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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下子安穩了,心酸感動重新占了上風,帶了鼻音道:“朗哥哥,這裡冷死了。”

一開口,眼淚都掉了下來。

文朗眼中浮上心疼,摘下他的大氅將我包裹起來,拉我坐在床邊:“愉兒,今日的狀況你也看到了,她們和母後都瞧著,實在由不得我偏袒——”

我將手放在他手上,表達著我的理解,文朗握著我冰冷的手,伸出右臂將我擁入懷中,輕歎一聲:“終究我疏忽了,忘了囑他們照顧你。”

我搖頭笑笑:“沒什麼,愉兒至少可以撐上兩三日。”

文朗輕輕將我的身子扳向他,幫我拭著淚,含著歉意開口:“你還是在怪我。”

他的手接觸到我涼涼的臉顯得格外溫暖,我抬起眼睛,緩緩道:“不是的朗哥哥,我並不害怕,我隻是很遺憾,沒能夠保住你的骨肉,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頓一下,我又道:“如果說之前我還覺得委屈,那麼當一切證據都指向我的時候,你選擇信我,我真的很感激,又怎麼會怪你。”

文朗有些動容:“愉兒,無論何時,我總是信你的。咱們自小便相識,即便沒有二哥,我也不會因著那些個女子來疑你。”

我沉默一下:“朗哥哥,現在什麼時辰了?”

他道:“大約子時。”

“這麼晚了,”我有點驚訝這個時辰文朗還跑了一趟過來,“慶婉儀那邊怎麼樣了?”

“不大好,太醫說是小產後的血崩,勉強止住了,吉凶未卜,”文朗輕歎了一聲,問我,“愉兒,你說說,這幾天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被卷了進去?那藥渣又是怎麼回事?”

常遠帶人端了火盆進來,將桌上的冰冷飯食撤了去,換上些精致的點心菜品,又捧了禦寒衣被給我,很快,不大的牢房便溫暖起來。文朗領我在桌旁坐了,促我喝了些熱湯暖身子。

我細細給文朗敘述了期間過程,加了我的分析和疑問:“慶婉儀從初有孕到臘月間都一直是氣血兩虛,過年那陣卻突然有了血熱的症狀,且發作迅猛,照理血熱是不會突發的,特彆是有了身孕之後,更是罕見,環佩懷疑應該是某種藥物引起。”

“瞧著那李仁貴不敢擔責,藥方溫和,我叫環佩在她藥中添了對症解毒之物,隻想幫她拖到朗哥哥回宮,本來已大有起色,至昨日卻又惡化,環佩發現她屋內焚的香也有異常,情況緊急,我才冒險給她送了那燕窩,將自己至於眾矢之的。”

“所以,的確是我在她藥中動了手腳,但要害她之人卻不是我。婉儀的病症、那藥渣真正的功效,想必老太醫一驗便知。隻可惜我費儘心思——”

我垂下眼睛:“對不起。”

“愉兒,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那本也不是你的責任,你已經儘力了,”文朗麵上已有了憤恨,“院判今日也說血崩有些異常,我當時還未放在心上,此次定要查出行凶之人!”

“想必不容易,”我心中一動,道,“朗哥哥很是在意慶婉儀。”

文朗瞧向我:“那畢竟是兩條生命,我也不是無情之人,怎可輕視。”

我不再多說,隻道出心中最後一個疑問:“朗哥哥,為什麼是內務府大牢,不是冷宮?”

他沉默一下,道:“內務府大牢離乾元宮很近,冷宮太遠,唯恐有狀況時鞭長莫及,照顧不到你。”

我一愣,歎自己倒是沒想到這層,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朗哥哥可是怕太後賜死我?”

見文朗默認,我低下頭,輕笑著:“若真那樣,可當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見了川哥哥,他定會笑話我。”

文朗撫著我散開的長發,動情道:“你放心,江山和愉兒,我都要為二哥照顧好。”

文朗臨走時,我想起一件事:“朗哥哥,我宮裡的人——”

他點頭:“你放心,我會安排。”

點頭送走了他,第二日起,我的境況好了許多,雖說還是牢獄,卻已無刺骨寒冷。隻是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等著外頭的動靜。

我知道文朗把我關至此隻是權宜,環佩的藥定沒有問題,隻要外頭忙亂過這兩三日,便可洗刷我的冤屈。然而接下來的一連五日文朗都沒有消息傳過來,讓我的心不禁有些惴惴,隱隱覺得出了什麼岔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五章 貴嬪(一)

果然這一日午後,忽然有了提審的旨意,來提我的內監並不熟悉,內務府守衛對他卻頗客氣,我心中明了,也不多問,以顏麵不整有辱上觀為由向看守討了隻銀簪,將散開的長發簡單挽了起來。

那內監果然將我帶至仁壽宮,剛一邁入正殿,我便遠遠的跪了。

依我朝例製,仁壽宮正殿之中,除皇後可近前服侍外,其餘妃嬪未經召喚時,三品以上可近至一丈,五品可至兩丈,其餘均要在三丈之外。我目前戴罪之身,自是要跪得最遠處。

朝上頭瞄了一眼,除了太後,還有榮修儀、靜貴嬪、嵐婕妤、怡婉儀,都是高我五級以上需要跪拜的:“臣妾拜見太後、幾位娘娘主子。”

“嗯。”

太後應了一句,既是提審,自然不會叫起,我便直起身子,安靜的跪在門邊,前頭還跪著太醫院院使,卻不見那李仁貴,文朗不在,局麵讓我有些疑惑。

“去請皇上了,一會兒就到。”太後的話不知說給誰聽,稍稍安了我的心。

很快便有通傳文朗到了,他急匆匆的大步邁進殿門,路過我身邊時明顯頓了一下,眾人盯著,我自然不敢抬頭看他,文朗見過了太後,又免了幾位妃嬪的禮,剛坐了便問:“母後,今日這是?”

