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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皇上……這是去哪?”

我了解她想問的,拉了她的手慢慢往回走:“皇上會先回乾元宮,用膳更衣後,會有禦輦載了他去永祥宮。”

既然睿蓉稱文朗為皇上,我也順著她的說法,也許隻有這般,才會覺得遙遠,才能給她一個可以不在意的假象。

然而不在意又何其艱難,我記得當年得知文川娶趙惜墨時,那年才十四歲的我,已懂得關起門來卸去大家閨秀的矜持,偷偷哭了好幾日,哀歎自己還未到手就已被分去一半的夫君。

睿蓉低了頭沒有作聲,我寬慰她:“這也是權宜之舉,平日裡,皇上都是召後宮去乾元宮,極少%e4%ba%b2自前往誰宮中,這可是莫大的恩典,你是沒見方才常遠來傳旨的時候,榮修儀喜得差點笑出聲來!”

“也是因為這個,她即使懷疑也甘願臨陣罷休,”睿蓉淡淡的笑了,“姐姐,我用了半年時間來準備入宮做一個妃嬪,雖遠不及姐姐未雨綢繆多年,但我既來了,有許多事,我便懂得,你不必掛心。”

我點頭,讚賞她的堅定和勇氣,叫人送她回去前又草草與她說了後宮的利害關係,經過今日一事,我和文朗更不能時時盯著錦粹宮,叫她在那邊的時候不要去招惹那程瑩春,其他幾個有些背景的也儘量少來往,即使讓人覺得孤僻些,也比被尋了錯處強,好在也就再十幾日便會冊封分宮院了。

十來日轉瞬而過,錦粹宮倒也再沒傳出什麼事端,這一日文朗過來景和宮,拿一疊草擬的冊封單子給我看:“愉兒你且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妥。”

我接過來一瞧,各小主的位份都不高,均是正六品貴人到正八品答應之間——選秀不比遴選,大抵最高隻會冊封貴人,以示對宮中已有妃嬪的尊重,官家秀女最低位至答應,以示與宮女出身的更衣之分,這次的三名中選宮女便被封為更衣。

單子上冊封貴人美人各四、才人良人各三、常在六答應七更衣三,乍看起來並無不妥,隻是細看便有了問題,我笑笑:“朗哥哥明知不妥才來給愉兒看的吧,難不成要我違著心稱好?”

“牙尖嘴利,”文朗也不惱,“你隻說如何最好?”

“雖然選秀不必如遴選那般完全依照身世背景冊封,但總不好太多偏頗,”我指著單子第一頁,“冊為貴人的四人,前三人並無可說,睿蓉在這裡就不合適,且不說還有兩位正三品身世的秀女封為美人,那榮修儀的表妹和與靜貴嬪沾%e4%ba%b2的於詩君僅是才人位分就明顯低了。”

“這程瑩春……”

文朗有些遲疑,我知道他是耿耿於睿蓉曾經被程瑩春羞辱,欣然道:“朗哥哥,她雖然跋扈,畢竟還小,總不能不給陳家臉麵,將軍那邊你還要仰仗。”

我早就聽文朗說過,那日榮修儀見了他便主動請罪,稱自己表妹不懂事壞了規矩,請文朗責罰,文朗心裡雖氣,總不好表露,也就含糊帶過了。

“也罷,多封幾個貴人也無妨,”文朗不大甘心的妥協,我卻還不知足,“不但要如此,還要把睿蓉的位份降一降。”

“怎麼?我連這點名分都不能給她?”

