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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皇陵的行為,還是要他旨意為二哥善後的事,隻是我知道,無論哪一件,他都毫無條件毫無道理的幫我壓下了,即使他心裡充滿疑問和震驚。

文朗沒有等我的答案,澀澀的:“原來在我身邊處心積慮的,並不隻有他們。”

我愣一愣,淚刹那湧上來:“朗哥哥,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的?”

文朗抬頭看我,眼睛裡恍惚著無奈和憤怒,甚至還有一絲希望,等著我給他一個完美的解釋,然而我給不了,我做了什麼,再清楚不過。

“愉兒,一年了,二哥離開我們一年了,這一年來,你看起來很好,但是我知道,你難過你忘不掉,於是我站得遠遠的,從不把你看做一個妃嬪,我可以把睿蓉當作妻子,卻隻能把你看作知己,讓你在這個令人窒息的皇宮裡能夠得以喘熄,也許依然委屈到了你,但是我儘力了。可如今,你費儘心思的出宮去,去看他,再回來圓這一個謊,從頭到尾就隻在騙我一個,我不禁在懷疑,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文朗的話句句刺入我心裡,如一把尖刀般,但是我想,我帶給他的傷害也許更甚,我的任性妄為深深傷害了這個一心想要照顧我的男人,一個把我當作知己的帝王,這麼多如花的女子,以他為天,敬他愛他,全心服侍,他都不在意,卻屈尊來遷就一個並無心於他的我,到如今,我無以麵對,他又情何以堪。

我搖頭,隨著淚的滑落,有低低的聲音:“對不起。”

“對不起?”文朗倏然有些激動,“你說對不起?為什麼不說你知錯了,你罪該萬死?那樣子不是更符合一個妃嬪的身份?既然你如她們一般,為什麼到這個時候又要不一樣!”

我怔忡:“朗哥哥——”

“不要這麼叫朕!”文朗咬牙道,他的手想要揮起來,卻碰掉了茶杯,清脆的碎裂聲響徹大殿。

外頭急急的腳步聲,眼看到了門口:“皇上?”

“彆進來!”文朗大吼一聲,嚇得常遠沒了聲音。

我垂下眼睛,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古以來說聖意難測,其實這並不是帝王的錯,而是麵對他的人,不是極愛,便是極懼,更多的則是有所圖,從來就沒有坦誠,皇帝們想必也看透了這些,他們會更小心的把自己藏起來,於是隔閡與難測便由此產生了。

我知道自己闖了禍,也許我和文朗再也回不到從前,從我開始利用他的那一刻起,就%e4%ba%b2手毀了這段關係。我深深的自責著,不知道怎樣做才能彌補,許久,我走上前兩步,緩緩的跪了下去。

不想文朗卻突然躥過來,一把把我扯到一邊,直讓我踉蹌著退了幾步,我以為他隻是在生氣,然而很快發現,如果我方才我跪下去,會直接跪在那一堆茶杯碎片上,文朗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能如此對我,讓我終於跪了的時候,淚如雨下。

文朗背過身去不看我,聲音冷了下來:“欺君罔上、私離京城、擅入皇陵、假傳聖旨……這麼多罪名,夠你死好幾次了,也足夠你全家死好幾次了!你就當真這麼篤定朕不會追究麼?”

我還沒出聲,他又兀自笑了,有些自嘲:“是啊,自然不會追究,你賭得很對,朕方才就幫你圓過謊了不是麼,不然就算朕放過你,這後宮也不會放過你。”

文朗忽然轉過身來看我:“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他背對著光站在那裡,我跪在地上仰頭看他,他的神情和目光都很陌生,雖然並不能看得真切,但我知道,這不是以前站在愉兒麵前的朗哥哥,也許這樣才更符合我們彼此的身份,我垂下頭咬了%e5%94%87,知道告彆的時刻到了。

“皇上,臣妾——知錯了,請皇上責罰。”

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是這麼難過,幾乎要趕上離開文川的時刻,我沒有再去看他,因為不知道下一刻該拿什麼表情麵對,是追悔莫及,還是祈求原諒,文朗也沒有再說什麼,他隻是站在那裡,看了我許久。雖然我看不到,但我相信他是在看著我。

“你——回去吧。”

許久以後,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我顫了一下,沒有動,文朗也沒再說話,而是轉過身到門邊,用力的拉開甩到一邊,大步離開。

多年以後,每當我回想起這段時光,都會深深的自責,這是我與文朗離得最近的一次,幾乎就要拉到手,並起肩,我卻忽然間生生的推開了他。我不是無情之人,也過了懵懂的年紀,怎麼會不明白他的心思,隻是在這個時候,我心裡,沒有這樣一個位置。

我跪在勤政殿裡沒有動,這裡堅硬的玉石地麵比太後宮裡的青石更甚,但我絲毫不在意,也許是想給自己一些懲罰,也許隻是想讓自己麻木。

過了約小半個時辰,常遠進殿來:“娘娘,你回吧,皇上今兒個不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更一章,嘿嘿

著急的找我,微博、Q、Q群、站內信都行

☆、第二十六章 珠胎(一)

我注意到他話中的暗示,“不回來了”這麼肯定的語氣,不是他們這些機敏圓滑的宮人的風格,何況是日夜伴駕的常遠,他既這麼說,想必有人指使,是誰的意思不必猜。

心裡酸澀一下,我自然不會為難他,點點頭。

離開勤政殿的時候,我瞥見外頭遠遠的廊邊有一個白色身影,心裡一顫,剛要定睛望過去,不想這一分神,邁過大殿門檻時本就跪得有些酸麻的%e8%85%bf抬得低了,絆一下,一個踉蹌踩到裙角,眼看著摔了出去。

