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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在我的頸上,暴喝:“都彆過來!動一動,我便要她的命!”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五章 飛蛾(四)

我猝不及防,被陳鵬展拖著往後踉蹌了好幾步,頸上也被勒得幾乎喘不過氣,眼前直有些模糊,一時間更沒有反抗的能力,隻是死死的抓著手裡的青衫不敢放,同時放鬆了身子儘量順著他,好一會兒才緩過一口氣。

文朗立時便急了,飛快的撥開擋在他前麵的人,幾步走到大殿正中,大哥則鐵青著臉從另一個方向緊跟其後,陳將軍見狀將刀向上一提:“都彆動!”

“陳鵬展,你放開她!”

文朗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陳鵬展的名字,表達著他此刻的憤怒與焦急,隻是礙於橫在我頸上的那把刀,再急也不敢多往前一步。

陳鵬展見所言奏效,手上勁力放鬆了些:“皇上,老臣不想做什麼,隻想做一個交易。”

文朗冷冷的:“你如今還有資格稱臣麼!”

我能感到陳鵬展全身一顫,隨即朗聲一笑:“罷了!既如此,陳某如今能站在這麵對皇上和慕堂主,也算造化了,要不要談,你們三思吧!”

文朗愣了一下,並沒有多考慮,回頭吩咐石睿堯:“把其餘的人都帶出去!”

石睿堯聞言押了其餘叛黨將領並抬了那還未斷氣的假文川離開大殿,我知道文朗這樣做就是在為談判清場了,一個帝王,願意與一個叛賊談條件,何等的恥辱。

但他依舊是肯的。

就在李兆鬆也要奉旨離開大殿的時候,陳鵬展突然道:“李將軍還是留下做個見證吧,若是陳某不得善終,李將軍想必也是同樣下場,也好早為自己謀條退路。”

陳鵬展何等聰明,深諳談判之道,知道自己與虎謀皮的危險性,怕文朗出爾反爾,特意要求李兆鬆留下來,他深知李兆鬆已是朝廷所剩不多的老成將才,哪怕參與了此次謀反,但罪孽不重,依舊會為朝廷所用,若是文朗對他陳鵬展食言,李兆鬆難免兔死狐悲。

文朗默許了李兆鬆的留下,看著陳鵬展:“你想做什麼交易?”

“陳某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多求,”陳鵬展朗聲開口,“不過是一條體麵的生路罷了。”

文朗皺眉:“怎麼說?”

“陳某想向皇上求一個體麵,對皇上來說,輕而易舉,並且於朝廷,並無半點害處,”陳鵬展緩緩的說出他的意圖,“陳某自願交出兵權,辭官告老,隻求朝廷給一個體麵的說法,並且,永不追究。”

“至於四海堂,”陳鵬展又轉向大哥,“陳某深知四海堂的實力,想要的不過是一條生路,不知慕堂主覺得陳某的命與令妹相比,孰輕孰重?”

我聽了頓時呆住,陳鵬展這是要一個體麵的逃%e8%84%b1,將一切罪惡抹殺,從此逍遙法外,安枕無憂,他絕頂聰明為自己的罪孽尋了一條最安全的退路。

我想著,無論是文朗還是大哥,他們對於陳鵬展都是舊恨新仇,絕不會輕易放掉他,然而我終究是想錯了。

“好,”先開口的是大哥,幾乎沒有什麼遲疑,“四海堂本不涉朝廷事,此次參與實非得以,況且要尋的人已尋到了,隻要你放過愉兒,四海堂自會放過你。”

“好!痛快!”陳鵬展聞言甚喜,又一半向大哥試探,一半向文朗施壓,“慕堂主領萬人之勢,自是一言九鼎,說一不二的。”

此時所有人都看著文朗,文朗看著我。

聽見大哥的妥協,我心裡有些涼,眼下,我們都知道如果文朗點頭意味著什麼,陳鵬展將從此%e8%84%b1離一切製裁,朝廷再不能拿他如何,有了四海堂的承諾,簡直是給這個罪魁禍首一個永生的護身符!

而文朗答應過我,無論如何,一定會以朝廷的方式讓他付出代價。

大哥有些焦急:“皇上?”

睿蓉、皇後,包括二哥,甚至李兆鬆,都在滿心希翼文朗能點頭,因為從大局看,這對朝廷來說實在沒有什麼損失,甚至有好處,整個大殿裡麵,沒人懂得我與文朗之間在交流著什麼,他們全都不懂文朗到底在猶豫什麼。

我不管彆人說什麼,就盯著文朗,幾乎眼睛都不眨一下,表達著我堅決,告訴他,不可以。

可是,隨著文朗的猶豫一點一點的消失,我的心一點一滴的沉,終於,他開始閃躲我的眼神,我不顧一切的顫唞出聲:“朗哥哥,不可以——”

儘管我的聲音那麼焦急哀求,文朗依舊是做了決定,他的目光越過我,看著我身後的人,任憑我怎麼努力,他都不再看我。

“好——”

絕望淹沒了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不知道文朗這樣做是為了朝廷多一些還是為了我,但就算是最終我們沒能幫文川報仇,也不該是以這樣的方式,就算他最終逃掉了,也絕不能是以我為籌碼!

這個人,為著追逐他的權勢地位,四年前害死了文川,改寫了許多人的一生,更讓我幾乎活不下來,幾年後又弄了一個假文川來奪文朗的江山,儘管沒有得逞,可畢竟是一模一樣的容顏,還有那麼多難辨真假的言語,帶給我的傷害一點不亞於當年,從初見的狂喜到最終的手起刀落,一個從雲端到地獄的過程,所有的苦痛重新再來一遍,試問有幾人能欣然承受!

