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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夫人 嵐月夜 4251 字 6個月前

人表示榮寵,並非第一次這樣說話,但蘇阮猜到聖上的意思後,再聽這個稱呼,就覺得哪哪兒都不得勁,回話時語氣也不由得生硬了些:“妾見識淺薄,隻略通音律,實在看不出好壞。”

聖上卻和蘇貴妃一同笑起來,蘇阮不明所以,看著蘇貴妃等她解惑,她卻隻是笑,最後還是聖上說道:“你們來之前,三娘剛和我說了你們姐妹小時候學琴的趣事,還說二姨你是姐妹之中最勤奮刻苦的一個,天分也好,太夫人在世時,常拿你做例子教導她。”

原來是已經被小妹賣了,蘇阮無話可說。

倒是蘇鈴接了一句:“可不是麼,二娘因為母親給她取名叫‘阮’,便格外鐘愛阮鹹,初學的時候恨不得三更睡五更起,還要母親反過來叫她多休息、多和姐妹們玩耍才行。”

聖上愉悅的笑起來,蘇鈴見聖上喜歡聽,接著說道:“她呀,方才皺眉,一準是因為阮鹹彈錯了音,不會有彆的緣故。”

“是麼?”聖上笑著看向蘇阮,“怎麼我隻聽出兩處?”

兩處就對了,蘇阮也隻聽出阮鹹錯了兩次,但她並沒意識到自己曾皺眉,還皺了三回,又哪裡知道是為何事?乾脆將錯就錯說:“許是妾聽岔了,孀居四載,少聞樂音,難免技藝荒疏。”

“孀居四載”四個字一出來,聖上和蘇貴妃臉上的笑意都有些僵,蘇鈴察言觀色,忙開口緩和道:“二娘這幾年確實吃了許多苦,幸得娘娘福星高照,得了聖上天大的恩寵,我們姐妹也跟著沾光、苦儘甘來。”

蘇貴妃聽了這話,想想二姐守寡後的經曆,眼眶一紅,道:“是啊,苦儘甘來,過去的事便不要提了。”

蘇鈴聽她這麼說,覺得時機到了,遂道:“我也這麼勸她,如今有聖上和娘娘做主,正是時候給她另擇一良人,以後雙雙對對的,才好過日子。娘娘以為呢?”

蘇貴妃詫異:“大姐是說讓二姐再嫁嗎?可是……”她轉過頭看向蘇阮,美麗的眼睛裡全是驚訝,“二姐不是說再也不要嫁人了嗎?”

蘇阮沒忍住,笑了笑,蘇鈴也被小妹的天真逗得掩口而笑:“她鬱憤之時隨口一說,娘娘還真信了?”又說,“連鴛鴦都想成雙對,何況人呢?二娘正當青春,您給她挑個如意郎君,好好嫁了,才是正理。”

“多謝大姐。”蘇阮道過謝,轉向蘇貴妃解釋說,“原來因為張家的事,妾確實心灰意冷,不想再嫁。不過,就像娘娘和大姐說得一樣,畢竟都過去了,此一時彼一時嘛。”

蘇貴妃眨眨眼:“你真的想好了?”

蘇阮點頭:“想好了。”

蘇貴妃好像有些不知所措,轉回頭看向聖上,聖上便笑著握了她的手,說:“二姨有這心,是好事。”又問蘇阮,“不知二姨想找一個什麼樣的郎君?”

“勞聖上費心過問,這等瑣事,本不該在聖上麵前說。”

蘇阮態度恭謹,蘇鈴看著卻有點納悶——除了第一次麵聖時,她們在聖上麵前都沒有這麼恭敬拘謹過,二娘今日是怎麼了?是出了什麼她不知道的變故嗎?

然而聖上一切如常,還極溫和親切的說:“終身大事怎能說是瑣事?不過,此事倒也急不得,還得從長計議才是。你們姐妹慢慢商量,想好了再與我說,我必讓二姨如願。”

蘇鈴疑慮儘去,先笑著說:“二娘還不快謝陛下隆恩?”

蘇阮也對聖上的爽筷感到意外,一時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心裡還有些慚愧,便真心實意的起身行禮,謝過聖上。

能把這件事說開,對蘇阮來說,實是意外之喜,她緊繃的心情放鬆下來,還幫著蘇貴妃改了段配樂。

改完已近黃昏,再有半個時辰就要宵禁,蘇阮便要告退,蘇貴妃卻在興頭上,想登船遊蓬萊池,不讓她和蘇鈴走。

“宵禁怕什麼,誰還敢攔你們的車駕不成?實在不行,我叫邵嶼送你們。”

邵嶼是蘇貴妃身邊親信內侍,也深得聖上信重,是宮中最有權勢的幾個內侍之一,他去送蘇阮姐妹,確實無人敢多話。

其實以蘇阮姐妹今時今日的地位,又是從宮中回府,原本也確實沒人會不長眼的攔她們,隻蘇阮不是那等一得勢便張狂的人,聽了妹妹的話,還勸道:“雖無人敢攔,到底犯了夜禁,惹人非議。娘娘想遊湖,妾等明日再來陪您也是一樣。”

“二姐怎麼還是這個脾氣?你管彆人說什麼呢?咱們自己快活就好!”蘇貴妃說完,還拉住聖上的衣袖,仰臉問,“郎君,我說得對不對?”

