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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朗一怔,略有所思的點頭:“不錯。”

我又道:“三月喪期僅剩二十餘日,大封就在眼前,朝中心急是一定的,而素來心急必失縝密,難免破綻。近年來朝上新晉官員大多是要員心腹,撇開才能不說,單是忠誠一項便難有可重用之人,朗哥哥不如趁此時機大舉選用賢才,培植心腹臂膀,丞相與將軍為成大事,定會儘力順著朗哥哥的心意,少有阻撓。”

文朗聽了擊掌而讚:“正該如此!愉兒果真聰穎,我竟沒看透這層!”

我隻道:“朗哥哥不過是朝事繁忙,當局者迷罷了。”

他複又躊躇:“隻是,這皇後終是要立——”

我知道文朗的心思,睿蓉才是他心中的皇後,隻是,今時今日絕無可能。

立起身走到禦案前,我將一碗尚溫熱的茶端至文朗麵前,送到他手中:“朗哥哥,如今之勢,穩定朝政是首要之務,無論立陳雁羽還是倪樂寧,都會牽製住一大批朝中勢力,對你都是助力。”

文朗皺眉:“二虎相爭,讓他們互相牽製,豈不更好?”

“是,”我點頭,“但此舉在新皇登位之時有極大風險,相互牽製難免相互攻擊,造成內耗,對穩定民心軍心十分不利。”

“當然,若想維持平衡也有法子,就是兩邊都不立,”對上文朗燃起希望的眼睛,我幾乎不忍打擊他,“改立第三人,這人選的確定要比二選一更加謹慎周密,稍有不慎,便會弄巧成拙,必須是可同時牽製兩位大員的高官或皇%e4%ba%b2之女。”

文朗低頭沉%e5%90%9f:“高官中隻有崔少傅了,但他一向是個怕事的,平日裡左右逢源,想必不會冒這個頭,不可指望他。皇%e4%ba%b2中更無合適之人。”

“所以此事朗哥哥還需與太後仔細商議,”我頓一頓,還是道,“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睿蓉。”

文朗抬眼,%e5%94%87邊一緊,終究搖了搖頭。

我心中一軟,有點後悔自己說了這樣的話,此時忽然想起二姨娘的一句話:“朗哥哥,愉兒說句不敬的話,哪朝哪代也不會隻有一位皇後,你也不必急於一時。”

文朗拉了我的手:“愉兒,你在我身邊,幫我出謀劃策,我心中便安定多了。”

他停一下又道:“隻是將如此聰穎體貼又善解人意的你困在宮中,實在是委屈了。”

我聞言一愣,隨即抽回手起身,跪在文朗麵前,他驚訝著要拉我起來,被我輕輕推開,鄭重道:“朗哥哥,在你麵前的是一同長大的慕家的愉兒,愉兒自願入宮,得朗哥哥照撫,絕無委屈可言。”

我低頭一禮,換了稱謂:“皇上,在你麵前的是遴選入宮的慕氏,宮中規矩,未經冊封不得擅離錦粹宮,不得獨自麵君,祖宗規矩,妃嬪需慎言守禮,不得擅入勤政殿,後宮不得乾政。愉兒今日樣樣觸犯,足以死罪。皇上今日許不追究,但請皇上牢記,愉兒說的話也許皇上願意聽之一二,可後宮不得乾政是亙古之理,絕無可疑,今後如有後宮妃嬪乾議朝政,枕邊妄言,皇上萬萬不可輕信!”

