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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搖頭:“我看不出來,我想,皇上也是一樣,不然也不會把你叫出來。”

見我不出聲,她直直的看我:“你可有懷疑?”

“皇上都查不出究竟,”我苦笑著,“我久困病床,又怎麼可能有什麼懷疑。皇上不過是在敲山震虎,等著她們露出破綻,於我,又何嘗不是。”

“若是她們之一,可夠你應付的,若不是——”涵貴嬪歎了口氣,“要什麼人才能設這麼大的一個局,把所有人都圈在裡麵。”

隨後她又笑了:“閉門不出都能惹進這麼大的麻煩,你的日子過得還真是精彩。”

“是啊,”我聞言也緩緩的笑了,“的確精彩。”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一章 四年(一)

我和涵貴嬪在園子裡胡亂逛了一陣子,慢慢踱回翊仁宮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遠遠的就看見一頂明黃的轎輦停在門口。

環鈴守在一邊,見我們回來,連忙跑過來:“小姐,你去哪了,皇上等了好一會兒了。”

“皇上待你,可真是不一般,平日裡可沒見他等過誰,”涵貴嬪有些感慨,輕輕搖了搖頭,“得了,到這我就回了。”

我點頭,吩咐環佩去送,自己跟著環鈴進了翊仁宮,還沒進正殿,就見文朗坐在裡頭,卻是在看奏折。想著他來尋我不見,不離開也不派人去找我,就隻坐下來等,這還是一個帝王麼?

我看著,一時不知道該微笑還是歎氣。

立在門口沒有動,文朗卻幾乎瞬時就發現了我,可見他也根本沒把心思放在奏折上。

手裡的折子往案上一丟,他幾步走到我身前,看得出來有點著急,話出口卻還溫和:“愉兒,去哪了?”

“看天色好,在園子裡走了走,”我將手放在文朗伸過來的手中,淡淡的笑,“等很久了?怎麼不派人去尋我。”

“沒什麼要緊的事,”文朗應了一句,隨即皺了眉,“身子才好一點,便出去亂逛,也沒個人管著你,環佩呢?”

“碰到了涵貴嬪,見你在,人家到門口便回去了,叫環佩去送,”見文朗這樣,我有些忍俊,“皇上說是有政務,怎麼跑到愉兒這來,時辰算起來,該是從坤裕宮直接過來的吧?倒是沒人能管著你。”

文朗作勢佯怒著,還沒說話,常遠就進來了,跟我打了個揖,對著文朗道:“皇上,倪丞相乾元宮求見,說有要事。”

“瞧瞧,這不就來管著的了,”文朗苦笑一下,“半刻也得不著清閒。”

“誰說的,”我連忙幫文朗收拾著案上的幾本奏折,交給常遠,揶揄著對文朗道,“想來這些也都沒看進去,豈不是都得了半個時辰的閒,還要來牢騷。”

文朗笑而不語,腳下朝外頭走,到院子裡忽然又停下來,轉身看我,語氣變的有些讓人摸不清:“愉兒,你好好的,朕晚上再過來,有話跟你說。”

我自是點頭,送文朗出大門的時候剛好環佩回來,嚇了她一跳:“奴婢參見皇上!皇上這就走了?”

“嗯。”文朗簡單應了一聲,匆匆去了。

“小姐,”環佩走近我,“皇上怎麼走得這麼急?”

我看著文朗的轎輦沒影了,轉身往回:“丞相找他。”

“丞相——”環佩緊跟幾步過來,“小姐,方才涵貴嬪說的——”

我看著環佩不同尋常的浮躁,知道在這件事上她終是無法冷靜,反問:“她說什麼了?”

環佩愣一下,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卻還是不甘心:“小姐——”

“環佩,”我沉默了一會兒,停下來看她,“不要急,不要被任何表象所迷惑,有你,有皇上,有那麼一大群太醫,她們還幾乎要了我的命,如此縝密的局,不會這麼輕易被揭發,所以,不管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我們都要冷靜,要沉住氣。”

環佩怔怔的點頭,我知道自己其實攔不住她為難自己,隻得最後補了一句:“什麼都不要做,你要記住,儘管我不相信是靜妃或者睿蓉,但如果真的是她們之一,反而要好對付得多。”

我徑直回到房內,少頃環佩又進來:“小姐,長青叫來了。”

“娘娘,你找奴才——”長青作勢要跪,我擺擺手,“行了,站著說吧。”

“是。”

“長青,我問你,”把屋裡人清乾淨了,我仔細看著他,直入正題,“小永曾經留給過你什麼話麼?”

長青麵上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看我,我又道:“有關桃雲的。”

“娘娘——”長青呆滯過後顯得有些激動,“你終於問起了,奴才以為你不會問了呢!”

我不明白:“哦?”

“小永當時叫奴才起了誓,若非娘娘主動問起,一輩子都不可透露半句。”

我了然點頭,心裡有些怪自己拖了這麼久:“那麼,是怎樣的一個故事,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

“娘娘,小永與桃雲是同年進宮的,一直%e4%ba%b2厚,關於桃雲,小永說,桃雲還有個姐姐,叫謝桃伊,早他們兩年入宮,以前也是錦粹宮的宮女,德順二十五年死了的。”

“死了?”我聽了有些意外,想起來安順儀和素平,我朝規矩,除了主子家帶丫頭,民間選宮女時,姐妹不可同時入宮,怎麼還會屢屢在宮裡聽到,“怎麼又是一家姐妹倆入宮,這內務府選宮女的時候都這麼大意的麼?”

