:“彆管我!你彆亂動,小心身子!”

我哪裡肯依,擺著手:“我沒事,方才起得猛了,頭一時暈,現在沒事了!”

我心裡亂糟糟的擔心著仁壽宮的事,滿麵擔憂的看文朗:“太後那怎麼說?”

“先彆管太後那了,”文朗輕輕歎口氣,雖然也是擔憂,眼中卻含著另外的情感,他雙手將我的手捧起來,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告訴我,“愉兒,你有身孕了。”

我眨眨眼,一時呆滯。

在太後那麵臨著那麼濃重的殺氣我都尚能思維敏捷,又是拆解又是暗示,直把太後拖到鬆動,可是在這一刻,麵對文朗浮上一層薄霧的眸子,我傻了,腦子裡麵瞬間一片空白。

好一會兒,我才想起來歪頭看環佩,見她點頭,又是愣了一下,才問:“多久了?”

隻是下意識問出這個問題,其實哪裡需要問,文朗受傷以後,我們根本就不曾%e4%ba%b2近過,都知道侍寢不過是個幌子。

環佩的答案毫無懸念:“大約一個月。”

行宮,竟然真是行宮那一回。

頭又開始嗡嗡的響,自上回小產之後,我一直渴望再有身孕,卻從沒想過會是在這樣的境況下。腦子還是有點木,但已經開始運轉,身孕已經一個月,而宮裡彤史有載的侍寢卻才過去十來日,這個孩子是不會被承認的,不光不會被承認——

怔怔的轉過頭去:“朗哥哥——”

“愉兒,先彆著急,”我的樣子讓文朗蹙了眉,“剛才沒有叫太醫,還沒人知道。”

他一句試圖安撫的話在我這裡變成了莫大的恐慌,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開口已是顫唞:“我要留下他……”

文朗一怔,眸子驟然收緊:“當然要留下!愉兒,你想什麼呢!”

心裡一鬆,眼淚這才掉了下來:“可是……差著日子……”

突然開始後怕,方才麵對生死還在談笑籌劃,若是真有事,這腹中孩兒已經給我陪了葬,引以為傲的理智冷靜此刻開始搖搖欲墜。

文朗將我擁在懷裡:“你不要擔心這些,隻管養好身子,讓環佩幫你好好調理,外頭的事我來安排,下月初再叫太醫診斷上報,沒事的。”

我無聲點頭,見狀文朗叫環佩出去,自己坐過來靠在床頭,摟住我的身子,讓我把頭放在他的肩膀:“愉兒,這些事交給朗哥哥吧,不管太後還是皇後,都交給我,我不會讓你有事,也不會讓咱們的孩子有事。”

文朗的聲音低沉平穩,但逐漸平靜下來的我還是能聽得出裡麵些微的顫唞,這是一句帶著擔憂和後怕的承諾,我抱著他的腰,什麼都沒說,隻是點頭。

“你這要加人,以後讓環佩隻貼身在你身邊,彆讓她管事了,”少頃,他突然道,“我從乾元宮調幾個人過來給你。”

我一怔:“那怎麼行!你身邊的人哪能隨便挪換。”

他皺眉:“現在從內務府調,我不放心。”

我知道他所說不假,沉%e5%90%9f了一下,道:“我記得當日行宮那有個叫月妍的管事女官,我覺得不錯,跟旁人也沒什麼牽扯,其實我這裡隻是缺個管日常事務的,把她調過來便是,環佩環鈴隻管在我身邊,也就穩妥了。”

文朗想了想,點頭:“先叫人查一查,無疑的話讓常遠儘快去辦。”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手上用力抱緊了我:“愉兒,今天的事不會再有第二次。”

我聽著,好一會兒才開口:“其實太後——”

“我知道,”他打斷我,“愉兒,海津的事,今天的事,我都知道,可惜她們不明白你的苦心。”

我低頭不語,原來他終是知道了。

其實我當晚便有了懷疑,什麼樣的人能讓官府和江湖人同時動手,搭配默契,隻為要我的命。恒安王妃已經被文暉壓製了,怡妃一個人沒有這樣通天的本事,那麼可能有這個意圖,又不擔心四海堂和文朗報複的,就隻剩了太後。

後來,我要大哥派人全數滅口,一半因著文朗的重傷,另一半,也是不想文朗追查,怕查到最後,母子不知如何相對。

至於文朗為什麼要說她們,這裡麵是不是包括了睿蓉,他又知道了多少,我不會問。

我隻是低聲道:“朗哥哥,我告訴太後你受了傷,也告訴她殺了我弊大於利,你去的時候,她已經動搖了。”

“我明白,”文朗點頭,“不然也不會讓我趕得及。”

