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1 / 1)

[修真]臨陣磨槍 愷撒月 4247 字 2個月前

夏桐生不免毛躁道:“那少年不過一介凡人,斷不會泄露宗門消息,師兄不必草木皆兵。”

張易歎道:“並非是師兄草木皆兵,隻是如今的長寧太守……是個斷袖。”

夏桐生大驚,期期艾艾道:“那、那二十八房妾室……”

張易又道:“非但斷袖,而且一往情深,為情郎至今未娶,又何來的妾室?”

夏桐生頓時一片慌亂,又道:“那、那阿涼他……”

張易搖頭歎息道:“隻怕並非活人。”

夏桐生麵色鐵青,卻不肯信他,又尋了個空隙潛回長寧州去。

護國神盾儘去,長寧州如今恢複祥和,百姓逃過一劫,自是欣喜,州城愈發繁榮。

隻是往日那叫夏桐生每每靠近便心如雀躍的宅院,卻已不知去向,唯餘了一片荒蕪雜草地,已有數十年不曾有人打理過。

第八十一章 神仙好

神王殿,命之園,神泉細流逐漸減弱,斷線,終至乾涸。

守泉的侍從又受了驚嚇,一路跌跌撞撞,跑進神王殿中,卻被仙官擋在覲見廳外。仙官隻道:“神王又睡了。”

那侍從急得團團轉如熱鍋上的螞蟻,搓著手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仙官自然也一籌莫展,低聲歎氣,卻也隻得前去請示十部的神明。

東嶽大帝、南極仙翁、西王母與北極真君統禦十部,如今神王沉眠,便協同治理神國。那神泉乃萬靈萬命之源,更是神明續命的靈藥——諸神壽數漫長,卻仍有儘頭,唯有定期飲用神泉,才能延命益壽。故而人人重視,絕不敢有半點輕忽。

如今神泉又出變故,自然引得眾神愁容不展。

東嶽大帝皺眉道:“隻可惜神泉護住那凡人不放,否則殺他如碾螻蟻。”

北極真君歎息道:“祝融將軍下凡許久,竟沒有半點進展,幸而神王入眠,否則隻怕難逃辦事不力的責罰。”

西王母手中把玩一朵純白的玉雕雪蓮,垂目道:“我倒有一計。”

眾神皆道:“願聞其詳。”

西王母雍容嫻雅,端莊坐在寬大圈椅中,柔聲道:“既然殺不得,何如將他招安封神?許他長生不老,許他權勢滔天,許他榮華富貴,許他如花美眷,凡人打著求真問道的旗號,骨子裡頭所尋的,卻莫過如此。”

東嶽大帝欣然捋須,頷首道:“此計妙極,放在眼皮底下看著,總不會再出岔子。”

北極真君亦是含笑道:“十部裡頭倒有幾個閒職,我且瞧瞧哪個合適,不叫他在神王麵前露麵便是。”

東嶽大帝又道:“那凡人若是不肯,就悄悄弄上神國,叫他也睡個千年萬年。”

北極真君同西王母彼此對視一眼,恍然一笑,同東嶽大帝行禮道:“帝君思慮周詳,算無遺策。”

這三君議得熱火朝天,唯有南極仙翁垂目不語。

西王母察覺了異樣,轉動一雙美目,溫婉柔聲道:“仙翁以為如何?”

南極仙翁仍是閉目,長長的白眉自眉骨兩端垂下,低聲道:“諸位就不曾想過,為何神泉非要護著那凡人,為何這凡人平白無故就得了神泉青睞,為何斬龍槍偏偏落在他的手中?是為巧合?是為宿命?抑或是……何人布下的驚天大局?”

