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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為天下舞 阿瑣 4163 字 2個月前

景。”

沈嫣早就覺得,世峰和簡風像歡喜冤家似的,便是這會子,簡風也不忘記排擠他,明明是義膽忠肝的好兄弟,沒事兒總愛互相擠兌,沈嫣幫理不幫%e4%ba%b2,的確是她家表弟胡鬨些。

簡風不止對表姐說,一路上還對湘湘說,反正他不要把責任扛在肩上,背負彆人的兒女情長算什麼意思,他自己還打算能遇見像湘湘這麼好的女子。

匆匆趕到慕家陵園附近的廟宇,是一座香火並不太鼎盛的小廟,但勝在偏僻清淨,似乎比京城內香火鼎盛的大廟宇,更像一個清修之地。廟裡隻有師徒三人,小師傅在門前迎道簡風和湘湘,看了看湘湘是女子,隻道了聲:“女施主,乘風冒雪而來,辛苦了。”

簡風到底是書香世家,帶著湘湘到大殿先拜過佛祖,才對小師傅道:“二殿下在哪裡?”

小師傅徑直帶著他們往禪房去,師傅和大徒弟正在為亡者超度,齊晦就在邊上坐著,和湘湘今日一樣,石雕似的定在那裡,平日裡最最警覺的他,竟完全沒意識到簡風的歸來,甚至還帶著湘湘,也許是他知道了不想被人發現,又或者如今他可以堂堂正正存在於世上,不用再擔心被發現,警覺的那根弦已經鬆了。

“簡大人,我就在這裡等,等師傅們誦完經,我再進去。”湘湘對簡風道,“您回去吧,有他在,我不會有事的。”

簡風心想,他若走了,齊晦不至於丟下湘湘或攆走她,反是好事兒。便叮囑湘湘自己小心,又給廟裡捐了些香火,才匆匆而去。湘湘就這麼站在窗外,齊晦明明就在眼前,可他始終沒有轉身看她一眼。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湘湘已經凍得渾身發麻,師傅們才誦罷了經,齊晦合十頂禮,沒有挪動,師徒二人出來,見湘湘雪人似的站在外頭,老師傅微微皺眉,但又溫和地一笑,合十躬身道:“女施主,小徒稍後會為您送來薑湯。”

湘湘合十謝過,目送師傅們離去,她扶著門慢慢走進禪房,簡大人說,沒有將娘娘停在大殿裡,是齊晦的意思,他說明日寺廟可能還會迎香客,他不能給廟裡添麻煩,簡風說他就是這樣的人,到這一刻,也不想讓彆人為難。可他怎麼就對湘湘,能下得了狠心,當然這話,簡風沒有明說。

棺木靜靜地躺在屋中央,母%e4%ba%b2安詳地長眠其中,湘湘在外頭時還好好的,一進門眼淚就止不住。曾以為這輩子她也有娘了,往後她也是有母%e4%ba%b2嗬護的人,可幸福消失得太快,她還沒有多喊幾聲娘,還沒有好好地孝敬她,她們已經生死相隔。

昨晚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她還沒有對任何人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唯一能安慰她的人,卻冷冰冰的不理睬她,甚至不要她。

“我可以……為娘上柱香嗎?”湘湘貼在門邊問。

齊晦的手藏在袖子中,緊緊握了拳頭,他惱簡風的不可靠,他為什麼把湘湘送來,光是聽見這聲音,他的心都碎了。湘湘在門外站了幾個時辰,他的心跟著她一起受凍,可是他沒有勇氣去給湘湘溫暖,如今連娘都沒了,他還能給湘湘什麼?

湘湘見齊晦不為所動,她心裡越發倔強,挪動僵硬的身體,到靈台前上香叩拜,三叩首時,卻伏在地上再也起不來,瘦弱的身子因為哭泣而抽搐著,一下下鞭打著齊晦的心。他的骨頭都要被自己捏碎了,可還是不敢向前走一步,他曾經最舍不得湘湘落淚,可現在竟無動於衷地看著她嚎啕大哭。

心中的悲傷,都化作淚水宣泄而出,湘湘終於平靜時,直覺得身子也虛%e8%84%b1了,她跪坐在蒲團上站不起來,就索性這麼歇著,自己擦掉了眼淚,自己讓自己變得安靜,而後看向齊晦。

此時小師傅送來了薑湯,放在一旁桌上,便悄無聲息地離去。薑湯的香味聞著就平添幾分暖意,湘湘忽然道:“能幫我端過來嗎?”