饒是我有點功夫底子,%e8%85%bf上縛了,手上還敏捷,一把抓住了門框,身子跟著一扭,挽回了跌倒之勢,依然是狼狽。餘光看見那頭的文朗明顯朝前奔了幾步,站直了身子剛要瞧過去,目光卻被身後跑來的常遠擋住,他連忙攙住我:“呦,娘娘,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推開他的手,再想看文朗的時候,那個白色身形卻已然不見了,垂下眼睛不禁悵然,擱在往日,他想必會笑話我的不小心,我也會頑皮的頂幾句嘴,可如今,他若真站在那,我又該給他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離開乾元宮,發覺日頭的確有些曬了,心裡悶悶的,獨自一人往回走,並不遠,穿過一片小林子就到了景和宮的後門,回頭望望,我知道我與文朗的距離已經不是這片小林子能丈量的了。

知道我去了乾元宮要從這邊回,後門這自然有人候著,長青給我開了門,很快環鈴迎過來,問我怎麼去了這麼久,說前頭有兩個今年入宮的小才人等了半個時辰了,來請安的,我皺皺眉,吩咐桃雲去打發了。

兩日後,宮中祭陵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太後、文朗、二妃,四輛攆車依次排開,全儀仗,這是乾元朝以來最浩大最正規的一次皇室出行。去送時,我依著留守妃嬪的位份站在最前麵,嵐婕妤和慶容華領著其他幾十名宮嬪站在我身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本有些忐忑,後來發現全無必要,因為文朗自始至終也沒有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領著眾人送走了他們,接下來的數日,我又領著眾人在宮中進行繁瑣反複的祭奠儀式,按著禮官的指示盲目的跪拜禮叩。

一連半月的祭祀,後宮無主,我是唯一的主位,宮裡事無大小都要找我來回,還有許多平時不得寵的低階宮嬪前來攀交,讓我很是煩惱,生怕一個疏忽宮裡出什麼事,隻得叫人多多關照和注意安嬪和皇長子那邊,還有生病了的良嬪和落胎後身子一直不大好的慶容華。

好在這些日子一晃即過,六月初一,我再次帶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迎回那四輛輦車,無驚無險的卸了身上的擔子,隱回到眾人之中。

祭月過後,宮內的格局悄無聲息的發生了變化,在這之前,我們三個後宮主位之間是有著微妙的平衡的,榮妃有著高貴強勢的做派和太後些微的扶持,自有其一批擁泵;靜妃表麵冷傲,實則不著痕跡俘獲了許多人的心,或恩或情。

而且榮妃和靜妃都擁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多代為官,位高權重,比起來,我就差得遠了,我所擁有的是文朗幾乎不加隱藏的重視和庇護,雖然不至於成為後位的直接競爭者,卻因著在文朗麵前的分量,是其他兩大陣營所最先要爭取的角色。

為了維持這個平衡,也為了不讓自己攪到後位之爭的漩渦中,我始終不肯偏向任何一邊,儘管榮妃無形的向我施加壓力,靜妃多少或真或假的給了我一些幫助,我全都忽視,拉攏不到又扳不倒,她們誰都沒有把握勝出,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雖然隻是權宜,卻也是拖得一刻算一刻。

進入六月,後位之爭從暗波洶湧開始擺上了明麵,前朝後宮,各家各憑本事各攬心腹,一時間明爭暗鬥不僅出現在了高位份妃嬪之間,還會出現在各方的蝦兵蟹將之間,哪個貴人是誰的心腹,哪個才人是誰家的奸細,環鈴和小黛每天像說故事一樣說給我和睿蓉聽,我每日淡笑著聽故事的模樣並沒有騙過環佩和桃雲,她們日漸替我擔心起來。

從開始的不得安寧,到後來的門可羅雀,我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這樣一個時期可以置身事外,沒有人來找我的麻煩,來逼問或者打探我的傾向,也沒有人通過前朝的勢力通過我家人來勸說或威脅,我甚至不知道前朝爭到了一個什麼地步。

是的,我失寵了。

我也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難過,其實我並不願意用失寵這個詞來形容自己,因為我從不曾是一個真正的妃嬪,寵愛之說,又何來得失。隻是在那一日之後,文朗便再沒有找過我,不傳我伴駕,也不召我侍寢,儘管隻是一個幌子,我卻的確再沒有機會與文朗獨處,那些前朝的消息也就不得而知了。

他也極少到景和宮來,隻是每次把睿蓉召去,即使偶爾過來,也不會到我這邊,漸漸的,我很少到外頭露麵,特彆是聽說他在附近的時候,有遊園或聚會,我便都稱病躲在屋裡,絕不出去惹彼此的尷尬。

即便如此,我的日子倒並不算難過,好歹占著個貴嬪的位份,沒有明確的罪責也沒人知道我被冷落的原因,景和宮裡又還有一個最得聖意的睿蓉,所以那些該有的份例物品並沒有被克扣什麼,一些日常的賞賜文朗也照常會送過來一份,再短缺的,亦可以使了金銀換來,似乎並沒有失去什麼。

然而人人又都知道,我失去了文朗的目光和在他心中的地位,這無疑是極重要的,隻不過在她們心中和在我心中的,是不同的重要罷了。

時間久了,還是會有一些外頭的消息傳進來,邊關的爭鬥依然不休,主戰主和兩邊依然沒有定論,又摻了後位之爭,更加的劍拔弩張;二哥並沒有被追究,文朗對他依舊看重,程彥明也沒有失去文朗的信任,依舊幫文朗辦一些額外的差事。

宮裡頭,文朗沒有依著計劃在安嬪出月後將她和皇長子搬離永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