文朗呆了一瞬,穩穩的扶起了我:“愉兒,你說的話我記下了,放心吧。”

他淡淡笑著,很快又道:“可是愉兒,你不是我的後宮,不得議政是那些個女子的規矩,不是你的,二哥也不會樂見你被那些規矩束縛在深宮之中。你在我眼裡永遠是那個聰明漂亮的愉兒,那個才華橫溢的愉兒,朗哥哥也希望,你也能變回那個精明快樂的愉兒妹妹。”

淚水開始湧入眼眶,我幾乎要哭出來,文朗眼裡帶著寵溺:“嗯,也還是那個愛哭的愉兒。”

我抹了一下眼睛,有些羞赧:“愉兒哪有那麼好,也沒出什麼主意,都是胡亂說的。”

“胡亂說?朝政豈容胡亂說?那可真是死罪了,”文朗佯怒板起臉,隨即又笑道,“還沒出什麼主意,趁機提拔賢才就是條好計策,我明日就選定人選頒詔任命,正好看看丞相他們的反應。”

他沉%e5%90%9f一下:“宋浩然就是眼前最適合之人,以他的才華完全可以擔更多差事,卻無人為他保舉。”

我略一思量,道:“宋大人去年高中後被封為五品修撰,今年初得先皇賞識晉為正四品侍讀,隨後成為太子幕僚,他妹妹也被指婚給川哥哥,人人道他前途無限,卻無人敢保,定是上頭有人壓著。當時尚且如此,到如今他的處境隻會更加尷尬,若能被朗哥哥大膽啟用,想必儘心竭力。”

文朗點頭,卻未出聲,直頓了一刻,才道:“愉兒,有件事要告訴你,宋浩然那個妹妹,明日也會入宮。”

我不動聲色,隻道:“那可是位名揚京城的才女,愉兒恭喜朗哥哥再得佳人。”

文朗果然變了臉色:“愉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章 序幕(二)

我一笑,淡道:“是哪樣又如何,她也是個可憐人。”

文朗見我並無異樣,緩和了語氣:“她被指了婚,婚期都定了,卻……恐難再嫁,母後憐惜她,召她入宮,也是為二哥善了身後事,為皇家積德。”

“太後仁慈,是後宮女子的福分,朗哥哥,”我仰頭看他,笑笑,“川哥哥去了,我要聽他的話好好活著,照顧自己,與他有關的其人其事愉兒是逃不開的,總要自己去麵對,朗哥哥不要把我寵壞了。”

文朗像對待一個小孩子般摸了摸我的頭:“愉兒,你這樣子更讓人心疼。”

“我沒那麼厲害,說不介意是騙人的,隻是在慢慢習慣,況且——”我收起悲傷,笑容綻開來,“早在午後這個消息就傳遍錦粹宮了,朗哥哥晚了一步來告密。”

文朗有些驚訝,皺眉:“母後昨晚召我議了此事,今日辰時派人去傳的旨,午後便已傳了出去?”

我不以為意:“這後宮中到處都是秘密,又毫無秘密可言。”

見文朗幾分惱怒,我忙寬慰他:“朗哥哥不必介懷,也不是什麼大事,瞞也不過一兩日,那些個奴才收了好處自然樂得獻寶,日後有機密的事項著派可信之人私密著辦便是。你是這天底下最大的主子,掌著富貴生殺,該威該怒的時候便要拿出主子的款兒來,下麵的人都精明著呢,曉得進退的。”

文朗無奈的勉強笑了,沒說什麼,我知道他此時心中定是複雜,要從一個和善閒散的五王爺,變成天威至上的帝王,無論如何都是困難的吧。

看著眼前的文朗,我總有些隱隱的擔心,一時卻又幫不上什麼,此時聽到常遠在門外低聲提醒著:“皇上,子時了,該歇著了。”

文朗立起身,喚他進來吩咐:“你送愉兒回去,今日的事仔細著彆傳了出去,若是有半點消息泄漏,唯你是問!”