齊晦被動地看了一眼,把薑湯送到了湘湘麵前,湘湘伸手要接過來時,卻突然又收回了手,她直接湊上嘴就著齊晦的手喝,齊晦不得不屈膝跪下來,好把碗端平一些。

湘湘一麵喝,一麵悲從中來,忽然一口湯嗆住,咳得搜腸刮肚,齊晦手忙腳亂地放下湯碗伸手為她順氣,可手掌觸摸到湘湘冰冷的背脊,立刻就收了回來,他想起身站起來,被湘湘猛地拽住,四目相交,他從未在湘湘眼中見過如此銳利的目光,她咳嗽著問:“你……不要我了?”

麗妃施虐時,齊晦不在她們身邊,昨晚生死之間,他又不在她們身邊,齊晦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給湘湘什麼,他連自己的母%e4%ba%b2和女人都無法保護,他還要什麼家國天下的抱負?

雖然過去每一次深夜離宮,每一次丟下母%e4%ba%b2在宮裡,他都擔心過會不會有什麼事,原來事情真的發生了,他完全無法原諒自己。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從骨子裡想要擺%e8%84%b1母%e4%ba%b2,不然他怎麼能丟下娘獨自離去?

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止一次對世峰說,不止一次對曦娘說,無數次地在心裡對自己說,倘若慕家沒出事,倘若母%e4%ba%b2足以對抗皇後麗妃她們,他們母子一定不至於落到這個境地。

這是他的懦弱,是他對於現實的逃避,他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堅強,他甚至還不如湘湘。

“你若不要我了,現在就對我說清楚,隻要你開口,我立刻就走。”湘湘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大聲清楚地對齊晦道,“我不會哀求你的,我不是來糾纏你的,我隻想聽你自己說,隻要你開口,我立刻就走,永遠也不見你。”

齊晦%e8%83%b8`前似有熱血湧動,仿佛下一刻就要從口中噴出,他無法想象湘湘從門前奔離的模樣,他寧願湘湘糾纏不休,可他又把責任推給了湘湘,又在期待湘湘對自己的嗬護,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格把湘湘留在身邊?

“現在,你也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了。”湘湘緊緊拽著齊晦的胳膊,像是砍斷了她的手也絕不會鬆開,“齊晦,往後讓我收留你好不好?我給你洗衣做飯……你給我一個家。”

齊晦雙目猩紅,身子微微顫動著,湘湘哽咽道:“我沒有地方可去,我沒有家,你說安逸之地,就是我們的容身之處,可這天底下沒有一個地方,比在你身邊更安逸,你要丟下我嗎?”

齊晦乾澀的咽喉裡,發出嘶啞的聲音:“跟著我,你永遠都在受苦。”

湘湘搖頭:“可我等的,是苦儘甘來。”

齊晦苦笑:“我不想再給你空許諾,不想讓你總活在期盼和等待裡。”

湘湘卻堅定地說:“那你就把我帶在身邊,永遠彆讓我等你,永遠都在一起。”

☆、132晦朔之交(還有更新

湘湘很勇敢,齊晦一直都知道,可她說話時揚起的臉,露出了脖子上駭人的淤青。不知發生過怎樣的危險才留下這觸目驚心的痕跡,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傷痕看,他所愛的女人內心再如何英勇無畏,柔弱的她終究會受傷,可他竟企圖要拋棄她,愚蠢地以為隻要他們分開,她就不會再受傷害。