文朗有些惱,我則悶悶的笑:“朗哥哥,你聽我說,這入宮冊封大多是體現身世皇恩,雖說不必那般嚴格,但是以睿蓉在朗哥哥心裡的分量,想必很快會層層晉位,既然往後得不得寵各憑本事,又何苦在初次冊封時駁了旁人的臉麵呢。”

文朗低頭想了想,歎口氣笑了:“那便聽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八章 頭角(一)

四月初二,三十名小主被冊封分住各宮,睿蓉雖終被封為才人,卻是除了五位貴人之外唯一擁有封號的,瑾才人,賜居景和宮。

文朗終究還是給了她特彆的重視,讓她在一群花團錦簇中,依舊可以一枝獨秀。

冊封謝恩後,太後不分薄厚的給了賞賜,我們這三個主位自然不能與太後比肩,隻是撿了幾個封位略高的送了禮物去。

這一日又恰巧是紫琦的十七歲生辰,紫琦素來受太後喜愛,文朗也欣賞她的活潑開朗,所以儘管睿蓉已經正式住進了景和宮,他還是先去了紫琦那裡,給了話說晚些再過來。

對此,睿蓉一直惶惶著,一座宮院,一群奴才,一屋子賞賜,我微笑著看她有些拘謹的坐在屬於她的常青閣中,儘管早有打算,但一個正式後宮妃嬪的身份還是給了這樣一個溫順女子巨大的忐忑,而眼看就要到來的侍寢之事又帶給她更加複雜的心境,惶恐還是期待,也許她自己都不清楚。

打發走了所有下人,看著睿蓉的表情實在是讓人心疼,我無奈湊到她身邊:“睿蓉,瞧你的模樣,仿佛今晚要來的不是朗哥哥,是什麼旁的人呢。”

睿蓉一雙瑩瑩大眼頓時溢了淚,我不由皺眉,趕緊衝著她揮揮手:“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可不能哭起來壞了彩頭。”

她咬了%e5%94%87,許久擠出一句話:“我從沒想到,我的新婚之夜會是這樣的。”

我頓時愣住,立刻想起的是我剛入宮時的情景,淡淡的:“這許多女子,不都是這般麼,至少你還擁有一個那麼在意你的人,也不算孤單。”

停一下又道:“況且還有我陪著你,朗哥哥來之前,我就一直陪著你。”

睿蓉拉了我手,感慨著點頭。

這時環佩進來在我耳邊低語了幾句,我愣一下,喚人來換了茶,擺上棋盤:“來,睿蓉,我們下棋,這半年我可是棋藝大漲,你定要輸了。”

睿蓉自然稱好,於是我們便幾乎下了一夜的棋,一直到天泛了白,文朗也沒有出現。

一夜棋局,睿蓉從驚慌不安到逐漸平靜,棋路也從雜亂無章漸漸平實沉著,雖然還是輸多贏少,但能看出她的心靜了,一直到天亮,文朗沒有來,她也沒有問。

我放下心,丟了棋子,淡淡道:“睿蓉,你可明白了?”

“姐姐,我明白,”睿蓉也放下手中棋子,聲音低沉,“他並不是我一個人的,越期望,越失望。”

見我沒有作聲,她又道:“但是姐姐,我還是願意去期望,不然怎麼對得起我們曾經的相知相許。”

我拍拍她的手:“昨日是嵐婕妤的生辰,朗哥哥去看她也是應當,與你一同入宮的順貴人是她的閨中好友,昨夜嵐婕妤相薦,朗哥哥總不好駁了她的好意。不要失望,你是離他最近的人,更要理解這些。”

睿蓉垂眼點頭:“姐姐,我的命運在這一年多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許多變故讓我來不及想明白就已過去,所以,也許我不能理解,但是我會接受。”

我站起身來:“睿蓉,你的夫君是一位帝王,你懂得該如何去愛一個帝王麼?”

見她沉默,我也不再多說,隻道:“後位虛懸,今年開始太後也不再管後宮日常事宜了,榮修儀那邊逢雙日才需過去,今日無事,你累了一夜,歇著吧。”

正要離去,聽見睿蓉低聲問我:“姐姐,怎樣——才是愛帝王的方式?”

