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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屋中驚逢絕色

從障子外看出去,堂屋裡果然有一個男子立在廳堂一側的影子裡,隻是外頭隻在屋子中央懸了一盞玻璃宮燈,卻是看不清他的長相,隻影影綽綽能看到他身量極高,頭發束成一個髻。

黛玉絞儘腦汁,也不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堂屋裡也有幾個博古架,上麵擺的不敢說價值連城,偷一個出去尋常人家下輩子是吃喝不愁了,那男人卻看也不看,隻是全神貫注地立在暗處。

不會是來綁她的吧?她先想,不由得懊悔這幾年隻是把身體鍛煉得康健,不曾學什麼防身術,不然也能稍微抵抗抵抗。旋又否決了自己這個想法,若真是來綁她的,早掀障子進來了,誰還在外頭等。

林府門禁森嚴,這個時辰一個男人想走到內院,除非是林如海%e4%ba%b2自帶領,這男人身手應當極高,隻是到鹽政府來到底是做什麼的?黛玉想了又想,頭都疼了,那男人還是站在陰影裡一動不動,要不是%e8%83%b8腹還微微起伏,她都要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也過了一炷香時間,堂屋的障子被掀了起來,卻是水明走了進來,那男人終於動了,手都按在腰間了,好在水明心裡顯然有事,竟是沒往左邊看上一眼,便凝著臉往裡屋走,黛玉大鬆一口氣,好在這幾年練得也頗敏捷,連忙趕到炕上坐下,裝著拿起剪子給油燈剪燈花。

水明進來,雖然麵上帶著笑,但難掩愁容,搶上來笑著拿掉黛玉手上的剪子道,“燙著了怎麼好?你呀你呀,身邊也不帶個人。”

此時還有什麼好害怕的?那個人雖不知道想做什麼,但顯然不是求財不是要害她,黛玉暫把緊張壓下,笑著道,“我都這麼大了,還要那麼多人在身邊做什麼?我也該睡了,月圓那妮子呢?”

“早睡了,”水明聽她要睡,自去鋪床疊被,黛玉稱便又撩起障子看了一眼,她膽子也大了,直接便撩得半起看那人,那人竟還沒走,好像也在看她。

黛玉無語到了極點,索性拋下他不理,自回去和水明說話,見水明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愁,索性直接問,“是誰委屈你了怎麼?擺臉色給我看。”

他們是說笑慣了的,水明不以為意,隻是躲躲閃閃不願說為何,黛玉倒納罕起來,認真逼問了一會,水明也是個大方的女孩,便直說道,“我娘必看不上我中意那位呢。”

黛玉不信,坐在炕上笑道,“有我一句話,你娘還敢放%e5%b1%81試試?說,認真愁什麼?”水明強不過,半日才道,“是……我中意的那位,怕是不愛我呢。”

黛玉手底下這四個大丫環,一個個長得比天仙不差,通身的做派強得過尋常大戶家的小姐,知書達理能寫會算,日常家下人說起,都道這是黛玉還未出嫁,否則多少人家來討。水明頂多是平時高傲些罷了,怎麼還會有林家人看不上她的?黛玉奇到十分,拉著水明在身邊坐下,認真問道,“他是誰?可是日常撞見的良人?賣身契雖然不好還給你,但有我為你做主,婚事必是成的。你莫不信我。”

水明搖頭歎道,“不是彆家人,是林立。”見黛玉麵露不解之色,又道“就是林總管的兒子。”

林家總管林發,隻有一個駝子兒子,黛玉想了半日,才訝道,“就是那個——”她知道水明喜歡,便不忍說是駝子,偏又無以為繼,於是說不下去,水明已儘知她的意思,點頭歎道,“這幾年尋了好醫生來治,說是天生的陽氣太旺盛,氣血不順,行走到%e8%83%b8`前便是一陣灼熱,年久才駝了。如今和好人一樣了,隻是還沒全好,尋常不出門了的。”

