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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有等他。

我知道睿蓉幫我安排好了未來,但我不能按照她的意思。

一夜不眠,我仔細的將前因後果想了又想,有一些能說得通,有一些則想不明白,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機會見到那些人,也不知道宮裡的人是否都已經相信我的殞命。至於以後,我想,去找大哥應該是最穩妥的辦法。

本是要留一張字條,想想覺得還是太冒險,萬一在石睿堯來接我之前被旁人看了去,那禍事便大了,於是隻好不辭而彆,但願他們能明白的我心意。

換好衣服,我把頭發拆開,對鏡猶豫一下,那些看似尋常的婦人發髻我並不會挽,嘗試多次,還是給自己梳了一個最簡單的垂髻,儘管看著有些老成,終是比姑娘家的模樣要安全些。

天剛發白,我便從客棧的後樓梯經後院離開了。從未在這麼早出來過,店鋪都還沒開門,街上人很少,都是些靠雙手吃飯的販夫走卒,拖著並不健壯的身子,努力打拚著自己的生活,在我眼裡,他們都辛苦至極,但在他們臉上,卻並看不到這種表情。

家不能回,要找大哥的辦法隻能通過自家產業。天子腳下,家裡人多數為官,為免家業雄厚遭人忌恨,我家在京城涉及的產業並不多,並且刻意避免了那些容易引起紛爭的行當,酒樓鏢局之類,至少名義上是沒有的,大哥十分能乾,路數又廣,多年來從未出過事。

我對生意之事知之甚少,認得出的自家產業隻有幾間客棧茶莊和一間銀樓,客棧銀樓的人還是太多了,隻有茶莊可以一試,我特意找了一間城西尋常地段的“呈祥茶莊”。

時候尚早,茶莊還未開門迎客,我守在不遠的巷子裡等著,待裡麵的夥計甫一打開店門便連忙進去:“你們掌櫃在麼?”

那夥計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掌櫃還沒來呢,本店尚未開張,夫人等會兒吧。”

我哪裡等得,咬咬牙從包裹裡掏出一小錠銀子給他:“去把你們掌櫃給我找來。”

其實我若是亮明身份或者說慕家有人找,都能更方便,但是我真是一點險都不敢冒,這小夥計太平凡了,眼前可能還好,將來查問起來,難免不會泄露出去。

大凡在商行做事的夥計,沒有不愛財的,隻不過是尋個掌櫃,又不是出賣商機,他自然眉開眼笑的應聲去了。

過了一刻,掌櫃到了,眉眼和善,笑盈盈的樣子,標準的掌櫃模樣,見了我微一點頭:“這位夫人,不知找在下何事?”

那小夥計本來是站在一邊看,見我謹慎不言,掌櫃便把那夥計轟開了,我這才湊近櫃台,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放在了櫃台上,輕輕的推到那掌櫃麵前。

那掌櫃笑眯眯的臉上很快有了變化,儘管微小,依然被我發現,心裡知道找對了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章 溯源(一)

擺在櫃台上的是環佩給我看過的那枚金鑲玉的信物,我是在景和宮與桃雲換衣服的時候發現在我身上,想著定是環佩看到皇後來者不善的時候,匆忙間塞入我懷中。

從皇宮的出逃是臨時決定,我並沒有時間準備什麼細軟,眼下帶著的除了睿蓉幫我備在馬車上的幾件簡單衣物銀錢,就隻有我隨身的一個小小錦囊,裝著我那一瞬間能想到能拿到的最重要的東西。

掌櫃把那信物拿起來,並不用眼睛看,而是放在手裡用手指細細的摸索著上麵的紋路,少頃,交還給我,本就客氣的語氣更添了鄭重:“夫人裡麵請。”

我跟著他進了內堂,落座奉茶,我問:“掌櫃貴姓?”

“不敢!免貴姓蘇。”那掌櫃一哈腰,十分得體的隻答話,不問話,等著我繼續。

我知道認得信物的必是自己人,也就入了正題:“蘇掌櫃,大少爺現在哪裡?”

蘇掌櫃搖了搖頭:“我們這個身份,隻是個接引,大少爺人在哪裡,可就不知道了,隻知道不在京城。”

見我麵露失望,蘇掌櫃趕緊補了一句:“夫人若是有事,在下可以帶您去找京城的總掌櫃,他有辦法與大少爺聯絡,用不了幾日,便能有消息。”

我注意到他說找總掌櫃,而非去慕家,沉%e5%90%9f了一下在京城多留幾日的風險,我搖了搖頭:“不必了,我需要儘快出城,麻煩蘇掌櫃幫忙安排。”

蘇掌櫃並不多問,當即點頭:“夫人稍等。”

等了半個時辰,我被請上停在後院門外的一輛馬車,表麵樸實無華並不顯眼,裡麵卻是軟墊靠枕十分舒適,一看就有長途跋涉的計劃。

我有些意外,自己方才並未說要去哪裡,蘇掌櫃怎麼就準備了這些。

“夫人請,”蘇掌櫃送我上了車,指著車裡道,“夫人攜帶金銀不便,扶手下麵有個暗格,裡麵有通兌的銀票,夫人儘管取用。”

“多謝,”我感念他的細心,同時又有些擔憂,“這車是要去……”

“不急,”蘇掌櫃連忙搖頭,“這車到城外五裡處的驛站,在那裡會有人接應,到時候夫人要去哪裡,說給後麵的人就行了,他們自會一般對待。”

“夫人既然拿著信物來,自是遇到了難,夫人的去處,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沒想到這蘇掌櫃是這麼心思縝密之人,當即點頭道謝,不再多說。

並沒有什麼追查圍捕,馬車從出城到驛站都十分順利,這裡果然有人在等候,安排我入內見了管事,問清我的去處,同樣的不多問,便出去預備了。

小坐了片刻,再出來,看到馬車邊站了一個英朗的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見到我便幫我打開車門,我微一點頭,知道既然無人幫我們介紹,便是不必多說,隨即上路。

隨著馬車駛上官道,平穩又規律的搖晃著,一夜沒睡的我疲累襲上來,在車內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開始還在思前想後,後來便漸漸睡去。

醒來時發現車是停著的,推開車門看到那人立在車外,我帶了點迷糊的開口:“怎麼了?”

