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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懷僥幸地抓起阿碧的手腕把了個脈,心底徹底涼成一片。

是啊,他怎麼這麼糊塗,他們兄妹倆是踏著千萬具屍體走到今天的,他的妹妹,又怎會怕這區區幾具白骨,她不是因為害怕這裡而不讓他走,而是……她根本走不了動不了。

因為她全身的經脈俱斷。應該是貓妖他們怕她逃跑,不隻震斷了她的雙腳,還挑斷了她的手筋腳筋。

怪不得她自始至終一直坐在地上,是不想讓他在戰鬥時分神,正因為如此,耽擱了最佳的救治時機。

蕭楊的雙手緊握成拳,為什麼他不早點趕過來,為什麼他不早一點發現,也許那時候阿碧還有救呢?他的眼裡可以冒出火來,又難過又憤怒地看著她:“為什麼不告訴我,你還把我當哥哥嗎?”話一說完,蕭楊手一揚,剩下的三具白骨瞬間被挫骨揚灰,如塵土一般,被黑暗吞噬。

阿碧此刻再也沒力氣掩飾,咳了幾聲,幾滴殷紅落入黑暗,“哥哥,我沒什麼,大不了一死而已。其實我一直在擔心,什麼時候會被人發現我的秘密?會不會成為你的累贅?如今被發現,也是冥冥之中注定,命裡終有這一劫。哥哥,我什麼都不會,這幾年要不是你保護著我,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啊,其實你不懂我,我討厭我是洪荒神體,讓我一直躲躲藏藏地過日子。”

她渾身都疼,連咳嗽都不敢用力,怕牽動其他地方,“剛剛你找我的兩個時辰裡,我想得很清楚,我這一身所謂的洪荒神體從來沒帶給我什麼好運,以前還要浪費靈力來掩蓋,現在被人發現了,總算再不用遮掩了吧?既然是個累贅,那麼,就在我快死的時候,替哥哥做件有用的事。”

她抬起與蕭楊極其相似的眼眸,看著他輕輕說,“與其落到彆人手裡,還不如,讓哥哥用化柔術煉化我吧。”

☆、第131章 沐雪一片無影蹤,風華城中夢芳容

蕭楊的眼底本來滿是沉痛,聽到這句話,瞬間又要開始冒火,他不由分說,抓起她的手,阿碧感覺到手上一陣暖流過來,知道蕭楊是在渡她修為。

阿碧努力想笑一笑,可惜還是沒有成功,便作罷:“哥哥,沒用的,不要浪費你的靈力,洪荒神體體太脆弱,誰也救不了我。我知道這有些殘忍,但是,哥哥,讓我為你做一件事吧,這是我想過的最好的辦法了。”

蕭楊又怒又急,嗓子帶著嘶啞:“你這是什麼破辦法,我帶你去找大夫。”說完就要抱起她,可是阿碧全身像是沒有骨頭,他剛觸到她,就縮回了手,他怕這麼一動,碎骨全戳進肉裡,反而讓她更痛。

有滾燙的液體一點點打到阿碧的%e8%83%b8口,瞬間浸透她的衣裳。

她覺得心口那塊地方像是要被燙傷。

蕭楊用手遮住臉,沙啞的聲音從雙手之間傳出來:“阿碧,對不起,哥哥沒用,你告訴我,該怎麼救你……”

阿碧不想動,隻是輕輕轉過頭,從這裡看出去,能看到外麵月色下濃鬱的樹林,偶爾吹進來的風掀起兩人的衣角,吹起又落下,多麼溫柔,仿佛在安慰蕭楊,“不哭,不哭。”

她輕輕說道:“哥哥,我死後,你要在一炷香內煉化我,據說這個時間段的效果最好。你以後彆吃生肉了,記得要烤熟了吃……”

蕭楊輕輕跪在她身邊,把頭埋在她肩頭,小小的肩膀如此瘦弱,蕭楊有一瞬間的怔忪,仿佛他抱著娘%e4%ba%b2一樣,可是,他明明沒見過他們的娘%e4%ba%b2,也許,這就是%e4%ba%b2人之間的血緣關係吧?