黛玉呆了好一刻,話也說不出來,過了一刻才結巴道,“就、就算如此,你又有什麼配不上他?”話是這麼說,但感情這件事卻是不能以好不好衡量的,她一心還在奇怪這林發家出了如此奇事她卻不知道,這能把天生羅鍋治好的手段就連現代都沒有呢。

水明搖搖頭,歎道,“林立是……林立是……”到底也沒把一句話說完。

如果兩個人兩情相悅,黛玉多的是辦法周全,但現在林立心意沒定,她倒是不好說話的,因此寬慰了水明幾句,便打發她先到炕上睡著,水明再心裡有事,到底累了一天,不多時就睡著了。黛玉這才起床披衣,起身掀了障子出去,那人果然還在廳裡。

都能等到此時,越發是沒有惡意了,黛玉衝他揮揮手叫他快走,過了一會,那人終於走出影子。黛玉眼前登時一亮。

穿越這麼些年,在沒有大眾傳播媒介的古代,見美人還真難得,黛玉自己的相貌算是美的了,賈府三豔裡,探春長得漂亮,迎春惜春就隻能說是秀麗,完顏青和萬洛勝在氣質,彆的姑娘純以姿色論並不特彆。男人中林如海算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大叔,納蘭性德就不提了,餘下也就隻有大阿哥胤禔氣質出眾罷了。眼前這個男人在適齡男子中應當能排第一,若是個輕浮些的姑娘,現下就迷了眼了。

彆人也就罷了,黛玉心中讚了幾句也慶幸過來,有些急有些窘,儘力揮小手站在原處低聲道,“你再過來一步,我就喊人了。”

那男人怔了怔,微微一笑,頓時三月裡桃花開了、五月裡柳絮迷人眼了,還是慢慢往這裡走,真個彆人還能抵擋得了?偏偏黛玉怎麼會和彆人一樣,見他聽話,皺眉挺身要喊,那男人甚是知機,舉起手笑道,“我不過來了。”他的聲音都是那麼動聽。

黛玉這才罷休,還是不放心,輕聲道,“無事就走,有事就說。”

那男人聞言,把她上下一看,又是顛倒眾生的一笑,見黛玉依然沒有反應,露齒道,“果然是林家小姐,隻是路過而已,聞得下頭嬌音謔語,好奇一觀,小姐且把芳心安到肚內。”

一觀?一觀你能站這麼久?黛玉隻信了三分,料著他是不會有什麼歹意了,沒好氣地道,“哪裡來的梁上君子,看便看了,立了這半天算什麼,若是沒有彆的事便早些請吧!”

那男人又是一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黛玉怔了怔,見他彎身伏到地上,卻是側耳在聽什麼,也忙屏息努力聽著,隻是更深夜靜,又有什麼響動?

那男人凝神聽了一刻,像是也沒聽著什麼,起身款款笑道,“林小姐,在下聽了這麼半天,你落落大方,全無一般女子齷齪粘膩之氣,倒是有心交你這個朋友——你意下如何?”

他又極是好看的笑起來,黛玉愣在原地,這叫什麼事兒?

第六十一章:豔驚四座黛玉抵京

到了這個時候,黛玉是真的一些些也不害怕了,她不想嚇到水明,又或惹出什麼誤會,索性跨過門檻放下障子,不悅道,“你不請自來,又在我這躲避了這些時候,還要和我交個朋友,卻是未免太把主人不放在眼裡了,稍後巡夜的到我這裡,鬨起來大家都不好看,還是請快走罷。”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那男人也不動氣,倚著當屋放著的那張檀木屏風,竟有些慵懶地道,“現下你趕在下走,再見麵怕你留都留不住,在下趙子靜,小姐的閨名是?”

