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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一陣攪,是,我知道的,我當然知道。

“你!”睿蓉一聽就急了,又無從辯解的樣子,“可是我怎麼知道——”

“睿蓉,”我沒有等她說完就打斷她,“你看,這就是你選擇的夥伴,她隻會不斷的欺騙你,利用你,到關鍵的時候,再出賣你。”

“我從來不會這樣對你,可是,你卻選擇信她,”我喃喃的,無比悲哀,“她多聰明啊,隻要你有一件把柄被她抓到,就會永無翻身之日,徹底淪為棋子,你根本鬥不過她。”

“陳雁羽死了,王依瑤死了,所有知情的人都死了,讓我來幫你最後一次好不好,”我對著睿蓉輕輕的笑了,轉過頭來看怡貴嬪,“我來幫你除掉她。”

“你見過我殺人的,”我似乎是對睿蓉說,又對著怡貴嬪,“你也見過吧。”

“隻要這樣劃過去,”我將紫衣緩緩地挪動了一下,一絲血跡很快展現,“就好了。”

怡貴嬪的淚比那滴血更快的落下來:“不要……不要……”

我知道隻要我這一劍下去,隻要一個瞬間,有太多事會就此改變。

一屍兩命的背後,也許悄無聲息,也許人儘皆知,也許我將再不能被容於這個宮廷,背負起我所無法承擔的後果,以後會怎樣,這些我想得到,我不在乎。

血濺當場的結果,也許是救贖,也許是更深的罪孽,也許因著這一個舉動,我和文朗睿蓉三人將再無法麵對彼此,將來會如何,這些我想不出來,也不敢想。

“純笙,”依然是一個瞬間,我做了決定,用力握緊紫衣的劍柄,告訴眼前這個曾經稱之姐妹的女子,“記得,下輩子不要進宮來。”

手起劍落的刹那,一隻突然出現的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腕:“愉兒!”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八章 煢煢(四)

文朗終究是出現了,比預料的早,比盼望的遲。

紫衣刺下去的勢頭驀然止住,我並沒有表現多少意外,朝文朗的方向微微側了頭,沒有抬頭看,隻是盯著他那紋了金龍的衣袖,泛白泛青的手掌和那顆無比熟悉的翠玉扳指,上一次這麼近的盯著它看還是在失去女兒身後的那個清晨醒來,我躺在那個臂彎裡,瞧著這樣一抹翠綠。

進還是退,我沒有動作,也沒有掙紮,我等著文朗的下文,等著聽他會說些什麼,哪怕是無謂的解釋,或是空洞的安撫,隻想聽他會說什麼。

然而他卻在那一聲之後再無聲音,甚至沒有企圖開口的勢頭,心漸漸沉了,我不知道這代表著無話可說還是無言以對,這就是文朗,他在最後的刹那阻止了我,卻不肯給出隻字片語。

一直不曾溢出的淚終於跌落,因著濃濃的失望,濃濃的難過,這就是我心愛的那個人,在我最需要聽到什麼的時候,他隻是沉默。

“皇上!皇上!”在最初的魂飛魄散之後,幾乎昏過去的怡貴嬪又活了過來,聲淚俱下的哭喊著,“皇上救命啊!淑妃她瘋了,要殺臣妾,殺臣妾肚子裡的孩子啊!求皇上為臣妾做主啊——”

尖銳的聲音劃破了一時的僵持,我猛的一顫,想要抽回文朗抓住的右手,文朗卻是早有準備,以他的底子,若是著意阻止,我又哪裡掙得開。

看著怡貴嬪哭得愈發恣情,也許是堅信文朗不會讓她血濺當場,不管紫衣是不是還在我手裡,她就如虛弱得站不穩般,作勢直想要朝文朗靠過來。

那一副表情和動作,在一個經受了巨大的驚嚇,又懷著身孕的女子身上,任哪一個男人,見此也會毫不猶豫的將身邊的旁人推開,伸手扶上一把。

無關感情,隻是本能。

怡貴嬪便是太過篤定於此,於是讓我有了接下來的機會。

紫衣忽然間從右手掉落,在旁人看來,就我如已經放棄了一般,連文朗的手勁都有放鬆的勢頭。不過那也隻是一刹,我一個旋身,左手從半空中接住紫衣,挽一個劍花,順勢便朝靠過來的怡貴嬪刺過去。

