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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後來——”他停一下,用手撫了我的長發,“朕發現你們會受到傷害,才明白,多情才是無情。”

我感念於文朗的心,久久不能成言,我沒有忽略文朗的話中是用“你們”而非“你”,但我依舊歡喜,我以為帝王的多情抑或薄情隻是因為他處在那個位置上,麵對家國天下,無暇去思考身後這群女子到底該怎樣對待,不曾想原來他看得如此透徹。

“可是朗哥哥,”我不知道該以一個什麼樣的語氣來說這句話,以及表達這話背後的意思,“不管你喜不喜歡,如果你一直不去增添子嗣,隻會有更多女子被送進這後宮來。”

文朗低聲應:“朕知道。”

“那敢問皇上——”看著文朗裝作不悅的樣子,我淺笑著,“會期待與愉兒的孩子麼?”

“期待之至。”

我把臉放在他%e8%83%b8膛上,歪著頭看他:“男孩還是女孩呢?”

文朗的聲音逐漸低沉:“都好。”

“可惜,”我長長歎一口氣,“還要好久呢。”

“愉兒——”

“嗯?”

“你若再不好好的躺回去,”文朗笑得曖昧,“朕可現在就要去旁人宮裡增添子嗣了。”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文朗所指,發現自己半個身子都趴在他%e8%83%b8口,瞬間紅了臉,瑟瑟的縮回來,乖乖躺了回去,無聲的吃吃的笑。

依舊無眠,我在心裡猶豫著另一件事——

自從二月起,我便再沒出現在眾人麵前,睿蓉冊封一個月以來,因著文朗的旨意,我都沒去過一次請安,今日既好好的出現了一次,便沒有理由繼續閉門。況且我發現眾人的暗波湧動更甚於前,看不透也是焦急,睿蓉似乎難處不小,不知道有沒有人幫她。

好一會兒,我低聲道:“朗哥哥,愉兒身子也好得差不多,明兒個起,便恢複了每日定省如何?”

“再過些日子吧,”文朗重新用胳膊擁了我的身子,“愉兒,明日朕要去一趟皇陵。”

“啊——”我迅速的在心裡算著日子,不明白,“今年不是大祭,要去皇陵麼?”

“不是祭奠,”文朗道,“是有私務。”

“哦。”我不知道文朗為何要告訴我這個,對文朗來說,即使是私務,也不是我該問的。

“愉兒,要不要一起去?”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身子都僵硬了下,想起元年那一回自己的任性和文朗的大發雷霆,不想拒絕卻也不敢點頭。

文朗注意到我的反應,輕輕擁緊了我,“一起去吧。”

沒有大隊的侍衛,沒有恢弘的儀仗,也沒有禮官記載和坤裕宮報備,天才亮,文朗帶著我不聲不響的離開了皇宮,奔了西郊皇陵。

時隔三年,同樣的五月,再一次來到皇陵,在文朗的安排下,並沒有驚動很多人,一架馬車,幾個隨侍,靠著一塊金牌直接駛進了內城。

再一次站在玄武殿外,這裡仿佛沒有四時的更替,與印象裡的模樣全無二致,空曠靜謐。

望著那兩扇巨大的門,我拚命的回憶著上一次來這裡時的心境,湧上來的卻全是文朗知曉後傷痛的表情,讓我一時卻步。

“怎麼不進去?”見我躊躇,身邊的文朗拉起我的手往那邊去。

走了兩步,我停下來,尋了個話頭:“朗哥哥,你不是說,來皇陵有事要辦麼?”

“不急,”文朗溫和的笑,“走,朕陪你進去。”

見我還是猶豫,他又道:“還是你想自己去?”

殿內比上一回所見明亮了不少,文朗站在我身邊,對著靈位開口:“二哥。”

我緊跟著文朗,用幾乎一樣的語氣:“川哥哥。”

我與文朗對視一眼,並沒有再多開口。我以為自己一定會悸動,不想真的再一次麵對了文川的靈位,心裡卻是異常平靜。

好一會兒,文朗叫我:“愉兒——”

我沒有轉過頭,隻是輕輕的應:“嗯。”

“一直有件事想問你,總是怕不妥當。”

我淺淺的笑:“朗哥哥,你可是皇上,這麼謹慎,不怕川哥哥笑話你麼?”

“之前——那袁兆陽假扮二哥的時候,”文朗沒有理會我的揶揄,猶豫了一下,問出他一直以來的困惑,“若不是堅信二哥已經不在了,朕幾乎看不出破綻,你是怎麼識破的?”

我一怔,沒想到他要問的是這件事,微微垂了頭,斟酌著該怎麼答。

不過在文朗眼裡,卻以為我是不願提起:“罷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朗哥哥,當日我曾經問他,打算立誰為後,”我轉身看他,欣然道,“川哥哥從沒打算立我為後,你知道的。”

文朗點頭,並不多問。

“但是,”我卻沒有停下來,“其實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最後那麼問,不過是想做一個決定罷了。”

文朗此時表現了意外:“哦?”

“到處都是破綻,端看願不願意去發覺,當我掙紮著跳出來以後,才發現自己愚昧得近乎可笑,”我有些苦澀的扯了一下嘴角,“從一開始,還記得那封信麼?畫了皇室紋樣封口的那封。”

見文朗點頭,我道:“儘管你從來沒有問起,但你一定知道,那裡麵是有一頁信箋的,隻是後來它自己燒掉了,什麼都沒剩下。”

“是磷粉,”文朗倒是明白原因,“為了防止秘密外泄,絕密信都是用撒過磷粉的紙。”

我緊接著問:“朗哥哥,如果是你,給愉兒這樣一封信,你會用這種紙麼?”

