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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回夢裡同 喬木溪 4344 字 3個月前

濃藥草味。

眼前是一個與中原建築相差無幾的院落,院落的左側飄出陣陣青煙,想來是在熬藥,那藥味兒也應該是由那裡傳出。

“二位這邊請。”童子很有禮貌,聲音清脆,帶著她們朝右邊的青石板路走去。

青石板路直通院落的另一邊,走過一條三人來寬的夾道,又是另外一座院落,此院落與先前院落不同,裡麵奇花異草眾多,花香四溢,清幽無比。

童子帶她們來到一處回廊,伸手一指,道:“家師就在那間房內,你們過去吧。”

蘇玉菡微微點頭,朝那邊走去的同時已將真氣灌滿左手,以防其中有詐。

門是開著的,門口站著一個姿色不俗的女子,裡麵很安靜。蘇玉菡微微頷首以示禮貌,開口道:“不知秋神醫可在房內?”

那女子似有若無的看了李簫一眼,淡淡道:“她已恭候多日,請。”

房中有著淡淡的甘草味,裡間的塌上側躺著一個白衣女子,她以手為枕,雙目緊閉,烏黑青絲垂落一旁,顯然是在午睡。

引她們進門的女子上前搖了搖她的胳膊,道:“月白,她們來了。”

歪在塌上睡覺的正是秋月白,此時她微微睜眼,嗯了一聲,卻又再次閉眼。那女子無奈,伸出手捏著秋月白耳朵,一拉,登時叫醒了打算再睡的人。

秋月白捂著耳朵,叫道:“錦兒,你就讓我多睡會兒罷。”

那名喚錦兒的女子道:“你一日要睡六個時辰,還不夠麼?人已經來了,打發了再睡行不行?”

秋月白困意未消地揉了揉眼睛,緩了一會兒,道:“行啊,我都聽你的。”說著翻身坐起,像看獵物一般看著蘇玉菡二人。

“我知道你們是來做什麼的。”秋月白站起身來,走近蘇玉菡,肆無忌憚地打量,口裡喃喃道:“難怪,難怪…”突然微微一笑,道:“本來我不會醫治李姓之人,不過有人替你們求情,我也就破例一次。”

蘇玉菡心中一動,腦裡隻浮現了一個人的模樣,道:“是青離,對不對?”

秋月白笑得意味深長,道:“是她,就是她,不是她還能有誰?”

事情豈會如此簡單?蘇玉菡神色一凝,道:“你對她做了什麼?”聲音有些冷,讓人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沒有啊,她很好!”秋月白伸手摘了李簫蒙眼睛的紅色絲帶,手指翻開她的眼皮左看右看,道:“不嚴重,針灸可治。”

李簫鐵青著臉,撥開秋月白的手,道:“眼睛我不治了!你不許為難我青姨!”她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聽蘇玉菡語氣,青離替她求情是要付出代價的,她不想再欠彆人的,也不想再傷害青離,瞎了也就瞎了,大不了就一輩子蒙著眼睛。

“放心,我與青離是舊識,豈會為難於她?”秋月白負手而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道:“她如今不在府上,等你眼睛治好了便可以看到她了。”

李簫戒備著,不悅道:“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憑這把炔玉刀!”說著一伸手,接過錦兒遞過來的刀,笑道:“青離唯恐你們不信,是以留下了這柄刀。這把刀她從不離身,我說的對不對?蘇姑娘。”

蘇玉菡皺眉不語,心裡是五味雜陳。難怪最近幾天不見青離,原來她先一步來找了秋月白。炔玉刀確實是從未離開過青離,此時刀在秋月白手中,那自然是她自願交出來的。低頭看著地麵,心裡不禁惆悵萬分,也知道欠青離的債是一輩子也還不清的了。

李簫還是不信,道:“我看不見什麼炔玉刀,見到青姨我才信。”

秋月白笑道:“你看不見,蘇姑娘看得見哪!若你們還是不信,我這兒還有一封青離留下的信件。”說著從袖袍內拿出了一張雪白的紙張。

蘇玉菡接過,上麵隻有三個字:相信她。

“有勞了。”字是青離的字,龍飛鳳舞,做不得假。她將紙張折好,放進了自己的袖袍中,道:“現在開始麼?”