青衫紫衣,這一雙姊妹劍,本就是可以在關鍵時刻雙手並用的,紫衣短小,鑄造之初便是為左手而置,我每每右手持它,幾乎是在當短刀匕首用,糟蹋了一把絕妙短劍,全因大哥所教的不多的幾招左手勢,無非自救或置敵,都是狠烈無比的必殺技,大哥說,能不用,便不用。

文朗功夫再好,終是與我交手的次數太少太少了,對我的套路並不熟悉,玩笑打鬨又做不得數,在我受傷之後更是連玩笑打鬨都沒有了,從未看到過我正經使劍。

此時我左手劍招一出,他立時便知不好,卻已經沒有機會再拉住我。

怡貴嬪本是想靠進文朗懷裡,不曾想等待她的卻是一把尖刃,她在那一刹從嬌縱到驚恐的表情轉換相當精彩。

文朗終究是帝王,儘管不是眾望所歸的那一個,還是在幾年來儘心竭力的做到了人心所向、明主聖君,他深刻的知道關鍵時刻的輕重利害,懂得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取舍,一如當日在大殿,他選擇了放過陳鵬展,哪怕我會恨他。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出了手,用著他身為帝王所必須熟練的一招製敵的方式,知道我腳底下功夫好些,他使了內力扣住我的脈門,欺身而上截住我的同時劈手切在我的腕上,紫衣應擊而落,叮叮當當的掉在地上,隻一招,立刻反轉了形勢,一氣嗬成,乾淨利落。

那一刻我是意外的,並非意外於他會對我出手,這本就是我逼他做出的選擇,隻是驚訝一個必敗的局麵被他輕易反轉,原來他的功夫這樣好,我從來沒有見過。

我淬不及防,根本來不及也沒能力抵擋,實際上,我甚至沒有企圖要抵擋。在這一點上,我想,他也是意外的。

情急之下,文朗有著他必須阻止我的理由,過程快得他來不及收斂和拿捏力道,我大%e7%a9%b4被扣住,又被他的內力一衝,%e8%83%b8口當即就是一擰,紫衣撒手後,往後退了兩步才勉力站下,皺一皺眉,緊緊咬了%e5%94%87。

並沒有傷到,文朗再怎麼樣,也不會真的下重手,隻要多退上一步卸掉力,連痛都不會痛那一下,隻是倔強上來,是一種我自己都說不清的彆扭,偏偏要硬抗著,再加上那麼多的悲痛的複雜情緒湧上來,眼淚一顆一顆的掉,直難受得說不出話。

文朗則是嚇壞了的樣子,一解了那圍,立即就鬆了力道轉而扶住我,臉上都變了色。

我彆開頭不看他,文朗焦急不已,才要開口說什麼,忽聽見外頭有人稟報:“啟稟皇上,太後聽說怡貴嬪已有身孕,特派了仁壽宮的孫嬤嬤過來探望。”

是常遠的聲音,刻意提高的聲音提示著屋內的人,麻煩來得比預計得早多了。

驚雷一般,所有人的表情倏然變換。

驚訝慌亂,緊張狂喜,總共沒有幾個人在屋裡,卻有著這麼多的情緒展露。

經過方才那一幕,怡貴嬪嚇得不輕,慘白著臉色顫顫巍巍的勉強站著,此時發現了大好機會,乾脆不再強撐,緩緩的靠著桌子癱倒在地,哀哀哭喊:“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啊——淑妃她一進來就要拿刀殺臣妾,還有臣妾的孩子,皇上——”

文朗皺眉打斷她:“容後再說。”

“皇上——”碰觸到我掃過去的眼神,怡貴嬪嚇得一個瑟縮,一副幾乎就要昏倒的模樣,哭得更是柔弱,“皇上!方才這麼多人都看到了,淑妃不分青紅皂白,非要將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按給臣妾,臣妾說得句句屬實啊!”

