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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沒注意常遠的答話,隻得替他開口,順便複述:“安更衣請了太醫,太醫怎麼說?”

常遠回:“值守太醫說拿不準,說是要請太醫院派人進宮來給診診。”

文朗帶了些不耐:“什麼病症拿不準,急不急?這麼晚了,明兒個再說吧。”

常遠應了一聲,有點勉強,我聽著心中一動,問:“倒是什麼症狀,可彆耽擱了。”

常遠道:“回主子,那值守太醫說……說像是有了身孕。”

文朗猛地抬頭:“什麼!”

常遠趕緊回:“那值守的也不敢斷定,奴才覺得事關重大,所以來請示皇上是不是宣人來給再瞧。”

我也是皺了眉,瞧著文朗吃驚的樣子,斷定這兩個月來安更衣應是不曾侍寢的,這身孕——

診斷身孕是醫者基礎,懂些脈象的都能診得出來,那值守太醫又怎麼可能無法斷定,想必是覺得事關重大,不想擔這個責任罷了。

看文朗沒有開口的打算,我吩咐常遠:“先彆聲張,去請位太醫進宮吧。”

常遠舒一口氣,應聲去了,我問文朗:“這安更衣原是哪裡伺候的?”

文朗尚驚詫於這個消息,麵上表情有些複雜:“是即位後母後安排過來的,當時有四五個吧。”

我點頭:“既如此,那便錯不了,她的身孕八成是真的,恐怕已有了兩三個月了,平日她不是稱病,便是隱在人群中,倒還真是無人注意到。”

他皺皺眉:“她何以如此?”

“有孕不報,這安更衣不是太過愚鈍,便是太過聰明,”我淡淡開口,“她出身太低,未來是升不得主位的,想必不敢在眾多官家小姐入宮時便爆出身孕,搶了眾人風光,將來哪還能立足於後宮。如今她的身形眼看瞞不了幾日,正巧慶嬪有了身孕,她自然也就趕快順水推舟坦露出來。”

文朗有些無奈的搖頭:“何苦這般心思,難不成還能虧待了她。”

我愣一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笑著:“怎麼哪回有喜訊都叫愉兒第一個聽到,無論如何,都是要恭喜朗哥哥了!”

他神情緩和起來,打趣我:“那你豈不是成了送子觀音?”

一句話惹得我哭笑不得的皺了臉,見他也沒有心思下棋了,乾脆丟了子:“得了,朗哥哥還是過去瞧瞧吧,這才是你第一個皇子呢!”

文朗倒沒有上回熱絡,隻道:“明兒個再說。”

我推他:“去吧,我記得那安更衣是住在成福宮,那邊的祺常在性子不錯,朗哥哥歇在那,總比跟愉兒在這邊裝模作樣的強。”

停一下我又道:“再說,安更衣這麼晚召了太醫,興許真的身子不妥當,我聽環佩說過,頭兩三個月最是關鍵了。”

文朗這才有點無奈的點頭去了。

第二日便傳出來安更衣有三個月身孕的消息,隨即被晉為常在,袁嫣首次侍寢雖說匆忙,也晉了才人,她自己也是歡喜,直說要謝我,我們也就愈發%e4%ba%b2近起來。

安常在的身孕意料之中的並沒有引起太大波瀾,雖然她晉了位也獲了賞賜,但是誰都看得出來她不如同樣有孕的慶嬪受重視,而她本就刻意避人,太後又同樣免了她的請安,更加難見到。

況且她的身份頗低,將來就算生了皇子,也是個最高隻能封到郡王的外圍宗%e4%ba%b2,與皇位、權力都是沾不得邊,實在構不成什麼威脅,連與她同宮而居的袁嫣在我麵前都極少提及她。

也許,這正是那安更衣所樂見的吧。

文朗的確是在意慶嬪,經常看望,時時賞賜,生生的將她一個嬪位捧得幾乎與榮貴嬪比肩。但文朗也終究沒有下旨給慶嬪清靜,於是什華宮依然不斷有人進進出出,我也未能免俗的被袁嫣拉去瞧了一回,此時的慶嬪已褪了幾分嬌媚,添了些許爽朗,雖然一舉一動皆是小心謹慎,但我瞧著言談舉止,竟是有幾分睿蓉的影子。

