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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夫人 嵐月夜 4272 字 6個月前

興致來了,都可邀朋喚友,一同來玩。”

蘇阮聽著永嘉公主說話,目光落到身側流過的潺潺溪水上。

永嘉公主確實會享受。這條水道並不深,看起來就剛沒腳麵而已,水流也比較緩慢,但九曲回環,短短幾丈的距離,就造出三個大彎道,正好讓她和蘇阮、蘇鈴呈三角形各據一邊。

這樣一來,她們彼此之間都留有很大的空當,正好讓幾個作陪的男子落座,又不至於相隔太遠,聽不清彼此說話。

蘇鈴看著兩個年輕男子一左一右在自己身邊坐下,本來略有些難為情,但眼見一名藍衣男子在永嘉公主身畔坐下,還拿起紈扇,動作輕柔地給公主扇著風,她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大驚小怪,顯得沒見過世麵了?

“原來公主是想玩曲水流觴,早知這樣,我可不敢來了。”蘇鈴故作大方地接話,“我從小就不愛讀書,什麼詩啊賦啊,彆說臨場作了,就是讓我抄,我都頭痛。”

永嘉公主歡笑起來:“夫人真是爽快人,這樣才好,我最怕遇上不懂裝懂的。詩賦不會作沒關係,我聽說二位夫人家學淵源,都是彈奏樂器的高手,若這羽觴到了二位麵前,也讓我們一聆仙樂可好?”

蘇鈴直擺手:“彈琴吹簫那得找二娘,我不成,我大概隻好認罰,喝上一杯酒了。”

“一杯可不成!”永嘉公主不依,“得罰三杯!”

蘇鈴正想答應,坐在她右手邊的俊俏少年大膽接話道:“代國夫人第一次來做客,公主就這麼不容情麼?”

永嘉公主笑問:“怎麼?你有話說?”

“不敢,應麟鬥膽,願為代國夫人執筆一次。”

蘇鈴因為這少年替自己說話,轉頭看向他,少年十分大膽,見蘇鈴看他,便在回完公主的問話後,向她眨眼一笑。

這少年本就生了一雙多情目,這麼一眨眼一笑,平白又多了三分情意,看得蘇鈴也不由一笑,心中歡喜。

永嘉公主看得一清二楚,便問蘇阮:“代筆不公平吧,徐國夫人覺著呢?”

蘇阮當然也看清了姐姐和那少年之間的眉目官司,她不是道學之人,也覺得以裴自敏的德性,姐姐另找慰藉,並不過分,至少,比去撩撥聖上強。

便笑道:“人家自願的,且隻代一次,公主就容他之請吧。”

“好,那就容你一次。”永嘉公主十分爽快,“不過,公平起見,是不是也該有人給徐國夫人代筆一次?”

蘇阮左手邊的少年立刻應道:“喬興願勉力一試。”

永嘉公主看向蘇阮,蘇阮瞄了一眼右手邊年紀略大一些的男子,見他沒有異議,就點頭道:“有勞。”

“好,那便說定了。”永嘉公主舉起杯來,“我先敬兩位夫人一杯,感謝兩位捧場,都是一家人,以後可要常來常往。”

說著一飲而儘,蘇阮姐妹也各自飲儘杯中酒,接著永嘉公主身邊那個男子就取了特製的羽觴,倒滿酒後,交給公主。

永嘉公主伸長手臂,將羽觴穩穩放入水中,羽觴順水流下,依次經過那個要給蘇鈴代筆的少年遲應麟和蘇鈴,又穩穩漂過彎道,略過中間兩名男子,到蘇阮身邊正正好好停了下來。

大家都撫掌而笑,蘇阮無奈拾起羽觴,沒等開口,永嘉公主先說:“第一次不能代,夫人想要什麼樂器,我這裡都儘有的!”

公主都這麼說了,蘇阮不好不賞臉,就選了自己最擅長的阮鹹,彈了一段《白雪》。

這是上古名曲,隻要通音律的人都熟悉,但蘇阮技藝嫻熟,不但樂曲彈奏得動人心弦,姿態也優美至極,一曲終了時,永嘉公主忍不住讚歎:“真是賞心悅目,名不虛傳!”

