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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說給你的,你不讓我說。”

他就那麼一直半睜半閉著眼睛,每一句說完都仿佛沒有下一句了,卻每次都有下一句:“說好了,到了京城再說的。”

“是,”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著哭還是哭著笑,我哽咽,“說好了的。”

“愉兒,彆怕,沒事的。”

“不會的,”見我不吭聲,一會兒,他又道,聲音很輕很輕,“愉兒,我要愛你,要好好愛你,所以不會的,你信我吧。”

從我對他說了那句挫骨揚灰也要在一起的話以後,我就做好了他會再說出任何話的準備,想好了無論他說什麼,哪怕他是要討論喪典儀製、遺詔後事,我都會安靜的陪他說。

我卻沒料到,他會這樣說,說他要愛我,讓我信他。

撲麵而來的,是撕心裂肺的悔,狠狠的啃噬我的心。

“朗哥哥,”我微微閉了眼,“對不起。”

他沉默了一下:“愉兒,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為了我給了他那麼多困擾,為了我的不告而彆讓他拋下一切追來,為了我拋給他一個那樣嚴苛的問題,如果沒有這些因,不會有眼前的果。

還為了那一刻我的那一點點遲疑,敗掉大局的那一點點遲疑。

黑衣人說是皇帝要殺我的那一刻,他就站在我身邊,攔在我身前半步,他怎麼可能會想要殺我。他不看我,是因為把全部心思都用來注視敵人,他不看我,是因為覺得沒有半點解釋的必要。

然而我卻分了神去看他,想要看清他的表情,我的遲疑是因為我猶豫了,哪怕隻有半點,依舊是造成眼前這一切的原罪。

整件事,他用了全部生命擋在我前麵,我卻在開始的一刹疑了他。

我把臉貼在他肩上,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朗哥哥,對不起,再也不會這樣了。”

好一會兒,他終於輕輕的應:“愉兒,沒關係的。”

後來,為了這件事,我對他說了很多很多個對不起,他也對我說了很多很多句沒關係,可是,我還是覺得對不起他。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的相愛,是我愛他多一些,所以心安理得的覺得是他虧欠了我,他自己也承認不是麼,可是從這件事之後,我再也不會這麼想了。

一夜顛簸,我們就這樣斷斷續續的說著話,他漸漸的越來越少的回應我,但我看得出,他還在努力回應,他還在聽。

外頭的天開始泛了青白,天快亮了,京城就在眼前了吧。

他已經不說話了,叫他也沒有反應,我依然害怕,身子依然微微的抖,卻已不再哭泣,不再試圖喚醒他,我隻是繼續那樣抱著他,跟他說話。

他說不會的,我信他。

九月二十三,這是第五日。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十七章 旦夕(一)

到達京城的時候,剛寅時過半,城門未開,有三五趕夜路進京的人車都候在城門口,車把式說還要等個把時辰,我心裡著急,想要下車去叫門,抱著文朗又不敢貿然移動,而且便是去了,也不知道該以什麼借口,或是出示什麼信物合適。

文暉的金牌當然不能用在京城,四海堂的信物出示在城門這裡更是風險很大,從文朗身上翻出他的,發現是一枚貼身的私佩,通體金龍蟠裹著一塊澄綠翡翠,正反都一字未刻,卻比任何字都有分量,握在手裡,我知道這東西拿出去可了不得,如帝%e4%ba%b2臨,生殺皆可。

可是,用來開城門——

不禁咬著%e5%94%87搖搖頭,這個時辰的城門守衛大多沒有品級,恐見都沒見過這東西,拿出去也是枉然,萬一遇到識貨的,恐怕同樣也識得文朗,那更是天大的麻煩。

難不成,我們就要困在這裡等上一個時辰,彆說一個時辰,文朗的樣子看起來一刻都等不了了。

正焦急為難之際,忽聽見外頭有人問:“你這車從哪來?”

“從海津來,”車把式陪著笑,“官爺早啊!”

我一聽是官兵查問,心下有點緊張,忙將車內的血跡藥粉隨意遮蓋了一下,凝神聽外頭的動靜。

不料一句之後卻沒有其他問題,腳步聲隨即走遠,我稍稍一鬆,想著許隻是例行查問,在車裡並未作聲,不料很快就又聽到有人接近馬車,腳步匆忙,速度很快。

我一驚,暗暗抓了青衫在手中,隱在披風下麵,心裡頭有點慌,從來沒料到會在城門這裡有什麼事,若是此時出了狀況,可怎麼辦!

車把式有點詫異的聲音響起:“官爺,您這是——”

“車裡坐的什麼人?”

有個人這樣問,我聽了便是一皺眉,這聲音分明——

連忙探過身,將車門輕輕的推了一道縫,朝外頭看了一眼,這一看,我差點衝口而出,還是硬生生的讓自己憋回去,隻很小聲的叫了一句:“三哥。”

外麵的竟然是三哥冠明,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凝滯一刹,一個疑惑試探的聲音:“愉兒?”

我應:“是我。”

“真是你!”三哥震驚不已,“你怎麼會在這?”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說,但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進城。

“彆開門!”

聽得出他已經伸過手要打開車門,我忙道:“三哥,我要進城,馬上!”

三哥沒有多問,隻對那車把式道:“駕車跟我來。”

他是五品副尉,官階雖不高,帶我進城綽綽有餘了。順利進城以後,三哥很快打發那車把式離開,%e4%ba%b2自駕車帶我前行,文朗已經完全昏迷,自然無法進宮,我能想到的唯一救命稻草就是甲子禦。

我給三哥說了地點所在,叫他儘快趕到,隨後才問:“三哥怎麼會在城門口?”

