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1 / 1)

榮修儀湊過去攙了太後上內宮的大轎,眾人正欲散去之時,忽有宮女慌張來報榮修儀:“修儀娘娘,慶婉儀的身孕不好,您趕快過去瞧瞧吧!”

在場眾人皆是疑惑,我的心更是咯噔一下,連忙去看身後的環佩,她卻同樣一副不解之容,幾無可見的搖了搖頭。

榮修儀最先穩住場麵:“請太後先回去歇著,臣妾過去看看。”

不料太後卻道:“走吧,哀家也過去瞧瞧。”

一行浩浩蕩蕩到了什華宮,眾妃嬪立於兩旁,榮修儀扶太後在主位坐了,吩咐宮女上茶:“可曾召了太醫?找個人過來回話。”

很快之前見過的那個太醫跪在殿中回話:“微臣李仁貴參見太後、各位娘娘,回太後、修儀娘娘的話,婉儀主子已經小產了。”

一句話驚得大家均是麵色一僵,太後忙問:“怎麼會這樣!可查了原因?”

那李仁貴有些遲疑的答道:“起先婉儀主子便有血熱症狀,胎象確有不穩,微臣已開了方子調理,前兩日已有起色,照理不該——”

太後皺了眉:“哀家隻問現在!那麼多沒用的話!”

“是,是,依微臣推斷,婉儀主子是這一兩日內誤服了什麼於胎無益的東西,又或者是——”他額頭有些冒汗,吸一口氣,還是說了出來,“又或者是中了毒。”

太後聞言麵色一沉,掃視眾人一周,冷冷的開口:“哀家還道你們這一乾人性子穩重,原來也是些不安分的。查!馬上查!她身邊的人呐?經手吃食湯藥的人都給哀家叫過來!”

很快跪了幾名奴才宮女在殿中,曉荷在最前頭,眼睛通紅的抽泣著,太後問:“你是她身邊的?這兩日你們主子都有什麼不尋常的?都誰來過這宮裡?”

曉荷俯身道:“回太後,奴婢名叫曉荷,慶主子自前幾日就身子不大好,這幾日都沒出這什華宮,吃食用度也是照常,每日的湯藥由太醫院送來,奴婢%e4%ba%b2自熱了給主子服用,並不假手他人。這兩日隻有瑜婉儀跟祺美人昨日來瞧過我們主子。”

此時李仁貴又進來回話,稱經查飯食並沒有異常。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跟袁嫣身上,袁嫣近來本就緊張些,一看這架勢忙跪了:“回太後,臣妾昨兒個是跟瑜婉儀來過這邊,隻是才一會兒,安才人那邊就出了狀況,臣妾就離開了。”

袁嫣說完帶著幾分歉意看我,她急著撇清的心情我能夠了解,自不會怪她,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後,也跪下回話:“回太後,祺美人說得屬實,臣妾後來多待了一刻。”

“嗯,先起來,”太後揮手叫我們起身,目光掃過李仁貴,“飯食無事,那就是湯藥的問題了?”

那李仁貴驚得一縮身子:“這——”

看他的神情似乎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不過並沒人深究他的反應,因為曉荷此時又開了口,低聲回了一句,讓我一下子冒了汗。

“太後,昨兒個自午後開始,慶主子便沒有進膳了,隻有……隻有景和宮派人送來一碗燕窩,至半夜裡,慶主子便不好了。”

這話說得沒有特指誰,但卻再明白不過,景和宮隻有我一人居住,慶婉儀又不曾進食,這又讓我如何辯解。

太後的眼神愈發冷,吩咐:“去景和宮搜!”

我複又跪了,心中坦然卻難免忐忑,一時間殿中無人再開口,過了有盞茶之時,忽然有報:“皇上駕到!”