他忽地張開雙目,頓時神光湛然,令得同袍俱是一驚。

一時間殿中寂靜無聲,過了許久,東嶽大帝方才歎息道:“仙翁,你多慮了。”

南極仙翁隻重新斂目,又顯出了老態龍鐘的氣象,低聲道:“……是老朽多慮了。”

西王母便婀娜起身,將手中的玉雕雪蓮輕輕一拋。那雪蓮悠悠飄飄落地,便化作了一個絕色女子,眉目如畫,白衣如雪,雲鬢上釵鈿精致,纖腰不堪一握,如弱柳扶風,盈盈下拜,口中道:“九天玄女拜見神君。”

西王母道:“玄女,吾賜你一件重任。”

她將下界招安之事同那女子細細分說清楚,東嶽大帝待她說完,便取出一枚青色石符。那石符不過兩指大小,外表平平無奇,無聲漂浮到九天玄女玉白纖長的手掌中,那神明方道:“如若那人拒招,便將此符打進他紫府,包他從此大夢不醒,長睡千年。”

九天玄女收了石符,低垂螓首,領命而去。

眾神解決了此事,俱是一陣輕鬆,各自散去前,北極真君卻望向天囚受刑之處,略略皺眉道:“有許多年不曾聽見那人吼叫了。”

西王母雲袖掩嘴笑道:“我神國酷刑何其霸道,那人生受了數千年,如今隻怕連神魂也消磨了乾淨……倒可惜了那樣一個英雄人物。”說到此處,竟不覺美目泛光,抬起衣袖輕輕拭淚,眉目間慈悲柔婉,寶相莊嚴。

北極真君口中道:“西王母慈悲心腸,卻不必浪費在神國之敵身上。”心頭卻是冷冷一哂,神國酷刑花樣百出,諸如天風化骨,靈禽啄肉,泰半皆出自這蛇蠍美人手筆,如今卻來惺惺作態,騙得了誰來?

西王母哀聲道:“那屠龍仙人以武入道,肉身成聖,天下間獨一無二,假以時日,必是神王座下第一悍將,他偏偏卻執迷不悟、自毀前程!”說到最後,竟有幾分咬牙切齒。

東嶽、北極皆不便接口,隻任她怒氣宣泄。數千年前,西王母傾心於那屠龍仙人之事,眾所周知。不料屠龍卻是個不解風情的武癡,絲毫不曾將旁人愛意放在眼裡,難怪西王母由愛生恨,%e4%ba%b2手將他送入無間地獄。

唯有南極仙翁顫巍巍站起身來,手握蟠龍木杖,仿佛真正的老人一般佝僂腰身,步履遲滯,緩緩離了大殿,一麵低%e5%90%9f淺唱道:“你道神仙如何好,愛恨嗔癡,功名利祿,八風來襲逃不了;你道神仙如何好,大限將至,無力回天,樹倒猢猻全散了……”

東嶽大帝、北極真君皆是兩個青年書生模樣,此時望向那老者蹣跚而去的背影,不禁失笑,眾口一詞道:“這老東西,活得太久,心思全糊塗了。”

眾神倨傲,自不將他幾句昏話放在心上,又議定了幾件事宜,方才散去。

神泉乾涸時,展長生丹成。

當是時,天地間風雲亂卷,驟雨盆潑,猶如天河傾斜一般,引得方圓千裡內海河咆哮,地泉上湧,黎民百姓駭得膽戰心驚,隻當天地異變,要突發水患。

然則那繞城河水,無論波濤如何洶湧,卻總在堪堪沒過堤岸時,便被一隻無形之手拽回河床,任它如何翻騰咆哮,卻也被牢牢禁錮在河岸之內。

這方圓千裡內隻有五處城郭,長寧、瓊英俱在其中,太守以下官兵個個如臨大敵,鎮守河畔,堆了無數沙袋,用以加固、升高河堤。

風雨肆虐間,荒灘深處孤山頂上,一條黑龍在雲海中若隱若現,金睛銅鬛,巨口鋼牙,五趾箕張如鐵鑄,攀在黑壓壓雲層上,睥睨著雲頭下方十餘人。

那十餘人個個靈壓洶洶,修為最低者凝脈高階,最高者卻已步入金丹中期,俱是十洲三國中,數得上名的強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如今卻個個忌憚那黑龍威嚴,不敢上前。

