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1 / 1)

大妝師 滿紙荒言 4279 字 2個月前

朱氏歎了口氣,她伸出那雙枯榮的手,在鐘靈兮的頭上微微撫摸著,“不用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是有打算的,我不會虧待你的,再過幾日你就滿十六歲了,我已經寫信把你推薦入了京城去參加妝君的考核,你就再帶上一份我的推薦信去吧。”

鐘靈兮眼中閃過一絲動容,朱氏這是下的何等的決心,自己孤身一人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全部送到了京城去,而留下自己這尊枯骨身子在豺狼虎豹中,鐘靈兮忽然發現朱氏其實是一個非常善良的老人,她沒有初識時候的尖刻,也沒有那時候的猜忌,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個非常會疼人的老人。

此時,朱氏又是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她道:“阿瑜在去年已經考上了妝君,這也是非常值得欣慰的事,你去的話她也可以給你一些照應,你也不會太辛苦。”

鐘靈兮垂眸,孤燭更勝,她的側麵映入了梁柱之中,“我不怕辛苦,我隻怕苑長在這兒沒人照顧你。”

朱氏拉著鐘靈兮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我一個老太婆都不怕,你怕什麼?我都要死的人了,我的任何事都不重要。”

鐘靈兮此刻忽然很想告訴朱氏,她念了一輩子的那個徒弟鐘寐,其實就是她的姐姐,鐘寐雖然死了,可是鐘寐在死前都是牽掛著朱氏的,她是鐘寐的妹妹,她可以像鐘寐一樣做她最貼心的那個徒弟。

可是鐘靈兮不敢說,她不能再把朱氏牽連進來了,這位老人的這一生,已經夠淒苦了,她在權利中掙紮了一生,誤了終身大事,因為太過孤獨,便收了四個徒弟,最後卻沒有一個能在油燈枯儘之時陪伴在她的身邊,有的甚至反目成仇,有的天人兩隔,朱氏這一生其實都是異常孤獨的,她以為收了四個徒弟便可以有一份貼心,到老了才發現這世上就連%e4%ba%b2生骨肉都沒有真正的貼心,養育之恩又算得了事什麼。

朱氏忽然想到,不知道賀雲仙現在在做什麼,人到老年忽然就想到了許多過往,當年那個風華絕代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戴著銬鏈身為朝廷重犯,她也不會執意反對他和賀雲仙在一起。

現在想來,她是管得太多了,孩子大了,很多事就要順其自然,是福是禍都是天定的,何必去計較那麼多。

回首想去,賀雲仙和她的冤孽,其實也是她一手釀成的,她年輕時候太過強勢,什麼都要管教,卻唯獨沒有做的就是換位思考以心換心,賀雲仙最後那樣對自己,雖然寒心,卻也是有誘因的。

賀雲仙至今如此恨她,隻能證明她當年興許做錯了,她以為賀雲仙過幾年就會忘記那個男人,卻發現賀雲仙也許到現在都不曾忘記過那個風華無雙男人。

朱氏也漸漸明白,那個男人也許是真的喜歡賀雲仙,畢竟作為錦衣衛,他把自己的繡春刀都交給了賀雲仙,這就是把心都交付了。

飛魚服,繡春刀,是這個朝代所有女子幻想的對象。

往事如煙,朱氏不願多想,也隻有此刻才能開懷承認自己曾經犯過的那些錯誤,所以她不願意再犯錯,她決定放手,讓小輩們自己去做決定。

鐘靈兮看著朱氏決絕的目光,知道她再說什麼都是無用的,朱氏已經決定了,朱氏以為這最後一次是她改變了,她變的開明了,可是事實上她還是在讓彆人聽從她的意思,但是鐘靈兮不再推辭,她確實需要動身去京城了,她道:“靈兒知道了,靈兒有愧不能陪伴苑長更多時日。”

朱氏擺擺手,“不需要了,去吧。”

