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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重生手劄 蔣小韞 4292 字 2個月前

皇子公主們打交道的時候,故而……

柳璟歎了口氣,將柳意之的頭按在他的肩窩上,聲音有些沙啞:“這次,我們聽太太的罷。她說得對,老太太極有可能打著讓你進宮和姑媽一起侍候官家助姑媽爭寵、讓二妹妹去做皇子公主們的伴讀的主意。”

柳意之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團,她靠在柳璟的懷裡,多日裡的所積壓的恐懼、迷茫、委屈,皆化作了晶瑩的淚水溢出眼眶,順頰而下,濕了柳璟的衣衫。

肩頭的濕意讓柳璟心中悶痛悶痛的,他撫摸著柳意之的脊背安撫著,想起連日裡來的一切,方才覺著,唯有讓柳意之知道得越多,她才越能做出她真正想要的抉擇。

隱瞞,從來都不是保護的最佳選擇。隱瞞會讓人產生誤會,會讓人陰差陽錯做下錯誤的判斷錯誤的決定,故而,他要將他知道的都告訴柳意之。

他一邊兒輕輕拍著柳意之,一邊兒道:“有些事情,我還是都告訴你罷。先說最近的紫兒。你應當曉得,官家將北國從胡人手中奪回建立北興政權才十年,不管是胡人那邊還是離得近的突厥,甚至是南國,都對北國覬覦已久。北國和南國原本是一體的,隻是後來胡人進犯,將如今北國的土地占了去,隻剩下南國在長江以南劃江而治。後來因著胡人虐殺漢人歧視漢人,官家才拉起一支軍隊起義,將咱們的領土從胡人手中奪回。這十年來官家一直嚴抓邊防,又輕徭役免賦稅,使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天下也還算得上是太平。但這隻是麵上看著好而已,實則不管是突厥還是胡人,皆屢次派奸細來北國,通過牙婆混入大戶人家。紫兒,就是胡人派來的奸細。”

柳意之閉著眼,柳璟不敢去看她的模樣,害怕自己一時心軟不忍再說。

“當時紫兒被發現後,老太太便讓懷月殺紫兒,試你和二妹妹。懷月,是老太太放在二妹妹房裡的人。”

“至於太太,我曾遣人查探過。太太曾和母%e4%ba%b2是摯友,當年二人皆在閨中之時便交好,還是伯牙子期一般的知己。後來母%e4%ba%b2遇到父%e4%ba%b2,嫁進了柳府,而太太則在家裡帶發修行,當了女道士。後來母%e4%ba%b2身死,太太擔憂我們兄妹三人,方才還了俗嫁進柳府。”

柳意之緊緊地攥著柳璟的衣襟,聽到他說這些話兒時,心中是極不好受的。

“哥哥,不論當初太太和母%e4%ba%b2有多好,咱們謹慎些總是沒錯的。為什麼咱們的日子,要讓彆人來指手畫腳呢?我曾相信太太,但是,哥哥,是不是因我往日裡總願意揣著明白不願說將出來隻是裝傻,所以眾人便覺著我是個傻的?”

柳意之的聲音悶悶的:“不管做什麼,多一個人,總是有多一個人的險處。哥哥,不管你多信一個人,都不要將你覺著重中之重的事說將出去。這話,是母%e4%ba%b2說過的,那時我才三歲,尚不懂得其中的深意,卻將此話牢牢地記在了心裡,哥哥,你還記得麼?”

柳璟點頭,眼中滿是追思:“自然是記得的。隻是要做到,卻是很難。如今,你不也沒有做到?”

