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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重生手劄 蔣小韞 4292 字 2個月前

之間,乃其謙謙君子之風,無所圖也。

也便是說,綠卿小苑,是柳家最後一塊兒淨土。

踏著青石板,沿著曲徑,通向那屋宇之處,順著門進去,隻見公儀簡正盤坐在一張幾前,幾上放著竹木棋枰。棋枰上黑白兩色棋子交錯,隻是烏壓壓的一片都是黑子,白字隻獨有數十顆存活。

而此時的公儀簡看上去意態閒適,五官精致臉孔俊逸,著實是賞心悅目。隻是大多世家子長相皆是極好的,又因家學淵源,舉手投足都是文雅的,柳意之年紀雖小,見過的人卻都不俗。故而此時此際見公儀簡比之那些世家子弟更多了一些隱士之風名家之度,容貌較之那些個人又更勝一籌,柳意之也不曾失態。

她立在外頭,抬起尚且還有些肉呼呼的手扣了扣門,聽見公儀簡應了叫她進去她方才往裡頭走。見了公儀簡時她先行了一個禮,方道:“先生,學生此次前來……”

她話兒還沒說完,便被公儀簡極為隨性地一抬手止住:“先坐下。”

柳意之聞言,便向公儀簡告了坐,在公儀簡的對麵於仿唐坐具上盤%e8%85%bf坐下。公儀簡看著對麵小小的一團兒,就想去摸摸她的頭。但此舉著實不大像是為人師長之人所做的,故而他便隻看著棋盤道:“先看看,能看出些什麼?”

柳意之聽見公儀簡這般說,便應了聲“是”就看向棋枰上的棋局。隻是將將應下這話兒,便想起說話時她露出了自己的門牙。這門牙才將將長出一半,且她這一個多月過去她又掉了彆的牙,那……那牙就該是參差不齊的。

念及此處柳意之垂著的小臉蛋兒就紅了一紅。在這般光風霽月一般的人物麵前,她,她,她卻如跳梁小醜一邊……

公儀簡自然是看見的,他見柳意之說完話兒欲蓋彌彰一般緊緊抿著%e5%94%87,做出一本正經的小大人的模樣看著棋枰,偏生小臉蛋兒卻因著羞赧而粉粉的,就忍不住想要發笑,甚至還想伸手去揉一揉。

他的笑意達到了眼底,見此時柳意之正認認真真地看著棋局,便笑出了聲。他聲音清朗,容顏如刹那見盛放的芳華。柳意之聽見聲音,抿了抿%e5%94%87,抬頭看著公儀簡道:“先生笑什麼?”

公儀簡抬手,放在柳意之的頭上撫了撫:“自然是笑你蠢笨。”

蠢笨,蠢笨,蠢笨……柳意之睜大了呀,驚詫地望著公儀簡。蠢笨什麼的,她真的有嗎?明明太太還叫她韜光養晦神馬的。先生,先生明明是在高高的神壇之上的,此時要不要這麼接地氣?

蠢笨,蠢笨,蠢笨……她真的有嗎?這般溫潤如玉還謙謙君子的先生說她蠢笨,那是真的很蠢笨嗎?

柳意之眨巴著眼望著她家先生,再眨巴眨巴,低下了頭。先生居然說她蠢笨,心好累。

話說,她不是該來聆聽教誨的嗎?不過,先生的手好長,可否表再虎摸她的頭了?她是他的學生,不是那西洋來的波斯貓,喵喵。

此時柳意之掂掇了又掂掇,著實覺著此時她要是問出句“哪裡蠢笨了”會顯得她愈加蠢笨,故而她忙起身來站在旁邊兒侍立道:“子持願聽先生教誨。”

公儀簡臉上的神情一僵,怎麼辦?他更想笑了。眼下公儀簡整了整神色,臉上仍舊掛著如沐春風一般的笑,說話時仍舊是那謙謙公子的模樣,聲音中卻帶著一股子威嚴:“坐下,怎地就這般坐不住?我往日裡叫你們勤練書法和古琴,可是當成了耳邊風?如今這點子定力都沒有。”

啊?先生生氣了?柳意之忙又坐下,一本正經地頷首,臉上又染上了緋色:“先生,子持不曾偷懶,都是練過的。隻是學生修為不足,比不得先生。”

她的聲音柔柔軟軟的,像是貓兒爪子輕輕地撓在心上一般,叫人覺著還挺舒服。公儀簡看見柳意之那認真的模樣兒,又想笑了。

此時他斂了心神,方正色道:“可看出了些什麼?”

