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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開懷笑得眉目無比張揚,那一怔間砰得頭頂煙花炸開,她為那燦爛的光火所吸引,很長時間裡甚至連自己在哪裡都忘記了,更不用提彆的什麼。

夜色那麼重,他身上所穿的和服顏色又太深,莫說沒血跡滲出,哪怕有也隻是小小的如水珠般的黑點,鼻間充塞著各種味道,更嗅不到輕微的血腥氣,要到他們慢慢走回家,平野碧香掏出鑰匙開鎖,回過頭才見他靠在路燈邊,微微彎著腰,單手捂住腰下——陰影籠罩住他的臉,她呆了好些時候,大腦炸開一團雷霆,才恍然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大約是那瞬間她的臉色實在過分蒼白,跡部景吾慌張得拽住她的手,觸手冰冷,幾乎叫他打一個寒顫,他心裡才慢慢湧出些酸澀與甜蜜來:“香,我沒事……去找醫生吧。”

她望著他,琥珀色的眼瞳漫著深深的情感,說不出來是多少種情緒疊加才會形成這樣深的漩渦,他幾乎以為她是要哭了,但是她很快就點了點頭。

從隔壁回來,已經過了半夜。傷口裂開不多,梅田醫生乾脆利落幫忙包紮好,然後意味深長得看了他一眼。

就是這一眼叫他心有餘悸。一直到回家後跡部景吾還是不肯鬆開平野碧香的手。她不跟他說話,他知道她現在惱得厲害,但他現在還是想笑,情不自禁得想笑,哪怕也會因她的難受而難受,都控製不住嘴角翹起的弧度,而且一點都不後悔先前抱起她的舉動。

“對不起,香。”想笑,於是真的笑出來了,道歉的時候還是覺得美好得不像話。“我沒有事,彆為我擔心。”如果你擔心的話,我也會內疚得厲害。

“明明今天很開心的,”他低低得說,“所以,香,請開心到最後好嗎?”

平野碧香的淚珠子啪嗒啪嗒落下來。

跡部景吾連手都顫了顫,心疼得說不出話來,最後也隻能是握緊了她的一隻手,安安靜靜得,對著她笑。

“你不聽話。”她用另一隻手抹著眼淚,控訴道,“明知道……你還是不聽話。”

“嗯,”他供認不諱,“我有些任性了,這樣不對。”

語氣相當誠懇相當認真:“我知道限度,跨越這個限度不是我不知道控製,而是我清楚地知道我要承擔什麼,我覺得我可以承擔這個代價,所以我去做了——因為比起這一切,香,你更重要。”

他笑了笑,臉色或許有些發白,但是眉宇間的張揚與驕傲卻一應如是:“香,請你也多信任我一些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平野碧香在怔忪了很久以後,緩緩點頭。然後抽出手,繼續發惱。

能接受你的理由是一回事,怨惱你不愛惜自己又是另一回事。就算認錯也不行!

跡部景吾笑著看她給自己整理床鋪。不能洗澡,勉強給自己擦洗換了身衣服,坐上床沿的時候看到平野碧香把自己的吊椅又挪到了他房間。

大概是怕他半夜發燒。就近照看,免得他出了什麼狀況自己不知道。

跡部景吾偏頭看她。平野碧香把枕頭摔到椅子裡,轉頭剛想去倒杯水,注視到他的視線,怔在原地。明明他與她就在一個房間裡,近在咫尺,為什麼,卻感覺他離自己無比遙遠?

依然還是那副眉眼,微微抿起上翹的%e5%94%87角,深謐如海洋的瞳孔,俊美得能叫觀者感覺到逼人的壓迫感,這一刻微微彎著腰,十指交叉帶笑,竟然還是溫柔至極的模樣。

“景吾?”她有些乾澀得開口。

“嗯,”他應了聲,然後直起身,拍了拍身下的床鋪,“椅子上睡著不舒服,分一半給你?”