“你是我哥哥。”所以,她做不到。或許有一天,她能夠做到。

柳意之和柳璟兩個人相互偎依著坐了許久,當真的是把掏心窩子的話都說將出來了。等到時候差不多的時候,柳意之才回去。

她總覺著,現下有些事,她不能即刻就想得明白,但總有一天會想明白的。腦子裡的亂麻一團一團的,現下理不清,那便不理。她總該做點什麼事,好占據有些亂的心神,讓它們徹底地平靜下來。

當看到牆上掛著的琴時,想起了先生在竹下撫琴時候那種極致的寧靜,柳意之便吩咐了繡春幾句,喚了玲瓏和紅香,讓她們倆抱了琴和她一道兒去綠卿小苑。

她,要去找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先生

主仆三人一路分花拂柳,走過曲徑,不知過了幾處亭台樓閣,總算是到了綠卿小苑。

當柳意之將琴抱將過來走進綠卿小苑之時,隻見裡頭的翠竹依舊是綠得發亮的,曲徑旁邊雖然芳菲落儘,但綠葉仍舊蔥蘢。整個小苑裡看上去頗有幾分雲蒸霞蔚的世外之感。

先生這裡,就好比一個世外桃源,總是寧靜的。寧靜而致遠,這種淡泊,又似乎和整個柳府格格不入。

柳意之走了進去,隻見公儀簡並未像以前那邊坐得規規矩矩的,頎長的身子隨意地斜躺在矮榻之上,右手的手肘放在涼席間,小臂向上,支起那精致的頭顱。另一隻手則拿著一本書,仔細看時,方才曉得是《莊子》。

其隨意之處,其周身所流淌出來的那種逸士高人的氣韻,讓人不得不駐足遠觀,生怕將他擾了去。

公儀簡聽見有響動,抬眼時方才見一個稚氣未%e8%84%b1的女童立在門口,正是柳意之。

他放下了書,起身淡淡一笑。柳意之此時已然無暇顧及還未長齊的門牙,隻是立在彼處,聲音細細地喊了聲:“先生。”

公儀簡點了點頭,指著某處,笑容是雲淡風輕的:“在那處坐下罷。”

柳意之聞言,便在彼處坐下,將琴擱在那琴桌之上。而後公儀簡點了點頭道:“琴桌上有一本琴譜,要比尋常的琴譜簡便些。你先將指法練熟罷。”

柳意之低頭應是,便將手放在了琴弦之上,隻是手指遲遲未動。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和這個世界割裂了一般,隻有那一團團理不清的亂麻。她像是一個人被隔絕了起來,那些紛擾,那些疑惑……

即便此刻她已不願想起,但看著眼前的伏羲琴,想起自己在綠玉館練琴時柳意如的話,便咬住了下%e5%94%87。

先生的琴音,她是聽過的。其琴音清微淡遠,中正廣和,讓人聽著聽著,心就跟著靜了下來。而她的琴音,非但不能和先生的媲美,還……她又怎可獻醜?

公儀簡仍舊閒適地側躺在踏上支頤看書,不曾聽見聲音的響動,隻見柳意之坐在琴前發愣。眼前這個小女童的心思,便是不用猜也知道,故而公儀簡頭也不抬地說道:“沒有學會走,必然不會跑。要學會走,必然是要摔個一兩跤的。”

柳意之聽出公儀簡意有所指,臉上便訕訕的。她動了動%e5%94%87,深深地吸了口氣,方才回道:“多謝先生教誨。”

她的手指開始動了,隻是練習指法時,琴音雖然沒有個章法,卻沒有她在綠玉館時強自照著曲譜彈曲子時的艱澀難聽。

約摸練了半個時辰,指法已經有些熟悉了,柳意之方才住手。而因著琴音的莊重和淡靜,她心下也微微地平和些了。她本想將近來之事都一一地和先生說一說,想要問一問先生的意見,但又想到先生本是神仙一樣的人品,和隱士一般,她又怎能將這些不好看相的俗事將去打擾先生呢?