柳意之點頭:“黑棋占儘優勢,幾乎占了大部分的地。而白棋卻隻有數十顆子被包圍在黑棋之中,猶如四麵楚歌之狀,又如在夾縫中求存。”

這話一說出來,柳意之便愣住。此時的她,可不就如這白棋一般麼?

公儀簡點頭道:“竟將這最為淺顯的東西看將出來了。”

柳意之聞言詫異地看著已經點亮毒%e8%88%8c技能的公儀簡,先生怎地怎地怎地這麼這般這麼……不過看上去,好像還是溫潤如玉的模樣。

柳意之低下了頭,眼眸間染上了一些黯然。果然麼,當一個人裝傻裝久了,就成了真正的傻了。

公儀簡伸手點了點柳意之的額頭,皺眉道:“總低著頭做什麼?低著頭你就能不笨了?”

先生好犀利。(⊙o⊙)…

柳意之抬頭,還沒等說話,先生就示意她看著棋盤歎了口氣:“再怎麼想,這會子你也是不能明白的。”

他的手指骨修長,兩根手指拈起一枚黑子,又對著柳意之如沐春風般地一笑。柳意之已經不敢相信他的笑了,這個笑容的背後,必定又藏著……唔,不提也罷。

隻見此時公儀簡將那顆黑子落在一顆隻有一口氣的白子下方,堵住了最後一口氣。這就是吃。

公儀簡笑容溫柔:“敵方落子,吃掉你一顆子。你今日的所為,便是在敵方還不曾自己將這枚子提走,你就先替人提走了。然後不痛不癢地對著剩下來還不知道敵我的棋子說,你們都乖乖地不要動。你說話管用啊,人都聽你的。”

嗯,最後她不僅損失了一子,而且還毫無還擊之舉,甚至還頗為幼稚地……

柳意之哭喪了臉,確實好蠢。她好想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好想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還說什麼不讓夢中之事重演,說什麼不能因風浪之險而畏懼搏擊風浪,簡直就是分分鐘作死的節奏。

人家都說打不過就走,她打不過還要湊上去給人打,果然蠢。

“我,我,我……難不成此時我就應當想法子避開?”柳意之聲音細細的,帶著一絲絲不確定。她有些為她的豪言壯語感到羞愧。

公儀簡深深吸了口氣,他看著柳意之,本來如沐春風的笑,看在柳意之眼裡充滿了威脅:“避開?很好。”

哦,總算說對了一句。柳意之鬆了口氣。

“你要果真避開了就彆再說是我的弟子。”一股子森森的冷意爬上了柳意之的心間,她就說先生不會這麼好說話。

“那,那我當如何?眼下的形勢如此明朗,那便是還擊,隻是這個還擊,白子本就沒甚優勢,眼看就要消亡殆儘,便是還擊也……也無能為力啊。”

說到此處,柳意之是當真有些羞愧了,即便是無能為力,她也不能,不能毫無作為,總得拉兩個墊背的罷?

是以,這時,柳意之見公儀簡的神色越發的有些危險的,忙正色道:“那就該多拉倆墊背的?”