“不會——”文朗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是啊,二哥自然更加不會。”

不錯,雖然文川以前常與我傳遞這樣的信,卻絕不會用這種紙,並非怕泄密與否,隻是會擔心不知情的我傷到手。而我那夜接到的那封信裡麵,不過是一句簡單問候,現在想想,實在是欲蓋彌彰了。

隻不過那個時候的我,根本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說你把我從仁壽宮拉回來的時候,我還尚有疑惑,後來喬靜雲的出現,以及她要帶致凡出宮的事,徹底迷惑了我,於是我著急了,糊塗了,所以——”我無疑是懊悔的,垂下眼睛,“所以那夜我去了乾元宮,惹了那麼大的事,還差點把二哥拖下水。”

“可惜,為了致凡,不能把她怎麼樣,”文朗輕聲安慰著我,“愉兒,你不必自責,其實並不怪你,乾元宮哪是那麼輕易能進去的,自然是有人事先安排,支走了門口的人。”

我並不能釋然:“可是,畢竟是因為我吸引了侍衛們,才讓小喜有機可乘。”

“再後來,他問我肯不肯幫他,”此時,我已緩緩的落下淚來,“他竟然這樣問我,川哥哥怎麼會這樣問,這樣為難了我來對付你,可是當時,我滿心都被一個活生生的他撐滿了,根本就想不到這些。”

文朗連忙擁了我的肩膀:“好了愉兒,不說了,不想了。”

“朗哥哥,”我倔強的不肯停下來,“那一段日子,有人衝鋒陷陣的送死,有人旁敲側擊的鋪墊,關鍵時候還有人故意放消息給我,這是一個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卻又恰到好處的局,一個幾近完美的局。”

“愉兒——”文朗的眼中滿溢了心痛,“是朗哥哥沒有照顧好你。”

我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朗哥哥,其實你來皇陵根本沒有什麼事務要辦,是不是?”

文朗並沒有猶豫,也沒有隱瞞:“是。”

“隻是想帶你來看看二哥,”他轉過頭去看文川的靈位,“趁著他還在。”

我呆在當場,原來是這樣。

文川離開我們已經四年,他的陵寢想必已經造好,是該遷過去了,一旦他的棺槨離開這裡,在這玄武殿中剩下的,也就僅僅是一塊靈位,與宮中的,太廟中的,再無分彆。

“什麼時候?”

我終於低聲的問出口,我知道我不該問,遷陵的時辰與陵寢的地點一般絕密,都是萬萬不可告人的,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他上路的時間。▽思▽兔▽在▽線▽閱▽讀▽

文朗小心的看我的表情,答:“明日。”

並沒有再流淚,我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心裡感激文朗能帶我來,我知道文川已經在這裡待得夠久,是時候離開了。

轉過身,我走近幾步,對著那牌位,也對著這整個玄武殿上下,告訴他:“川哥哥,朗哥哥把江山和愉兒都照顧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片刻,我回轉身子,上前拉了文朗的手臂:“朗哥哥,我們走吧。”

文朗再一次深深的看我,並沒有說什麼,帶著我離開。

“愉兒,”慢慢走在皇陵裡麵的青石路上,文朗打破了沉默,有些艱難的問了我一個問題,“有許多事,你為什麼不問?”

我不知道文朗是指哪一樁,隻是明白大凡讓他為難的,不是我,便是睿蓉。

於是我隻是微微的彎了嘴角:“我為什麼要問。”

“好像朕總是有許多問題問你,”文朗帶了幾分自嘲,“你這樣說,倒顯得朕小氣起來。”

我停下腳步,仰起頭看他:“朗哥哥,你問我,是因為你愛我,對不對?”

文朗一怔,隨即鄭重點頭。

“所以——”我緩緩的笑了,“我不問,也是因為我愛你。”

再一次離開這一片肅穆之地,這一次,我沒有再回頭,因為這一段路,有文朗陪在我身邊,牽著我的手走過。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二章 蛛絲(一)

回來的時候一路緩慢,文朗不顧常遠和幾個侍衛的阻攔,讓馬車儘選了些山清水秀的村落山林蜿蜒而行,並不遙遠的皇陵,足花了好幾個時辰才回到京城。

“好像許多年沒有這樣看過風景了。”眼看著瞧見城門,文朗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說什麼呢,這才幾年的光景,便這樣老氣橫秋,”我微微的笑他,知道這幾年我們被太多事絆了手腳,遮了眼睛,忍不住道,“不過現在不同往日了,也沒幾個人跟著,就敢這麼跑去看風景,也不怕影響了看風景的心情。”

“是影響了你看風景的心情吧?”文朗朗聲笑,“這就叫有福享不得麼?”

我氣他的不在意,佯怒著不理會他,文朗這才收了玩笑:“朕是那種沒分寸的人麼?西邊這一線,朕常來常走,總是熟悉些,不然,就算朕不怕,也不能帶著你胡鬨。”

文朗這麼解釋,我自然沒話說了,與他閒聊了沒幾句,就見環佩掀了簾子,把身子從車外挪了進來,我知道這是進了城。

“到哪了?”文朗突然問她。

環佩低聲答:“回皇上,前頭就是新武大街。”

文朗聽了看看我,我則沒吭聲。

我家就在新武大街上,並不算很熱鬨,卻是眾多朝廷官員的家居處所,外頭的人一定想不到,這樣一架算不上華麗的馬車裡,坐著當朝帝王和淑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