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她可以模仿一個人的聲音和麵容，有些地方是模仿不來的……隻是事到臨頭，再想多也沒有用了，寧淩隻好靜下心來，努力地將心神沉下去，清晰地念起來。

好在她曾經在禦前那麼久，也知道蓮霧的聲音，模仿起來倒是沒有什麼差錯。

趙瑾本愛蹙著眉頭側躺在榻上，神色焦慮，不多時，隨著誦經聲音，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去，臉色也平和了下來。

寧淩站在日光傾瀉的地方，看著暗處的趙瑾，心底有些微微的憐憫。當個皇上也是挺難的，先是夢魘，病好了之後竟然還要一直依賴經文，可見壓力有多大了。

她念著念著，感覺到趙瑾的呼吸均勻下來，寧淩逐漸地把自己的聲音放低，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要尋找一個機會偷偷溜走……

……

趙瑾覺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團綿軟的棉花中，渾身舒適，這團棉花讓他覺著放鬆與愜意，一種熟悉的感覺圍繞著他，讓他覺著輕鬆而愉悅。就這樣，已經很久沒有一個好覺的趙瑾竟然在藏書閣的軟榻上睡了一個午覺……

當他醒來時候，發現眼前的是盛通……他的總管太監盛通，而不是夢裡感覺到的章嬤嬤……

趙瑾覺著滿腔的喜悅變成了冰冷的涼水，從他的脖子裡緩緩淌下，幾乎讓自己無法呼吸……章嬤嬤已經去世了……

不對！

剛才的誦經聲音，明明是屬於章嬤嬤的！

隻有章嬤嬤才能讓他這麼舒適地睡著！

隻有章嬤嬤！

趙瑾連忙問盛通，“剛才章嬤嬤是不是來過了？”

“皇上您想多了……”盛通隻好這麼回答。他已經習慣了，皇上總是是不是地這麼問他，他從剛開始地騙騙皇上，到最後的真心勸導，再到現在地無可奈何，都是無奈的事情。

聽著盛通這麼回答，趙瑾也知道自己想多了，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大約是太累了，所以夢到了章嬤嬤吧。蓮霧呢？”

盛通答道，“蓮霧說看您還沒有回來，去禦膳房給您拿些糕點。”

“禦膳房？”趙瑾疑道，“她剛才不是還在這裡給朕誦經呢？”

“皇上，您太累了，”盛通心裡直搖頭，沒想到一個年老色衰的嬤嬤都能把皇上迷的神魂顛倒，簡直不可想象。“蓮霧先是有事兒在忙，隨後來找奴才的時候知道皇上去藏書閣，於是就去禦膳房準備糕點了，怎麼可能會在這裡給您誦經呢？您是太累了，所以睡著想多了……”

趙瑾斬釘截鐵地說，“我沒想多！蓮霧確實過來了，還給朕誦經！因為聲音的原因，所以朕睡著了，怎麼可能蓮霧沒有過來？”

盛通覺著這會兒趙瑾大約是剛睡醒有些不清醒，他心底更加憂心了，隻好閉嘴不言。

哪知道趙瑾眉頭一蹙，總算是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你看，剛才朕要她念的佛經還在原地！”

盛通苦笑一聲，“皇上，依照奴才看，藏書閣平常並無人來，大約是讓皇上產生幻覺了，奴才這幾天就讓人來打掃一下藏書閣。”

趙瑾的臉色沉了下去，“朕總覺著哪裡不對勁兒，如今可算是明白了，蓮霧的聲音……不像是蓮霧。”

“什麼？”盛通沒有聽明白趙瑾的意思，“皇上是說蓮霧今兒來念經了嗎？奴才剛才瞧見蓮霧，確實是從太後宮裡出來的，不像是從藏書閣來的啊。”

“從太後宮裡出來？”趙瑾冷哼一聲，“這事兒等下再議，現在朕隻想知道，剛才給我念經的蓮霧，到底是何方神聖！”

盛通心底直發毛，皇上這不會是撞了邪了吧！這兒哪兒有什麼蓮霧啊！

忽然，趙瑾陰沉沉的神色一變，對著盛通說，“你說……是不是章嬤嬤？”

盛通直接“噗通”一聲跪下來了，“皇上您可彆作踐自己了！奴才看著心痛啊！自從章嬤嬤走了之後，皇上就總是說胡話，皇上就是再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也要想想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還有大褚國的萬裡河山啊！”

趙瑾看著盛通鬼哭狼嚎，雖然煩躁，眼睛卻越來越亮，他確信，他的章嬤嬤，回來看他了。

☆、第21章 皇上瘋了

冷靜之後的趙瑾，將秘密查蓮霧與章嬤嬤的任務交給了盛通。盛通雖然覺著查章嬤嬤很扯，但是對於查蓮霧是樂見其成的。蓮霧跟盛通一直不對盤，兩人互相看不慣，已經成為水火之勢。

眼下趙瑾給自己安排了調查蓮霧的工作，顯然是%e4%ba%b2近自己，疏遠蓮霧的節奏，盛通樂得很，這兩天總是對著蓮霧笑眯眯的。蓮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一向不對盤的盛通是吃錯了什麼藥了。

這邊的寧淩得到了神仙草的關鍵名字之後，開始絞儘腦汁地回想自己曾經的所學，不過她都這麼大的歲數了，再想起來年幼時候學過的東西，肯定是非常吃力的，隻好繼續這麼回想。

寧淩後來還回了一趟寢宮，又去問了珊兒，珊兒也並不知道，但是珊兒說宮裡的大夫都是看病的神醫，或許可以去問問。寧淩記住了珊兒說的話，回來之後開始合計怎麼去找太醫院的神醫們問一問。