蘇阮笑笑,將阮鹹遞給旁邊侍女,自己歸座,卻聽永嘉公主接著說道:“如此雅樂,正該以美酒相伴,共飲一杯,如何?”

大家便又同飲了一杯酒,然後蘇阮起身,走到上遊,將裝滿酒的羽觴再次放入水中,這次羽觴停在了遲應麟那裡。

他即席賦詩一首,詠讚一位公主和兩位國夫人,博了個滿堂彩。

遲應麟後麵還有好幾個人,他便沒有動,在自己位上就將羽觴放下去。羽觴順水流走,到蘇阮右邊最後一個男子那裡,打了個轉,再向下遊漂時,就被侍女截住了。

“維鈞是寫詩作文,還是演奏一曲?”永嘉公主問完,向蘇家姐妹解釋,“他是個全才,什麼都難不倒,就沒有他不會的。”

蘇阮記得方才介紹時,永嘉公主提到此人姓華,便側頭看著華維鈞,等他回答。

華維鈞穿一件藍灰羅袍,簡簡單單沒有紋飾,頭上也隻規規矩矩戴了紗帽,不似另外三個,服飾華麗,一看就著意打扮過。

但他樣貌還是英俊的,隻是膚色略深,像是經常出門,被太陽曬的。

蘇阮就對他多了分好感——隨侍權貴,卻沒從眾,學傅粉那套,可見還是有些男兒風骨的。

“公主過譽了。在下方才聽徐國夫人彈奏一曲,隻覺心曠神怡、耳目清明,便有些技癢,想於名家麵前現一回醜。”華維鈞說著,轉頭看向蘇阮,欠身道,“還請夫人不吝賜教。”

蘇阮聽永嘉公主誇他,也好奇此人技藝如何,便做了個請的手勢。

華維鈞退開些許,接過侍女送上的阮鹹,調弦試音後,彈了一曲《流水》。

《流水》本為琴曲,阮鹹不如古琴音色深沉,華維鈞用阮鹹彈奏時,卻仍將流水的浩浩湯湯、奔騰不絕,展現得淋漓儘致。到最後收尾時,曲聲竟與水聲合二為一,仿佛阮鹹真的奏出流水之響。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好一會兒,蘇阮才率先反應過來,華維鈞早已停手不彈,他們後麵聽到的,確確實實是水聲,不由拍案叫絕。

“當真神乎其技!”蘇阮看著華維鈞,讚歎不已,“我方才才真是獻醜。”

蘇鈴也跟著感歎:“我從小聽阮鹹,還以為再沒什麼能驚訝到我的,先生如此技藝,恐怕宮中樂師都有所不如。”

永嘉公主笑道:“我原本有意薦他入宮的,但他另有誌向,我也不好勉強。”又說,“維鈞是真的多才多藝,待會兒咱們多把羽觴往他那裡放,叫他都展示一番才好。”

華維鈞笑著謙遜幾句,神色中毫無自矜自傲之色,彷佛方才受到盛讚的並不是他,蘇阮看在眼裡,對此人又多幾分好感。

之後他們又玩了幾輪,到每個人都輪過了,才換了投壺等其他遊戲來玩。

這時大家也都熟了,不再端正坐於席上,蘇阮更衣回來,見永嘉公主和她身邊的藍衣男子都不見了,蘇鈴和遲應麟兩個,不知怎麼進了岸邊柳樹林,正倚著柳樹說悄悄話。

水邊涼棚中剩下的人,有兩個一看見她回來,齊齊迎了上來。蘇阮被這股殷勤嚇得後退一步,轉頭看見華維鈞獨自坐著,正在撥弄琴弦,忙向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付彥之:心機!

華維鈞: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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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撫琴 ...

有侍女在旁焚了香, 蘇阮坐到琴案對麵,華維鈞抬頭向她一笑,問:“夫人想聽什麼?”