那日之後,鐘靈兮就開始準備動身了。

她寫了信給謝瑜,告訴如今的謝大妝君,她馬上就要來京城參加妝君的考試了。

隨後她便動身了,她沒有帶走陳聿,隻帶走了三個桃,陳聿必須留下,畢竟這裡的妝鋪還需要陳聿來打理,至於以後京城的妝鋪,她會再找彆的掌櫃的。

走的那一日,陽光刺目萬分,照的眼底一派光怪陸離。這鹹陽的一草一木,都已經深深刻進了鐘靈兮的心裡,無論是桃樹飛沙還是古樹枯藤,亦或者是那穿過身子刹那淒涼的風。

冷湖上,海鷗撲騰,耳邊冷雨淅瀝,踏著地上幾塊青石板,鐘靈兮坐在馬車裡,眼底一片濃黑,一張冰雪般的臉龐帶著些許快意。

接下來便是十日的旅途,要在馬車上顛簸十日,她才能夠到達京城,而到達京城之後,她已經找到了落腳點,那就是謝瑜的府裡。

謝瑜如今是一名妝官,妝官自然有自己的府邸,隻是妝君是京城最下一級的妝官,府邸也並非十分豪華,隻是一間例行賞下來的宅院罷了,還有一間京城的鋪子。

不過如今謝瑜在京城很吃香,因為她會做%e5%94%87膏和%e5%94%87脂,現在這個時代的人都還隻是用著那種紙片一樣的%e5%94%87脂,要拿在%e5%94%87間壓一壓的那種,但是十分不方便,而且沒有光澤,也不能做出自己想要的層次和顏色變化,而用鐘靈兮發明的%e5%94%87脂和%e5%94%87膏就方便多了。

再加上謝瑜傳承了鐘靈兮的手藝,在做妝和養膚上都很有一套,所以謝瑜一直都很忙,今天不是這個郡主請她去做妝,明天就是那個貴婦喊她去養膚。

而陳英也寫信給了鐘靈兮,說是最近皇上對太子不太滿意,總是否定各種太子的提議,搞得太子也很惱火,父子關係有些緊張,而溫卿侯依舊是一派全民偶像的儒雅做派,在朝堂上從來不頂撞任何人,任何事情都退避三舍,一副與世無爭的態度,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了,但是私下和太子往來依舊密切。

鐘靈兮坐在馬車上,將陳英的信折疊好放回去重新塞回了衣服裡。

這時候,馬車外已經一片喧嘩之聲,他們到京城了。

鐘靈兮撩開簾幕,終於看到了京城了。

這個朝代的都城,這個醉極奢靡,醒極恢弘的京城。

人流量是鹹陽的三倍之多,集市上的人川流不息,那些人看起來也大多為富貴之人,穿著都比鹹陽人高一個檔次,那些高檔酒樓商鋪的數量也是鹹陽的數倍。

這個京城,果然不負繁華勝地的名號,舉天之下,怕是沒有第二個離皇土那麼近的地方了,遠處可以隱約看到巍峨高聳的宮牆鱗次櫛比,高不可攀。

熱鬨至極。

馬車轉過好幾個巷子拐口,這才到了一個稍微偏僻一些的地方,是一個府邸門口,上麵寫了一個字,“流雲莊”。

在這個朝代,能夠用這樣的房子開設宅院的女子,怕是隻有妝客做的到了。

鐘靈兮跳下馬車,還沒看清楚,謝瑜就已經衝上來死死抱住鐘靈兮了,她在這兒等了一整日,哪兒都不去,就是尚書夫人喊她她都推辭了,就是為了等待鐘靈兮的到來。

兩年未見了,兩人頓時抱作一團。

謝瑜沒有任何變化,雖然已經十八的人了,但是看起來依舊十分調皮卻還是那麼好看,倒是鐘靈兮十六歲了,和以前有了一些的變化,長得更加女人和嫵媚了。

謝瑜立刻把鐘靈兮拉進莊子裡,兩個人就像許久未見的情人開始互訴衷腸,三個桃也是第一次看到鐘靈兮口中的謝瑜,也有些傻眼了。

這根本就不是交情好,怕是%e4%ba%b2姐妹都沒那麼粘的。

這兩年的事情發生了太多,兩個人一時說不完,就在那裡一直一直說,直到黑燈瞎火了,還跳到床上睡在一張床上慢慢說著。

這一日她們熬夜都沒有把所有的話都說完,最後索性抱在一起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就收藏吧姑娘們~~~