寧淩也不敢太過於名目張膽，若是被尚寧知道了自己找藥材，想必少不了一通折磨。皇後的身份又太過於招搖，而蓮霧的身份也不行，蓮霧是宮裡的大紅人，哪兒有空去太醫院。無奈之下，她安排了珊兒選了一個平常與世無爭，鮮少活動的小宮女，說是伺候病中的皇後娘娘，平日裡也並不讓小宮女出宮走動，自己易容成了小宮女的模樣。宮女名喚初夏，為人溫婉，長相清秀又不顯眼，是個易容的好對象。

寧淩安排了珊兒說皇後病情有些加重，讓皇後的宮女初夏去太醫院看著點，皇後自從大婚就一直臥病在床，雖然並無人見過皇後的真容，但是皇後的命令自然是要聽的。“初夏”就這麼被安排進了太醫院。

寧淩也隻是偶爾去太醫院，畢竟兩重身份都要考慮到，尚寧那邊也要躲著來。這麼頻繁的易容練下來，她覺著最近自己的易容術又精進了許多。這日皇後娘娘的專屬太醫請假了，太醫院裡推了沈太醫來接管王太醫的活。易容成初夏的寧淩見到沈太醫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好帥好年輕”。沈太醫的俊朗是毫不掩飾的，像是能吸收周圍的光線一樣，將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天生就這麼閃耀的人。

這樣的人，能沉下心來當大夫嗎？寧淩的心底出現了這麼一絲疑惑。

沈太醫雖然顏好，但是平日裡非常寡言，也不愛笑。寧淩與他打招呼時候，也隻是淡淡應了一聲。唯一讓寧淩覺著忐忑的是，沈太醫有次看了自己的臉許久，寧淩心底發虛，連問了幾遍怎麼了。

她是真的擔心沈太醫能看穿自己，畢竟易容術不是萬能的，也並不是天衣無縫的。她從來不敢小瞧任何人，也不敢就那麼自信地說自己的易容無人能看穿……好吧，也許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看穿自己的易容術，那麼全天下也不超過三個人。

沈太醫看著寧淩的眼神，淡淡地說了句，“沒有什麼。”

“沈太醫，你這麼年輕就進了太醫院，是不是醫術非常地高超？”寧淩沒話找話，誓要挖出來沈太醫的底細。她總覺著麵對著沈太醫非常的不自在，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一般，”沈太醫淡淡地應了一聲，繼續翻閱醫書。

寧淩簡直要被沈太醫打敗了，她每次湊上來問沈太醫問題，沈太醫總是淡淡地應一聲，或者乾脆地說他在看文獻。寧淩問了幾次沈太醫貴姓，愣是沒有套出來話。

“那你叫什麼啊，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寧淩不抱希望，幾乎是嘟囔著說出來的。

沈太醫抬眼看了看寧淩，淡淡地說，“沈祁。”

“哦……”寧淩忽然睜大眼睛，“沈祁？很好聽的名字。你的師父是誰啊？”寧淩沒想到沈祁真的搭理自己了，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冰山還有融化的一天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要忙了。”沈祁不再搭理寧淩，一臉欠揍的表情。

寧淩無所謂地站起身來，隨後若無其事地說，“我很無聊，你有沒有什麼珍藏版的醫書啊，讓我瞧一瞧。”

“你看醫書做什麼？”沈祁停下手中的毛筆，看向寧淩。他的目光銳利，像是能看儘寧淩的心底。

“我閒著無聊嘛，”寧淩說，“看一點懂一點也好啊。”

沈祁點了點頭，用毛筆指了指書架，“書都在那裡，去看吧。”

“……好。”寧淩早就偷偷地翻閱過書架上的醫書了，上麵並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她隻想知道沈祁有沒有珍藏版的醫書之類，神仙草的名字怎麼聽都是一株草，但是明顯不是尋常的藥材好麼！

寧淩隻好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來，去書架旁邊翻書看。她覺著現在等死的日子真是百無聊賴……

若是找不到神仙草，自己怕真是要掛了……等到尚寧刺殺皇上不成功掛掉的時候，就是自己掛掉的時候，自己的命怎麼就那麼慘呦……

寧淩邊翻書邊歎氣，沈祁手中的毛筆停了下來，“你為何總是歎氣？”

“歎氣？有嗎？”寧淩幾乎不覺，忙不好意思說，“沒事沒事……我是說，有沒有比較深奧一點的醫書？這些我都看過一遍，不好玩兒了。”

“若是單純為了尋好玩兒，你儘可以看彆的雜談之類，”沈祁挑了挑眉，“醫書裡能有什麼好玩兒的？”

“我是為了幫助皇後娘娘治病！”寧淩撒起謊來眼睛不眨一下，“皇後娘娘待我這麼好，必須要自己%e4%ba%b2自找醫書，給皇後娘娘治病！”

沈祁看著寧淩半晌，忽然笑起來，“你可真是忠心。”

寧淩從來沒有見過沈祁的笑，他一向是一張冰山臉，沒想到笑起來，像是溶化後的冰河，帶著清冽歡暢的感覺。這樣的美男子，就是每天看著也下飯啊！

“儘我所能嘛，”寧淩好不臉紅，“因為我聰明又識字，所以皇後娘娘才派我來的，我不能光坐著不乾事兒對不對？”

“也對，”沈祁認真地想了想，方道，“醫書不在這裡，待我回家之後帶些給你看。”

“好，你真好！”寧淩趕緊拍馬%e5%b1%81。

沈祁不再搭理寧淩，自顧自地寫。

-

一間幽暗的房間裡，男人的聲音清晰有力，“你栽跟頭也夠久了，為何遲遲沒有進展？”

女子神情頹廢，怔怔地盯著一處，“他並不理我，任我如何對他好，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