常遠一驚,趕忙應了。

我看著文朗,隻道:“皇上注意身子,早點歇著,愉兒告退。”

言罷行禮而出,我等一行三人趁著夜色原路折返,環鈴伺候我更衣卸妝時,才覺得饑腸轆轆,錦粹宮不比家中,隨時有飯食預備,隻得胡亂進了些點心,隨即睡下。

第二日一早, 便有消息稱宋碧寧住進了錦粹宮月院,接下來數日她都閉門不出,也一概謝絕會客,就算是必須露麵的場合,宋碧寧也是遠遠的立在最後,一言不發,與立在人群中的倪樂寧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形,一個遠離喧囂,一個鬨中取靜。

我雖哀歎她一代才女如此境況,卻也實在沒有氣度和心情去招惹她。很快關於皇後的人選便沸沸揚揚的傳了起來,一時間眾說紛紜,陳雁羽和倪樂寧在傳言的焦點自不必說,很快紫琦和姚芊芊也被扯了進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幾日,有說禮部已備好了立後大典的一應事宜,又有二品以上都有機會中選的說法,一下子人選就達到了七八人,眾人的談資頗盛。

這期間,我除了研習宮中曆史軼事,就是與三五位習性相投的姐妹待在一處,扮演著一個中規中矩的待封小主,切磋琴藝,附和著說話,既不像兩尊冰山那樣孤傲冷僻,也不若王依瑤那般過於熱絡。

一月之期很快過去,冊封定在出了先皇喪期的第三日,八月二十六。

這日辰時,眾人皆集中在錦粹宮大殿,姹紫嫣紅鶯鶯燕燕的一屋子人,乾元宮大殿的大封剛剛結束,不時有丫頭內監進來報信兒,消息很快傳了開來,除了依例追封文朗和文川的生母,冊封了幾位皇子為%e4%ba%b2王郡王,為幾位有子嗣的太妃太嬪加封以外,幾位年輕官員的晉封頗為惹眼,各部文武三至五品之間均有安插,而數位高位重臣卻隻得了一些虛名,亦或金銀之類。

本有不少人想依著前朝冊封推斷皇後人選,卻並無發現哪位重臣獨獲聖恩,讓之前這後宮中的無限猜測變得迷離起來,眾人麵上大多疑惑,無人再開口議論。

很快,見內務府總管和幾宮的管事內監嬤嬤一行人到了錦粹宮,隨著“太後駕到”、“皇上駕到”的報聲,眾人讓路跪迎,叫起後分排而立。

宣旨內監撐開聖旨,常年不變的開篇誥語後,一連串冊封接踵而來。

被點到的人依次近前端跪聽封,不曾想的是,冊封完全是按照各人家中品級高低順序,並無偏倚,且最高僅為正五品嬪,莫說後妃,甚至無一主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陳雁羽為正五品榮嬪,賜居永祥宮;倪樂寧為靜嬪,居長興宮;紫琦為從五品嵐良媛,居玉華宮;

純笙為正六品怡貴人,居廣明宮;姚芊芊和段梓琳為慶貴人和良貴人,居什華宮及承泰宮;

宋碧寧為從六品涵美人,居靜安宮;王依瑤為正七品明才人,居延秀宮;袁嫣為從七品祺常在,居成福宮;

我亦被封為貴人,封號瑜,居景和宮。

十七人之外,另封了兩名位份最低的從八品更衣,想必是這些時日來文朗身邊近寢的宮女,也算是有了名份。與平日慣例的六品之上方可有封號不同,此次得封的十九人皆有封號,以示新皇聖恩。

分封完畢,另有賞賜,眾人皆齊聲謝恩。

此時文朗方開口:“先皇崩逝,萬民之哀,舉國上下連三月俱喪禮,我禮儀之邦,朕當為天下孝先,緣朕即位之前並無大婚,故皇後之位暫懸,待先皇周年之後,另行冊封。”

我聽了嘴角微微泛了笑意,文朗終究是把立後之事拖了下來。

殿中眾人並無半點聲響,平靜之下,想必各自心思。

接下來是太後訓誡後宮:“這後宮尚未冊立皇後,故你們的位份都封得不高,隻要你們儘心伺候皇上,多為皇家開枝散葉,誰先得晉主位,便可替哀家打理後宮,未來的皇後之位自也不會偏倚了誰。隻是你們平日裡都當恪守著規矩本份,彆讓哀家聽到什麼魅惑君主、後宮相爭之事,那是定懲不饒的!”

眾人皆謹聲應了,至末尾,太後起身道:“打發人回去將各宮打理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