為首者乃是個中年修士,身後背著一柄巨劍,此時踩在飛劍上,於風雨飄搖中巍然不動,隻取出一枚白晃晃的令牌來,揚聲道:“我乃五族盟巡邏使端木正宗,持白銀令,奉總盟密令行事,望這位道友莫要耽誤五族盟的大事。”

五族盟中令牌合稱治世六令,青銅令最低,玄鐵令略高一等,白銀令更高一等,已是盟內中層乾部所有。再往其上,則為紫晶令、赤木令,黃金令乃總盟主令,天下間僅此一枚,就連眾長老亦不知其所蹤,唯有唐家堡中那團永不熄滅的烈火,能同黃金令連接而上,故而香賢當初才能自火中取了黃金令的虛影,對全盟下令。

那黑龍卻一言不發,隻猛一甩尾,俯衝下來,張開巨口,龍頭暴漲數十倍,便將那群修士一口囫圇吞下。

可憐一群五族盟精英,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做了那黑龍的點心。

黑龍吞了眾修,慢條斯理盤回山頭,數百丈身軀將那孤峰盤住,下頜擱在峰頂,突然又抬起碩大頭顱,隆隆打個飽嗝,將十餘枚或白或黑的令牌吐了出來,堆在山腳下。它尤記得展長生對這些令牌分外有興趣,故而收集一處,留待他出關之用。

凡人修道,結丹即為半步踏入仙途,逆天故而天怒,抗命是以命怨,自然引得天地生異,神鬼怒號。

修士金丹靈氣則與其抗爭,感應天地時,顯出大道正體來。

那黑龍仰頭看向天際風雨晦暗,大雨如注,一雙金瞳在暗夜裡有若明燈,風雨衝刷著堅逾金石的龍鱗,將漆黑鱗甲衝刷得閃閃發亮。這充斥天地的疾風驟雨,想來便是展長生的大道正體。

這場風雨延續整整十日,那黑龍纏繞孤峰上,仿佛蟠龍抱柱,除卻將來犯的修士一口吞噬外,時刻寸步不離。

十日之後,急雨方歇,雲破天開,一道曙光透過烏黑雲層,金柱一般照耀在峰頂。

黑龍自沉眠中醒來,突然一聲震撼千山的龍%e5%90%9f,隨即一飛衝天。

千裡疆土,雲散雨收,綠意蔥蘢,獸吼蟲鳴,鳥語花香,萬物複興,竟從未如此旺盛過。

那孤峰原本儘是岩石,如今卻被一層茸茸綠毯覆蓋,一眼清泉自峰頂岩洞裡汩汩傾注而下,在山下慢慢彙聚成潭,引來附近禽鳥,爭相飲水沐浴,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展長生自那泉眼所在的岩洞裡緩緩步出,形貌殊無異象,卻是氣機綿長,靈壓渾厚,遠非凝脈時可比。

若是內視於丹田,則見靈氣凝聚如海,滔滔無邊的蔚藍海水中央,一顆青金靈丹靜靜懸浮,為他源源不絕提供靈力。

展長生自高峰上一躍而下,半空陰雲籠罩,黑龍降臨,靠近地麵時立刻化作人形。

凜冽如雪山,肅殺如冰川,鋒芒畢露,塵埃不染,玄色衫與濃黑發色交融如夜,墨玉般雙瞳正朝他筆直看過來。

分彆不過十日,卻仿佛隔絕了一生一世。

展長生心頭狂跳,又暗道慚愧,他如今堂堂金丹修士,見到展龍時,卻仍舊如青澀少年一般,慌張得不知手腳如何擺放,隻得走向前去,低聲喚道:“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