公儀簡的笑容此時看上去溫柔了些:“朽木總算是沒朽透。”他又抬手,幾近透明的修長手指拈起一枚白子又放在一顆黑子的尖上,道:“找出其薄弱之處,攻之。”

柳意之再看時,隻覺著有好些黑棋都有些危險了。而隻需要再多走幾步,兩方之勢慢慢地變化,黑方棋形自然有崩的時候。

柳意之心下意會了又意會,總算是曉得了些頭緒。

而此時,公儀簡卻正色了道:“這僅僅隻是手段。今日丫鬟之死,你首先該做的,除開查出哪裡出的問題、此事是否針對於你外,還該想想能否借此事添上一步,拉下你能拉下來的敵人。”

柳意之神色有些疑惑地頓了頓:“那這,豈不是構陷?”

公儀簡點頭,神色溫柔笑容好看:“就是構陷。”

構陷?柳意之心頭一跳,構陷,不就是將彆人不曾做的事安在彆人身上?讓平白無辜之人遭殃,同為棋子,本來便同是天涯淪落人,又怎可,怎可,怎可……

此事,此事,此事……

“此事先生說得雖然有禮,然子持卻不敢苟同。為人當以善為本,堅守本心,又怎可平白去害無辜之人?子持雖小,卻也曉得,有些事當為,有些事不當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說完這句話兒後便時不時地抬頭看公儀簡,眼睫像是小扇子一般撲閃撲閃的,說的話兒卻是堅定的。她有些怕公儀簡生氣。

公儀簡見柳意之說話兒時還是秉持著浩然正氣的模樣兒,此時卻又像隻小貓兒一般惹人憐愛,點頭笑道:“你已過了我的考校,往後便是我的學生了。”

他說出這話來,意思就是要教柳意之一些真材實料了。他輕易不收學生。因為學生收對了,教出來的,是棟梁之才,是有識之士。若是收錯了,教出來的指不定就是安祿山、王莽、秦檜奸詐之徒。

柳意之再一次愣住:“那,那,那將才先生所說……”

公儀簡拂亂棋枰雲淡風輕地一笑:“自然是忽悠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之土貓:

柳意之:先生,你能不能不要總摸我的頭?我又不是那西洋來的波斯貓!

公儀簡:唔,那是本地養的土貓?

柳意之:“……”先生總是那麼毒%e8%88%8c,腫麼辦?在線等,急!

☆、迷局

忽悠你的,忽悠你的,忽悠你的……

這四個字一直在柳意之的腦海中回蕩。再回想公儀簡說這話時候的模樣兒,他穿著一身白衣,意態閒適,神情自然,語調淡淡,正是他和往常時候一般的模樣。

先生他,先生他,先生他……先生他看著分明就是一個儒雅的謙謙君子,說話兒也是極溫柔的,怎地,怎地,怎地……

他非但說她蠢笨,還忽悠她……好吧。柳意之一雙剪水清瞳望向窗外頭的翠竹,先生果然威武,%e8%83%b8中自有丘壑,說著說著,就把人帶溝裡了。唔,不是溝裡。柳意之心中暗暗糾正道,先生這般,本就是為考校她的,看能否傳授真傳實學的。

“且先生本就才學過人,我在他跟前兒顯得蠢笨了些倒也是合乎常理的。”柳意之這般一想,心中就舒坦了。

眼下閒夢一邊兒打著梅花絡子一邊兒笑著和柳意之道:“姑娘不曉得,自姑娘前兒那一番作為,總算是讓老祖宗喜歡了。我聽老太太房裡的翡翠和珍珠說,老太太見姑娘如今越發會行事了心下喜歡,覺著姑娘是可塑之才,方才和公儀先生說了,讓他多費點子心思教導姑娘呢。”

柳意之想起離開綠卿小苑時公儀簡所說的話兒,思索了許久,方才對著閒夢笑道:“我在心裡原本是拿你們都當%e4%ba%b2近人的。彼時母%e4%ba%b2去時我才四歲,玦哥兒也將將才出生,當時太太還不曾進府裡頭,府裡頭的下人都打量著我沒人照應不辦事恁般不儘心,常常是張媽媽抱著我去找吃的。”

柳意之說到此處時便有些傷感,一股子酸澀湧上了眼眶:“那時真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