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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你說他這般是何居心?”

我低頭微一思量:“奏折寫得直白露骨,卻隱下關鍵之處,若非有難言之隱,便是為自己留著退路吧。”

“愉兒果真好心思,宋浩然帶回的消息正是這樣,原來這貪官又將目光盯在了孔祥禮身上,想繼續撈些好處,但這孔祥禮見這貪官後台有不穩之勢,惟恐被卸磨殺驢,故而便放手一搏,隱晦的奏上一本。”

聽到這裡,我忽然問道:“這官員難道是……”

“禮部尚書陸有章,貴太妃的父%e4%ba%b2,”文朗歎口氣,微微搖頭,“父皇定是知曉,隻是礙著貴太妃沒有追究,不想這陸尚書卻不思收斂,愈發變本加厲起來。”

我跟著擔憂:“那朗哥哥預備怎麼辦呢?”

見他沉%e5%90%9f,我試著道:“恐怕這會兒也不是明著追究的時候,隻能慢慢來。好在能借此機會為石家翻案,便是很好。”

文朗有些無奈的點頭:“也罷,明日我就借著孔祥禮的奏折為石之江平反,那陸有章,就再由得他幾天。”

我忽然思念起了睿蓉,不知她這一個多月過得可好:“睿蓉知道此事定會十分歡喜。”

說起睿蓉,文朗的眼裡含了無儘溫柔,那溫暖笑容像極了文川,讓我迷戀得錯不開眼睛。

少頃,我終於還是低下頭,無聲整理著桌上的奏折。

文朗並未發現我的異樣,隻是語出驚人:“明晚咱們溜出宮去看睿蓉,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章 密訪(二)

我知道我是該阻止文朗的,這種事傳出去實在了不得,但僅僅轉念,我便放棄了這份理智,被文朗感染著,歡喜又期待的點了頭。

與文朗細細籌劃起出宮的事項,這才發現我被安置在景和宮是他特意的安排,那景和宮正門距離乾元宮不遠,後門則有一條相對僻靜的路直通進出內宮的芳華門,實在是行動時很好的中轉驛站。

看看時辰已至子時,我道:“愉兒是時辰回去了,朗哥哥辛苦了一天,早點歇著吧。”

文朗看看外頭,點頭,眼睛隨著往床榻上看去。

我順著他的目光隻望了一眼,一下子紅了臉。

那床上正中鋪有一條白色錦帕,我自然知道它的用處——

深吸一口氣,我走到床邊,這假是非做不可了,不然傳出去這後宮都要%e9%b8%a1飛狗跳,隻是到了眼前犯了難,為了防止傷到君王,妃嬪侍寢時身無銳物,連發釵都是圓滑的鈍頭,可要從何處取一點血跡呢?

文朗在身後撫了我的肩膀:“沒事的,叫他們去辦。”

隨即喊道:“常遠!”

外頭飛快的幾聲腳步,清亮的一聲:“奴才在。”

我趕忙扯住文朗,搖了搖頭,輕聲道:“這等掉腦袋的事,還是少些人知道,將來若真敗露了,無需白白賠上奴才們的性命。”

文朗看著我沒出聲,我也不多說,回到坐榻旁,將桌上的茶碗蓋子抓在手裡,使上了力握緊,用力在木榻扶手上一磕。

我手上握得緊,隻聽悶悶的不大一聲,碗蓋便碎在了手中。

連忙鬆了勁力,卻不曾想這打大哥那看來的小把戲在力道掌握上是有技巧的,一知半解的我還是割破了手掌,血慢慢流了出來。

咬了%e5%94%87輕輕皺眉,也好,殊途同歸。

轉過身,目光剛好對上幾步趕過來的文朗,我故意忽略他眼中的責備和心疼,攤出手掌給他看,笑笑:“真是學藝不精——”

文朗皺著眉,取過那錦帕,幫我沾拭手上的血跡,接著又細細的將碗蓋碎片上的血跡拭去。

“皇上?”見裡頭沒了動靜,常遠在外頭小心翼翼的候著。

文朗開口吩咐:“該回了,叫外頭預備。”

常遠應著,外頭很快有了動靜。

這時候文朗抬手將我的發髻拆了開來,我一怔,這才大悟,他見我紅透一張臉,又好氣又好笑,低聲:“你啊,總是堅強得讓人心疼,記得回去上些藥,這樣下去,二哥定會怪我沒有照顧好你。”

我低下頭也不言語,文朗輕輕歎了口氣,揚起聲音:“去吧!”

