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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師 滿紙荒言 4331 字 2個月前

而謝瑜兩者都犯了。

謝瑜悄悄地拿著藥包和藏在衣服兜裡的金銀花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然後立馬把房門給關上,深吸一口氣 ,好像全身的神經一瞬間全部鬆懈了下來。

鐘靈兮躺在床上,看著謝瑜,謝瑜也是笑著走過來,非常開朗地說道:“還好沒被田掌櫃抓到,花圃守門的在打盹,嘿嘿,我抓了藥,就是你說的金銀花,這就給你去煎藥。”

鐘靈兮病了,這是她來到妝苑的第二個月,這個比她大兩歲的謝瑜就是她的同房,今年十一歲,也是一個小妝奴。

鐘靈兮%e8%88%94了%e8%88%94乾裂的嘴%e5%94%87說道:“你不用管我的,我自己能好。”

謝瑜吐吐%e8%88%8c頭,“好快點有什麼不好?”

鐘靈兮手指蜷縮了下,她臉龐很是淡漠,卻也不是沒有良心的人,她說:“萬一被抓到,你會死。”

謝瑜撓撓頭,她是一個非常可愛開朗的女孩,她說:“沒事,拿都拿來了,總不能看著你難過,我們妝奴命不值錢,妝使和掌櫃根本不會管你的,之前有好幾個妝奴生病到後來就死掉的,我可不能看著靈兒你這樣。”

林靈,她現在的名字,也就是那個女孩的名字。

她雖冷漠,卻也不是無心,彆人對她好,她自然也會回饋彆人,比如這個叫謝瑜的女孩。

謝瑜在小灶間磨蹭了半天,還把門窗緊閉怕傳出藥味,搗鼓了半日終於是把藥給煎好了,然後遞給鐘靈兮,鐘靈兮起身將藥喝了下去,現在她不是什麼金貴的人,隻是一個粗糙且讓人使喚的妝奴,自然沒有那麼多講究的。

喝完藥之後,謝瑜就躺在床上,拿出了一盒胭脂膏在把玩著,而且還一副當寶貝似地樣子。

鐘靈兮看著那盒胭脂膏傳出了一陣鉛粉和朱砂的沙石味道,覺得十分刺鼻,她翻了一個身對著謝瑜說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謝瑜滿心歡喜地看著那仿若珍寶一樣的胭脂盒,小心翼翼就怕打碎了那般,“是林侍妝今天剛做出來的胭脂膏,拿來發給大家賞玩的,我手腳快搶了一盒來,一共才三盒呢!”

鐘靈兮微微蹙了蹙眉頭,胭脂膏她當然有所耳聞,這個朝代盛產各類妝品,胭脂膏就是其中最普遍的一種,一般的妝客都具備製作胭脂膏的能力,當然除了她們這些連侍妝都算不上的小妝奴。

她們隻是最低等的妝奴,隻是幫助妝苑做一些日常的事情,比如采草,采花,釀花液,磨鉛粉等最低級的事情,而平日裡管理她們的人就是侍妝。

妝苑權利最高的人是苑長,接下來就是妝使長和妝使,然後就是侍妝,最後便是這些不值錢並且非常多的小妝奴了,每一個級彆都是需要通過推薦才能參加考試,通過了考試就可以晉升一級。

隨後,謝瑜很高興地蹭到鐘靈兮身邊,把那胭脂盒在她麵前晃了晃說道:“要不要擦點?林侍妝的胭脂膏可是出了名的好呢,你瞧瞧。”

鐘靈兮伸出一隻手指,微微在那帶著淡淡花香的胭脂膏上揉了揉,將一些胭脂膏勾起,然後湊到鼻尖聞了聞,“是梔子花的味道。”

謝瑜很自豪的說道:“當然咯,林侍妝可是每天都用曬乾的梔子花搗碎花液來用呢。”

鐘靈兮瞥了她一眼,“你很崇拜她?”