長青不明白我為何要說又是二字,卻也沒有問,隻是照實答:“都是家裡孩子多,養不起,送進來一個,見過得還行,隔兩年便再送一個進來,換個姓氏,再使些銀子,也就進來了,不是大選期間,誰又會去查呢。一來能給家裡賺些銀兩,二來也算是給女兒個出路,萬一跟了好主子或是飛上枝頭的……”

長青意識到失言,連忙收了,小心的看了我一眼,見沒有異樣,才又道:“出路便全看個人造化,其實宮裡許多這樣的宮女,隻要不是孿生,大多瞧不出來。”

“二十五年……”我顧不上長青說的那些,忽然隱約記起桃雲還叫巧梅的時候,與我說過的話。

由於那是我入宮第一天,印象格外深刻些,連忙問長青:“我記得二十八年我入宮的時候,桃雲那時說她領了巧梅這個名字三年了,難道,她姐姐便是前一任巧梅?”

長青點頭:“正是。”

我皺眉:“怎麼死了的?”

“說是急病,某一天突然就消失了,”長青的話顯然還有下文,“但實際上,她並沒有死。”

我無疑是意外的,一個宮女,生死為何還要隱瞞:“那現在人在哪裡?”

長青朝外頭瞧了一眼:“應該還在宮裡。”

我看著他:“什麼叫應該?”

“奴才知道得也不詳細,之前桃雲並不與奴才說什麼,後來小永跟奴才交代的時候又很匆忙,並沒有說起這些細節。”

我若有所悟的點頭:“還有什麼?”

“小永說——”長青小心謹慎的看著我,“說桃雲是被人以她姐姐作為挾持,被迫無奈才做下了那等泯滅良心之事,不敢求娘娘原諒,隻是想娘娘知曉。”

“那麼,始作俑者是誰,”我沉默了一會兒,問,“她姐姐又是怎麼回事?”

長青到此時卻不肯說了:“奴才不知。”

我盯著他,皺了眉:“長青,你有所隱瞞。”

“娘娘!”長青的反應有些激烈,一下子跪下去,“小永說,桃雲姐妹的事,咱們知道就好,娘娘不必管,也管不了。”

“這話是小永說的,還是你說的?”

“奴才們都是這個意思!”長青的眼神真誠中帶著糾結,“娘娘已經吃了許多苦,好容易安穩下來,那些旁的事,就由它去吧!”

不可否認,長青的話給了我深刻的觸動,入宮四年,我的確管了太多旁人的事,幾次幾乎把自己搭進去,值得不值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沒有再追問,好一會兒才道:“行了,你去吧。”

夜,文朗依言而至,我欣然拉著他喝茶下棋,又煞有興致的傳了宵夜。對於日間發生的事,也許是不知道要說什麼,也許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文朗不提,我也不問。

直到夜深了,我躺在他臂彎中,兩個人都沒什麼睡意,卻俱是沉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好一會兒,我忽然側過身摟著他:“朗哥哥——”

“嗯?”文朗輕輕的應。

我用手臂支起一點身子,看他:“今年會再選秀吧?”

他有一點意外,卻不多問:“嗯。”

我垂下眼睛,似乎自言自語:“自從二皇子之後,宮裡的確是許久沒有孩子降生了,難怪太後著急。”

我很想文朗說點什麼,他卻還是那樣一副淡淡的模樣,繼續用一個“嗯”來打發我。

我眨眨眼,有些賭氣的:“這些日子,你好像很少去那些妃嬪宮裡。”

“是,”文朗似乎看穿了什麼,帶了若有若無的一抹笑,“以前也很少去。”

“哦……”我徹底泄了氣,垮下臉,以前我確實不會注意這些,忽然覺得自己很蠢,竟然問這種尷尬的問題,什麼時候自己跟文朗說話也要這麼拐彎抹角了。

就在我在心裡拚命的為自己尋找台階的時候,文朗終於開了口:“愉兒,要說什麼?”

“朗哥哥——”此時,我反倒釋然了,“我想,再要一個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一章 四年(二)

文朗平和的麵上突然一怔,讓我的心都跟著一顫。

他看我,眸子裡麵有些閃亮,並沒有猶豫:“好。”

頓一頓,又道:“等過些日子,你身子好利索的。”

我也明白現在的身子尚不宜受孕,環佩囑咐過好幾次了,於是粲然笑著點頭,重新窩在他懷裡,用手環著他的腰,有些赧然:“沒有人會這麼問吧?”

不料文朗卻坦然道:“有。”

“啊——”我吃了一驚,轉念想想也對,這宮裡哪個女子不希望有個孩子,隻是她們真敢說出口麼?

我咬了一下%e5%94%87,還是問:“那皇上是怎麼答的?”

文朗輕輕的笑:“朕不吭聲。”

聽他這麼說,我淡淡的感歎:“真無情嗬——”

他並沒有預想的反應,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才在聲音裡帶了些複雜的情緒:“也許吧,大多時候,朕並不期待與她們擁有孩子。”

我仰起頭看他,想要問為什麼,卻沒有問出來,我知道文朗既然開了口,就會說下去。

果然他繼續道:“這後宮裡有許多人,有些可憐,有些可恨,有的可以是知己,能聊上一陣子,有的是棋子,即便不願,依舊要敷衍,有的隻是路人,即使麵對麵,也沒什麼話說。朕也曾嘗試對她們好,因為這座皇宮無論對誰,都是一生的年華,無論過程和結果如何,人人皆擁有一個無辜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