相比什華宮,安常在這邊清靜不少,三個多月的身子,已經有些圓潤了,她見了我十分意外,同樣的小心謹慎下,卻多了堤防恐懼,我覺得無趣,隻坐坐便走了。

袁嫣陪在身邊一起往回走著,見我沉默,寬慰著:“那安常在一向那般,倒也不是對你,整日裡過分的小心謹慎,瞧著讓人心中都不舒坦,我與她一宮住著都極少過去,生怕驚嚇著她。”

我有些釋然,笑了:“她這胎的確了不得,藏了這麼久,想必心中是懂得宮中險惡,咱們不去招惹她便是了。隻是你卻逃不掉,位份高於人家,總要處處照應著才好。”

袁嫣有點無奈的撇撇嘴:“可不是!隻高了那麼一星半點,比不上人家有身孕的,指不定哪日便矮了她了,可還要偏偏陪著擔驚受怕,這不每回有份例賞賜下來,我就巴巴的叫著她那邊的人過來先挑了拿去,倒不是不樂意給她送,實在是奴才們粗手笨腳的,能不進她那院子,還是不進的好,礙著皇嗣我可擔當不起。”

袁嫣一串的牢騷訴苦,惹得我笑得不停,心中倒也不在意方才安常在的事了,隻是想著自此後再不過去惹嫌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三章 初雪(一)

深秋已至,日子一天涼似一天,日子依舊平淡而洶湧,在文朗的前後扶持下,後宮裡表麵上倒也沒有誰獲了獨寵,大的依舊是榮貴嬪和靜婕妤兩廂計較著,偶爾施些小惠收買人心,並沒有大動靜,慶嬪看起來著實得了文朗的幾分心,隻是她似乎沒什麼野心,愈發的溫柔謙遜,實在讓人挑不出什麼。

有三足鼎立,旁人一時半刻也插不進,純笙和紫琦本來得寵不多,隻是她們一個琴藝出眾,一個絕色靈動,讓文朗頗有些流連,也是時常奉詔伴駕。接下來便是我,依舊安心扮演著一個不溫不火的妃嬪模樣,穩穩的瞧著。

環佩本說好一月即歸,不想卻是在十二月二十方才回來,著實讓我心急了好些日子,一問才知是那聶禾的妻子也懷了身孕,算著日子是十一月臨盆,聶禾本想遲些日子再北上進京,可他妻子堅持守約,於是隻得將孩子生在了京城。

聶禾夫婦飄蕩慣了,身邊並無使喚之人,聶禾雖是神醫,月子中卻也有不周之處,環佩自然得幫著前後照料,這才遲了回宮的日子。

我問:“得了男女?”

環佩笑:“是個女兒,可是漂亮呢!”

“女兒好,娘說最是貼心,”我有些羨慕道,“家中如何?”

環佩點頭:“老爺夫人都好,叫奴婢跟小姐說不用記掛。”

“怎麼能不記掛——對了,小嫂,她也快生了吧?”

“是,奴婢特意替雯夫人把了脈,胎像很好,”說到這,環佩有些神秘的湊過來,“依奴婢看,是個男胎,雯夫人可要揚眉吐氣了。”

我戳她的頭:“平日裡也沒虧待過她啊,你可是長本事了,羞也不羞!”

