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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逢時 明開夜合 4342 字 3個月前

著。”說罷就要走。

陳覺非一把抓住她的背包,“你就這麼走了?”

薑詞回頭看著他。

“衣服我就不說了,手機呢?”

薑詞垂眸,“我暫時賠不起。”

倒是坦誠得很。陳覺非徹底沒了脾氣,“不說彆的了,你幫我買件上衣不過分吧?”

往前走幾步就有夜市,一整條巷子,沿途皆是地攤。陳覺非從小錦衣玉食,普通的一件衣服就沒有低於過一千塊的,何曾穿過這種在他看來粗製濫造假冒偽劣的地攤貨?

可身上黏得難受,他也顧不得許多,從貨架子上隨便挑出一件,“就這個吧。”

薑詞問攤主,“多少錢?”

“四十。”

“便宜點,三十。”

陳覺非匪夷所思地看著薑詞,簡直不敢相信都廉價到這份上了,她還要講價。薑詞不但講價,還跟攤主討價還價了半天,最終以三十五塊的價格成交。

離開攤子,陳覺非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將身上的t恤%e8%84%b1下來,套上這輩子買過的最便宜的衣服,將臟衣服隨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微諷道:“剛才把那一千塊錢甩出去的時候,怎麼不像這麼斤斤計較?”

薑詞沒說話,當然陳覺非也沒指望她會回答。

兩人沉默走回沃爾瑪對麵,薑詞忽然低聲開口,“那不一樣。”

陳覺非莫名其妙,“什麼不一樣?”問出口,才陡然反應過來,薑詞是在回答五分鐘之前的那個問題。

他不由朝薑詞看了一眼。

夜色中,薑詞微垂著眼,那神情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寂寥。可這寂寥,仿佛隻屬於她一人,外人無論如何,也闖入不得。

第4章 鐵紺色(03)

·

“你自己等,我先回去了。”薑詞開口。

“你住哪兒,怎麼回去?”陳覺非%e8%84%b1口而出,說完就想咬了自己%e8%88%8c頭。居然主動關心這個神經病,簡直是撞了鬼。

“不遠,走回去。”話音剛落,前方車燈一閃。

陳覺非招了招手,“梁景行!這兒!”

車在兩人跟前停下,車窗打開。梁景行探出頭,挑眉看著陳覺非,“你剛剛叫我什麼?”

陳覺非嘻嘻一笑,拉開車門跳上去。

梁景行目光落在薑詞身上,“薑小姐,你也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去。”

薑詞搖了搖頭,伸手朝著右邊黑暗中的某處一指,“我住那兒,很近。”

梁景行順著看過去。

霞王洞路屬於老城區,這一帶的房子最新的也有二十年曆史。夜裡看不出,白天倒是十分明顯,樓房和街道斑駁破舊,像是日新月異的大都市身上亟需摳掉的一片癬,形容成臟亂差都算客氣。這裡也是犯罪多發地段,小偷小摸是家常便飯,陰暗的巷子裡發現一兩具潰爛發臭的屍體,也算不上多大的新聞。

梁景行收回目光,“好,謝謝你給我打電話,回去注意安全。”

薑詞點了點頭,等梁景行發動車子之後,轉身走了。

梁景行車往右拐,恰巧跟薑詞一個方向。便見她雙手拉著背包的帶子,微垂著頭,一路避過兩側的吆喝賣水果的板車,冒煙的燒烤攤,和不知喝了多少酒,正伏在路邊哇哇大吐的醉漢……

“舅,上回我走之後,你肯定回去找薑詞了,是不是?”

梁景行回過神,轉頭看向前方,沒有否認,“找她說了兩句話。”

“你和她有什麼話可說?”

梁景行頓了頓,“她是故人之女。”

陳覺非立時起了興趣,“你認識她?”

“見過幾麵。”不等陳覺非開口,梁景行反問他,“反倒是你,今天怎麼跟她在一起?又找她麻煩了?”

“嘿!我敢找她麻煩?她饒過我就是謝天謝地了!先在酒吧潑了我一身,又把我手……”他陡然想到薑詞先前的話,不知怎的不想拆穿她的謊言,便將手機一事略去,“……總之,彆看她是個女的,發起狠來,什麼都乾得出。”

梁景行蹙眉,“她在酒吧乾什麼?”

陳覺非撇了撇嘴,“打工。上回你還說我誹謗,她真要自尊自愛也就算了……”

“打什麼類型的工?”

“舅舅,你這話真有意思,這種地方,打什麼工不得被人占點便宜?”

梁景行薄%e5%94%87緊抿,不再說話。

陳覺非伸了個懶腰,不再關心這事,換了個話題,“舅媽什麼時候回來。”

“叫她阿姨。”

陳覺非嘻嘻一笑,“遲早是舅媽。”

陳覺非口中的“舅媽”,是指許儘歡。許儘歡小梁景行兩歲,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在外人眼中,早是注定的一對兒。但個中曲折,隻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三天之後,許儘歡從帝都回來,在梁景行家裡吃了頓飯,聊了聊近況。

許儘歡得知他公司即將開張,笑說:“要不我就在你這兒工作吧,管飯就行,也不用多高的薪水。”

梁景行彈了彈煙灰,“我這座小廟怎麼供得你這尊大佛。”

許儘歡窩在沙發裡,一旁立燈奶白色的光灑下來,襯得她臉部輪廓極為柔和。她朝梁景行伸出手,“給我支煙。”

梁景行亮了亮盒子,“不是萬寶路,這個你抽不慣。”頓了頓,“你不是說要戒煙嗎?”

