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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陪他看奏折,離京多日,政務的確積壓了許多,直讓他幾乎整日都離不開禦案。

當然,這也給了他極好的借口窩在乾元宮不出去,也不召後宮侍寢,連常遠都被他趕到殿外候著,身邊就隻有一個我。

儘管文朗的身子已經一日好過一日,傷口愈合得很好,麵色也逐漸恢複正常,我卻總是不放心,隻要看他一閒下來就忙不迭催他休息,所以除了給他端茶水點心湯藥補品,大多時候都是他看著奏折,我看著他,雖然兩個人一天到晚也說不上幾句話,但這樣看著看著,依然會兀自微笑,覺得心裡十分歡喜,覺得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過下去,該有多好。

一連十來日,沒有人發現我們的秘密,也沒人來打擾,文朗下旨忙於政務不召後宮,並沒有聽見有什麼微詞,連太後那邊都很安靜,這種風平浪靜的日子直讓我貪圖得幾乎感激涕零。

我心裡已經相信了陳雁羽的話,文朗離開鑾駕睿蓉是知道的,我懷疑她甚至知道文朗是去找我,因為這麼多天,睿蓉都沒有來乾元宮找過文朗。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十八章 歸位(三)

十月初七,一個晴朗的好日子,我的二十歲生辰。

這一日,我照常在勤政殿陪著文朗,盯著一杯茶發了好一陣子呆,直到文朗叫了我兩聲,我才開口:“朗哥哥,如果我沒有回宮來,你預備怎麼辦?”

文朗似沒料到我會突然問這個,抬起頭看我。

我也看著他,想起文暉說過的話:“會宣稱我死了吧?”

他微微皺眉:“愉兒,怎麼問這個?”

“沒什麼,”我低下頭,“隻是忽然覺得做你身邊的宮女也很幸福。”

文朗愣了一下,才明白了我在說什麼,笑道:“會麼?那有了身孕怎麼辦呢?”

“我是說——”我一訝,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亂想,很快搖搖頭,“沒什麼,我瞎說的。”

文朗放下手裡的筆,站起身到我身邊,用手揉了一下我的頭發:“的確是瞎說。”

既然躲在勤政殿裡麵不出去,我雖是套了件宮裝做樣子,倒也沒有費力氣去梳宮女的雙髻,隻隨意的挽了頭發,鬆鬆的簪一隻紅玉簪子,這樣子被他一揉,險些散開,連忙跳起來躲:“朗哥哥——”

“又動什麼心思呢,日子太閒了是不是?”

文朗似笑非笑攔在我前頭,讓我怎麼都躲不開,饒得這勤政殿寬敞,我卻怕外頭有人聽見,又擔心他的身子,既不敢喊叫,也不敢真的逃竄,很快被他捉到禦案旁擒住,湊在我耳邊道:“想都彆想,當年安順儀那幾個,還是太後刻意安排的,你又不是第一次來乾元宮,什麼時候見過有宮女近身伺候了?”

我眨眨眼,心裡有點恍然,同時又意外於他的反應,我不過隨口感歎一句,他竟這麼在意的來解釋,仿佛比以前的我還要緊張些。

於是我笑著:“不早說,那我這十幾日豈不是都白扮了,還不如扮個內監,大大方方的站在一邊,看看那些煩人的朝臣都長什麼樣子。”

“好啊,”他摟著我坐下,“環佩不是說要將養上個把月才能好,那後頭半個月你就扮內監好了,剛好——”

“剛好什麼?”我盯著文朗,不懷好意,“剛好你看宮女也看膩了是不是?後宮裡頭一大堆花枝招展的呢,要不要召幾個來給皇上解解悶——”

文朗笑著,還沒說話,忽然聽見外頭有幾步跑過來的聲音,接著聽常遠道:“皇上,儷嬪宣嬪兩位主子過來了。”

我一時還沒想起來這兩個具體是誰,隻道:“瞧瞧,說來就來了。”

見文朗皺了眉,我也很快發覺不對,文朗早就下了旨後宮沒有傳召不得過來,常遠明知我在裡頭,還能跑到門口通報,儼然是攔不住了。

想到這,我看了一眼文朗,連忙站起來就往偏殿去。

卻是已然來不及,我才邁步進了偏殿,尚未閃身避開,就聽見勤政殿門被推開,常遠還在拚命攔著:“兩位主子不能進去,皇上吩咐了——”

“彆攔著我!”一個明脆的聲音響起,“表哥!”