平野碧香猛地睜大眼,好不容易才板住臉。

“醫生說後半夜我有可能會發燒,”跡部景吾看著她的眼睛,慢吞吞得說,“我們都累了,也許很難覺察……但我肯定是最先發現不對勁的那個,如果感覺不好,我推醒你?”

“醫生有說過?”平野碧香狐疑得盯著他的臉半晌。

“嗯。”他麵不改色,點頭道,“你在拿消炎藥沒聽到。”眼瞼垂下,“而且……香,我有點害怕……陪陪我?”

現在知道害怕,早乾什麼去了!

平野碧香不疑有他,幾乎是在聽到的一瞬間心就軟了,猶豫得抱起自己的枕頭與毯子,走到床的另一邊,緩緩放下。

對她來說,真的哪一個跡部景吾都是跡部景吾。過去的經驗很大程度會蒙蔽她的知覺,她根本就沒覺察到哪裡不對。

在洗手間洗漱,低著頭洗臉,抬頭的時候發覺腦後有些不對,對著鏡子側了側身,取下盤頭發的釵子,發絲蓬軟得散落下來,然後一個小小的紅線結順著發絲慢慢滑下來。

什麼時候……纏在她頭發上的?

腦海中有什麼東西電光火石般閃逝,她握著那截紅線,愣了好長時間。

%e8%83%b8口有些發酸,但那瞬間充塞滿大腦的有太多畫麵太多情緒,她根本整理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滿心都覺得難受,但這是為什麼呢?

遲疑得把那個小小的紅線結掛到鏡子的粘鉤上。

她看了很久,然後才轉身出去。

平野碧香原本帶了本書打算看一會兒,見著床另一側的人已經是一副熟睡的姿態,也不由得放緩動作。她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枕頭墊得有些高,青年閉著眼睛,呼吸很細很輕,眉目舒展表情很安詳。

她看著他眼下那點淚痣,不由自主抿了抿%e5%94%87,微微笑起來。

跡部景吾。很久很久以前,唯一還殘存的不該屬於她的記憶,隻有那個少年坐在網球場高高的看台上,雙%e8%85%bf交疊,修長的指尖輕抵額頭眼神犀利傲視球場的樣子,冷漠得近乎倨傲,囂張得不可一世。可所有的一切都被真實替代。

小小的稚嫩的孩子還會在她懷裡哭泣,驕傲的明媚的少年還需要她溫柔開導,如今的青年,長得這樣成熟俊美的樣子,有時候甚至會叫她覺得不好意思,可更多的時候,他在她眼中,依然什麼都沒有變。

平野碧香彎腰關了燈,摸了摸床頭的熱感壁燈,然後走到另一邊,動作輕緩得坐下去。

今天經曆了太多事物,她以為自己會很難睡著,可沒想到,再想保持清醒,腦袋沾到枕頭,也很快陷入夢境。

在很久以後,另一個人緩緩睜開雙眼。

跡部景吾平靜看著天花板很長時間,才壓抑住充塞著%e8%83%b8膛避無可避的情緒。眼睛裡為水色侵染讓他原本銳利的眉眼也軟化至極。他轉過身,手臂交叉環在枕頭邊緣,靠在枕頭上安靜凝視著熟睡的女孩。

曾幾何時那些遙遠的被吞沒的情感如洪水般浩浩湯湯地卷入身體,與這一刻的複雜情緒百感交集,連控製自己都變得那麼艱難。

對於將要離開她的恐懼,對於又將忘記她的絕望,對於這些記憶將如夢境般碎成泡沫的悲傷。

……如果能停留在煙花綻開最美的時刻,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破壞,那樣就太好了。