☆、圓桌會議

陳英得知鐘靈兮來了京城,也是趕緊眼巴巴地過來看望鐘靈兮。

於是謝瑜在酒樓包了一個雅閣,三個人算是在那裡碰了頭。

此樓臨湖,湖岸楊柳依依,湖中有疏淡月影,謝瑜落座在鐘靈兮身邊,放下瓷杯,明眸含笑,“我們真的是好久都沒聚了,陳掌櫃你也是沒良心的,靈兒不來你也不知道來看看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陳英露出略顯驚訝的笑意來,“謝妝君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去年成功考上妝君的時候,我不是還特意給你送了一份大禮嗎?”

謝瑜鼻音裡輕輕帶了一份輕哼,她漫不經心拿著酒杯晃來晃去,豆蔻色妖豔的紅%e5%94%87微微一笑說道:“反正你就是不上心,彆說你沒有。”

鐘靈兮則是伸手拿住小瓷杯,藕色的手腕從袖底露出,無奈笑道:“阿瑜這兩年真的是長大了。”

謝瑜撅嘴,神色有些嬌羞,“這不是,練也該練出來了。”

陳英也是摸著下巴注視著她們,“你們都變了,人和人在一起是會互相影響的,靈兒你被阿瑜影響的開朗了,而阿瑜則學到了靈兒身上的那份冷靜和智慧。”

如果你是從鐘靈兮九歲開始就認識她的話,你會發現,鐘靈兮和九歲時候那個沉默冷淡的她,確實不一樣了,這就是感情的力量,它可以讓兩個人越來越像。

鐘靈兮瞥了眼窗外,手裡掌著一杯酒,慢慢說道:“對了,阿瑜,你在京城的那間店鋪有掌櫃嗎?”

謝瑜目光對上鐘靈兮的眼睛,微仰頭伸手向她,“當然沒有,沒有靈兒的允許我怎麼敢亂來。”

鐘靈兮則是把手中的酒杯遞給她,“那就好,陳叔叔,你倒是幫我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我想要選一個掌櫃,以後不止要管謝瑜的店,可能還有我的店鋪。”

陳英歪著腦袋,單手支頭,“這個沒問題,交給我好了,說到這個,阿瑜,你來京城也兩年了,見過溫卿侯了沒?”

謝瑜撐著腮,目光投到他的臉上,“當然沒有,我還沒到那個品階,至今沒有接到任何候夫人的邀請呢。”

“那是她們不識貨!”

謝瑜噗嗤一笑,然後趕緊給陳英斟酒,“就因為陳叔叔你這句話,這杯酒我敬你!”

陳英笑著接下了酒,“不過話說回來,這溫卿侯還真的是一點破綻沒有,這人定是十分工於心計的人,我來京城這麼久了,都沒看出這人到底腦子裡想的什麼,甚至摸不透他的性子,他和人說話一般不會超過三句,除了太子,在皇上麵前,更是三緘其口。”

室內放著幾個瑩潤明澈的水晶杯,鐘靈兮垂眼觀賞,漫不經心地說道:“沒關係的,破綻總會有的,隻看能不能抓到。”

謝瑜轉頭道:“那靈兒,你有什麼想法?”

鐘靈兮垂眸道:“現在隻等我考上妝君便可,我之前已經和溫卿侯的小妾談過了,隻等我考上之後便可去做門客。”

謝瑜擊掌,“這很好啊,到時候靈兒你可以天天盯著溫卿侯,就不信看不到他的破綻。”

“恩,所以目前我要全力以赴先把妝君考出來,這樣我也算有了官職,而且還能得到賜宅和店鋪。”鐘靈兮緩緩道,似乎已經把前路都想好了。

陳英點頭道:“恩,你們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