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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重生手劄 蔣小韞 4266 字 2個月前

一切,都好似在昨日。

“乖,彆說話,哭罷。”他抱著她,不曉得是往何處去。

倦意襲來,她終久撐不住沉重的眼皮,闔上眼睡將過去。先生的臉也變得模糊,漸漸地變成另外一個美貌女子笑著的模樣,那是她的母%e4%ba%b2。她微微笑著看著她,神情中滿是愛憐。

“阿娘,帶我走罷。我,我好累。”

“不,子持,你的日子還很長,不要被一時的苦難所打倒,阿娘相信子持,子持往後,定然能快意地過完一生。”

說著,她的阿娘身形漸漸變淡,趨近於無。在她消失的那一瞬,婉轉的聲音在空中幽幽地響起:“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當柳意之醒來之時,便看到千山那張童稚的臉上上出現了驚喜的神色。

“哎呀!你醒了!”他當即叫了一聲,曉得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根了。

柳意之睜開眼,隻見入目的是綠卿小苑中的擺設。盆景、香爐、古琴、小幾、坐榻、書畫、筆墨紙硯、滿書架的書……

這是先生所居之處。

“我怎地在這裡?”柳意之的頭仍舊昏沉沉的,她掙紮著起身,卻被千山按住。

“姑娘先前暈倒了,恰巧先生出去散步碰上,才將你帶了回來。你不必擔憂,先生替姑娘請大夫去了。”他讓柳意之睡下,又抓了抓後腦勺問柳意之,“你可要吃點什麼?”

柳意之搖了搖頭,這邊清清靜靜的,聽不到那些閒言碎語,看不到那些不甚好看的臉色,真好。隻是不像是真的。柳意之閉了閉眼,又沉沉睡去。

當柳意之再次醒來之時,便見先生身姿清雅地坐在一旁笑看著她,旁邊兒矮幾上擺著一碗藥。

他對著她微微含笑,一隻手端起了那藥,修長而白皙的指骨就和他手中的玉碗一般好看,和碗裡黑乎乎的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來,把藥喝了。”

他%e5%94%87邊也含著溫暖的笑意,另外一隻手用勺子盛了藥,喂到她的口邊。她看著像是被奪目光輝包裹著的先生,一口一口地將藥吞下。吃完藥後,先生給了她一個蜜餞。

蜜餞很甜。

先生摸了摸她的頭:“真乖,我隻當你不願意吃藥的。沒想到這麼聽話。”

後來,後來她什麼也沒問,先生什麼也沒說,她就在綠卿小苑住了下來。繡春帶著玲瓏、紅香將她的衣物、首飾等都搬了些到綠卿小苑,隻是因著先生不喜人多,故而她們平日裡能活動的地方也隻有專給下人居住的幾間房。

除開送膳食或者拿衣物去洗,她們都不得進入先生和她的寢房。平時她們能去的地方,都由千山告訴她們。

日子似乎就從此變得安逸了,住進綠卿小苑後,先生教了她許多學問,她整日沉浸在書山畫海之中,閒時彈琴弈棋,練字學畫仍是日常必做之事。

直到某一天,柳家早些時候被送進宮去的女兒,她的姑姑回柳府省%e4%ba%b2,指名道姓地要見她。

一陣陣針紮一般的疼襲向柳意之的腦海,那溫馨的一幕幕如同琉璃一般驀然破碎,人影分崩離析!如同叫人向往的海市蜃樓驀然地成了夢幻泡影!

“不!”柳意之抱著頭大喊!

“不!”她不願再麵對彆人不懷好意的嘴臉!不願再聽到冷嘲熱諷!不願再被人說是懦弱的廢物!她不是!她不是風吹一吹就壞、中看不中用的美人燈!

柳意之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雙手緊握成拳,眉頭緊皺,精致的臉孔因痛苦而扭曲。她的%e5%94%87在顫唞著分分合合,低啞的聲音含糊不清。

她看著,是那麼的不甘!

