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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可我這裡的特殊誰都知道,環佩同時還是我貼身的人,怎能輕易離了。

況且我本就對被硬扯進這件事來十分不悅,眼下要是一同派人出麵,豈不是徹底淪為棋子。文朗特意強調是他的意思,到底是不是他的意思,還未可知。

可是文朗開了口,我怎麼拒絕,發現我的排斥之後,他甚至沒有喊出一次睿蓉的名字,全是坤裕宮、中宮之類的描述,他有心,我又怎能矯情。

沒有反對,便是應了,兩人躺下,俱無睡意,卻也無話。

木已成舟,環佩再不樂意也隻得收拾細軟上路,臨走時絮絮的囑咐了環鈴大半夜,一應小心事項,虧得環鈴在我身邊多年,又早已獨立承擔起了我的起居照應,不然非要被環佩逼瘋不可。

饒得如此,我依然看到了環鈴可憐兮兮的求助眼神,也是笑道:“好了環佩,知道的是你要出門辦差,不知道的還當你是出閣嫁人,再不回轉了呢!不過是十來日,哪需要這許多話。”

環佩籲一口氣,隨即搖搖頭:“奴婢隻是覺得不放心,心神不寧的。”

“也不是頭一回分開,之前我出宮兩個月,不是也好好的,”我安撫著她,“路途勞頓,早些歇著吧。”

環佩點點頭,還是小聲囁嚅一句:“宮裡可比外頭危險多了。”

我揮揮手:“行了你,還有這一宮的人呢,偏你這樣不放心,快去快去!”

再一次朝冷宮去,我是一路走,沒有乘轎,也沒有帶幾個人,隻有環鈴和一個內監,我把他們甩在身後一段距離,那內監曾幾次想要跟上來,都被環鈴攔了,十年的朝夕相處,環佩環鈴無疑懂我。

八月底的天氣依舊是炎熱,但那一條長長的甬道卻讓我走得心涼如水,我不願意回頭去看,確切的說,去看那個小匣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七章 生路(二)

依舊是那般精致的小匣子,裡麵有一頁薄紙,寥寥數字,外加兩方紅彤彤的印跡,輕飄飄又沉甸甸的宣告著一個結局,擺在陳雁羽麵前的時候,本該無比得意的我覺得有點可笑,不足一年,這情景一模一樣的重演,同樣的兩個人,對調了位置,這場景,驚人的相似,驚人的諷刺。

不同的是,她平靜得完全不覺得意外和悲傷,那是發自內心的平靜,沒有半點假裝,悲傷的是我,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得意滿足,不知道這代表她比我更強,還是我們二人在這大半年中的迅速成長和轟然老去。

陳雁羽用手沿著那匣子的邊緣輕輕撫著,我沒有按部就班的宣旨,她也沒有打開來看,好一會兒,她先開了口:“就是這樣了麼?”

我沒什麼表情,道:“你希望會是怎樣?”

“不會怎樣,從你逃掉,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樣一天,由你送來,也不算辱沒了我,”她雲淡風輕的搖了搖頭,輕輕的拍了拍那匣子,“至少,這裡麵貨真價實。”

我知道她的用意,道:“你不必暗示我什麼,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人人皆要背負自己應得的,無論你天性殘暴還是迫不得已。當初你說遺憾,到如今,同樣的一句話還給你,你研究清楚了對手,卻沒有好好看清身邊的人,我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可惜。”

“我身邊的人?”陳雁羽笑了,“我身邊從來就沒有人,何來意外?何來可惜?她們這麼做,證明她們是聰明的,至少我當初沒有選錯夥伴。”

“倒是你——”她頓一頓,道,“皇上派你來,是要補償你?我不明白,他——一直沒有告訴你真相?”

她眯著眼睛看我,緊接著:“還是你沒問?你不敢問?”

不可否認陳雁羽的話正中我的軟肋,我忽然明白了那種與對手惺惺相惜的感受,明白她曾經的那句“你要提前退場了,少了你這樣一個對手,本宮會覺得遺憾”的含義,要比對手自己更了解對手,在這一點上,我和陳雁羽都做得不夠好,所以現在我們各有各的失意。

我經曆過這種場麵,不相信在她心底裡沒有恐懼,但我明顯遜色一些,因為眼前麵臨死亡的是她,被奚落的卻是我。

“我來這一趟,是我問皇上要求的,”我不理會她揶揄,“有些事,我不明白。”

“不明白?”陳雁羽看都不看我,“其實你明白,隻是你不願相信。”

“為什麼留下這個孩子,在燕月死之前,甚至你進入冷宮的時候,你就該除掉他,哪怕送出宮去,有如此大的破綻,你竟然還敢與我做交易。”

我不死心的堅持追問:“這錯誤太低級了,難道你真指望靠這個孩子翻身麼?”

“你想知道?”陳雁羽的笑容十分燦爛,“我偏不告訴你!”

很好,她總算失卻了冷靜,儘管我沒有獲得想要的答案,但至少看到了她的恐懼,這就夠了,至少證明她也是一個凡人。

我承認自己有些陰暗和自欺欺人,期望通過對手的破綻來掩飾和平衡自己的弱點。

“你覺得我輸了,河東河西,現世報?不錯,可是這就是命,是賭注,便有輸贏,我自己選的,心服口服,”她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所以,我不曾輸。”

“你也不曾贏,”見我不吭聲,陳雁羽又道,“你很好,但不夠好,因為你始終陷在感情裡,這樣那樣的,一堆無用的東西。我從來沒把石睿蓉當做對手,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她不夠強,更因為皇上對她無條件的袒護!把她當對手,我會永遠輸下去。”

停一停,她又道:“但你不同,你知道石睿蓉在私底下叫皇上什麼嗎?你想知道麼?這個我可以告訴你。”

“不必了!”

