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隻是遠遠看到，儘管如此，心裡還是貼心又踏實。

寬大的宮輿由八人抬著，微不可覺的走在寂靜的街上，極穩。此次省%e4%ba%b2，文朗除了賞賜一些金銀布帛，還特地賜了正二品妃位的儀製給我，浩浩蕩蕩的幾列，十分風光。

然而此時的我卻沒心思享受眼前的尊榮，腦子裡一直在回味方才離宮前靜妃所說的話。

“皇上能放你出宮省%e4%ba%b2，就證明他對你是放心的，那麼——對於其他人來說，你就是不能讓人放心的了。”

“安嬪落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想必你也知道一二，你以為隻是巧合或者幸運？你以為她身邊的兩個宮女真的笨到自尋死路去誣陷你麼？”

“到如今，你恐怕不能再獨善其身了，就算你想，你身邊的好姐妹也不會讓你如願。”

隱隱覺得靜妃應該是想要拉攏我，但她憑什麼認為我會接受，她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對我不放心的自然是榮妃，但靜妃也不見得就沒有忌憚，安嬪身邊那兩個宮女，一個自儘，一個被杖斃，難道是出於誰的故意安排，當然不可能是榮妃，是靜妃麼？

至於我身邊的好姐妹，她說的是睿蓉？紫琦？或是袁嫣？

想不明白，也沒有更多時間給我深想，很快已到了家門口，儀仗按規矩列好，我還不能立刻下轎，要等二哥完全確認了安全無虞後，才會請我露麵。

“恭請貴嬪娘娘下轎——”

終於聽到了這個聲音，跟我出來的長青和小永一左一右替我掀了帷帳，轎邊的環佩早已伸了手來扶我，在我起身邁下宮輿的那一刹那，齊齊的聲音幾乎讓我落下淚來。

“恭迎貴嬪娘娘！”

所有的家人至%e4%ba%b2都在門口，一如我遴選得中後的那日回家，不同的是除了爹是從二品官品階高過我，躬身立著之外，其他人都跪在門口迎接我，娘和幾位姨娘的身影，讓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娘快起來！”

我趕快加緊幾步走上前，伸手要去扶娘，卻被爹擋了：“娘娘裡麵請。”

我知道這種場合的確不便真情流露，縮回了手，輕輕的點頭，轉身搭了環佩的手，壓下心裡的萬般難受，邁步進了家門，一乾%e4%ba%b2眷和少量侍衛隨我入了內院，其餘人等皆由二哥去安排外圍駐紮守衛。

入了家門，落了座，尚才開始正式的君臣禮儀，有內監照例宣旨，不外一些讚美賞賜之說，謝恩之後，遣散閒人，屋內終於隻剩下自家%e4%ba%b2眷，這才輪到我行家禮，從如坐針氈的主位上站起來，向爹娘噙淚跪倒。

爹娘連忙道：“得了得了，快起來！”

一邊的四姨娘過來扶起了我，我堅持讓爹娘坐上主位，我則坐了右上首，閒談片刻，已到了膳時，我叫環佩取了我精心挑選的禮品一一分送，自己則帶了環鈴到後堂換裝。

褪下了滿頭珠翠和華麗的宮裝，重新挽了日常的髻配簡單幾支珠釵，換上一件常服，坐在昔日的鏡前，忽然有了回到從前的幻覺，似乎我還是原來的我。

“小姐？”

呆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環鈴叫我，才對鏡笑笑，起身回到正堂。

飯桌上，一家人彙聚一堂，歡笑言語間，才確認了我還是那個沉浸在無數的愛與關懷中，無憂無慮的官家女子。

難得的大哥也在家中，在我記憶裡，除了很小的時候，後來許多年都很少在家看到他，一年也見不上三五次，大哥的忙碌儘人皆知，他打理著我家遍布多省的諸多生意，幾乎一個人在做著所有決策，天南海北的奔波，經常突然就出現在家裡，很快又不見，連娶妻都是家中給張羅，大哥抽空回來才辦了禮。

當然，我家的富庶生活以及我能帶進宮的大筆金銀，都是緣自大哥的成就。

“大哥，真巧你也在家，什麼時候回來的？”

不知為何，我心裡總是覺得跟大哥很%e4%ba%b2，也許是從小就覺得他在我們兄妹幾個之間是帶著光環的，偉岸挺拔又文武雙全，給人近乎完美的印象，讓我悉心崇拜著。

比起來，二哥給我的是極周全的保護，讓我安心依賴，而三哥對我則更像朋友和玩伴。

大哥寵溺的看我，一邊的大嫂想幫我布菜，抬筷夾起，又猶豫，看看環佩，大概是礙著禮數，我連忙端起碗接下來：“大嫂，在自己家，沒那麼多規矩的。”

“你大哥自你進宮，在京城的時候就多了許多，鴻遠出生後這幾個月更幾乎沒有出京。”

回答我的是娘，倒提醒了我：“對了，我那小侄兒也有四個月了吧？怎麼沒抱出來看看？”

大嫂溫和謹慎道：“稚兒無禮，怕衝撞了。”

我笑笑：“愉兒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是因著想念家人，在宮中我每日都是貴嬪娘娘，在家中不過短短三日，可再不要把愉兒看做皇妃才好。”

大哥這才終於開口，吩咐可雯：“去把鴻遠抱來給愉兒看看。”

我見眾人依舊拘謹，隻得繼續挑起旁的話題：“二哥也該成%e4%ba%b2了吧？還有三哥，若看上了誰家的女兒，趁愉兒還算有點臉麵，求皇上早些賜婚可好？”