聽到這聲的時候,我是著實頓了一下的,也忽然想起了來者是誰。

儷嬪朱盈盈,太後的侄女、文朗的表妹。

另一個宣嬪,自然便是新晉大將軍李兆鬆的外甥女鄭澄玉,今年夏天選秀進來最顯眼的兩個,我那時滿腦子都被燕月陳雁羽和小世子的事絆住,根本沒心思去注意她們。

心裡有點沉,這兩個在冊封之前就素來不和的女子竟然能一起出現在勤政殿,絕不是誰的一時興起或者巧合,後宮裡終於是有人沉不住氣了。

果然就聽見兩人草草的見了禮,麵對著文朗不悅的責問,儷嬪並不回答,嗔道:“表哥,我瞧見有人躲進去了!”

文朗不理會,隻道:“朕很忙,你們先退下。”

“表哥——”儷嬪哪裡肯應,“你自從冀中回來以後就躲著不見人,都快半月了,有傳言說你從外頭帶了女人回來藏在乾元宮裡,我還不信,今兒個一看原來是真的!”

文朗的聲音沒什麼溫度:“有這種傳言麼。”

“人我都瞧見了,還問傳言做什麼?”

儷嬪見文朗沒有直接否認,愈發的沒有顧忌:“其實也沒什麼,後宮裡那麼多人,多一個少一個有什麼的,便是身份低微,盈盈去找姑姑說去,給個名分大大方方的住到後頭去,想來皇後也不會說什麼,表哥這麼把人藏著算怎麼回事。”

文朗沒有出聲,我聽著有點懸,這是他快要壓不住火的征兆,畢竟勤政殿是議朝政看奏折的地方,隨時會有朝臣覲見,文朗很不喜歡有後宮妃嬪到這邊來聒噪,睿蓉知道,沒有要事是幾乎不來的,便是我在,也是儘可能的安安靜靜,上一回洛婕妤就是這麼惹惱了文朗被趕走閉門思過,隻不知道他對這個表妹能容多久。

同時我也想不到後宮已經有了這種傳言,這十幾天我根本不出門,除了常遠沒人知道我在這裡,明明沒有任何破綻不是麼。

“出去。”聽得出文朗在勉力壓著火氣。

不知是嬌縱還是愚鈍,或者是聽了誰的鼓惑,到此儷嬪還不自知,聲音反而有點提高:“表哥!你出門之前就大半個月不理人,回來了又這麼多天不露麵,這也罷了,今兒我來了你就一直趕我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狐媚子迷住了你,我要把她揪出來去找姑姑評理——”

“放肆!”文朗果然拍著桌子動了怒,而後很快又略壓製了下,沉聲道,“盈盈,你眼裡還有沒有半點規矩!”

“表哥——”儷嬪嚇了一跳,仿佛不敢相信一般,竟哭了起來,“從小到大,你從來沒這麼凶過我——”

宣嬪見狀忙在一旁緩和著:“皇上息怒,臣妾們知道皇上政務繁忙,不得空召見咱們,隻是太後和皇後娘娘那也不見去,後頭各宮都很掛念皇上,所以臣妾們才大著膽子過來,還請皇上體恤。”