文朗示意睿蓉去外麵應對,然後眯了眼睛朝著怡貴嬪低聲嗬斥:“行了!先閉嘴!”

睿蓉會意,走到門外,想來那孫嬤嬤已經候在外頭,文郎放開我,向前走了幾步,謹慎中帶些緊張。

小黛見狀連忙跟在睿蓉身後出去並關了門,聽見睿蓉的聲音:“本宮替貴嬪多謝太後關愛。”

孫嬤嬤道:“奴婢參見皇後娘娘,不知是否可以當麵向貴嬪娘娘道喜?也表太後的探望之情。”

“貴嬪初知身孕,身子不適,歇下了,”睿蓉隨口說出的理由再正常不過,“皇上在裡頭呢,孫嬤嬤先回吧。”

並沒有再堅持,孫嬤嬤的聲音帶著笑意:“是,是,奴婢恭喜皇上,恭喜皇後娘娘,奴婢告退了。”▃思▃兔▃網▃

眼看著太後的人馬上就要離開,怡貴嬪哪裡肯輕易罷休,也顧不得文朗的態度,在一個內監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來:“皇上!淑妃要殺臣妾也就罷了,可危害皇嗣你不能不管,方才她竟然還跟皇上動手,如此大逆,皇上難道也要袒護麼!”

文朗沒想到怡貴嬪還敢說話,回身狠狠一眼瞪過去。

身為帝王,除了在我麵前,文朗並非一直都是和藹溫潤的,儘管不至天威暴躁,卻也是沉穩內斂,或喜或怒,從不輕易表達情緒,這一兩年愈發的不苟言笑。

其實我能感覺到,許多時候,不是他真的冷硬無情,隻是作為帝王,他必須要與旁人保持距離。

後宮裡麵,我不知道睿蓉那裡怎樣,旁的妃嬪,對他多少還是存著敬畏,也沒人敢當眾撫他的意,畢竟那才是帝妃該有的相處模式。

所以此時文朗眼裡的淩厲惱怒,直把怡貴嬪嚇得一呆。

其實怡貴嬪平日裡是極謹慎隱忍的,即便是經曆了生死關頭,以她的性子,也該懂得一時輕重,畢竟文朗救下了她,她又懷著身孕,便是此時依著文朗瞞過了,若想起什麼風浪,機會也多得是,這樣正麵違背文朗的意思實在不夠聰明。

究其原因,也不知是驚嚇過度之後的難以自抑,還是自知理虧想要占得先機,亦或是,僅僅看不得文朗在處處袒護睿蓉之後,又來袒護起我。

文朗明顯的不悅讓怡貴嬪的聲音瞬間軟了下來,卻並沒有消失,些許表達她的不平:“就算皇上著意袒護,太後那邊也絕不會姑息——”

至此文朗過去一把抓起怡貴嬪的一隻手臂,把她有些狼狽的拉了一個踉蹌,文朗眯了眼睛,有點沉怒:“你在威脅朕麼?”

怡貴嬪完全沒料到文朗的反應,哪裡敢掙紮,隻是更多的眼淚湧出來,又驚又怕的樣子,囁嚅道:“臣妾——當然不敢。”

“不敢最好!”

文朗盯著怡貴嬪,一字一頓:“方才朕在外頭都聽見了,從現在開始,你給朕安分些!”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八章 煢煢(五)

這句話,文朗說得聲音不大,卻是斬釘截鐵,且自始至終不曾看我一眼,說罷,他重重甩開了怡貴嬪的手臂,絲毫不見憐香惜玉。

莫說驟然變色的怡貴嬪,連我都是意外,他聽見了……怎麼可能。

與此同時,剛好推門進來的睿蓉,仿佛突然站立不穩般,歪歪靠在門框上,惹得小黛連忙去扶。

她當然也聽見了文朗最後那句話,同怡貴嬪一樣當場變了臉色,文朗的這句話在她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