謝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喃喃道:“也不是,就是很羨慕那些可以自己做妝品的人,哪像我們這些妝奴……”

“那就去考侍妝。”鐘靈兮果斷打斷了謝瑜的話。

謝瑜頭低地更低了,“我哪有這本是,每年就幾個名額,我又不會討好妝使,根本拿不到侍妝的候選名額。”

鐘靈兮慢慢垂下眼簾,看著麵前少女模樣的謝瑜,淡淡說道:“你隻要準備了,就會有機會的。”

說完,鐘靈兮撣撣手指上的胭脂灰,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謝瑜立刻大呼小叫道:“你就這樣撣掉了?怎麼也要先抹在臉上再說,要知道我們這些妝奴可是幾乎拿不到什麼妝品的!”

鐘靈兮看著謝瑜著急的樣子,對這胭脂膏的態度反而非常冷淡,“你最好彆用這個了。”

謝瑜不解,“為什麼?這個胭脂膏不好嗎?”

鐘靈兮轉過身,蓋上被子作勢要睡覺的樣子,說道:“這裡麵的成分是用朱砂磨成的朱紅,然後再加入一些鉛粉,無論哪一樣,對你的皮膚都很不好。”

謝瑜更加奇怪了,“妝品加鉛粉不是很平常的事嗎?好多妝品都會加鉛粉來攪拌加強粘稠度。朱紅的話,如果是紅色的妝品,也是最基本的原料吧?”

鐘靈兮翻了一個身,其實這個時代,那些高級的妝客們也早就擯棄了鉛粉這樣東西,像姐姐鐘寐,就從未使用過朱砂和鉛粉來製作妝品。更彆提鐘靈兮上一世自己做過的那些精致原生態化妝品,有點經驗的人都知道粉石類是多少傷皮膚。

但是她知道無法和謝瑜解釋,所以她選擇沉默,“我覺得對皮膚不太好,你要是不信就算了。”

然後鐘靈兮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就翻過身去睡了。

第二日,隨著鐘樓上的大鐘響起,謝瑜和鐘靈兮便要起身去做工了,今天分配的任務是去花圃裡采摘新鮮花朵,花朵是妝品最重要的原料之一,就算是盛世巧手,沒有新鮮的花液和花漿,對於妝客們來說等於什麼都動彈不得。

鐘靈兮早上起來就看到謝瑜正在悄悄地,十分歡喜地塗抹著那盒胭脂膏,這盒胭脂膏在鐘靈兮看來真的不怎麼樣,它甚至無法被均勻推開,以至於謝瑜的臉上非常突兀地紅著一塊,十分不自然,像是唱戲的一樣。

不過在謝瑜看來,這樣非常漂亮,她十分滿意地蓋上蓋子,看到鐘靈兮朝她走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怎麼樣,靈兒。”

鐘靈兮湊近仔細看了看謝瑜的皮膚,然後說道:“現在是冬天,你最好彆塗這個,你看你的皮膚上都出現了一顆顆小紅點了。”

謝瑜被鐘靈兮這麼一說,忽然對著銅鏡左看右看,好像真的有,剛才還沒注意到呢,因為古代的銅鏡畢竟不像現代的玻璃鏡子,能夠看得那麼清晰和細致,謝瑜立刻摸著自己的臉蛋說道:“真的有呢,我的天,這是怎麼回事!”

鐘靈兮用手摸了摸謝瑜的皮膚,冬天她的肌膚顯得十分乾燥和粗糙,沒辦法這個時代沒有麵霜,就算是大戶人家用的妝油也不是這些妝奴能夠用的了的。

鐘靈兮眼睛在謝瑜臉上掃了圈,吐出四個字,“敏[gǎn]肌膚。”

謝瑜歪著腦袋,半天不理解,“啊?什麼意思?命案幾幅?”

鐘靈兮有些忍不住被謝瑜這遲鈍的樣子逗笑了,她說:“你是敏[gǎn]性皮膚,不要再塗這種和鉛粉朱紅有關的東西了。”

謝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那好吧,聽靈兒的。”

古代人分不清肌膚的類彆,什麼東西都胡亂用,很多敏[gǎn]肌膚的古代女人估計到死都是滿臉紅疹吧,還不停地往臉上抹鉛華妝粉遮蓋,越塗卻長得越厲害。

然後謝瑜就和鐘靈兮走出去了,朝著花圃走的路上,遇到幾個隔壁房間的小妝奴,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唧唧喳喳地說道:“靈兒,你病好了啊?”