其實,貓妖他們做事實在太多餘,對於不會法術的阿碧而言,點個%e7%a9%b4她都解不了,為何要多此一舉斷她經脈呢,不知道這對她而言有多疼嗎?

蕭楊暗自下決心,今後,隻要是他到過的地方,就不會有貓族的痕跡。

他其實也明白,對於如今的阿碧,死反而是她唯一的解%e8%84%b1,洪荒神體固然神奇,卻十分嬌嫩,小時候阿碧隻是被野獸咬了一道血印子,就耗費了蕭楊半身修為救她,從此之後,蕭楊一直小心翼翼,每次她回來,都要仔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但這次……的確神仙也無能為力。

想到這裡,蕭楊的眼神黯下來,阿碧這麼小,鬼族怎麼舍得收她?她一人過奈何橋時,會不會害怕?孟婆會不會憐惜她,多給她一碗湯,讓她忘卻今世的癡怨糾葛?

蕭楊方才渡了兩百年修為給她,卻依然毫無效果,阿碧顯然已經是彌留之際,喃喃說著:“哥哥,我剛剛在這裡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見爹和娘,可是他們的臉都是空白的,因為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模樣……哥哥,你說他們跟我們是不是很像呢?不過不要緊,我馬上就會看見他們了。”

蕭楊像抱嬰兒一樣抱著她,一邊用靈氣溫暖她逐漸冰涼的身體,一邊低聲哄著:“阿碧乖,不要睡,爹娘並不在夢裡,他們在很遠的地方等著我們去找他們,我們要變強,強到有足夠的能力去尋找他們。”

“你騙人,你從小就騙我要去找爹娘,找到現在都沒找到……”

難得的任性,終於讓她有了點這個年紀的小女孩該有的樣子,可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以後,還能看見這樣的阿碧嗎?

蕭楊捋了捋她額前痛得被汗打濕的頭發,“那是因為我們隔得太遠,哥哥這次不騙你,一定能找到他們的,聽話,不要睡,睡著了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你不要騙我了,我早知道他們已經死了。”

蕭楊慢慢把頭埋在她的頭發裡。

“有人說,生與死往往隻有一步之遙,哥哥,我等不及了,我先去見爹娘……”阿碧的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記住啊,隻有一炷香的時間,哥哥……”

蕭楊輕輕%e5%90%bb了%e5%90%bb阿碧的額頭。嬌小、冰涼、濕冷。

“好,阿碧,我允許你為我做最後一件事,然後,放你安安心心地離開。從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走到哪,你就在哪。”

風在山穀中經過,嗚嗚作響,夾帶著樹葉颯颯作響,仿佛在合奏一首悼念之歌。

有個灰衣少年站在山洞口,俯視著腳下連綿的山嶽。

此時已經是深夜,明明隻能看得見黑黝黝的樹頂,少年卻好像看到了非常美的景色,站了許久,久到讓人以為是一座守護著什麼的雕像……

不知過了多久,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穿透層層雲朵,照射到腳上、身上、臉上。鳥兒開始四處活動,有膽子大一點的,飛過來停在他肩膀上,眨著黑漆漆的眼珠歪著頭盯著他看。

他驀地睜開眼睛,猩紅的眼珠把鳥兒都嚇得倉皇飛走,在半空落下一根羽毛,打著圈緩緩飄下,蕭楊伸出%e8%88%8c頭捕捉到這根羽毛,送進嘴嚼了嚼,不好吃,沒有味道。

風兒調皮地輕輕吹起他的頭發,就像往日阿碧在他身邊,以前她也喜歡玩他的頭發,還老是抱怨她的頭發沒他長得好,蕭楊低頭隨手抓了一把頭發到身前一縷縷地把玩著。

阿碧,你一直說喜歡我的頭發,可是如今哥哥這滿頭的白發,你看到了可還會羨慕?我還是喜歡原來的那個顏色,怎麼辦?

