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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朗道:“咱們等半日,或者明天再走。”

我眨眨眼:“那去哪呢?”

他笑一笑:“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一怔,從車窗朝外頭看,還沒顧上辨清方向,就發現除了車把式竟然一個剛才的侍衛都瞧不見了,忙回頭問他:“你帶的那些人呢?”

“打發走了,”文朗看似有點隨意,“皇兄說你不喜歡有人跟著。”

隨後他又輕輕搖頭:“說起來,咱們從未一起出來過,我竟都不知道你的喜好。”

“知不知道有什麼要緊!”我有點著急,皺著眉,“他說你就聽麼!離京城那麼遠,你一個人都不帶怎麼行!”

“怎麼不行,”他淡淡的,“你們不也是一個人都不帶的在路上走了七八日。”

我一愣,不知道文暉還跟他說了什麼:“你彆聽他瞎說。”

“有瞎說麼?”他笑,“他說你想去行宮看看,來的時候沒去成,叫我帶你去。”

我“啊”了一聲,瞬時有點出神,感歎文暉的用心良苦,一如這輛早已備好的馬車,說到底,我信他是在真心的疼我,讓我無以為報。

“我與王爺——”一會兒,我才想起來要說點什麼。

“愉兒,不必解釋,”文朗用撫上我肩膀的雙手打斷了我,“如果我有疑問,我會問,但是我沒有,真的沒有。”

不等我說什麼,他又帶了一點苦笑:“就算有,我也沒有問出口的資格了。”

心裡有點發抖,我幾乎衝口而出:“為什麼!”

而後又很快抱住他,很用力的抱住:“不說這個,我們說好回京再說的,說好的。”

他歎一口氣,用手慢慢的上下摩挲著我的背,什麼都沒說。

平山行宮,雕梁畫棟,樹木掩映,一番大好秋意儘情展現。

時間算得剛剛好,我們到的時候,前麵的帝後鑾車剛剛起駕離開,我沒有問文朗是怎樣安排的,這樣的明修棧道應該是真正的金蟬%e8%84%b1殼吧,需要幫他掩飾抵擋的人恐怕不是一個兩個。我也沒有問他是怎麼對睿蓉說的,或者是有沒有告訴睿蓉,畢竟作為皇後,是最最容易發現文朗的消失。

但我都沒有問。

行宮門口,老遠就有禁衛前來攔,文朗剛要從懷裡掏他的印信,卻被我阻了,遞出一塊小小的金牌給那禁衛看,很快輕而易舉的被放行。

這是臨走時,文暉塞在我手裡的,比文朗以前給我的那塊還要小一點,上麵有陰刻的恒安二字,我知道一定是很貴重的信物,想要問他用意,他卻隻是擺擺手,甚至沒有等我們的馬車駛出,便轉身離去了。

此時真的派上用場,文朗看著,目光閃動一下,沒出聲。

行宮裡麵是真的很大,想著也是為了將相隔不近的幾處溫泉泉眼圍建占據進來,又要保證四方對稱的外形,也就建得碩大至此了。

其中三座最大的宮院對應三處最好的泉眼,裡麵修了泉浴池,泉眼常年噴湧不停,便是不下水洗浴,也是一道風景,相比京城皇宮的莊嚴肅穆,這裡的樹木花卉,亭台假山隨意隨性得多,有許多值得流連的景致,讓我拉著文朗興致勃勃的逛了好一陣子。

文朗的身份到底是瞞不住的,畢竟幾天前他才聲勢浩大的到過這裡,儘管近身伺候的人都是宮裡帶過來,但行宮裡的下人常年也見不著一次主子,略有點頭臉的又怎麼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一窺天顏的機會。

我們轉了一陣子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看起來管點事的內監跪在那,見了文朗便拜:“奴才管祥叩見皇上萬歲!”

我與文朗對視一眼,文朗淡淡的:“起來吧。”

“謝皇上!”那管祥點頭哈腰的湊上來,“不知皇上駕臨,奴才惶恐!”

文朗問:“這兒管事的人呢?”

“回稟皇上,行宮兩位總管方才送走鑾駕後,進曲陽城去王府複命,不知何時能回,”管祥認得出文朗,卻並不認識我,眼睛在我身上瞄了一眼,連忙低下頭去,“是否需要奴才派人去將他們叫回來見駕?”

行宮接待皇上哪需要去王府複命,這恐怕又是文暉刻意為之,我看看文朗,估計他此時與我想的一樣。

文朗沒有表現出什麼,隻道:“不必了。”

那管祥也不多問,忙道:“那奴才這就去預備膳食和泉浴。”

見文朗並未應下,管祥滿臉堆了笑:“這平山溫泉在秋日裡雖比不上春桃時分的好,今年卻是異常旺盛,乃極佳上品,滋養解乏效用顯著,皇上日理萬機,來得不多,可彆錯過了才好。”

文朗看一眼他,問:“你叫管祥?”

“是,”管祥一哈腰,“奴才是平山行宮裡的執事。”

執事是僅次於總管和副總管的第三號人物,在宮裡還算風光,但在這屬地行宮裡頭,就算不得什麼了,要不是兩個總管都不在,根本輪不到他出來說話。

這時我們才發現周圍幾乎一個下人都看不著了,也不見了侍衛,想是被人刻意清了出去,看來這管祥還是有些眼色。

“哦,”文朗停一下,對那管祥道,“朕一個時辰前已經啟程回京,你可記得了?”

“是!是!奴才明白!皇上儘管放心!”管祥一臉堅決的表決心,“奴才能伺候一回皇上已是祖上有幸,絕不敢泄露半點!”