秋月白滿意一笑,道:“隨時隨地都可以開始。”說完對一旁的錦兒道:“取針具過來。”

李簫不安地捏著蘇玉菡的手,心裡既擔心青離,又有一種未知的恐懼。

“彆怕,我陪著你。”蘇玉菡自然感覺到她的不安,除了言語安慰,她無法做些什麼幫她緩解此種情緒。

秋月白帶二人進了內室,讓李簫躺在那張寬大的躺椅上,伸手點了她的昏睡%e7%a9%b4,對蘇玉菡道:“你且在一旁守著,彆打擾我。”

蘇玉菡看著秋月白麵前那些泛著銀光的針具,緩緩點頭。

秋月白替人治病時表情嚴肅,神色與先前說話時判若兩人。蘇玉菡看著她將泛著銀光的針刺入李蕭的各大%e7%a9%b4位,手法乾淨利落,準確無比,不禁心生佩服。她是打%e7%a9%b4高手,對%e7%a9%b4位的拿捏自然十分準確。秋月白是神醫,掌握人體各大%e7%a9%b4位自然不在話下。漸漸地,李簫一顆小腦袋上刺進了密密麻麻的銀針,秋月白手握銀針,輕輕的轉動,神色認真無比。

後來,李簫的額頭開始滲出密汗,再後來,汗水隨著鬢角滑落,她的眉頭也微微皺起,同時亦發出了細微的悶哼聲。蘇玉菡不眨眼地看著,袖袍內的手掌是越握越緊。

作者有話要說:

☆、陳年債

秋月白的醫術高明,替人治病的時候也是儘心儘力,此時此刻她已然針灸完畢。病人的身上全是汗水,神醫的額頭也同樣滲出了汗珠。

秋月白慢悠悠地收好針具,對錦兒道:“幫她把藥草敷上。”

錦兒也不說話,一聲不吭地幫李簫上藥。蘇玉菡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李簫的側臉跟這個錦兒竟然有幾分相似,她微微皺眉,低頭想了想,再去看時,錦兒已然背對著她。

秋月白用衣袖擦著汗,望著蘇玉菡,似笑非笑道:“青離豁出性命都是為你,你難道就不關心她麼?”

蘇玉菡側頭看著秋月白,道:“關心非要表現出來麼?”

秋月白道:“那倒不必。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答應她救李睿的女兒?相信她告訴過你,李睿可是我的仇人。”

“你想說什麼?”

“你猜?”

“我不喜歡猜。”

秋月白看著蘇玉菡,半晌後,噗嗤一笑,道:“嗯,就是如此,如此模樣如此性情方能讓青離那個禍害死心塌地。”頓了頓,道:“你既不喜歡猜,我告訴你亦無妨。很簡單,一雙眼睛換一條人命。”

話音剛落,蘇玉菡右手一翻,朝秋月白脖頸抓去。秋月白腦袋一偏,使出擒拿手反擊,蘇玉菡曲起二指,朝秋月白曲池%e7%a9%b4點去,秋月白招架不住,飛身退開,叫道:“我說你怎麼翻臉不認人哪!我剛救了你相好,你就出手打人哪!”

“你對青離做了什麼!”蘇玉菡繼續逼近,臉上神色已然冷如寒冰。

秋月白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又退開了兩步,道:“我已說過不會傷害她,你彆多想。我說的人命另有其人,自然不是她的性命。”

蘇玉菡住了手,收起冰冷的表情,過了一會兒,道:“是李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很聰明。”秋月白歎了口氣,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道:“用父%e4%ba%b2的性命換女兒的眼睛,不過分吧?”