我回過頭,笑笑:“我不知道,他還沒來得及成為一個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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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靜婉侍寢後依例晉為良緣,倒也沒引起什麼關注,當天傍晚,就有召睿蓉侍寢的旨意傳到了景和宮,看著常青閣那邊掛起了紅燈,前前後後忙得火熱,身為姐妹的我卻礙著規矩不能在這個時候過去陪她,隻能依著一宮主位的責任,著了環佩過去幫忙打理。

文朗一直沒有出現,甚至沒有派人傳什麼話過來,回想起半年前我首次奉旨的那一晚,遠遠的站在廊邊燈影內的我心裡十分擔心,不知道睿蓉在想些什麼,會有怎樣的心情。

眼看到了時辰,乾元宮來接的軟轎已到了景和宮門口,我知道是睿蓉備案而拜的時候了,心裡再也按捺不住,此刻文朗不能陪她,我離她隻有咫尺,決計不能讓她孤單一人。當即也不再顧忌許多,順著牆邊暗影朝常青閣過去。

儘管我刻意隱藏身形,但在這景和宮中,又有哪個奴才宮女不認得我,見我無意聲張,他們自然也識趣的低頭不語。

才一進常青閣的門,就見睿蓉剛好從殿中出來,盛裝打扮的她今日格外嬌美,四周燈影月光灑在她身上,更如仙子一般。

然而今日的睿蓉最美之處還不是雲髻華服和金玉釵環,而是她麵上洋溢的溫婉笑容,她眼中流露的幸福神色。

我疑惑著,正猶豫要不要上前去,卻被環佩一把拉住,她衝我搖頭,有些神秘的朝睿蓉那邊指了指。

順著望過去,起初並沒看出什麼端倪,隻是覺得院子裡伺候的奴才有些少,熱鬨中帶著單薄。不料一細端詳,讓我差點驚呼出聲,睿蓉旁邊便衣打扮的人,竟然是文朗。

我頓時呆住,文朗真的來了,在睿蓉最最重要的日子裡來陪她走這一程,讓她可以不孤單,不遺憾。看著他們擁有著平民的幸福、平凡的幸福,卻是我斷斷求不來,及此便是深刻的感動,和深刻的痛。

低聲吩咐環佩:“快去讓外頭的轎候到常青閣門口來,越少人看到越好。”

再抬頭,他二人已看到了我,作勢要朝我走過來,卻被常遠攔下,恭敬道:“瑾才人該上轎了,可彆誤了時辰。”

睿蓉看向我,我滿心滿腹的話全都噎在喉上,一句也說不出來,隻是給了他們溫柔笑意,表達著我的祝福,和無儘羨慕。

睿蓉精心的打扮成最美麗的樣子,由愛她的人牽著手,登上花轎,滿載著他們的歡喜,還有旁人無比的傾羨,向他們的新房而去,就像一個新娘,就是一個新娘。

我目送他們離開,大顆的淚掉下來,每滴落一顆,就覺得自己氣短了一刻,很快連站立的力氣都要失去。好在環佩很快扶住我,半扶半拖的帶了我回雲知苑,才一進屋,我頓時癱軟下來,蹲坐在地上,雙手擁住%e8%85%bf,嗚嗚的哭出來。

許久不曾如此釋放過感情,日日隻是冷靜平和的麵對人事,讓我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從那片悲傷中走出來。然而原來我僅僅是隱藏了它們,用連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信念支撐著一個看起來完美的意誌。

就是這樣一個貌似堅硬的殼卻有著最脆弱的罩門,不是在宮廷宴會上的歡聚一堂,也不是接連聽聞有妃嬪懷有身孕,因為那些都不外乎名利權勢,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

隻在這一晚,當看到了真心相愛的兩個人牽手而去,我再也撐不住任何偽裝,徹頭徹尾的羨慕,和鋪天蓋地的難過,甚至比文川離開我的時候更甚,原來時間並沒有消耗它一分一毫,反而更加沉重。

哀痛擊倒了我,一如文川離去的時刻,整整幾日昏沉睡在床上,誤了去永祥宮請安讓我的病倒人儘皆知,文朗得知後來看了我幾次,又%e4%ba%b2自下了旨意要我靜養,誰都不可來打擾。

睿蓉侍寢後連升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