鐘靈兮點頭回應道:“恩,燒退了,謝謝關心。”

然後一群小姑娘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你知道嗎?今天又有一名侍妝被贖走了,是被城南的方家少爺贖走的!”

“哎,真是好命啊,我什麼時候也能被贖走呢。”

“方家那麼有錢,還那麼尊敬妝客,一直說是侍妝低嫁到他們家呢!”

“這不是,現在妝客那是什麼地位,就是公孫王侯都要給幾分薄麵!”

“噓,輕點,而且你說的那是高級的妝客吧,比如妝君,妝主,次妝,妝師,那些都是京城的妝官呢!當然了,在我們妝苑裡的任職的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嫁個富商或者地方官還是綽綽有餘的!”

“彆做夢了,那也輪不上我們妝奴,我們還是埋頭乾活吧。”

一群人吵吵鬨鬨地走到花圃前,準備撩起袖子乾活,謝瑜拿來了鋤頭和鐮刀,遞給鐘靈兮,隨後兩個人就走到了花圃裡。

今天是采摘甘菊和鳳尾花,因為冬天的關係花朵產出並不多,鐘靈兮對著甘菊正在發呆,謝瑜推搡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道:“彆偷懶了,等下被展侍妝看到,又要挨罵了。”

鐘靈兮目光在甘菊上停留了一會說道:“等下我們采幾朵甘菊藏起來。”

謝瑜瞪大眼睛,“啊?甘菊很珍貴的,是從波斯那兒移來的,靈兒你可彆亂來,被抓到偷花可是死罪。”∫思∫兔∫在∫線∫閱∫讀∫

鐘靈兮說完就彎下腰開始采摘那些花朵,然後撇去根%e8%8c%8e,一邊說道:“沒人會發現的,甘菊對敏[gǎn]皮膚具有非常好的鎮定和消炎作用,我們弄幾朵回去,晚上碾碎了敷臉,你的臉很快就好了。”

“敷臉?”

“你不想要臉上的紅疹消失了?”

“用這個就可以?”

“是。”

謝瑜明亮的雙眸朝著鐘靈兮使勁擠了擠說道:“靈兒,沒想到你懂的這麼多,連甘菊花的藥理都知道。”

鐘靈兮稚嫩的手掌一把把從泥土中把連著根%e8%8c%8e的花朵揪出來,在寒風中,她的手掌都已經快要被風吹得裂開,“我有一位%e4%ba%b2戚曾經做過妝客,所以教會過我一些東西。”

*****

上午采摘花圃,下午去磨石場磨鉛粉。

中午,展侍妝就給每人發了一個乾饅頭和一碗水,這就是妝奴的生活,非常艱苦和勞累。

那個叫做荀黎的女孩正在一邊偷懶,她搓著自己乾燥開裂的手背說道:“累死了,這麼日複一日做下去,什麼時候才能當上侍妝,什麼時候才能嫁給大戶人家。”

她的同房妝奴李瑤在一邊譏諷道:“就你這樣連個妝品都做不來的妝奴,還希望哪個大戶人家娶你呀?”

荀黎用手沾了沾剛剛磨好的鉛華粉說道:“你說我們偷偷裝點回去怎麼樣?”

李瑤瞥了她一眼,“展侍妝那麼尖的眼睛,你抹了她肯定能看出來,然後你就等著死吧。”

荀黎悻悻走來,又蹲到一邊不說話了。

謝瑜則是對著鐘靈兮吐吐%e8%88%8c頭,“彆受她們影響,我們做我們的。”

這時候,不知道哪裡來的小妝奴,滿臉興奮地大聲在遠處說道:“趙侍妝在給出嫁的妝奴做妝呢,大家快去看呢!”

什麼?這可是難得一見的,侍妝給人做妝可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於是小丫頭們個個丟下了手裡的活,全部往外跑去了。

“聽說是趙侍妝手下某個妝奴被大戶人家看中去當小妾,趙侍妝這次%e4%ba%b2自為她試妝呢!”

“哇,好興奮,可以看到趙侍妝是怎麼幫人做妝的了!”

“是趙侍妝耶,聽說趙侍妝的手藝非常好,做的鉛華粉非常受歡迎,每次都一搶而空呢!”

“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