本來這名字告訴他倒是無妨,但這趙子靜有點不正經,好像是在逗她,黛玉就不想說了,正好院子外頭彷佛有腳步聲傳來,趙子靜先有察覺,直起身目光炯炯地看著門外。側麵如刀削斧鑿,眼神冷冽中似乎帶著殺意,黛玉心先就一動,尋思著是在哪裡見過,細想又想不起來。

外頭的腳步聲近了,卻是幾個巡夜的婆子一麵走還在一麵小聲說話,趙子靜整個人垮下來,又懶洋洋的可恨,深深望了黛玉一眼,笑道,“我走了,再會有期。”一個飛身,人竟如憑空消失了般不見了蹤影。

黛玉猶抬頭上望,那邊香肩微涼,一驚之下才要回身,耳邊一聲輕笑,那屋角的窗戶又是哢噠一聲,屋內這才真正靜了下來,想來那趙子靜是去得遠了。

她仔仔細細把窗子鎖好,那邊婆子進來,看黛玉一人站在堂屋,大吃一驚,水明免不得被責罵句把,黛玉不耐煩和這些人糾纏,伸了個懶腰,世界立刻清靜了,她重新躺到床上,心裡想起那趙子靜,隻覺得他那神態十分眼熟,和誰有些像,隻是總也想不起來是誰。今日此事透著蹊蹺,且要放在心裡好好思量,想著想著打了個嗬欠,慢慢睡著,第二日起來想了想沒個頭緒,也就丟開手了。

吃過早飯,她和賈敏說了想出去散散,賈敏哪裡有不依的,囑咐了跟車的幾句話,便讓她去了。到得鋪子裡,黛玉隻在後麵運河邊拿蓋頭遮住了臉看風景,不多時司徒寒快馬趕來,在外頭和月圓說話。林家新開的鋪子,大管事是紫梨,二管事就是司徒寒,誰敢說一句不是,兩個人說了半個時辰的話,月圓紅了臉進來尋黛玉,黛玉見她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知道這個丫鬟留不住了,回家後放了雲霽天方的假,隻說展眼上京,難得回家歇息幾日,等他們銷假回來,雲霽也找準了一個,是紫梨的小叔子,這個%e4%ba%b2事卻是良配,天方還在兩可之間,黛玉也不管他,和賈敏說明,第二日便做主定%e4%ba%b2。

且說黛玉這邊,賈敏心痛她到了十分,就連才幾歲的小弟弟都舍不得姐姐走,日日裡在她身邊打轉。到了三月初十,賈家打發了四房家人來接,可見得是十分看重,賈敏沒奈何開始預備行裝。一邊預備,一邊又囑咐黛玉在彆人家居住的許多道理,林如海多灑%e8%84%b1的人也嘮叨起來,日日站在黛玉房裡看婆子們收拾箱子。

這天晚上賈敏把黛玉叫到上房,拿了一袋碎銀先給雲霽,雲霽收在身邊,又給黛玉一疊銀票,都是十兩的,因含淚道,“到得外祖家,有什麼要用錢的地方不方便說,就到胭脂鋪子裡說一聲,我打發紫梨三個月到京裡一次,有什麼想要的和她說。”

黛玉點頭一一應過,賈敏又拿過新添的一個小妝箱,打開箱裡的夾層給她看,裡頭是一團棉花,棉花裡藏了兩塊赤金,問黛玉道,“方才給你的銀兩,大約有多少?”

出門在外,對銀錢要心裡有數,這是賈敏在考問黛玉了,黛玉方才就在暗記,想了想道,“碎銀子有個三四十兩,放在丫鬟身邊打賞買小物事用,銀票約有三百兩,碎銀子用完了,換散了再用,赤金沒看見多重,想來防身的。”

賈敏滿意地點點頭,“你知道就好,橫豎不夠了到鋪子裡說一聲就是。”又看雲霽一眼,雲霽知機,福身道,“到得要用時,婢子自然提醒姑娘。”

賈敏囑咐完,那邊林如海叫請,仔仔細細把京裡林如海的同鄉同年說給她聽,又說在京裡交好的交惡的,這些人背後又有誰,說了有一個時辰,黛玉忙著記背,那邊賈敏已經尋來,摟著女兒在懷裡,拋灑了無數眼淚,黛玉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