常遠推了門進來,我跪了安,一名宮女扶我至外殿簡單挽了頭發,我罩了披風正要離去,聽見文朗的聲音:“明兒個一早傳旨,瑜貴人晉為瑜嬪。”

我複又折返進去謝恩,文朗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叫我回去好生歇著,明日再去看我。我看見那錦帕和碎了的碗蓋都是常遠%e4%ba%b2自收了去,心裡也是安心。

回到景和宮,幾個宮女內監都候在門口,口中儘是恭喜。

迎了我進去,我便吩咐人都散了,隻留了環佩環鈴服侍我淨身。待沒了人,我才張開一直半握著的右手給環佩:“我弄傷了手。”

環佩一下子睜圓了眼:“這是怎麼弄的!”

我隻是一副委屈模樣:“有點痛呢——”

環佩見我如此,也是無奈,隻得跟環鈴去取了水替我洗淨,又拿創藥與我塗了,輕輕吹著。

我將經過說與她二人,囑她們要萬般保密,環鈴搗蒜般點著頭,環佩則一臉凝重:“小姐可真是膽大,彆忘了你肩上還有一顆守宮砂,看來這近身的事,是萬萬不能有他人染指了。”

環鈴聽了接道:“不如再保險些,小姐以後每次沐浴後奴婢都將那守宮砂周圍描成花鈿,這樣就算不慎被人看了去,也不會起疑。”

子時已過,我早覺得困倦,聽她們說了便點頭稱好,隨即寬衣睡下。

辰時便有晉封的旨意到了,初次侍寢照例都是晉一級,前頭的三位高官之女都不曾破例,我卻跨了一級直接晉為嬪,一下子成了眾人的焦點,來賀喜串門的人絡繹不絕。

後宮沒有主位,太後亦不在宮中,我倒不必前去請安聽訓,隻是有姐妹前來賀喜,卻也拒絕不得。

平日裡熟絡的嵐嬪、怡貴人、祺常在自不必說,姐妹間歡歡喜喜說了好一會兒話。

才送走她們,又迎來了好些個甚少來往又尚不曾侍寢的,恭維中夾雜著欽羨,旁敲側擊的探聽著皇上的喜好。我首次晉位,自不可留了孤傲淩人的態勢,隻得溫婉賢惠的虛應著,直折騰了大半日的時候。

待這景和宮終於安靜下來,已是申時,兩個丫頭端了膳,我聽環鈴絮絮的說著菜色的增加和變化,草草進了些飯食,便靠在榻上歇著,養養精神,想著這夜裡必是通宵不得入眠了。

戌時才過,文朗便乘了轎輦大張旗鼓的到了景和宮,我領著一群宮女內監做足一副受寵宮妃的模樣,儀態萬千的接了駕,迎了文朗進雲知苑內院,除了環佩環鈴和常遠,吩咐其他各宮女內監都外頭候著,誰都不得擅自入內。

至屋裡,我與文朗換了常服,細細叮囑了常遠和兩個丫頭小心留守,便從後門出了景和宮。

月色如水,入夜的後宮十分靜謐,我二人專揀昏暗僻靜的小道,左彎右繞,小心避過了好幾撥巡夜的內監侍衛後,文朗輕聲笑道:“愉兒,你瞧咱們現在像不像往日裡偷溜出去玩?好久沒有那般悠閒了。”

頓一下,他又道:“隻是當整個天下都在手中時,反而生了許多束縛,倒不如自此一去不歸。”