“夜裡有人送信來,說你可能會從海津進京,叫我在城東門接你。”

三哥坐在車轅上,四海堂那客棧在城西,還有好大一段距離,好在天色尚早,街上沒有什麼人,馬車行進得很快。

“起初還半信半疑,後來那人拿了大哥的信物,我便寧可信其有,一早等在了東門口,沒想到你真的會來。”三哥跟著道。

腦袋裡麵亂亂的,我想不到會是誰送信給三哥,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三哥的確是最合適接我進京的人選,可是四海堂那幾個留守的又怎麼會想到聯絡他。

甩甩頭,想到最重要的事:“二哥呢,隨駕出行了麼?”

“嗯,就快回來了。”

我問:“鑾駕什麼時候到京?”

他道:“照例是今兒個傍晚,午後便要開始設禁。”

吸一口氣,我道:“三哥,你馬上去聯係二哥,叫他想辦法把鑾駕拖到明日再進京。”

三哥“啊”了一聲:“那怎麼可能!”

“不可能也要可能!”我急道,“叫他找皇上身邊的人,無論如何,要拖一日!”

“愉兒——”三哥的聲音突然一頓,“車裡還有誰?”

我不讓他開門,他便一直隔著車門跟我說話,不過卻依舊敏銳的發現車內還有旁人。

我沉默了一下,低聲道:“皇上。”

三哥聞言嚇了一跳,隔著車門都看得到他的身影猛的轉過來:“什麼!”

我忙低叫:“三哥!”

“我知道,我知道,”三哥的聲音低了下去,“可是——”

我咬咬%e5%94%87:“三哥,我現在沒法給你解釋,這件事,傳出去是大到天會塌下來的事,我現在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趁著我還清醒,你照我說的做,彆多問,好不好?”

從軍三年,我知道三哥早不是幾年前那個隻會與我玩笑打鬨的年輕人了,果然聽他並沒有多少猶豫的應:“好,我去。”◎思◎兔◎在◎線◎閱◎讀◎

隨後他又有些擔憂的問我:“愉兒,你沒事吧?”

我看看自己手上已經乾涸的血跡,還有懷裡抱著的文朗,張張嘴,沒能說出什麼。

三哥也沒再多問,到了地方,早有人等著,聽聲音是左大洪:“小姐!屬下半夜得了海津的信兒,可急死了!”

此時我整個人隻剩了著急,叫人把文朗小心翼翼的抬出去,我爬下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幾乎站不穩,一把扶住我的是跑出來的環鈴,先看到一個抬進去的文朗,接下來我的樣子更是嚇壞了她:“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天哪——”

我緊緊的抓著她:“甲子禦呢!他在不在!”

“在!在!就在裡頭呢,小姐,你到底是——”

不等她說完,我便朝院子裡麵奔去。

甲子禦也正匆忙朝外頭走,他手裡扶著竟然是環佩,兩人差點被我一頭撞上,環佩指著被抬進去的文朗驚呼:“小姐,那不是——”

話還沒說完,又倏然變了臉色:“小姐!你受傷了?”

顧不上答她,我猛的抓住甲子禦,一隻手舉起那隻鏢:“甲子禦!這是不是你家的?”

他見了神色一凜,皺眉道:“哪裡來的?”

我厲聲追問:“你隻說!是不是你家的!”

“這——”他看起來很為難,用衣袖墊著捏著那鏢刃看鏢柄,“是,又不是——”

我不明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吸一口氣:“那,這毒你有沒有解藥?有沒有?”

看著甲子禦還在糾結,我再也按捺不住,搖著他大喊:“甲子禦,你是死人嗎!我在問你,你有沒有解藥!有沒有!”

“環佩——”我緊接著衝著環佩,聲音顫唞著,“你看到了,你知道他是誰!你說,你治不治得了?”

環佩忙安撫著我:“小姐,小姐,你彆著急,我看到了,我明白,明白的!”

甲子禦的猶豫給了我莫大的恐懼,我看著他,又看看環佩,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環佩,怎麼辦——怎麼辦——”

環佩看我這樣個樣子也是著急,衝著甲子禦問:“子禦!倒是怎麼說?”

甲子禦總算將那鏢看透徹了,有了反應,皺眉道:“先去看一下。”

我自是稱好,邁步朝屋裡去,環佩要來扶我,我瞧著她尚隻自顧的模樣,推開了,將手裡的青衫丟給跟上來的環鈴。

湊在文朗身邊,解開身上衣衫,我看見他的傷口因著搬動又開始滲血,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按,卻被甲子禦攔了,他細細瞧著,問:“這是什麼時候傷的?”

“昨夜,”我努力回想,“大概是戌時前後,關城門之前。”

甲子禦麵上一凝:“毒發如此迅速?”

我點頭,強壓著心慌:“傷在大%e7%a9%b4,又與人大動乾戈打鬥了一陣,就這樣了。”

深吸氣,我問甲子禦:“你沒有解藥是不是?”

“小姐先彆急,”甲子禦神色凝重,“解藥沒有現成的,但是應該可以配得出。”

說完,他也不等我反應,站起來就往外走,同時對正在把脈的環佩道:“你先處理一下傷口。”

環佩點頭應下,開始動手幫文朗清理背上的一片狼藉,把那胡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