太後表情溫和,語氣卻不容置疑:“皇上,慶婉儀的事也拖了幾日,整個後宮都瞧著,今日便審結吧。”

文朗雖心中有異議,口裡隻能應著。

太後轉而看向太醫院使:“金太醫,你便說說看。”

“是,啟稟太後、皇上,太醫院六品太醫李仁貴因誤診及監管湯藥不力,已被裁定閉門思過十日並逐出太醫院,”金院使得了旨意,第一句話便語出驚人,讓我心中當即咯噔一下,“但今日得報,那李仁貴竟失蹤了。”

太後和幾位妃嬪顯然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隻有文朗現出驚訝神色,卻沒有開口問什麼,我注意到了院使口中的誤診二字,皺緊了眉頭,此時太後又道:“繼續說。”

金院使一躬身:“是,經太醫院查,慶婉儀的湯藥飲食、起居物品並無特彆異常,那湯藥中確實有人為添加之物,與景和宮中搜出的藥渣相符。”

我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李仁貴失蹤,起居物品無異常,藥渣相符,還有那碗賴不掉的燕窩,這是真的要製我於死地了。

往上頭看過去,文朗也是皺著眉,沉著聲音開口:“你可確定麼?”

那院使一顫,忙回道:“是,微臣尚有下情稟告,這兩日微臣及兩位院判仔細查驗得出,那添加之物所含的芫花和半邊蓮看似於胎無易,但輔配得當,是驅毒保胎的良方,與微臣們近日為慶主子醫治的方子有異曲同工之效,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何慶主子曾經身子好轉了幾日,便是那藥效所致。”

見眾人皆是驚奇不解,院使又道:“慶主子前些日胎相異常,經查並非由於血熱之症,隻是表現出相似血熱症狀,李仁貴誤診為血熱,開的方子溫和無奇,耽誤了慶主子的醫治,故那藥物雖確是出自景和宮,卻並非致使慶主子小產的原因,反而某種程度上延緩了病情。”

文朗點頭:“你是說,婉儀小產並非源自湯藥?那又是何原因?”

院使謹慎回報:“回皇上,婉儀主子應該是中了某種慢性毒物,服了藥後雖有好轉,但最後那日接觸了催化之物,致使毒發小產。”

榮修儀在一旁開口,意指明顯:“催化之物,慶妹妹最後那日不是未曾進食麼,會有什麼催化之物?”

“嗯,”太後會意,“那燕窩可查了?”㊣思㊣兔㊣在㊣線㊣閱㊣讀㊣

“回太後,那燕窩並無剩餘,臣等無法查驗。”

院使退出去後,我依然揪著心,我的嫌疑看似排除了大半,實則還有最後這一個重頭,若是確認那燕窩是催化毒發之物,那麼我的罪過便更大,長期以來處心積慮的下毒,陰險狠毒之至的人,便是我慕冠愉了。

正處僵持之時,忽然有仁壽宮的內監來報,慶婉儀求見。

上頭的幾位都是意外,太後微皺了眉:“叫她進來。”

很快我便看到一抹淡藍色的裙角行過,腳步浮晃。

慶婉儀走上前剛要跪,太後便發了話:“行了免禮,怎麼不出小月就往出跑,先坐下。”

但慶婉儀還是顫巍巍的跪了下去:“太後、皇上,臣妾特地趕來,是有要情相稟,半刻不敢耽擱。”

“哦?”太後一臉疑問,隨即道,“你說。”

“是,”慶婉儀垂首,“太後、皇上,臣妾自有了身孕以來,處處小心時時謹慎,卻還是福薄失去了孩子。臣妾不敢妄言有人相害,但有下情不得不報,”

她頓一頓,向我側了一下頭,似乎要來看我,我沒有看到她的表情,咬了%e5%94%87。

很快又聽見她的聲音:“那日,愉妹妹送來的雪燕窩,雖確實送至臣妾麵前,但臣妾因身子不適,實際並未服食。當時臣妾屋內剛好並無旁人,故曉荷上稟之時並未言明,致使愉妹妹蒙冤。這幾日臣妾一直下不得床,今日才有好轉,便趕忙前來稟告。”

文朗眯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害你的另有其人。”

慶婉儀叩了個頭:“臣妾身子一直孱弱,沒能保住皇嗣隻怪自己福薄,還請太後皇上不要再究查下去了,後宮祥和最是重要。”

太後很是觸動,示意紫琦扶起慶婉儀:“婉儀當真是深明大義,遭此不幸尚能以大局為重,值得嘉獎。”

說著太後看向文朗,文朗哪裡不懂,當即開口:“婉儀失子尚能明理,晉為容華以示嘉獎,另有賞賜。”

停一下,他又補了一句:“不過此事不可放縱不查,總要給後宮一個交代,便由修儀和貴嬪共同著辦,儘快調查清楚。”

“臣妾遵旨,一定儘心辦妥,”榮修儀接了旨意,“皇上,慶妹妹深明大義,既然愉妹妹已洗刷了冤屈,是否要給些嘉獎補償?”

文朗聽了頗為受用,還未開口,太後已道:“想不到愉丫頭的藥竟是對症之物,咱們還真是冤枉她了,讓這孩子受了這多日之苦。”

說著看向我:“來,愉兒到前頭來,委屈你了。”

我依言上前幾步,依舊跪下:“臣妾不敢委屈,當時臣妾確有考慮不周之處,莽撞行事,還請太後和皇上恕罪。”

太後笑著:“你何罪之有啊,見人危難時大膽相助,受到冤屈時也不辯解,真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實乃後宮典範。”

後麵這話是明顯是說給文朗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