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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要比在怡貴嬪那有震撼力得多,怡貴嬪至多不過是拚命否認辯解、哭鬨求饒,但於睿蓉,我還真想不到她會作何感想,有何反應。

屋裡當即陷入了病態的寂靜,相比睿蓉的恐慌,怡貴嬪的臉色愈發的不好,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是一種水漾的虛弱。

文朗沒有注意到睿蓉的異樣,也不甚關心怡貴嬪的惺惺作態,隻是快步再一次來到我麵前,扶住了我的雙肩,並不在乎他說的話有沒有旁人聽到。

“愉兒,你傷到了沒有?”

我仰起頭看他:“皇上要問責麼?”

文朗沒料到我會這樣說,皺了眉一怔。

此時後頭的怡貴嬪意識到不好,再一次癱倒在地:“皇上!臣妾知錯了,再不敢造次,還請皇上看在臣妾肚子裡的孩子的份上——”

說著說著,便是接不上氣來的樣子。

睿蓉也突然上前一步,張了嘴,卻沒說出什麼。

我看看眼前這三個人,感覺與他們之間再沒有話說,既然文朗沒有當場追究責任的打算,我也沒必要在這裡多留,所以隻是輕輕的掙開了他的雙手,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經過環鈴的時候,我低聲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才邁出門,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下來,後麵已經響起了文朗的喊聲:“愉兒,你等等!”

我卻是不理,加快了腳步。

見了我和文朗一前一後的出現,院子裡麵的下人呼啦啦的跪了好多個。

文朗緊趕幾步,再一次抓到了我的手臂,畢竟是眾目睽睽,也能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力道,我沒有掙紮,順從的被他拉轉過身子,用滿麵淚水對上他的滿眼心痛。

與此同時,我看到怡貴嬪也從屋裡追出來,聲音不大的喊著文朗,跌跌撞撞的一下子絆倒在門口,人儘皆知她是懷著身孕的,院子裡屋子裡,所有下人見狀連忙全都奔了過去,那邊的嘈雜混亂,倒讓我和文朗身邊驟然清淨。

“愉兒,你要不要緊,剛才——”

“我今天就是來殺她的,我不管她是不是懷了身孕,如果你要問的是這個,這就是答案。如果皇上不打算現在抓我進天牢,那麼我要出宮去,我要去找環佩,你要攔著我麼?”

我淚眼迷蒙,終是忍不住質問:“那是環佩啊,你怎麼可以——”

“愉兒,不是這樣的,”後頭出了那麼大的亂子,文朗卻連頭都沒有回一下,隻急急的對我說,“環佩的事,不是你想得那樣,你聽朕說!”

“都這會兒了,你還要說什麼!”我一下子甩開他的手,再也壓抑不住,麵對文朗,我激動得無以複加,哭喊道,“你們全都要我聽你們說,有誰聽過我說?”

我指著屋裡的方向:“有多少次我可以站出來說話,為了她都沉默了,又有多少次我本應站在一邊不說話,卻都不得已蹚進了渾水,你上天入地的護著她,於是我也毫無立場的站在她這邊,到最後,落得如此下場,我失去了環佩,是你們%e4%ba%b2手殺了她!你要否認麼!”

“現在你問我傷到了沒有,你想要什麼樣的答案?要我說,我沒事,我很好,我會很堅強,然後繼續安靜的等在一邊,等著下一次被你們犧牲?”

我不想哭了,哭泣根本不能表達我眼前的難受:“你不覺得你很殘忍麼?”

胡亂的擦了一把淚,卻發現根本擦不乾淨,我看著文朗的眼睛,用儘可能平靜的聲音對他說:“你問我傷到了沒有,我告訴你,我傷得很重,重得再也好不過來,最好再也活不過來!”

我的聲淚控訴,表達著壓抑已久的激烈情感,有那麼多的委屈,那麼多的不滿,讓文朗整個人被深深的觸動,他凝滯的表情昭示著他的震驚。其實也不是震驚,有許多事,他很清楚,隻是為著一句多年前的承諾,故意忽略了那些,驟然揭開,個中滋味無從描述。

文朗沉默了,我也並不期待他的回應,真有回應,才是虛偽。

我想我們彼此都需要時間,背離還是救贖,都不是一時半刻。

這時,屋裡那邊愈發混亂,下人們進進出出,就見睿蓉從屋裡匆忙朝我們過來,後頭還跟著常遠,停在文朗身後的時候,她先看看我,才有點猶豫的對文朗開口:“貴嬪連驚帶嚇,又跌了一跤,不太好。”

“皇上去瞧一眼吧,”睿蓉咬咬%e5%94%87,“怕是要小產。”

文朗愣了一下,好像要轉過頭,卻又沒有,隻沉聲道:“小產便小產,叫太醫就是了。”

此言一出,縱是睿蓉不喜怡貴嬪的身孕,還是呆在當場,話都說不出來。

後來想想,也許文朗在睿蓉麵前是一種更溫柔的模樣,從未展露過他作為帝王的冷硬一麵,突然乍現,難怪睿蓉的不敢置信,隻是不知她的驚訝到底是為了文朗的無情多一些,還是為了造成這種無情的根源多一些,因為在她麵上,還有掩飾不住的悲傷。

隻這一句,文朗沒有再關注怡貴嬪,甚至都沒有關注睿蓉是不是離開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對一邊的常遠說:“去吩咐芳華門和西華門,就說朕的意思,淑妃要去哪,不得攔阻。”

我知道文朗和睿蓉都在看我,我卻再不看他們,轉過身,走到環鈴身邊,拉起她的手離開,留一個蕭瑟的背影給那兩個各自心思的人。

這一刻,我把這座後宮拋在了身後,無論生死還是小產,帝王還是皇後,隻手撐天如何,母儀天下如何,都是他們。

到我,雲深孑立,不過煢煢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九章 秋意(一)

有常遠傳的口諭,我順利的出了芳華門,朝西華門而去的時候,常遠亦步亦趨的跟著我,幾次想要說什麼,都因我的沉默而未能成言,一直到了西華門前,他才忍不住開口:“娘娘,你真要出宮麼?”