許儘歡笑了一聲,“是在戒啊,你看我煙都沒帶,不然怎麼會找你要。”

又問:“你姐公司裝修怎麼樣了?”

梁景行掐了煙,“還有一條走廊,不知道該掛誰的畫,你給我做個參謀吧。”

許儘歡笑說:“你也算是藝術家,需要我做參謀?要我說,直接找人畫吧。”

“畫什麼?”

“風景畫,浮世繪,春宮圖……畫什麼不重要,端看畫家水平。”

梁景行沉%e5%90%9f片刻,采納了她的建議。又問,“你下月過生日,打算怎麼辦?”

“不辦了,年年家裡來一堆人,也不知是賀壽還是攀關係,沒意思。我媽就想押著我趕緊結婚,我說不過她,還是逃吧。”

“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你總要跟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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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儘歡笑起來,“早說不如晚說。”

許儘歡在崇城留了一個星期,趁著生日還沒到,尋了個由頭又走了。

陳覺非倒顯得比任何人都還失望,“舅,你明年都三十了,打算和舅媽拖到什麼時候結婚?”

梁景行笑了笑,“你是覺得我老了?”

陳覺非趕緊搖頭,“你年紀不算大,就是老氣橫秋,板起臉教訓人的時候,比我家老頭還可怕。忠言逆耳,你聽我一句,麵色和善一點才招女人喜歡。”

“你要是在學校能省點心,我肯定比任何人都和善。”

陳覺非最近倒是消停許多,無他,業餘時間都用來注意薑詞了,一心想再撈著點什麼把柄。可自從辭了酒吧的工作,薑詞平日裡放學就立即回家,要麼去畫室待幾小時,周末則跟著她老師學畫……總歸是正常高中生該有的生活。這下,陳覺非反倒說不清楚自己是覺得失望還是欣慰了。

薑詞那天從酒吧回家,睡到半夜被一陣敲門聲驚醒。這一片總有人闖空門,她警覺地起身,抄起床邊的一條鐵棍,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了看,外麵黑燈瞎火,什麼也看不見。

等了一會兒,外麵再沒動靜,薑詞正打算回床上,防盜門又“咚咚咚”響起來。

她心臟懸到嗓子眼,“誰呀?”

“阿詞,是我!”

聽見是曹彬的聲音,薑詞取下鎖鏈,將落下的鐵閂推上去,打開防盜門鎖,“曹哥,你怎麼來了。”她將客廳燈打開,側身讓曹彬進來,又仔細關好門。

曹彬顯然是直接從酒吧過來,上衣被汗浸了個透,他長得胖,本就怕熱,站在悶熱的房裡,哼哧哼哧喘著粗氣。

薑詞要去取電風扇出來,曹彬擺了擺手,“不用麻煩了,我馬上就走。”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遝錢,“這是你丟的那一千塊,我跟老板說你馬上要高考了,老板表示理解,還給你發了五百塊獎金。”

薑詞低頭看著那一疊厚厚的粉色紙幣,沒有伸手。

曹彬將她手拉過來,一把將錢塞進去,“傻姑娘,何必跟錢過不去。”他擦了擦臉上的油汗,“你也是年輕,心氣兒高,今後遇到今天這種情況,開幾句玩笑也就過去了。”

薑詞手指捏緊,沒有吭聲。

“工作不做了也好,你正正經經的學生,做這個壞名聲。今後需要用錢的地方,儘管跟曹哥說,我供完你高三這一年,還是沒問題的。”

父%e4%ba%b2去世時,薑詞還差一年滿十八歲,很多正規的兼職都做不了。曹彬是薑詞的一個老鄉,早些年受過薑明遠的照顧。本早就失去了聯係,有天薑詞在超市門口發傳單,被曹彬認出來,就被領著去酒吧當了個端酒的服務員。

薑詞笑了笑,搖頭說:“沒事,錢我還有。”

曹彬點了點頭,“那行,你有我電話號碼,要有什麼困難儘管打給我。”臨走前,又囑咐薑詞,“把門鎖好,彆隨便給人開門。”

曹彬走了以後,薑詞回到臥室,將那疊被汗濡得幾分潮濕的紙幣,數點了三遍,然後塞進枕頭底下。

生活好像一個四麵都是窟窿的麵粉袋子,塞住一處,又漏了另一處。過日子,處處都要用錢。吃飯穿衣,水電煤氣,還有畫畫的顏料。尤其最後一項,怎麼省都省不下來。

薑明遠去世之後,薑詞原本是不打算再接著學畫。可她這人沒其他特長,唯有畫畫一技傍身,真要半途而廢,也是可惜,且她的老師陳同勖是崇城有名的畫家,收徒標準極高,三十年裡就教過四個人。

好在梁景行那十萬塊雪中送炭,她一咬牙,還是堅持下來。

又一個周末,薑詞照例去陳同勖的畫室。

臨近期末,崇城氣溫越升越高,隱隱已有“火爐”的威力。薑詞坐了四十分鐘公交車,熱得出了一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