“香,我不想走。”他低低的近乎無聲的這樣說道,溫柔的這樣說。

煙花有多美,現在就有多痛苦。能夠歡欣得笑,也是因為,那樣的美太過難得,哪怕緊接著是地獄深淵,也會感覺,無比值得。

你會怨惱我不愛惜自己,可是香啊,你不知道,能夠感覺到痛也是一件多麼叫人開心的事啊。

疼痛也是種真實。很快,我就連這樣的真實都感覺不到了。

我真的是很害怕。有些恐慌的害怕。你不懂,大概你會傷心,可你會慢慢忘記我,就像我回去之後再也想不起你的臉,你不懂這是愛,也不會懂為什麼我難以割舍。

真可惜你不懂。

真幸運我沒有將它說出口。

跡部景吾將手背擱在自己下巴上,溫柔得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女孩。

壁燈朦朧的光色在她臉上籠罩著淡淡的陰影,頭發軟軟得鋪在枕頭上,顏容很恬靜很安寧。

想%e4%ba%b2%e4%ba%b2她,想抱抱她,但他隻是微微得笑起來,小心翼翼注視著占據他心間所有位置的女孩,想起洛赫維茨卡婭的詩句,滿心充滿歡喜。

我愛你,如同大海愛著初升的朝陽。/

如同水仙,傾心於水波,——夢境之水的光輝與清涼。/

我愛你,如同星辰愛著金色的月光。/

如同詩人,愛著自己的作品,傾注全部思想。/

我愛你,如同生命短促的螟蛾愛著火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為愛情而疲憊,因思念而痛苦。/

我愛你,如同歌唱的微風愛著蘆葦,/

我全身心地愛著你,用我靈魂的全部心弦。/

我愛你,如同人們愛著難以破解的夢境:/

多些陽光,多些幸福,多些生機和春天。/

——最後還是感謝命運能叫他們相遇。

跡部景吾閉上眼睛。

平野碧香睜開眼睛,猛然從床上坐起身。

窗簾拉開著,鋪天蓋地的陽光灑滿了屋子。身側是空蕩蕩的,觸手冰涼,沒有絲毫身體的溫度。

她以為他已經醒了,揉著眼睛走下樓。

然後,找遍整個屋子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平野碧香站在落地窗前,仰頭望著落了她滿身滿臉的陽光,顫唞著嘴%e5%94%87緩緩彎了腰,很長時間裡都直不了身。

如果這真的是命運的規則——叫你連告彆都無法傾訴。

第29章 迷惑

東京,銀座。

忍足侑士匆匆走進咖啡廳,沒來得及擦把汗,抬頭就見著靠窗位置淡淡注視窗外的男人。

典雅的單人沙發偏重歐式風格,華麗厚實的色澤卻也壓製不住他通身沉重的氣勢。紫灰色的短發,深藍色的眼瞳,俊美得難以形容的五官,他的顏貌已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比起年紀輕的時候那種鋒芒畢露的驕傲張揚,現在更是由年齡為他加冕了從容不迫與氣定神閒。

那樣的氣質與舉手投足的優雅內斂彙集成一種獨特的魅力,驕傲隱沒入骨髓,張揚消褪在更深一籌的淵渟嶽峙,他看上去要更冷漠得多,華美而冷漠。

年少時是如驕陽般叫人不得不景仰的存在,年長後卻叫人敬畏得不敢多看一眼。

窗外朦朧的夜色被絢爛的燈火所籠罩,璀璨更勝夏夜的星空,咖啡廳內光線卻昏暗曖昧,若有似無的鋼琴與小提琴樂聲飄遊在空氣中,毫無修飾的黑咖啡味道很濃,濃得要蓋過了桌幾上的香水百合,忍足一直覺得他的口味很神奇,至少是他這等凡人所無法接受的神奇。

跡部景吾瞥了眼手表:“遲到十四分鐘。”

他依然是疊著雙%e8%85%bf、兩手交握放在%e8%85%bf上靠在沙發上的姿勢,一動不動,從手腕上收回視線投注到對麵,微微挑起的眉毛簡直霸道性感得不像話。

“一杯摩卡,謝謝。”忍足先是對邊上等候的侍應說道,然後扭過頭聳了聳肩,“三丁目那邊遇到點小狀況,等救護車來我才走的。”

“白衣天使?”跡部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