萬物沉睡了一晚,逐漸開始蘇醒,用自己最美好的一麵迎接新的早晨,可是誰能告訴他,他的早晨在哪裡?

——

窗外細月如鉤,彎彎的就像阿碧的眉。

妖族的一間廂房內,燭光搖曳,溫柔地把人影映射在窗紗上,一眾丫鬟在廂房外看去,女子坐在男子身上,雙手愛憐地扶著男子的額頭。

而那個傳說中殺人如麻讓整個蠻荒聞之變色的妖皇,居然一動不動地乖乖坐著,似乎十分享受這樣的感覺。$思$兔$在$線$閱$讀$

對於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丫鬟們至今仍有點摸不著頭腦。先是她們一向最尊敬的妖王突然跑來說,妖皇大人回來了,要馬上把主殿騰出來。

還未等她們整理好,一個身著灰色長衫的俊美男子就閃了進來,懷裡還抱著個美人。

原來這就是妖皇大人,沒想到這個上古妖皇這麼年輕,這些丫鬟們甚至開始羨慕他懷中的女子,即便暈倒了,也能被這麼好看的妖皇抱著。

女子昏睡的時候,妖皇大人在她床榻旁邊跟著不眠不休了幾天幾夜。

丫鬟們嘴上不敢說什麼,心裡都是一陣陣唏噓,誰說他們妖族的男人擅長逢場作戲呢,妖皇大人就是一個忠貞不二的活生生的例子。

尤其看到妖皇握住女子的手,丫鬟們都自覺地低下頭,臉上緋紅一片。

可惜,那些丫鬟們猜錯了,此刻的屋內,卻不是她們所看到的這番場景。

落瑤透過蕭楊傳給她的記憶,看到了蕭楊的過去,正是因為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感覺渾身發冷。

蕭楊反而像置身事外一樣淡淡地看著她,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臉色變化。

因為落瑤還坐在他膝蓋上,他能感受到她的顫唞,但是並不劇烈,很好,這表示,她雖然不能接受,但是暫時還不反感。蕭楊之所以這時停下回憶,是因為希望她消化掉這部分記憶,另一個原因,是想看看她的態度,這對他而言很重要,因為這關係著接下來該不該喚醒她的記憶。

他輕輕問道:“沐兒,害怕嗎?我煉化了我的%e4%ba%b2妹妹阿碧,你害怕嗎?”他好不容易找回了她,不想因為任何事情又產生隔閡,他恨不能把自己的心臟剖開給她瞧一瞧裡麵裝了什麼,他迫切地希望她接受他的一切,但是他也知道,凡事都有個過程,不能急。

聽聞此話,落瑤的雙手像被燙到了一樣,想收回來,卻被蕭楊抓得更緊,蕭楊仿佛能聽到她牙齒打嗝的聲音,笑道:“你的膽子怎麼這麼小了,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

“不要再跟我提以前,我不是沐兒。”

蕭楊眼裡一冷,手上微一用力,落瑤跌入他的懷抱,蕭楊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說你是誰你就是誰。”充滿占有欲的動作,霸道的語氣,不容置疑的肯定。

“想知道後來如何了嗎?”

落瑤的身體一僵,蕭楊似乎不以為意,“你是不是奇怪,我煉化了洪荒神體,為什麼還沒成仙?反而成了妖?”蕭楊理了理她的頭發,漫不經心地說道,吐出一個殘忍的事實,帶著點自嘲,“因為洪荒神體根本就是一個謊言。”

落瑤剛好趴在他肩上,聞言驚得咬住了他的肩膀。

煉化自己的妹妹,到頭來卻是一個謊言?老天,你還可以對他再殘忍一些嗎?落瑤腦中出現了那個靈動的小女孩,那個跟在蕭楊後麵叫著“哥哥”的穿著補丁衣服的阿碧,她忍不住抱緊了蕭楊,對他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