環佩性子好,從沒有眼紅嫉妒的事,隻見她吃吃的笑:“總歸是咱們丫頭裡的鳳凰了,小姐,師父從來教得沒個規矩,隻遇見些什麼病症便指點些什麼,這回奴婢真學了些養胎調理之道,小姐將來總是用得上的。”

我聽了微微一怔,一旁的環鈴發現了,立刻開口:“自然是用得上,現在宮裡頭就有兩位了,將來指不定會有多少皇子公主,小姐封了高位,少不得要幫皇上照撫有孕的妃嬪。”說罷還輕輕拉了環佩一下。

我隻是淡淡的笑,並不開口,這些對目前的我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

很快問:“睿蓉呢?她好不好?我聽皇上說,她爹已領了官職了。”*思*兔*網*

“是,奴婢前日去的時候,聽說這兩日石大人就要接睿蓉小姐過去了,還叫我代為轉達石家的感激之意。”

我點點頭:“這樣也好,過了年,很快就是春選,從自家出來總是名正言順得多。”

環佩道:“是啊,等睿蓉小姐進了宮,小姐也就不寂寞了。”

我瞧她一眼:“我現在會寂寞麼?”

“總歸是沒個能說貼心體己話的人。”

環佩一針見血的道明了現狀,倒是不假,在這宮裡,雖說是有幾個熟絡%e4%ba%b2密的,到底還是隔著一層,敞不開那些真正的秘密。

心中不免有些惆悵,我慢慢踱到外屋,眼神飄過門口,忽然一陣驚喜,幾步跨過去:“呀,下雪了!”

伸出手,我感受著星星點點的雪落下來,隻那麼輕微細小,飄飄蕩蕩的似沒有一絲分量,著地即化,連地麵都不曾打濕。但終究是下雪了,觸手微微的冰涼無聲的烘托著冬日氛圍。

我的心有些莫名雀躍,邁步到院中,深深吸一口寒涼氣息,舒暢之餘不禁打了個寒顫。

“小姐又在胡鬨了,雪還沒積起來,這會子最冷。”

環佩塞到我手中一個手爐,環鈴在身後給我披上一件大毛氅,有些發冷的身子很快有了暖意。我的頸子婆娑著大氅的毛領,溫暖又微癢,朝環佩隻是笑。

我的體質屬微寒,小時候身子並不大好,後來習了些武,環佩又幫我調理了好幾年,現在已與常人無異,隻是到了冬天十分怕冷,很容易便會全身冰涼。以前文川時常為我尋了貴重皮毛禦寒,有不少稀世珍品,隻可惜入宮的時候都是帶不進來的。

這件毛氅是入冬時候文朗叫人送來的,儘管並不符合我的位份,由於無人與我同宮而居,我也隻在自己宮苑裡頭穿穿,倒不曾給人瞧了去。

這雪一直斷斷續續的下了七八日,直至整個宮苑都積了厚厚的雪,幾個內監日日幾遍的都掃不完,老天爺這才不情不願的放了晴。

本朝近十年來都不曾有過如此大雪了,又恰逢年底時分,眼看著即將迎來改年後的弘元元年,天又異常晴朗起來,於是滿朝上下都稱此為大大的祥瑞,昭示著改元之後的繁榮昌盛,乃大吉之兆。

眼看過年了,宮中眾人也是一日日歡喜起來,各宮各院,處處透著喜慶。

除夕,乾元宮先是在日間宴了群臣,傍晚又設宮宴,文朗和太後召了後宮妃嬪一並參加。

這一年,風塵雨雪,發生了太多悲離,終於要送走這德順朝的最後一日,迎來弘元之世,眾人皆盛裝出席,甚至文川的骨肉昭成郡王致凡,也由靖誠側妃喬靜雲懷抱著出席了宴會。

太後居座正中,文朗稍側,他下首依次是榮貴嬪和靜婕妤,兩人一個高貴一個冰冷,都是不做聲的。太後下首是喬靜雲和紫琦,紫琦的活潑和致凡的吵鬨,與對麵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知是不是故意而為,我被排與慶嬪坐在一處,純笙反而被安置在我下首的桌上,好在純笙並不在意這些,此時的她正在殿中獻藝,十指勾轉,琴聲悠揚,一時間太後和文朗都被引得頓耳聆聽,那琴聲時歌時泣,縈繞耳畔,的確無人能及。

比起安常在三個月身孕的時候,此時的慶嬪明顯要瘦一些,麵色也有些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