“什麼都好, 你想彈什麼, 就彈什麼。”蘇阮挺好奇他是不是彈琴也如阮鹹那般精彩, 便叫侍女給自己拿了個憑幾,靠上去聽華維鈞彈奏。

華維鈞便不多說,左手按弦,右手在弦上一抹,動人琴音便響了起來。

蘇阮凝神細聽, 這曲子有些陌生, 且曲風充滿慷慨任俠之氣, 不是平常宴飲歡聚時能聽到的, 就聽得更入神了些。

兩個被晾在一邊的男子,見徐國夫人對自己無意,乾脆回到水邊席上,一邊聽琴一邊對飲, 倒也自得其樂。`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永嘉公主扶著情人的手回來時, 瞧見這一幕,不由一笑, 偷偷跟情人說:“竟歪打正著。”

她本以為蘇阮會喜歡遲應麟那種年輕俊俏會哄人的, 蘇鈴則會喜歡年紀大一點、更沉穩健壯的華維鈞,哪想到兩姐妹竟然反了。

不過不要緊,隻要不落空就行。

她拉著情人悄悄入席, 此時琴曲正到要緊處,華維鈞彈琴的手越來越快,琴音也漸趨激昂,隱隱有兵戈之氣侵襲而來。

在場之人都覺寒毛直豎,不由自主停下手邊動作,連蘇鈴和遲應麟都從林中走出,倚著涼棚柱子聽得全神貫注。

華維鈞卻毫無所覺,他的世界裡好像隻剩下他和麵前這張琴,而他正以琴為劍,在他的世界裡鋤強扶弱、快意恩仇。

坐在他麵前的蘇阮,聽著琴曲,彷佛親眼看到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身處刀光劍影之中,卻從容不迫、意定神閒,手中寶劍總能毫不遲疑的刺中敵人,直到他遭遇生平勁敵!

琴聲陡然尖銳,一串急促而嘹亮的樂音直直鑽入眾人耳中——這一刻,在場每個人都覺自己像是遭遇一場直奔要害的襲擊,剛剛躲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樂音戛然而止。

永嘉公主輕輕呼出一口氣,拍掌讚歎:“維鈞的琴技又進步了。”

華維鈞正向著麵露怔然的蘇阮微笑,聞言才看向公主,欠身道:“是琴好。”

蘇阮回過神,也忍不住先呼出口氣,才說:“我以後可再也不敢說自己會彈琴了。”又問,“這是什麼曲子?我竟從未聽過。”

“有人說是《廣陵散》,在下也不知真假,獻醜了。”

永嘉公主命人送上美酒,邀著大家共飲,並說道:“是不是《廣陵散》都無所謂,好聽就行。夫人若喜歡,讓維鈞教你此曲可好?”

蘇阮有些心動,但覺得公主在這個場合說這話,好像有點彆的含義,正要婉拒,華維鈞說道:“此曲其實不難,隻是須得練習,在下謄抄一份曲譜,送到府上可好?”

“好啊,多謝你。”蘇阮欣然接受。

永嘉公主笑道:“夫人彆輕易放過他,維鈞不光琴彈得出神入化,劍舞也跳得好極了,隻是輕易不肯顯露,非得是酒喝多了才行。”

蘇鈴聽見,便笑道:“是麼?那可得多敬他幾杯,叫他快點醉了才好!”說著就催遲應麟代自己去敬華維鈞。

遲應麟非常聽話,自己提著酒壺就來敬華維鈞。華維鈞也沒拒絕,跟他連著對飲了六杯酒,喝得遲應麟麵上泛紅,敗退而去,他自己卻麵不改色。

接著另外兩個落單的男子也輪番來敬,眨眼間就喝空了四壺酒,華維鈞還是沒看出有醉意。

蘇阮怕再鬨下去不好看,忙出麵製止:“好了好了,劍舞下次再看也不晚,今日聽了兩首妙曲,已然心滿意足。”

她出麵解圍,自是沒人再有話說。

此時正好外麵下起小雨,永嘉公主就提議轉去廳中繼續飲宴,一行人從藤蘿遮蔽的涼棚中魚貫而出,輪到蘇阮時,華維鈞上前一步,接過侍女手中的傘,遮到她麵前。

蘇阮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