宣嬪的話說得聰明一些,懂得把太後和睿蓉搬出來,倒叫文朗不好發作了。

到此時我算是看明白,看來是有人猜到了可能,卻沒有證據,忍了這麼多日再忍不下去,便籌劃了讓這兩個風頭正勁的人物出頭,左右一個是名義上嫡%e4%ba%b2表妹,一個是大將軍家的,俱是才進宮沒多久,就算惹惱了,文朗總不便拿她們開刀。

手段不錯,目標卻是我,很好。

我知道今兒我不出去露個麵是不會罷休,就算這會兒被文朗壓下去,過後也一樣的沒完沒了,勤政殿藏了個狐媚子的消息會像長了翅膀般迅速飛遍後宮,到時候驚動了太後,上綱上線,就不那麼好辦了。

歎了口氣,開始換衣裳,撿了一件稍華麗些的,又重新挽了頭發,加了兩支釵,對鏡看一眼,依舊是素得很,也沒辦法,畢竟手頭什麼都沒有,這樣的措手不及是我沒料到的。

心裡有些堵,文朗一句盈盈和儷嬪那句從小到大微微刺痛了我,一點點的怨恨開始萌芽,儘管明白這逍遙的好日子早晚會到頭,但那邊偏選了這樣一個日子派人來鬨,就擺明了是絲毫不顧忌了。

站在偏殿門口,我看著勤政殿裡的兩邊一個沉怒,兩個委屈,淡淡的開口:“看來這後宮裡當真是沒半點規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六十九章 脈脈(一)

三個人俱是看向我,一時無言,沉怒的那個更見了陰沉,委屈的兩個則呆在當場。

儷嬪宣嬪這兩個,雖然進宮後與我並沒有交集,後來我又乾脆不見了蹤影,但是至少新秀女冊封的時候我是正式露過麵的,就算我認不出她們,她們也一定認得我。

身家背景再顯赫又如何,畢竟與我差了數級,在文朗麵前再放肆,追不追究是文朗的事,擅闖勤政殿,一口一句表哥,一口一句狐媚子,擱在我這,若真與她為難,就算太後著意袒護,也不是那麼好過關的。

儷嬪淚眼婆娑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倒是宣嬪警醒些,訥訥的:“淑妃娘娘。”

我不理會,轉過身對著文朗,也不管他在眼神中向我傳達著什麼,徑自恭恭敬敬的跪安下去:“臣妾告退。”

文朗愣了一下,過會兒才道:“淑妃回吧。”

我站起身,也不看他們,轉身就出了勤政殿往外走。

常遠不知是得了文朗的眼神還是怎麼的,忙不迭小跑著跟上來:“娘娘——”

我歪他一眼:“你跟著我做什麼?”

他笑嘻嘻的:“娘娘要去哪,奴才去傳轎。”

“不用了,”我淡淡的,“天氣不錯,我去園子裡逛逛。”

看著常遠滿麵擔憂,我笑了一下:“我自然回我宮裡去,皇上有事再傳吧。”

常遠這才放了心,點頭哈腰的跟著送我。

我知道既然能有人跑進去鬨,自然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乾元宮看,於是也不遮掩,任由常遠把我送出大門,然後一路往回走,單撿顯眼的湖邊晃晃悠悠的逛,風景是沒看到什麼,倒是滿意的收獲了不少驚奇目光和匆匆腳步。

過了小半個時辰才逛回翊仁宮,長青顯然早得了信兒,帶了人站在門口候著,見了我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樣:“娘娘,你回來了——”

我瞅他一眼:“挺高興的日子,你彆哭喪著臉招我不痛快。”

“是,是,”長青迅速變換了表情,眼睛裡頭尚閃著光,臉上就堆了笑,“奴才們給娘娘請安——”

我看看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笑笑:“這還差不多,都起來吧。”

我一邊往裡頭走,一邊問:“我不在的日子,有人來尋你們的麻煩沒有?”

長青跟在我後頭:“沒有,都知道娘娘不在,也沒人朝咱們這邊來,就是皇後娘娘來過兩趟,來了也不說什麼,隻問有什麼短缺,其實娘娘都不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