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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江南水鄉的那些水流平緩的小河裡才可能這樣,不過也就是渡幾個人,出海捕魚什麼的就不要想了。而像是渡過長江黃河這樣的情況,都是大渡船,類似樓船,可以裝上幾百人,船上還有房間和貨倉的那種。當然裝個馬車和馬,也不在話下。

他們才到這裡,就有人來引著他們,將東西送上了床。——張良辦事滴水不漏,早讓人過來租下了一整條船,到了這裡,立刻就能啟程。

不算玩水上漂流的經驗的話,這是荷華正兒八經的第一次坐船,所以在登船之後,興致勃勃的在甲板上參觀了很久。

黃河的水並不是她以為的黃色,雖然說不上多麼清澈,但也還算正常。船身輕輕搖動時蕩出來的水波一圈一圈的擴散像遠處,最終消失無跡。

而河岸也沒有後世那麼高,能看到這一麵靠近岸邊的地方又小小的沙洲,上麵蘆葦叢生,鬱鬱蔥蔥。河水寬闊得看不到邊際,遠遠地能夠看到河鳥輕捷的停在水麵上,又霎時飛起。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河麵上蒸騰起來的霧氣將更遠的地方籠罩住,隱隱綽綽隻是看不清。甲板上的風很大,帶著河水的氣息,還有河鮮特有的腥味。

荷華看了一會兒,就被扶蘇叫下去了。據向導說,這裡風太大,吹久了會頭疼。

不過雖然離開了甲板,但荷華還是興致勃勃。她進了屋,在扶蘇身邊坐下,聽著他跟張良還有向導說話,忍不住問道,“這船要坐多久才能到啊?”

“明日上午就到了。”張良笑道,“荷華姑娘可以在船上休息一夜,等稍晚一些,船家會送來晚膳,是用河魚烹成,這些跑船的人獨有的秘方,也算是難得的新鮮。”

荷華興奮的點頭,十分期待向往,“應該挺好吃的吧?”

“荷華姑娘沒坐過船?”張良忍不住問道。

荷華聞言,總算是意識到自己今日有些興奮過度了,不好意思的道,“是啊。這是第一次。”

“那還好。”張良觀察了一下她的臉色,“你不暈船。若是嫌悶,可以去甲板上看看風景。殿下也是第一次坐船,似乎有些不適。”

荷華這才注意到扶蘇今天的話很少。——當然這也跟他平時不怎麼說話有關係,不過還是有些不同。平時他即便是不說話,也是眾人的中心,可是現在,他整個人都有些萎靡,蹙著眉坐在位置上,看得出來不過是強撐罷了。

荷華暗暗自責,如果不是因為太過興奮的話,她早該察覺到扶蘇的異常了。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她連忙湊過去,殷勤的問道,“公子覺得如何?要不去躺一會兒吧?這樣應該會更好過些。”

“也好。”扶蘇鬆開眉頭,站起身要往房間裡走。但事有湊巧,船恰好就在這個時候開了出去,使得扶蘇因為慣性的緣故,整個身體往一側倒,正好朝荷華這邊撲過來。

如果是在陸地上的話,對扶蘇來說不過是個小問題,很快就能穩住。但是他本身就有些暈船,再這麼一折騰,整個人更暈了,一時無法自控,就倒在了荷華身上。

唬得那邊張良跟向導連忙站起來,伸手要扶。

偏偏因為方才的動作太大,那種惡心欲嘔的感覺又上來了,扶蘇緊蹙著眉,隨意擺了擺手,“先彆動,讓我緩緩。”

荷華這時忽然意識到扶蘇這個樣子,其實不適合被彆人看到。也許他一直強忍著,未必沒有這方麵的意思。於是她連忙道,“張大人,你們先出去吧。公子這裡有我看著,你還是去看看有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安排。”

張良心思玲瓏,立刻領悟了荷華的意思,拉著向導退出去了。

荷華這才小心的扶住扶蘇,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一邊輕聲問,“公子覺得如何了?”

“好多了。”扶蘇睜開眼看了她一下,慢慢地坐了起來,“你倒是機靈,把人都轟出去了。”

“公子既然是頭暈,那自然人越少越好,不然吵吵鬨鬨的,更是煩人。”荷華說著,起身站到了扶蘇身後,“我給公子暗暗頭吧,也許會好過些。”

說著抬起手,在扶蘇兩邊的太陽%e7%a9%b4上輕輕按揉。

不知道是心理問題,還是真的有效,反正沒一會兒扶蘇就覺得好過多了。

荷華按照以前自己暈車的經驗,打開了房間裡小小的窗戶,“公子看看外麵的風景吧?轉移一下注意力,會好過些。”

隻是船上的風光,初始新鮮,但是看來看去,卻都是差不多的樣子,反而顯得枯燥。兩人坐了一會兒,荷華看扶蘇又重新蹙起了眉,連忙道,“要不公子叫我吹簫吧。上次你說的,我自己研究了一下,可怎麼都學不會。”

說著就從隨身攜帶的行李裡翻出了自己的竹簫,“或者公子吹奏一曲也好。這江上風光倒也彆致,平時難得見著的。”

扶蘇看了她一眼,接過手中的簫,緩緩吹了一小段,然後遞還給她,“罷了,還是你學吧。”

然後耐心的給她講解各種技法,慢慢地因為精神都投入到了這件事之中,也就不覺得難受了。講完之後,他道,“好了,你吹一曲試試。就吹我方才的那一段。”

荷華舉起來,吹了兩個音,然後停下了,“咳咳,我不記得該怎麼按了。”