悸動過後,悲傷和心痛壓得我有些疲憊,我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沒有得到我明確的回應,讓常遠有點無措,本來想說的話更是說不出來。

“娘娘……你若是走了,皇上他……”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也不想知道,此時我滿腦子隻有環佩,方才怡貴嬪的話讓我愈發覺得希望渺茫,果然是一個預謀,那麼他們怎麼會容許有半點疏漏,如果環佩真的凶多吉少,我該怎麼辦。

出宮去隻是一時做下的決定,讓我在混亂的時候有一個下意識的目標,眼看著站在西華門門口,然後呢,然後我怎麼辦。

西華門的侍衛與內宮的芳華門不同,他們從沒見過有後宮妃嬪這樣出現在他們麵前,饒是有常遠跟著,依舊是掩飾不住臉上的驚奇,還是常遠嗬斥了幾句,才全都低下頭去行禮。

“你回吧,”我終於開口的時候,隻是這樣對常遠說,“好好照顧他。”

“娘娘!”我這樣的吩咐讓他忽然有點恐慌,“你什麼時候回轉,奴才好在這接你。”

我聽了垂下眼睛,什麼時候回,要不要回,現在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太早了,所以我輕輕的搖了頭,轉身便往出走。

“娘娘——”常遠再一次叫住我,小跑幾步到我跟前,“娘娘,有些事奴才不該多嘴,可還是要說一句。方才去廣明宮之前,皇上是去了翊仁宮找娘娘,可惜娘娘已經離開了。”

“環佩的事,皇上已經儘力的做了最好的安排,隻可惜——”常遠低頭躊躇了一下,並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道,“希望娘娘能給一個機會聽皇上說。”

說罷,常遠施一禮,退了回去。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並沒有多少時間回味常遠的話,宮門外是一片開闊禁地,不遠處的熙攘街上行人雖然並不多,但因之前並沒來得及換裝減飾,我和環鈴的一身宮裝十分惹眼,儘管隻是常服一件,畢竟是出自淑妃份例,已有不少人好奇的看了過來。

環鈴與我一般心思:“小姐,咱們現在怎麼辦呢?”

“走吧,”我知道要趕緊離開這裡,抬手把發髻上的貴重釵環減了幾支下來,塞到環鈴手裡,說出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我們去找四海堂。”

“啊——”環鈴有點意外,忙不迭把首飾收在袋裡,“大少爺不是早就叫四海堂退出京城了麼?小姐你知道去哪裡找?”

我歎口氣:“不知道,很久沒有大哥的消息了。”

“那,”環鈴想了想,“要不奴婢去找咱們家的大掌櫃問問看?”

“不行,被家裡知道我出宮了可了不得,”我搖頭,皺著眉前後思量,“況且大哥的身份暴露以後,他絕不會再讓四海堂跟咱們家扯上半點關係,特彆是在他答應皇上退出京城之後,慕家隻有完全置身事外才是安全的。”

環鈴聽了更加迷惑:“若是這樣,我們又能去哪裡找呢?大少爺那麼謹慎的人——”

“就是因為他的謹慎,才一定會在京城留了人,”我頓一頓,告訴環鈴,“因為我在這裡。”

雖說我篤定在京城一定有大哥的人,要找起來一時卻無從下手,環佩的事讓我心裡又慌又急,也顧不上細細計劃,拉著環鈴直奔那個以前有出城地道的客棧——

想來想去,如果四海堂悉數全退,那他們在京城唯一要守著的也就是這個地方了。

後門鎖著不得而入,我就大著膽子從正門進去,裡頭的夥計一看見我,立刻殷勤的迎上來,開口之前先上下打量了一下,很快的掩飾了他的詫異:“夫人二位可是住店?”

我讓環鈴掏了一小錠金子出來給那夥計,道:“叫你們掌櫃出來。”

這並不是一間很大的客棧,甚至有些不起眼,位置既不靠城門,也不臨熱鬨街市,與京城數一數二的那些大店比起來,這裡的夥計恐怕常年也不會遇到出手給金子的客人,直讓他喜得合不攏嘴,連連應聲。

在宮裡,一般都是打賞金子或是首飾,所以我們身上並沒有外頭常用的現銀,況且我也故意出手大方,才好儘快引起注意。

掌櫃出現得很快,同樣的殷勤,滿臉堆笑:“夫人有何吩咐?”

我褪下手腕上一隻鐲子,輕輕的放在了掌櫃攤開的手裡,這種極品翡翠在宮裡都是上品,在外頭更是罕見,價值遠勝多少錠金子,卻不是常人能估量得出來的,我這樣做,就是要看這掌櫃是不是識貨。

成功的收獲了那掌櫃的驚詫目光,我心裡有了底,語出驚人的添上了一句:“我要找四海堂的人。”

見那掌櫃沒出聲,我又補了一句:“很急。”

掌櫃卻連頭都沒有抬,讓我幾乎以為自己找錯了:“夫人要找誰,儘管吩咐,小人這就派人去打聽,隻是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堂會,主要做什麼營生?”

我抿抿%e5%94%87,知道這樣問是問不出什麼的,如果這人不是堂裡的,多說隻會給我也給四海堂招來麻煩,如果他與四海堂有關係,這一句就已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