說此話的同時，我向三哥眨眨眼睛，三哥自小與我玩到大，明白我的心意，果然連忙擺手道：“我可不急，還是先給二哥操心吧，母%e4%ba%b2都張羅了好久，二哥也不上心，左右挑不中。”

二哥聞言有些急：“冠明，胡說什麼！”

二哥還要說什麼，卻被娘打斷，帶了埋怨：“冠群！”

“這事的確是不該再耽擱，冠群都二十二了，早已過了玩鬨的年紀，不管是誰家的女兒，回頭早些把婚事定一定，”爹笑嗬嗬的，語出卻不容置疑，“若能求了皇上賜婚，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愉兒放在心上也好。”

二哥不敢再拒絕，滿麵鬱色。

我口上應著爹，心裡則疑惑著，其實婚事之說隻是我隨意提起，二哥這般模樣讓我不明所以，想著定要好好問問。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四章 省%e4%ba%b2（二）

二哥身負防衛之責，除了這一餐飯，在家中住了兩日都不曾好好與他說上幾句話，不過第二日傍晚，我終於還是尋著個機會在院中截住了他：“二哥！”

“娘娘。”

他身後有一列侍衛，我擺擺手，把侍衛和環佩都支開：“你們先退下。”

“二哥，”我知道不能耽擱他太久的時間，直入正題，“雖說在宮中也能傳遞消息，但畢竟比不上家中說話方便，愉兒想問二哥，可是看中了誰家的小姐，為何不願明示？我可不想無意毀了二哥的姻緣。”

二哥勉強扯了一抹笑容：“愉兒，無論如何，請皇上賜婚之事可再不要提了。”

“哦？”我好奇，“這是為何？難道未來的二嫂不願嫁入慕家？”

“她——”二哥搖搖頭，“出身不高，恐怕家裡不會答應。”

我聽了笑了：“咱們家也並沒有多深的門戶之見，爹娘都不是迂腐之人，二哥可曾與爹提起過？也許他能應允呢。”

二哥陷入沉默，許久，道：“那倘若，她身處煙花——”

“青樓女子？”我此時有些吃驚，“二哥你——”

他卻不等我說完，反應十分激烈：“愉兒，你也這麼覺得！她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難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沒有門戶之見？”

“二哥，”我看著他激動的模樣，“愉兒沒有覺得怎樣，你認定的女子，想必不同常人，何必這般在意旁人的看法。”

他平複下來，變得泄氣，低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思◥兔◥在◥線◥閱◥讀◥

我點頭：“是，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二哥，希望你能如願，需要愉兒做什麼，你儘管說。”

二哥嘴角一彎，點點頭沒有說什麼，轉身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在心裡琢磨著該如何幫他一把，但願他們不會如我一般，錯過此生摯愛。

吸一口氣，三日一瞬，明日午時就要啟程回宮，溫情總是短暫，清風涼爽，我決定去找大哥，大哥見多識廣，自小我便很期待與他交談，而且我此次回家省%e4%ba%b2最重要的事，也要依賴大哥的幫助。

大哥的住所與我離得並不遠，但我住的院子卻是被嚴密包圍著的，進出雖然不會有阻攔，卻也是身邊離不得人。

大哥正在他院外的回廊邊與可雯說話，遠遠的就有人去報了，大哥朝我看過來，他麵上清晰的笑容讓我忽生了急切，把侍衛攔到十丈之外，獨自近前。

“來。”吩咐可雯離開之後，大哥叫我。

我們一同在廊邊坐了，我問：“大哥近來時常待在京城麼？從小到大很少見你如此。”

“嗯，這段時候外省事情少些，會在家待上一陣子，”大哥並沒有說得很明白，也知道對於生意上的事我知之不多，“你呢？在宮中過得可好？”

我應著：“好。”

“他對你好麼？”大哥的發問有些奇怪，見我疑惑，他又道，“皇上，對你可好？”

我淡淡的笑：“很好。”

“愉兒——”大哥停了一下，正色道，“你一直聰明懂事，大哥知道。你說一切都好，說給爹娘聽罷了，那種地方，比江湖和商界更加危險，怎麼會好，如果真的很好，你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家來。”

大哥說中了我的心事，我不知道該如何答，垂眼不語。

他並沒有逼我回答，而是繼續溫和開口，低沉渾厚的聲音讓人心裡很踏實：“愉兒，需要大哥為你做什麼？”

“我想——”看看遠處的侍衛，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指了指不遠處的灰色院牆，“我想去彆院看看。”

大哥愣一下，隨即點頭：“好。”

如常回到我住的院中，進房後輕衣素妝，細細的囑咐了環佩環鈴，她們二人雖然覺得冒險，但得知是大哥陪我，還是同意了，隻是不厭其煩的要我小心，並且一定要天亮前回來。

我自然一句句的應，很快大哥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窗外，可以斷定外頭守衛的侍衛必然一無所知，又惹來兩個丫頭的一陣驚歎。

自小就羨慕幾個哥哥可以飛簷走壁，偶爾能拖著哥哥帶上我都是極開心的事，隻可惜他們大多不敢帶我胡鬨，而我自己的微末拳腳又實在拿不出手。

大哥的功夫修為遠在另兩位兄長之上，利用對自家地形的熟悉，大哥帶著我順利的避過所有人，在夜幕掩飾下自房頂出了慕府。

饒是如此，他還是不敢明目張膽帶我走在街上，選了小路穿行，好在彆院並不很遠，自簷間房後東繞西繞，最後自後門進了彆院。

站在昔日最愛的園子裡，儘管時值月缺，天很黑，也沒有提燈，但我依然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看不到什麼，卻又看到了所有。

我曾經在這裡度過最快樂的時光，挺過最艱難的日子，留下最難以磨滅的記憶，那個人，那段情，刻在心底，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