接下來他又幾乎在我麵前傷害文朗,不管在文朗心裡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地位,但終是又一個我所愛的人!這都還不夠,他還想以我為籌碼,換他的命,他的名節,一條體麵的生路,如果文朗真的答應了他,文川的死豈不是永無雪恨之日,那麼多無辜的人的平白犧牲,全都失去了價值。

所有的種種,讓我怎能不恨,不想要他死!

我看著文朗,淚一顆一顆的落,傷心絕望,甚至帶一點恨,然而文朗卻隻作未見。

“朕答應你,君無戲言。”

一句君無戲言,像是要逼我死心一般,霍然澆滅了我的全部希望,心裡涼得如冰窖一般。我不是不能明白文朗的心意,也許在他心中,逝人遠不如生者來得重要,帝王的尊嚴及不上朝廷大局之重,就算是被我怨恨,也不能危及到我的性命。

可是,無論哪一樣,此刻在我心裡,都實在算不得什麼,因為他答應過我的事,每一樣,都終是食言。

君無戲言,多麼諷刺的四個字。

陳鵬展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知道自己的險勝是借了我的命,自然懂得見好就收:“多謝皇上成全。”

文朗不接他的話:“立刻放了她,彆忘了一切的條件是,不可傷到她半點。”

“當然,”陳鵬展剛要鬆開鉗製著我的手,忽又停住,“娘娘,陳某得罪了,無意傷害娘娘,也請娘娘將手中的劍丟了,以免橫生枝節的好。”

我呆呆的,如未聽到一般,大哥皺著眉,輕聲道:“愉兒,把劍扔了。”

我聞言看看大哥,又看回文朗,我不知道文朗會想要與我說什麼,儘管他眼裡有些許抱歉,更多焦急,我卻隻看到了一個帝王,一個真正的帝王。

手裡的青衫還在,我能感覺得到,卻已幾乎握不住它,本來是多麼輕薄靈巧的一把劍,此時竟如千斤重,軟軟的垂著。

越來越站不住,我想,如果我要說什麼做什麼,並沒有多少時間了。

一切回到原點,我曾靠著信念活過來一次,現在複又要靠著信念支撐自己,然而此時,我連信念都將再一次失去,如果這世間已經拋棄了我,我該如何。

我想要對文朗說些什麼,卻終究放棄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對陳鵬展低聲開口:“皇上和慕堂主都答應你了?”

“是。”

這樣的稱謂在陳鵬展耳中並沒有什麼異樣,可在文朗與大哥那裡,便已是一個危險信號,我當然不會等他們來阻止我,當即用儘全力提一口氣,突然握緊劍,掙開早已放鬆警惕的陳鵬展,回身向他就刺!

同時衝口而出:“我卻沒有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六章 死生(一)⌒思⌒兔⌒在⌒線⌒閱⌒讀⌒

我早已細細的想過,儘管陳鵬展受了多處傷,但都是外傷,根基無礙,我身手本就拙劣,攔個侍衛內監尚可,內傷之下麵對陳鵬展則完全沒有動手的功底,再加上文朗和大哥眼看著,他們一定會來阻止。

所以我隻有一次機會,一招,一個瞬間。

於是我隻是毫無顧忌的欺身刺過去,把唯一僅剩的一點氣力全都用在腳下,緊緊跟住大驚之下飛快後退的陳鵬展,眼看他背後就是牆邊,再無可退,我們之間的距離又近到他根本施展不開右手的刀。

至此,我微微的笑了。

我早知道僅憑這一把劍,一招一式,根本沒能力殺掉他,我要拚的,不過是逼他出手。

我給他的選擇是,要麼被我的劍刺穿%e8%83%b8膛,要麼,殺了我。也許是以卵擊石,正因為是以卵擊石,才是我想要的。

我要的就是一個玉石俱焚的結局。

無論如何,他都活不了。

我堅信他不會甘心死在這一刻,人不貪生,卻終怕死。果然,在最後一刻,他終於出手了。

陳鵬展丟掉手裡的刀,竭力側了側身,用手掌直接拍在我的劍刃上,然後順勢用手肘頂向我頸下,我早已強弩之末,完全是毫無防守的撞上去,隨即被反彈開來。

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老臣,情急之下,他還是選了一個最不會要人命的辦法。

當然,如果對手是一個常人。

被擊飛在空中的那一刹那,我看到朝我奔過來的文朗和大哥,隻差那麼一點,他們誰都來不及救到我。

而我隻要能在這個時候挺身一旋,或者簡單的伸出手去拉住大哥的手借力,我都能救下自己。

但是我都沒有,我隻是終於鬆開了右手,任青衫落下,我知道,我和這把劍都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必再執著不放了。

沒有能聽到青衫落地的聲音,這個時候我的背已經重重撞在大殿裡一根碩大的柱子上,聽到的是沉悶的撞擊,和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一撞,緊接著摔到地上,手臂自是沒能撐住身子,最終仰麵躺倒的時候,已經不知是痛極還是生命將逝,我連叫都沒有叫出一聲,平靜的如一攤灑落的清水,逐漸四散。

喉頭的甜膩終於化作鮮血湧出,大口大口的,溫熱腥甜。

文朗衝過來的樣子有些跌撞,先到一步的大哥雙手一攔,阻止了他要抱起我的意圖。

“愉兒!”文朗顫唞著叫我,眼中有了淚,“愉兒——”

我看著文朗,就那麼深深的看,帶一點感念,帶一點遺憾,帶一點留戀,帶一點恨。我想,我是在與他告彆了。

我用了四年最美好的年華,經曆了多少艱難困苦,也曾傷心糊塗,也曾灰心絕望,卻終究走了過來,隻因為有愛。

在愛情裡,我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