我心中歎一口氣,還是有人通知他,隻幾日,一個孩子便沒了,想必他會難過吧。

後頭有急急的腳步聲走過來,眾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行了都起來!”文朗幾步邁到殿前,言語間有些著急,瞧著隻有我還跪著,也疑惑,“到底怎麼回事?”

榮修儀撿重點的說與文朗,也讓他越聽越鎖緊了眉頭,眼神朝我飄來,我也是無言。這時太後派去我宮中搜查的人回了來報,稱在我宮中搜到了一些藥渣,帶回來給太醫查驗。

李仁貴在那藥渣中挑揀了一陣,又聞又嘗,表情有些複雜,頗是躊躇了一陣,後又偷偷瞧我,我隻是靜靜的盯著他,並無表情。

文朗十分著急,想問卻又遲疑,看了太醫,又來望我,眼神中含著探究,我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隻得兀自咬了%e5%94%87。

太後催促著:“到底怎樣?快報!”

“回太後、皇上,這藥渣的配方十分奇異,微臣並未見過,微臣估計,這藥的主要功效是……”李仁貴仔細斟酌著字句,卻被一直沒開口的榮修儀打斷,“不必細數功效了,李太醫隻說這藥對身孕有沒有影響?”

這冬日中,李仁貴擦汗的動作十分諷刺:“是,此藥渣中含有少量芫花和半邊蓮,用量雖不至於——”

他瞧瞧上頭的一乾主子,似乎做了決定般,再不遲疑,道:“此藥不利於身孕,且微臣方才查驗慶主子的湯藥時,發現其中也有此物,隻是被配得無色無味,不知何時被人加入的。”

“好!好啊!”太後一掌拍在案上,“這配方果然奇異的很呐!瑜婉儀,你有什麼話說!”

我怔一怔,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總不能說是環佩懷疑慶婉儀中了毒,無憑無據,此時說這個定是沒人信,興許還要搭上環佩。

得體開口的又是榮修儀:“瑜妹妹,太後皇上都在這,等著你回話呢。”

“修儀娘娘怎麼還叫她妹妹,她害了慶婉儀,怎麼還能是我們的姐妹!”聽聲音便知是王依瑤,帶著大家都落了幾滴淚,“慶姐姐可真是可憐……”

“皇上,臣妾覺得此事尚不能定論,”最不可能開口的涵良緣宋碧寧竟然站了出來,“若是瑜婉儀在慶婉儀藥中動了手腳,她又何必再送一碗燕窩過來,生生暴露了自己。”

此言一出,紫琦和袁嫣均是附和。

“唉,隻差不到一天,慶姐姐巴巴等著,卻沒能等到皇上回來。”

一個哽咽的聲音,看似不經意的感歎,卻一語解答了宋碧寧提出的疑問,為我所謂暴露自己的行為尋了一個充分的理由,若不是身處漩渦中心,連我都不禁要讚歎起來。

而此時的我,卻隻剩下不敢相信的震驚,以至於我要轉過頭去看看這說話的人,讓我更意外的是,她甚至沒有閃避我的目光,維持著哀傷的表情,讓我一時間有些茫然失神。

我沒聽錯,這個人便是那與我和紫琦認作姐妹的女子,怡婉儀馮純笙。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四章 人禍(三)

我相信環佩的醫術,卻無暇去思考慶婉儀為何還是小產。

文朗看著我,困惑和悲傷自他緊皺的眉頭展現出來,還有那低沉的聲音:“是你做的?”

我忽然間有點難過,為了自己的辯解無門,為了沒能保住的那個小生命,也為了文朗此刻的目光。

於是我隻是平靜的點頭:“是。”

這個答案讓許多人心中明顯一鬆,也讓文朗猛的變了臉色。

明知任何解釋都是蒼白,我還是不甘心的開口:“隻是那藥——”

並沒有機會說完,一個宮女匆忙自內殿跑出來:“太後、皇上!慶主子突然止不住的流血!已經昏過去了,快請太醫進去啊!”