“青離去殺李睿了?”

秋月白搖了搖頭,道:“李睿始亂終棄,負心薄幸,狼心狗肺,自然是要死在我姑姑墳前的。”她為自己倒了杯水,道:“我隻是要青離把他引到這裡來。”

事關李簫,蘇玉菡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問道:“可否告訴我事情的始末?”

秋月白示意蘇玉菡落座,也為她倒了一杯水,然後就沉默了。過了很久,她食指開始有節奏地敲著桌子,似乎在思量該如何開口。蘇玉菡知道她會說,是以耐著性子等待。

終於,秋月白開口了,她望著右邊牆上掛著的一副畫,緩緩道:“二十六年前,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也有一個年輕英俊的少年郎。他們年輕熱情一見鐘情,終於私定終身,甚至沒經過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就有了肌膚之%e4%ba%b2,後來那少年郎許下諾言,說今生今世非那姑娘不娶。”說到此處,她看了那邊正在敷藥的錦兒一眼,歎了口氣。

喝了一口水,續道:“少年郎本是外出辦事,不久後就要歸家,他讓姑娘等他,等他回去稟明父母就用八抬大轎過來迎娶。姑娘自然信了,一直癡癡的等,這一等就等大了肚子,等到了永遠。而那少年郎,始終都沒有來娶她。後來,那位姑娘生下了孩子,孤身一人帶著孩子去找少年郎,卻是被無情地拒之門外,同時也聽到了他已娶了彆人為妻的消息。姑娘悲痛欲絕,幾度想要尋短見,可見到懷中的孩子還是忍住了,她離開了那個傷心之地,帶著孩子隱世而居。”

蘇玉菡麵無表情,想必那個孩子就是正在為李簫敷藥的姑娘。如今她終於知道為何錦兒的側臉與李簫相似,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姊妹,相似很正常。她想起了那個滿口仁義道德,一身正氣的李睿,心道:“若是李簫知道她的父%e4%ba%b2是個負心漢,會如何?”

秋月白突然笑了,道:“後來姑姑鬱鬱而終,丟下了年僅六歲的錦兒。再後來,錦兒就來了我家。算起來錦兒還是李簫的姐姐,你說她們像是不像?”

蘇玉菡微微點頭,道:“有幾分相似。”

秋月白道:“我也覺得有三分相似,特彆是眼睛和眉毛。”

蘇玉菡心中歎息,道:“冤冤相報何時了,為何不讓錦姑娘認父?”

錦兒不知何時竄了出來,冷聲道:“李睿害死了我的母%e4%ba%b2,休想我認他!”

秋月白拉住她的手,道:“你不認他,彆人還不見得要認你呢。你去監督那幾個頑徒熬藥,彆動氣,傷了身子就虧大了。”

錦兒哼了一聲,一腳跺在秋月白腳上,頭發一甩,走了。

秋月白苦著一張臉,乾笑道:“彆見怪,彆見怪,嗬嗬嗬…那個……李簫的眼睛還要敷三日草藥方能痊愈。她的昏睡%e7%a9%b4一個時辰後會自動解開,你彆去碰她。呃,這間房就留給你們暫住,我先出去了。”

蘇玉菡看著秋月白離開房間,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轉角處,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午後過來此地,如今已然日落西山。

蘇玉菡站在窗前,看著滿天紅霞,想著許多事情,關於情,關於禮,關於沉浮,關於宿命,關於李簫的傷勢,關於青離的行蹤…

一個時辰後,天色已黑,李簫的%e7%a9%b4道果然自行解開。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喊蘇玉菡的名字,聲音似乎帶著恐慌。

蘇玉菡坐在躺椅的邊緣,扶她坐起,看著她眼睛上蒙著雪白的紗布滲出了點點青綠色,撫著紗布邊緣,道:“眼睛要再敷三日草藥,到時候便能痊愈。”

“青姨呢?青姨怎麼樣了?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