繡春雙目含淚,一雙茭白的手正拿著手帕在給柳意之擦汗。劉夫人請來的大夫正將手指搭在柳意之細嫩的手腕上,他眉頭緊皺麵色沉凝。

紅香和玲瓏兩個隻在旁邊人握著臉哭。劉夫人著急,柳璟麵色黑得像是要殺人一般。

“大夫,怎麼樣了?怎地還沒有醒過來?”

劉夫人此時也不再鎮定。玲瓏去上房說柳意之暈倒在路上時,她就連忙請了頗有名望的太醫前來診治,又忙叫人去和柳璟通消息,等她趕到柳意之暈倒之處時,紅香正和柳意如兩個相對而泣。

她們兩個和柳意如的丫鬟每人抱著一大匹芭蕉葉在柳意之的上方為她遮住了日頭,三人相對而泣。沒有大人的話兒,誰也不敢挪動暈倒的柳意之。

作者有話要說:

☆、今生

太醫和劉夫人說了句借一步說話兒,便出得門去細談。此次柳意之發病發得突然,不曉得怎地,人就這般倒下了。

玲瓏泣淚看著柳意之,心下著實傷心,就是平日裡看著膽小實則老成的繡春,都有些不大能接受柳意之就這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姑娘她定然很是難受。”紅香哽咽著,將將才說得這一句話,便說不下去了。她是打定主意要跟著姑娘的,往日裡因著姑娘也不曉得得罪了多少人。若是姑娘就這般去了,往後她的日子可要怎麼過呢?

玲瓏隻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又不敢出聲兒。還是繡春勉強打點起精神,和閒夢一道兒安撫著府中眾人。而外間兒傳來的聲音卻叫繡春的心肝兒顫了顫。

外頭的那個太醫說了些太過文縐縐的話兒她聽不懂,唯獨一句“令千金眼下的病情著實凶險,若是今晚醒不過來,該準備的也就得準備著了”尤其清晰。

什麼是該準備的?老太醫說的自然是後事。閒夢頂想出去罵那個老朽,沒事咒姑娘做甚!便是他醫道不好也犯不著那她們姑娘說事兒啊!可理智卻告訴她,老先生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

姑娘,姑娘……

爾後又一句話兒像是刀子一般紮入了繡春的心底:“便是醒了過來,日後好轉了,也是個多愁多病的身,夏不能遭受酷暑,冬不得經受嚴寒。就是平日裡的吃食,也隻用得脾性溫和的。”

橫豎就一句話,往後,往後她家姑娘就隻得和藥罐子為伍了。這個事實猶如一道巨浪翻卷而來,將繡春那爭強的心思打了個七零八落。

往後,還有個什麼往後呢?姑娘本就不大受待見,隻是她覺著姑娘的手段嚇人,故此才跟著姑娘。因為她相信,總有一天姑娘會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姑娘身邊兒的人固然也能借機得到體麵。就是往後姑娘嫁了人,她們這些陪嫁過去的丫鬟,多半就是未來姑爺的妾室,有多少榮華富貴享不得?

可如今,便是柳家家大勢大名聲好,又有那個世家大族願娶一個病秧子回去做媳婦?

繡春默默地垂了會子淚,方才將眼淚都擦乾,強自穩定了心神去照看柳意之。太醫臨走時,留下了一張方子,劉夫人遣她身邊兒的大丫鬟%e4%ba%b2自去煎藥,老太太也聽說了柳意之的事情,前來探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待得眾人皆探看罷走開之後,唯有柳璟和柳玦二人仍舊不舍,然礙著他們在此處也幫不得些什麼,劉夫人硬要他們回去,又讓奶娘將柳玦抱走。等柳玦哭著去了劉夫人方才教訓柳璟:“你在這裡現什麼眼?有在這裡淌眼抹淚的功夫,還不如回去好好歇息,想想往後該如何變得更強護住你妹妹!”