“不管是威脅還是反擊,隻要有用,我都會去試,再不行,哪怕逃掉,”我平淡的敘述一個事實,“所以朗哥哥,就算她們不明白,你也不用這麼擔心。”

“我不會坐以待斃。”

我仰起頭:“就算沒有這個孩子,我也不會這麼做。我說了要陪在你身邊,就不會輕易放棄。”

他身上一僵,眼神閃爍:“愉兒——”

我笑一笑:“我愛你,永遠都不會威脅你,更不會成為你的負擔,照顧好自己,不讓你擔心。”

頓一頓,我道:“這才是愛一個帝王的方式。”

文朗看我,目光如炬,這一刻,我笑得溫柔璀璨。

第二日起,太後免了後宮問安,閉了門不見任何人。

再兩日,傳來了皇後病倒的消息。

我聽著外頭的事,在度過了最初的驚訝無措和隨後而來的歡喜欣慰之後,開始覺得事態的不對勁。

接過環佩端來的糯米蓮子,我叫住她:“環佩,那日的前後情形,你給我詳細說一說。”

“小姐,”環佩笑著,“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

我看著她道:“這事不會這麼輕易過去的,有些過程,我必須知道。”

環佩愣了一下:“也沒什麼特彆的,就是皇上得了信兒急得不行,於是衝進太後那把你抱了出來。”

我皺眉:“環佩,咱們在一起十年,我一眼就看得出你沒說實話。”

她低頭不語,我愈發覺得可疑:“環佩!”

環佩抬起頭:“小姐,你就彆問了,”頓一頓,她又道,“皇上不讓說。”

我直直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一下將手裡的碗撂在一邊的桌上,聲音很大,嚇了環佩一跳,我則邁步就朝外頭走:“好!現在你們都聽他的了,那我自己去問他!”

環佩自然追我:“小姐!小姐!你彆生氣啊!”

我停下來轉頭看她:“環佩,這很重要,要麼你告訴我,要麼我現在就去乾元宮。”

環佩低頭咬了%e5%94%87,這才向我道出經過。

原來環佩那日見我被人帶走也是不解,又不敢跟著去,隻得等在乾元宮那,過了一陣子,卻見小黛匆忙跑來找她,叫她找皇上去救我。環佩嚇壞了,差點衝進大殿去,好在被常遠攔了,很快大殿便散了朝,文朗就帶著她直奔了仁壽宮。$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完全沒想到會是小黛去報的信,也沒想到文朗會那樣對太後說。

“皇上真的這麼說?”

環佩看著我,穩穩的點頭。

呆了一會兒,我問她:“小黛是自己去的,還是聽了吩咐?”

環佩道:“說是皇後娘娘讓去的。”

我抬眼:“那皇上知道麼?”

“小黛傳了話就匆匆走了,”環佩搖頭,“皇上沒瞧見她。”

我沉默了一會兒,吩咐環佩:“回頭把這經過在皇上耳邊提一提。”

環佩一怔,滿麵不解:“小姐,為什麼?”

我知道環佩也看得出是睿蓉害了我,不明白我何以如此,我卻並不想解釋太多,隻道:“因為她是她,我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十章 孕隙(二)

十一月初一,我一大早便去了仁壽宮。

這一日,所有妃嬪都要去給太後請安,皇後病了多日,後宮無首,太後果然露了麵。

當著所有來請安的妃嬪的麵,我朝著太後俯身而拜:“臣妾罪無可恕,請太後責罰。”

鴉雀無聲,沒有人說話,我依舊低著頭,看著熟悉的青石磚地麵,冷靜虔誠。

心裡一遍一遍輾轉著那日文朗對太後說的話。

母後,如果是二哥做這個皇帝,你也會這樣為難愉兒麼?

文朗曾經提過,他很怕太後拿他與文川相較,會覺得失望,如今他竟然%e4%ba%b2口對太後說出這樣的話,該是一種怎樣的迫於無奈和痛心疾首。

我主動來請罪,太後卻經久不語,在場也沒人敢開口,於是便俱都等著。

很久,終於聽到一聲:“淑妃——”

我抬起頭,對上太後的眼睛。

心裡重重的撞了一下,對麵那目光裡沒有淩厲,也不見慈愛,隻是滿眼掩不住的疲累黯然,讓太後在不過十日間似老了十年。

她果然是失望了,比失望更多的,還有悵然失落。

我懂得,她處在那個位置上,其實並沒有做錯什麼。

淚一下子湧上來,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是有了想哭的衝動。

太後看了我一會兒,卻沒說出什麼,隻擺擺手:“都散了吧。”

當日傍晚,太後懿旨曉諭後宮,淑妃舉止無狀,獨寵不諫,責收回冊印、閉門禁足兩月,令思過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