“快去!”文朗催促著李仁貴,又吩咐奴才,“去太醫院,把院使院判都叫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皇上稍安,慶妹妹吉人天相,會沒事的,人多雜亂,要不叫眾人先散了吧,”榮修儀穩住場麵,“隻是這瑜婉儀,該怎麼處置?”

文朗回過身看向我,剛要開口,太後道:“她既已認了,便不能再回景和宮了,那宮中的奴才也要同罪徹查,皇上要這後宮平和,就決不可姑息!”

此言說得文朗清冷了麵色,掃了一眼殿中眾妃嬪,開口:“除封號降為更衣,押入內務府大牢待審,景和宮中一乾人等禁足,等候發落。”

我聽了一驚,文朗的處置著實有些重了,要知道即便是賜死,也最多是去冷宮,我朝極少有將妃嬪押入大牢的先例,連太後都不動聲色的表達著驚訝之意,眾妃嬪的表情想必十分精彩。

我張了張嘴,心裡湧上委屈,化作淚水充盈了眼眶,咬緊下%e5%94%87,硬是沒讓它落下來。罷了,是我自己選的,怨不得彆人。

於是也不再去看文朗,隻端端正正的謝恩,任由執法內監帶了走。

從什華宮出來時,看見環佩環鈴,兩人明顯慌了神,想跟上來卻被攔了,我給了環佩一個堅定的眼神,又輕輕搖頭,叫她不可輕舉妄動,我想她一定懂我的意思。

內務府天牢是為關押宮中重犯以及皇家密審欽犯之用,之前的兩個邪教人質便是關押於此,由於剛剛改朝不久,曾大赦天下,所以這裡十分冷清。

我配合的卸了釵環交與守衛,他們之前也極少見到有妃嬪被關進來,並未為難與我,隻囑我不可喧嘩,等候提審。

想起今日之事,越想越覺蹊蹺,卻總不得解,心中也是雜亂煩躁,各種情緒攪繞著,讓人十分難受。過得一會兒,人靜下來,我開始審視眼前的困境,牢房倒十分乾淨,桌床俱全,隻是沒有陽光,也未生火,十分的潮濕陰冷。

一月的天氣,我身上的普通宮裝實在禦不得寒,這種地方,恐怕我是熬不過幾日的,縮在床上一角,對文朗清冷鐵硬的抱怨翻上心頭,他明知道我最怕冷,還這般處置,難不成是當真認定了我的罪行。

漸漸覺得身子有些乏,抓過床上的薄被,蜷起身子裹在裡麵躺下,想起自己自小到大也沒受過這種苦,不禁有點心酸,如果川哥哥還在……

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去想,眼淚卻不爭氣的湧出來。

全身冰冷,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一直處於半夢半眠間,其間似乎有人送了飯食過來,我也沒去理會,隻不知時辰的時睡時醒。

一直到發覺外頭有人低聲說話,嗡嗡的聽不真切,接著是“喀啦”的開門聲讓我醒了大半,眼睛朦朧著望過去,外頭站著的,是文朗。

他身後還有些旁的下人,以及大牢的守衛,此時於情於理都是要見駕的,我支起身子,隨著薄被的滑落,本就沒有暖過來的身體接觸到潮冷之氣,著實寒顫了一下,讓我下意識縮回了動作,那灰黑的磚地看起來便冷硬無比,讓我望而生畏。

這一遲疑的工夫,文朗已到了床邊,我咬咬牙,還是下了床,跪在地上,冰冷又包圍了我,膝上的感覺更是要命,吸一口氣強忍著,一時喉間竟發不出聲音來。

“都去外麵候著。”

好在文朗此時揮手叫奴才和守衛們都退了出去,雙手將我扶起,歎口氣,眉宇間透著疲憊:“愉兒,等急了吧?”

我盯著他的眼睛,聲音有點啞:“我沒有害她。”

文朗看著我,並未遲疑:“我知道。”

幾個字表達了他對我充分的信任,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