劉夫人從未說過這般嚴重的話,柳璟曉得劉夫人說得對,但他就是不想回去,不想在柳意之生死未卜之時回去。

他握著柳意之的手,滿臉的頹唐之色。後來還是劉夫人讓人將他敲暈了抬回去的。柳意之就這般躺在床上,時而皺眉時而呢喃著叫人聽不清楚的話兒。

劉夫人望著柳意之那張和她曾經的摯友越來越像的那張臉,握住了她的手:“你是阿限的女兒,你必定得挺過這一次。”

柳意之的眼睫一顫一顫的,滿臉痛苦的顏色,眼淚順著眼角不斷地滑落,人就是不醒。

就在劉夫人吩咐丫鬟看護好柳意之,而她則要暫且離開之時,柳意之的雙眼豁地睜開了。

柳意之的雙眼幽然中帶著些許冷意,就這般直愣愣地睜著。聽到了劉夫人的話,她頭一轉,就目不轉睛地看著劉夫人。黝黑的雙目泛著刺骨的冷氣,如同從地獄裡回來勾魂的惡鬼。

劉夫人乍一轉頭,準備再看看柳意之就走時,驀然見到這雙眼,心下一個咯噔,嚇了一跳。隨即心底泛起的,是一絲絲歡喜。

“我的兒,你可算是醒了!”劉夫人聲音中帶著些許哽咽,溫柔的雙目也泛著濕意。

劉夫人話音將落,雙手拉著柳意之的手輕輕地摩挲著,柳意之頭一歪,雙眼又閉上了。

劉夫人一怔,曉得方才柳意之並未當真醒過來,心底有些惆悵,到底還是走了。

翌日清晨,柳意之便醒了過來,隻是她覺著渾身無力,連坐起身來就困難得緊。就連如廁都要丫鬟婆子抱她去。這讓柳意之覺著不好意思的同時又覺得恥辱,故而麵上的神色便淡淡的,不管是誰來,她都隻是一副不願多言的冷淡模樣。

眾人見柳意之這個樣兒,體諒她病中一時就是難以照顧眾人心思也是有的,故而這些兄弟姐妹們間或來陪她說說話兒也就罷了。唯獨柳玦和柳璟,時常在她身旁,便是柳意之心緒不佳不願搭理人他們也隻是覺著心疼。

往日裡還算是活蹦亂跳著的人,眼下變得紙片兒一邊,臉上半點血色也無。

時間就這般不緊不慢地過去,轉眼間就過去了大半月,可柳意之還是不曾好轉。柳老太太本來想要好好教養柳意之的心思也淡了,隻好和宮裡的柳明儀傳話兒,將柳意英送了進去。同時柳明儀又奏明了官家,要接柳意如進宮去耍子。因著柳意如聰慧,便要讓她和皇子公主們一處上學。

柳明儀發話,官家自然是應允的。然而說起柳家時,官家突然道:“此事容後再議。朕聽聞柳家的西席先生本是公儀子的傳人,其名號也不是他的本名,原是拜在公儀子門下時公儀子給取的。公儀子學問甚高不說,還是少有的隱士。曾經朝中多次有人去尋他都未尋著,就是他的學生來了我朝,也不願入朝堂為官,這是個什麼緣故?”

柳明儀端莊地頷首微微一笑道:“這其中的緣故臣妾曾聽家兄說過,公儀子如今的聲名和春秋戰國時的鬼穀子相類,其學生皆是有大出息的,但在收公儀簡這個關門弟子的時候,卻是要他發過誓,絕不入朝為官的。公儀子會到柳家當西席先生,原是因為當年公儀子欠柳家一個人情,故此讓其弟子前來償還。”

官家聽了此話捋須沉%e5%90%9f,略微想了會子,方才笑道:“柳家以文才為譽,果真名不虛傳。既然這公儀簡不願入朝為官,便隻有讓孩子們去柳家習學了。”

他越說越覺著此舉甚有道理,連忙和柳明儀商量著讓皇子公主們去柳家讀書。然而柳家本來就有好幾個孩子,再加上官家的十來個孩子,就有些多了。

柳明儀和官家便商量著就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