扶蘇輕輕搖頭,卻也沒有責備她。這本來就是隨便學著,打發時間的東西,若是太過強求,反而沒趣味了。不過今日因為他暈船,大抵張良是不會讓人過來打擾了,反正也有空,索性就決定好生教導荷華,不管怎麼說,至少能吹出一支曲子來才好。

這般想著,他便坐到了荷華身側,伸出雙手幫她按著竹簫上的孔,“記著我的指法。”

荷華呆呆的看著扶蘇修長如竹的十指靈巧的在簫孔之上跳躍,嘴巴裡下意識的吹奏著,竟也是一支美妙的樂曲。

直到一曲終了,她才陡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竟然發了這麼久的呆,不由臉頰都紅透了。當然,也許不僅是因為這個,更因為她突然發現,她與扶蘇此刻的姿勢,竟是扶蘇從她身後伸出手,幾乎將她整個人環在了懷中!

扶蘇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手臂微微僵硬片刻,卻並沒有收回,反而是按著荷華的手,落在了膝上,然後胳膊收緊,摟住了她的腰。而後肩頭一重,扶蘇的下巴搭了上來。

這個姿勢,荷華看不到扶蘇的表情,這讓她更加不知所措,但是心中又難得的冒出了幾分可以被稱之為勇氣的東西。

“公子……”她叫了一聲,然後朝扶蘇轉過頭。

因為他們兩人本來就足夠靠近,所以在轉頭的過程中,扶蘇的%e5%94%87無可避免的從她嬌嫩的臉頰上擦過。

彼此觸碰到的地方,像是有電流流過,兩個人都是一怔,荷華更是止不住的身子發軟,完完全全的靠在了扶蘇的懷裡,靠著他的支撐,才沒有倒下去。

“荷華。”扶蘇的聲音有些抖。

他抬起一隻手,固定住了荷華的另一邊的臉頰,讓她保持著這個角度。他的%e5%94%87帶著冰涼的溫度,就這麼貼在荷華的臉上。

荷華隻覺得臉頰火辣辣的,身體有些止不住的發熱,她想掙紮,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動。

“荷華,我想%e4%ba%b2%e4%ba%b2你。”扶蘇忽然說。

荷華一驚,下意識的就要從他的懷抱中掙%e8%84%b1開去。隻是扶蘇抱得很緊,沒能掙開。但扶蘇也沒有彆的動作,漸漸的荷華也放下心來,隻當是自己聽錯了。

片刻之後,扶蘇主動放開了她,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荷華心中鬆了一口氣,卻又若有所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就在這個時候,她整個身子都被扶蘇轉了過去,兩個人麵對麵,一觸到扶蘇的視線,荷華就忍不住避開了。

她覺得,這一刻扶蘇的眼睛裡似乎多了些什麼。

兩人此時坐在窗邊,夕陽的餘暉透過小小的窗戶照進來,似乎全都落在了扶蘇的眼睛裡,流光溢彩,卻也將更多的東西隱藏在了深處,讓荷華無法探究,亦不敢對視。

扶蘇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隻手卻挑起了她的下巴,迫她跟他對視,他的聲音低沉黯啞,仿佛從她的心上擦過,讓荷華忍不住輕輕顫唞。

“彆躲,”他說,“荷華,看著我。”

荷華的眼睫顫了顫,最終還是抬眼跟他對視。

扶蘇的表情很認真,漆黑的瞳孔裡倒映著的,除了璀璨的陽光,就是兩個小小的自己。

荷華像是受到了蠱惑,一瞬不瞬的緊盯著他。

扶蘇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捏著她下巴的手落下去,握住了她還拿著竹簫的手,他的聲音低沉而莊重,帶著無限情意,“我,嬴氏扶蘇,請與荷華共結白首之約。皇天後土於此共鑒,荷華,你可願許我此生?”

這個求婚來得這麼突然,荷華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這一刻她的情緒完全無法自控,隻有死死的咬著%e5%94%87,才能不讓自己哭出來。隻是淚水漸漸漫出,終究還是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完全看不清扶蘇的表情。

“荷華。”沒有聽到她的回答,扶蘇並沒有氣餒,繼續問道,“我向你許諾,會疼你愛你,尊重你,護佑你,使你無災無難,一世無憂。如此,你可願意一直留在我身邊,直至發落齒搖,直至生命終結?”

眼淚終究還是落下來了。荷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要回答扶蘇的問題,她用力點頭,“願意,我願意。”

扶蘇抬手擦去她的眼淚,朝她展顏一笑,“彆哭,這是高興的事。”

“嗯。”荷華乖順的點頭,但還是哭,無論如何都停不下來。

她以前聽人家說什麼“喜悅的淚水”,總覺得十分奇怪,因為無論如何難以領會。

但是現在,她懂了。那是一種整顆心都裝滿了,飽脹著無處發泄的情緒,全身的細胞都在尖叫,都在歡悅,但太高興了,反而笑不出來了。於是唯有用眼淚來發泄。

右手無名指一涼,荷華回過神來,原來是扶蘇給她套上了一枚指環。指環是銀質的,造型彆致,小巧精美。

荷華呆了呆,再抬眼去看扶蘇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是單膝跪在船板上的。

她連忙把人拉起來,心裡翻滾著許多莫名的情緒,卻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一路上坐在馬車裡閒聊時,扶蘇也會問起現代的風俗。荷華隻以為扶蘇是終於想通了,所以才會問自己這些,所以並沒有多想。就算他也問到過婚俗,但畢竟差彆很大,所以她並不覺得扶蘇問這個,會有什麼具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