“夫人醒了,”那人淡淡一笑,“晌午了,咱們要在這邊用些飯食,備些路上的細軟,過了這個鎮子,下一處落腳就要天黑了。”

我意識到他肯定是發現叫我不應,才一直站在車外等我醒來,當下有些發赧,連忙從車上下來,跟著他進了一家飯莊。

飯菜談不上可口,隻是我小睡了片刻,精神好了許多,看著對坐的人十分少言,想著這一路還要數日,忽然有了引他開口的欲望。

“感謝你送我,”我擺了一個還算和善的麵孔,主動開口,“能問問你的名字麼?”

“甲子戎。”他毫不遮掩的答。

“哦。”

他沒了動靜,看看我,又低下頭去認真吃飯,我看他,忽然就笑了,他見我如此,忍不住一挑眉:“怎麼?”

“雖然你表現得惜言如金,”我攤攤手,帶了些戲謔,“可實際上你不是這樣的人,會不會覺得很辛苦?”

甲子戎也不在意:“那又如何?在下奉命送夫人去你要去的地方,不是正該如此麼?”

我自小到大都是在學著成長,學著懂更多事、更大的事,在宮裡幾年,更是讓我覺得自己已經成熟得超越了年紀,所以儘管這甲子戎看著比我大些,但我總覺得他年輕。

“既然你能奉命送我,自然是我已經取得了你上麵人的信任,那麼,我也該擁有你的信任吧?”我淡淡的笑,推心置腹,“同樣,我要仰仗你送我去要去的地方,所以我自然也信你。既然彼此信任,何必隔著一層?”

甲子戎看我的眼神總算有了細微的變化,含了興趣和探究,我趁機補了一句:“我要去辦重要的事,但對外頭又實在陌生,所以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夫人很會說話,”甲子戎終於卸下了淡漠麵具,侃侃而談,“那子戎便說幾句,對不對的,夫人莫見怪。”⊥思⊥兔⊥網⊥

“好。”我自然點頭。

“從一見麵,子戎便覺得夫人不一般,儘管你打扮得尋常,但卻遮不住舉止高貴,現在聽了夫人說話,更是斷定你身份特彆,所以你可以問我的名字,我卻不能問你是誰。”

我聽了心裡有些意外,嘴上卻不開口,等著他繼續說完。

“夫人要去山東,是想找人還是查事?”

“查事,”我如實回答,“若還能找到人,自然最好。”

“可有線索?”

“沒有,隻有一個方向,”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白錫教。”

甲子戎的驚訝溢於言表,隨即微微皺眉,並沒有正麵接我的話,有些感慨的樣子:“我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尚是不解,現在倒是明白了,夫人擁有太特殊的身份和目的,獨自在外麵的話,的確很危險。”

這之後的路途甲子戎與我之間的對話逐漸多起來,當然大多數時候是他說,我聽著。如我所料,甲子戎果然是健談的人,很多事經他的口說出來,平添許多趣味。

我並不多問,也無從問起,隻敏銳的從他並無甚條理的話裡麵收獲著宮廷外的一點一滴,但他卻從來不提白錫教,唯一一次提到一個非常大的幫會,叫四海堂,還明顯是一時失言,發現我稍一留意,便再不提了。

我知道甲子戎一定有很多事不打算說,或是在知道了我的目的之後刻意瞞著我,並不會去拆穿或者催問,一如他所說,我可以知道他的名字,他卻不能知道我的身份,我本身有太多秘密不可對外人道,又怎麼能要求他知無不言。

我們走得並不快,經過一次傍晚的遇劫後,也不再走夜路,甲子戎的功夫非常好,我甚至沒有從馬車中下來,他就已經解決了四個山賊。

其實在度過了最初的緊張之後,我很想看看他是怎麼製服那些人的,但當我悄悄從車窗朝外看的時候,很快便悔了。

並沒有那些茶樓故事中的仁義氣度,點到為止,他出手俱都毫不留情,招招斃命。

八日後,我們抵達了山東臨清,據甲子戎說,這比走水路要慢了一半的時日。

同樣是到達一個驛站,他讓我在車內稍等,進去一會兒回來時神色有些凝重:“夫人,我有要事需要趕緊回京,在這邊要不要派個人隨身保護?”

我聞言從車裡出來:“那麼要多謝你一路來的照顧,我要辦的事,還是自己去辦比較好,況且——”

看看四周,我沒有如往常的拾凳下車,而是利落的提縱落地,展示了我最擅長的一點功夫:“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甲子戎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這一點你倒是隱藏得很好。”

“用得少罷了,”我搖頭,“尚顯不出你們江湖人的氣質,慚愧呀。”

與來時不同,甲子戎是騎馬離開的,分彆後,我將細軟之物收拾了,尋一家客棧住下來,第二日才又出門。

儘管我在甲子戎麵前表現得信心十足,但實際上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