“嗯,叫兩個穩妥的來伺候,辦得好,自然有賞,”文朗不再多說,“去預備吧。”

那管祥自然滿麵歡喜的連聲應著小跑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十六章 五日(二)

並未久睡,睜眼時天近黃昏,抬頭看看,身邊的文朗睡得很熟,貪戀的抱了他一會兒,我支起身子看他的睡顏,手輕輕的撫上他臉頰,感歎老天的偏心,皇室宗族幾乎人人皆有一副好麵孔,連合眼睡顏都是如此俊朗,不覺讓人微笑著迷。

而在這樣一副麵容之上,卻又有著輕蹙的眉宇,雖眠不得舒展,我竟從不曾發現。以前在宮裡共眠的時候,每每我醒來,他大多也醒了,算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能靜靜看他睡著,睡得這麼沉,想來有幾日不曾好眠了。

輕觸他的眉頭,這裡麵一定有許多的辛苦和不如意,新近,又添了一個我。

想起文暉的那句話,他心裡要裝的人和事都太多了,難忍輕歎。

聽到外間溫泉池有細小的動靜,我起身套了一件長衫出來,看到一個宮女,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瞧穿戴也是有點品級,見了我忙跪在地上:“奴婢吵醒娘娘了——”

“不妨,”我示意她低聲,微一凝神,問她,“你叫我什麼?”

“奴婢該死——”

她以一句標準的搪塞來掩飾,我隻看著她,既不問責也不開釋,就等著她解釋。

“管祥說皇上不欲聲張,叫奴婢進來伺候,”見躲不過,她小心道,“奴婢——每年都會進宮一趟。”

這句話說得並不對題,我卻明白她認出了我,若是每年進宮,說是見過我也不稀奇,能進宮敘話的都是有品級的,況且她直呼管祥的名字,想來不會低於那執事內監。

我挑眉問:“你是這兒的管事姑姑?”

“是,奴婢月妍,”她一躬身,“驚擾了娘娘。”

“沒事,”我擺擺手,“你起來吧。”

我看著方才不曾注意到的,溫泉池邊好看的石刻,隨口問著跟過來的月妍:“你在宮裡見過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沒有,”她的回答讓我有點意外,“奴婢是猜的。”

我歪頭看她:“哦?”

“淑妃娘娘一個月前從宮裡離開,皇上至今都沒有給出一個理由和結論,可見對娘娘的深情,”她看著我,平淡的敘述,“娘娘知道,這些事大抵是瞞不住的。”

我一樣淡淡的:“那怎麼見得就一定是我呢?”

“皇上三日前來的時候,獨自一夜不眠,茶膳不傳,這回來卻微服帶了娘娘,神色歡愉,奴婢便猜測,你一定便是淑妃娘娘。”

她頓一下:“儘管奴婢沒有資格近身服侍皇上,也不敢妄揣聖意,但做下人的,察言觀色是咱們的本分,遠近不妨。”

“你很坦白,”我看著她,“也很大膽。”

“奴婢沒有見過娘娘,每年進宮卻總能聽到娘娘的事跡,皇長子,暴室,叛亂……”說到這些旁人眼裡的大事,她竟然笑了一下,“奴婢一直想,若能有幸與娘娘說上幾句話,該有多好。”

我一怔,問:“隻是說說話這麼簡單?”

“是,奴婢叩謝娘娘賞言,”月妍毫不忸怩的福了一禮,隨後道,“奴婢重又備好了泉水洗浴,娘娘可要傳膳?”

我微微眯了眼睛,知道這宮女要表達的當然不止這幾句話,雖然並沒有聽到什麼圖謀,但讓我意外的是,她竟然在試圖替文朗說話,貌似不經意,大膽卻奏效,並篤定我聽得懂。

不覺有點欣賞,連我都會欣賞,她每年都進宮,若想留在宮裡輕而易舉,不知為什麼會寧願待在這沒什麼未來的行宮裡。

笑一笑:“你的話我聽到了,先出去吧,等皇上醒了再傳膳。”

重又踏入池中洗去一身淋漓,換一件月妍備在池邊的月白色長袍,屋裡依舊是嫋嫋霧氣,我走到窗邊,推開窗看外頭微黃的天色。長發散在肩背,沒有費力去絞乾,也沒有挽起,就那麼任由窗外的風吹著飄動。

“濕漉漉的在這裡吹風,不怕著涼麼?”

溫潤寵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文朗從背後擁了我:“在看什麼?”

這是三日內第二次有男人站在我身後問我在看什麼,心境卻是兩個極端,上一次明媚豔陽依舊昏暗,這一次灰黃夕照卻不失溫暖,原來心中的明亮不在於清晨黃昏,而是要看身邊有沒有這樣一個人。

微笑著靠入文朗懷裡,不說話,隻是微笑著,暗暗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

九月十九,這是第一日,隻有我和文朗。

與文朗同行回京,我們再%e4%ba%b2密,他再寵著我,也不敢如與文暉一般恣意遊玩,畢竟文朗的身份太過特殊,一旦有事,哪怕隻是遲回了一個時辰,後果都是我不敢想象的。

在行宮耽擱了一日,為了不耽誤文朗回宮,保險起見,我們一刻不停的趕路,提前兩日到了離京城隻二百裡的海津。

馬車再半日即可進京,時間總算充裕,我和文朗拉著手漫步走在海津城內,他有點歉然的對我道:“愉兒,這一路無趣,也沒看到什麼山水,委屈你了。”

“說什麼呢,”我笑一笑,滿臉幸福的靠近他,“你在我身邊,隻有我們兩個,彆說是馬車趕路,便是走路,我也歡喜。”

“再說——”我對上他同樣含笑的眼睛,舉起手裡的一個木盒搖一搖,“該看的山水去的時候都看過了,回來的時候,風景在心裡。”

盒子裡是海津著名的泥人塑,我和文朗坐在那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