我站起身,一句一句的把她的話還給她:“後麵的事,你自己知道該怎麼辦,我就不旁觀了,相信你也是聰明人,不必等著奴才們幫你動手。”

“你看——”她笑得恣意,“哈哈哈——”

離開之前,我想到一件事,轉過身:“二皇子回到良貴嬪那,過得很好,至於燕月的孩子,封了世子,三日前已經啟程送去恒安王封地了。”

我猜到一種可能,試探著說出來看她的反應:“算是送你安心上路。”

我猜她也許是在乎的,再掩飾,總能看出些端倪,她也的確印證了我的猜測,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你以為你在跟我炫耀給了那孩子一條生路麼!”

陳雁羽忽然就暴躁得近乎猙獰:“我告訴你,我給他的才是生路!你那一條,是死路!我等著看你們的報應!”

她的反應實在是激烈,讓我在短時間內並沒有參透其中的含義,下意識的皺了眉:“你說什麼?”

話才出口,又難免後悔,以為她又會說不告訴我,不想她卻毫不猶豫的給了我答案。

“你以為王府真的會要這樣一個孩子?放棄過繼一個正統皇子,永保一脈尊貴,反而要這樣一個血統低下`身份堪憂的孩子,作為王府傳繼?就算恒安王肯,王妃肯麼?太妃肯麼?她馮純笙肯麼?!”

陳雁羽狠狠的盯著我,幾乎要冒出火來:“如果能成,我早送去了,一個名正言順的世子總比偷偷摸摸更有利用價值!”

“你不用說這些給我聽,你的計劃心思我也沒興趣知道了,你全都帶走就是,”我其實是不能理解她的憤怒的,隻當是臨死掙紮,“無論如何,聖旨下了,人也送去了,各宮都派了人跟著,木已成舟,不由得你不信。”

“我不信?哼哼,是你不信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陳雁羽的憤怒變成了狠狠的嘲笑:“慕冠愉,你聰明一世,是不願信還是不敢信?對於這個孩子,馮純笙比我更早知情,卻拖到這會兒才說出來,難道隻是為了要我的命?我知道再多秘密,也已經無礙大局,實在不值得冒這樣大的險,她的目標是誰,是什麼,你想過麼?隻要天沒有塌下來,誰都動不得她,她是什麼身份,是這宮裡最安枕無憂的那一個,她會為了殺我而害她姐姐放棄皇子,接受這個孩子?你未免把馮純笙看得太簡單了!”

我怔在當場,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這隻是陳雁羽的危言聳聽,她不過是在用一種極端的方式來表達一個失敗者的失意,不過是想看著我陷入疑惑,然後帶著那一堆或大或小的秘密離去,讓我再也得不到答案,這不過是她最後的手段而已。

但是心底裡總有一個聲音提醒著我,她說得也許是真的,我不是也早就懷疑過麼,如果是真的,會怎麼樣,要怎麼辦。

正胡亂想著,忽然聽見守在門口的環鈴在低聲嗬斥著什麼人,轉頭過去,看到外頭是一個麵生的粗使婆子,便是那種粗使宮女過來的,升不成嬤嬤,隨意給些權限,管些粗使丫頭內監。

那婆子領一個小太監,在跟環鈴說著什麼,麵上有些焦急緊張的模樣,像是想要進來,環鈴自然攔著,隱約聽見環鈴道:“便是此等事,也要你們管事的來回話,你來算什麼?再說,這事你該報哪裡報哪裡去,找我們娘娘做什麼。”

我問:“外頭什麼事?”

環鈴回頭見我察覺了,走進來,看看陳雁羽,欲言又止。

我本就心裡煩怠,催她:“倒是什麼事,說吧。”

“小姐,”環鈴朝外頭一指,那婆子見了拉著那內監連忙原地跪了,“外頭是冷宮裡的婆子,粗使打掃的。”

我沒出聲,等著環鈴的下文,她則有些凝重的告訴我:“剛他們來報,說王氏暴斃了。”

我一時並沒有反應過來王氏是誰,頓一頓才一驚,衝口而出:“王依瑤?”

環鈴點頭:“是。”

我幾步邁到門口,問:“怎麼死的?”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那婆子忙不迭的磕頭,話都說不囫圇,“那王氏今兒個一早就沒見出來,也沒人想著去看,直到剛才想起來,一瞧,竟然就死了,與奴婢無關啊,娘娘救命啊!”

心下一沉,竟然就死了,這樣形容,我知道就代表著不尋常,不然這婆子也不會語無倫次的求我救命。

王依瑤死了,在這個關頭,剛好小世子送走,陳雁羽賜死,我在冷宮的時候,這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見我發愣,那婆子匍匐著朝我爬了幾步:“娘娘饒命!娘娘救命啊——”

我一震,她一邊求饒一邊求救,並非僅僅是因為慌張,這婆子在宮裡也是多年了,什麼事沒見過,她看出了這是滅口,卻分辨不出誰是主使,於是死馬當活馬醫,我剛好在,乾脆來找我。

我低頭看她:“我救不了你,該找誰找誰去吧,就說她病了幾日,無醫無藥的歿了,你若聰明,知道怎麼說。”

我是可憐她一把年紀,隨意的指了一條生路給她,能不能活,還要看她的造化。那婆子還待說些什麼,我卻不理,側身回轉了,環鈴見狀連忙上前去把他們打發走。

心裡雜亂,總覺得有些事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