可明明每一次湘湘受傷,都因為自己不在她身旁。

情到深處,湘湘禁不住哽咽:“你要是說不要我了,我現在就會走,我不糾纏你。”話雖如此,可她卻緊緊抓住了齊晦的手。↘思↘兔↘在↘線↘閱↘讀↘

齊晦的咽喉,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他絕說不出不要湘湘的話,可他現在說要留下她,豈不是等同曾經要拋棄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早就是你的妻子了。”湘湘吸了吸鼻子,鎮定下來看著齊晦,“你實在要趕我走,給我一紙休書。”

這就是湘湘吧,齊晦眼眶溼潤了,終於應道:“娘屍骨未寒,我就休妻,她不會放過我的。”

湘湘含淚睨了一眼齊晦:“難道你就隻是想看看我著急的樣子嗎?”她猛地撲入齊晦的懷抱,風雪中凍得冰冷的身體讓人心疼,齊晦張開雙手,終於忍不住把她抱入懷。

抱入懷中,齊晦才發現自己腳踏實地,才發現三魂七魄歸了位,這一整天,從得知母%e4%ba%b2去世的消息,到看見冷宮遍地狼藉,想到湘湘可能受的傷害,他竟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活著。

湘湘的身體終於回暖了,微涼的薑湯她不想再喝,窩在齊晦的懷裡,就足以捂暖身上所有的寒冷,她從微微哆嗦到完全平靜,蒼白的臉頰重新現出紅潤,比起冷宮裡的歲月,現在他們,多少是自由的。

賢妃安詳地長眠於棺木之中,兩人守護著香火為母%e4%ba%b2守靈,湘湘依偎在齊晦懷中小睡片刻,或齊晦靠在湘湘的肩頭閉眼休憩,一整夜兩人沒再說什麼話,僅僅是在一起,就足夠了。

翌日雪霽天晴,第一縷晨曦照進來,廟裡的師傅帶著徒弟來為賢妃誦經,這一次之後,按照二皇子的要求,就會將賢妃的靈柩葬入慕家園陵,而尊重二皇子的選擇,依舊為賢妃舉行火化,將骨灰散入慕家園陵的土地中,散在賢妃生母的陵墓旁。齊晦知道他自己將要麵臨怎樣的將來,隻有這樣,才能讓母%e4%ba%b2真正長眠,而葬在母%e4%ba%b2墓碑下的,僅僅是衣冠塚。

賢妃於午前長眠地下,除了廟裡的師徒三人和齊晦、湘湘,再沒有彆的人來參加葬禮,龐世峰和簡風都不得不入朝參加新君登基大典,而曦娘、沈嫣等人,根本找不到這個地方。

齊晦和世峰約定登基大典之後,在廟宇中相見,當他與簡風趕來時,兩人都已沐浴淨身用過午膳,安寧地互相依靠著,在陽光下取暖,世峰走進院落時看到這一幕,他和簡風還孤單影隻另一半沒有著落,不禁輕哼:“早知是這樣,還折騰什麼。”

話雖如此,心裡卻為齊晦高興,但眼下朝廷皇室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有許多正經事等著他們去做。

“皇室今晚會舉行婚宴,他顯然沒有一點哀悼先帝的意思。再有今早登基大典上,已和莫家女兒大婚,冊封莫氏為皇後,可並沒有為莫家平反。”世峰道,“沒想到他登基的日子,趕在了莫家人行刑前,大臣們都議論紛紛,本以為太子會保住莫家的人。”

而另一個消息,是齊晦被皇帝封了%e4%ba%b2王,雖然他沒參加登基大典,可聖旨已經頒布,齊晦被封為“朔%e4%ba%b2王”,將在京城新建王府,賜予他居住。世峰道:“你若不去謝恩,就是抗旨,你若去謝恩,從此以後就要臣服於他。”

湘湘靜靜地在一旁聽著,男人們的對話言簡意賅,她插不上嘴也不敢亂開口,聽得說齊晦被封了朔%e4%ba%b2王,想著該是哪一個朔字。她記得先生說過“晦朔之交,日月相合,始終相際”,齊晦被賦予“晦”這個不堪的名字,卻也預示著他光明的未來,而一個“晦”字還能時刻警醒他的人生,並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