故而柳意之從琴桌上站起來後,張了張嘴,但沒將事情說出口。而公儀簡在柳意之將將進門時就能看出她一臉的心事,且他就住在柳府中,綠卿小苑外發生的事情她雖不問,卻也能曉得個七七八八。

是以眼下柳意之躊躇之時,公儀簡也不曾說得什麼。畢竟,連他自己的抉擇,他都不曉得是否是對的。故而,他隻是淡淡地道:“凡事隻需思量,你想要什麼,你該做什麼,你有什麼,衡量了得失,便有了答案。”

柳意之連頭也不敢抬,隻是低著頭道:“學生受教了。”

公儀簡放下書,起身坐好後看著柳意之如今的模樣,心中微微地歎了口氣。柳家如此教養子女,也難怪柳家人在外,不論男女皆是%e8%83%b8有丘壑謀略過人的。隻是眼前的小女娃看上去,倒沒有了往日送酒和大閘蟹前來時的生氣。

那個時候的小姑娘還挺有趣的,怕人看到掉了門牙的地方有個洞,說話時會臉紅,雖然舉止得體卻有能叫人看見她臉上的羞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抬手,讓柳意之過來。柳意之就侍立在他的旁邊,身上有股子自然的香味兒。這般小的一個小女娃,卻要經受那些,看著著實是讓人擔心的。

他含笑開口,聲音低沉悅耳:“怕嗎?”

柳意之搖了搖頭:“隻是有些疑惑。老太太想要我做的事,太太卻不想。我並不曉得,要如何去選。先生,我……還是有些怕的。”

終久還是沒能違心地說出不害怕。她有時候在想,若是母%e4%ba%b2還在,定然會告訴她應當如何去選。如此,她也便不會煩惱了罷?

公儀簡抬手,拍了拍柳意之的肩,雙眼中出現了些許追思的神色。柳老太太要他教導柳意之,大抵是想讓他告訴她,身在家族之中,應當承擔起什麼樣的責任。而責任這般沉重的字眼,他著實不大想將它們壓在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兒身上。

上天皆有好生之德,何況對於人乎?

“路就在你的腳下,要如何去走,隻取決於你自己的一念之間。而這一念偏向何處,便要看你自個兒所選的了。”

說到此處,想起世人那一番忠君愛國之理,想起世人為了名譽官職而在權貴跟前兒奴顏卑膝,想起權貴又在皇家人跟前兒卑躬屈膝,眼眸間滿是不屑的神色。

此時此刻的他狂狷中帶著不羈,不羈中又有著意氣風發之色:“世人所說的話,不過是為了畫地為牢,把彆人和自個兒都圈了進去。所謂的‘忠’,是上邊兒的人為掌控下邊兒的人說出來的謊話。所謂的‘孝’,隻不過是為了叫人心甘情願地去辦事。所謂的‘信’,隻是為了忽悠彆人自己得好處。世人做事,大都是以名利為先的。他們口中說出的這些話不過是玷辱了忠孝仁義,當真做到至誠至性者,又如何會將那些話掛在嘴邊?你看那些人一個個似乎皆是清流,都是文人騷客,也不是汲汲營營於名利?”

這般的話,柳意之從來也沒有聽過。她有些愕然地看著公儀簡:“先生是說,世人之所以常以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來要求彆人,隻是因他們想從中獲利?而他們自己,本身是沒有那些美好高潔品質的?”

公儀簡含笑點頭,星眸含輝:“正是這個話兒。人生在世不過數十載,是否要困於桎梏之中,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柳意之低下了頭,柳家給予了她錦衣玉食的生活,讓她不至於忍饑受餓,讓她享受這柳家的榮光,又請了先生來教導她學問,如此大恩,她當真就能輕易地斬斷嗎?

不!不!不!

柳意之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大喊著。

不是這樣的。柳家雖說於她有恩,但她卻不能用後麵的幾十年、甚至一生去償還。她是該幫著柳家做事的,但絕不能以埋葬將來為代價。

柳意之眼神兒漸漸地趨於堅定,隨後對公儀簡道了謝,又為公儀簡泡了茶,二人對坐品過,柳意之方才抱琴離去。

玲瓏和紅香兩個見柳意之出來,忙一個接過柳意之的琴,一個就扶著柳意之。而柳意之看著紅香和玲瓏,二人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