我忍俊:“我看不像,倒像——若是將愉兒換作睿蓉,攜美人棄江山,那才真是私奔了。”

文朗聞言朗聲一笑,惹我驚得趕忙用手去遮他的口,側耳聽聽沒什麼動靜,才放下心來,嗔怪看他一眼,他卻依舊一副閒散模樣:“巡夜的都過去了,待再繞回這邊至少還要一刻的時間。”

我此時倒真覺得像了,往日出去遊玩,每每這種探路的事都是文朗去,他對此頗為擅長。

繼續前行,很快到了內宮的城牆邊,我忽然心生不安,扯了文朗的袖子:“朗哥哥,如今不比以往,你以九五之尊的身份這樣獨自出宮,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文朗拍拍我的手:“愉兒真是個操心的命,我再輕率,也不會當真獨自出宮,總要有人照應,何況還帶著你。”

“你那點花拳繡%e8%85%bf可還記得?”文朗笑著伸手指那暗紅色的宮牆,“可躍得過去?”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網⑦提⑦供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章 密訪(三)

我頭都沒抬,皺了皺臉:“朗哥哥就取笑愉兒吧!”

這內宮牆雖說比外城牆矮了不少,可也足有兩丈有餘,我絕沒可能躍過去。

文朗擺明了尋我開心,笑著搖了頭,伸手遙遙一指:“唉,那也隻好勞駕瑜主子從芳華門繞出去了。”

我悠悠一笑:“如此甚好,月色嬌美,臣妾剛好陪皇上賞月散步,好不愜意!”

文朗隻是看著我,但笑不言,目光閃爍,似又遊離。

我被他看得窘了,轉過身子,看看四處無人,提氣就向前縱去,我知道文朗的身手頗好,並不敢回頭去看。

果然不出三步便聽到身後衣炔聲逼近,隻得使儘全力勉力向前,堪堪過了二十餘丈,氣息就跟不上了,發覺文朗已是粘在身側,於是乾脆停下來,勻著呼吸,與他慢慢前行,聽他道:“愉兒這逃跑的功夫還真是不錯的。”

我聽了啞然失笑:“朗哥哥這話可不新鮮,我家中哥哥便是這般取笑愉兒。”

眼看芳華門就在前頭,遠遠看著,門是開著的,門外停一輛馬車,旁邊立了兩個人,想是文朗安排的人手,我收了聲,退到他身後。

走得近了,那二人迎過來,後麵是個小內監,前頭一個看起來是個侍衛,見他壓低了聲音:“參見皇上。”

我一個後宮妃嬪,芳華門已是我能涉足的極限,既然文朗沒有講明,我也樂得無人招呼,隻裝模作樣的扶了文朗上車,自己隨即也鑽了進去。

餘光掃過那侍衛時覺得此人有些麵熟,心中轉念卻未及細看,待坐轉身後剛要掀起簾子瞧,小內監已然牽了馬前行了,那侍衛隨行在一側,晃動著更加看不仔細,隻得作罷。

外宮不比內宮的清淨,這裡是皇城最外的一道防線,入了夜,巡查得愈發緊密,隔著簾子,隱約可以看到一會兒便有一隊腳步經過。

文朗在身後問:“你方才說你家裡哥哥?”

我點頭:“是呀,我家中三個哥哥,待我都是極好。”

話至此,我忽然大悟,車外的侍衛不就是——

%e8%84%b1口而出:“外頭不是睿蓉的哥哥?”

石睿堯我是見過的,隻是當時相見正是我心慌意亂的時候,對他的模樣記得並不牢靠,何況能在夜間出入皇宮的隻有禁軍侍衛,讓我一時也沒能想到。

文朗點頭:“他已封了副尉,你二哥晉了佐領。”

我一喜,二哥是升了官職呢,昏暗中看不清文朗的表情,剛要開口,卻看到他朝車外瞧了一眼,示意我噤聲。

我曉得是到了西華門,外頭有查問的聲音,隻聽石睿堯淡道:“皇上吩咐的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