聖上就喜歡她這副天真任性的樣子,當下笑著點點蘇貴妃白嫩滑膩的下巴,答道:“對極了!二位夫人都彆走,朕要在船上設宴,今晚貴妃娘娘不儘興,不許散席!”

於是蘇阮隻得陪著上了船,領天子賜宴。

宴席開時,霞光滿天,照得一池水都紅豔豔的,晚風從水麵吹入船艙,帶來絲絲清涼,席間四人,都覺十分愜意。

蘇貴妃飲了幾杯酒,興致更高,邀著蘇阮與她琴簫合奏。蘇阮從小在古琴上就不太用心,這些年又疏於練習,哪裡跟得上蘇貴妃,忙擺手推辭,蘇貴妃卻不肯放棄,還起身來拉她。

聖上笑著令人送琴簫上來,蘇鈴也幫著勸說:“你就試試嘛,小時候你不是常和娘娘合奏麼?便是技藝荒疏又怕什麼?此地又沒有外人。”

“就是這話,又沒有外人,二姨不要推脫了。”聖上開口幫腔。

蘇阮無奈,隻得起身坐到琴案後,與蘇貴妃合奏幼時最常練習的曲子。然而她確實幾年不曾摸琴,沒一會兒就覺吃力,正要停手不彈,聖上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跪坐下來,說道:“我來按弦,你隻管撥彈。”

說著用右手握住蘇阮左手指尖抬高,離開琴弦,同時伸出左手大拇指在琴弦上一滑,琴聲頓時追上簫聲,如同一對歡快鳥兒般直衝雲霄。

蘇阮嚇了一跳,急忙抽回左手,右手也跟著縮回來,聖上搖頭笑了笑,右手伸長,撥動琴弦,同時身體向蘇阮這邊傾斜,肩頭甚至挨在了蘇阮肩上。

她瞬間僵住,不知如何是好,心裡知道自己這時該立刻起身躲開,但又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又想多了,聖上隻是幫她接續琴曲,她若貿然起身,會不會反而惹人注目?

這麼一耽擱,聖上就挨著她肩膀彈完了琴曲,還笑眯眯的看著她說:“確實該練琴了。這張琴雖為新製,勝在音質泠然,二姨帶回去,權作練習之用吧。”

蘇阮這才像解除定身咒一般,慌忙起身退開,隨便謝了一句,就回到自己席位旁坐下了。

“二郎隻給琴麼?你琴藝高超,都不教教我姐姐麼?”蘇貴妃放下紫竹簫,走到聖上身旁,依著他肩膀笑問。

她吹奏時就側坐在距離琴案兩步遠的地方,既能與蘇阮眼神交流,也能照顧前方席上的皇帝郎君和大姐蘇鈴,所以不可能看不到剛剛聖上做了什麼,可蘇貴妃竟然毫不在意,反而意帶調笑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盛夏天裡,蘇阮手腳冰冷,如墜冰窟。

旁觀的蘇鈴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插嘴問:“二娘是不是病了?怎麼臉色這般難看?我就說你這幾年雖然沒怎麼碰琴,也不至於這麼熟的曲子都彈不下去……”她一麵說一麵起身走到蘇阮旁邊,先伸手貼了貼蘇阮額頭,又握住她的手,驚呼,“哎呀!手怎麼這麼冷?是不是午後你和梅娘出去,中暑了?”

蘇阮明白過來,順勢倒在大姐懷裡,虛弱道:“八成是,我突然頭暈,%e8%83%b8口也悶得難受……”

聖上和蘇貴妃聽了,都過來看,見蘇阮果然麵色蒼白,額角有汗,像是中暑,便叫船夫立刻靠岸,傳禦醫來診治。

禦醫把了脈問了症狀,雖覺得徐國夫人不至於中暑,但貴人說自己頭暈%e8%83%b8悶,他也隻能開一服解暑的藥,讓貴人回去吃。

蘇阮接了藥方,立刻向帝妃二人告退,蘇貴妃不放心,要給她在宮中配好藥,帶著回去,還是蘇鈴再三打包票,說她們府中都有藥材備著,蘇貴妃這才罷了,叫邵嶼送她們姐妹回府。

姐妹倆一路無言,直到車駕進了徐國夫人府,送走邵嶼,蘇鈴才說:“煎了藥,好好歇著吧。”

她隻說煎藥,沒說喝藥,蘇阮就拉著大姐的手,哽咽道:“多謝大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是乾什麼?你我同胞姐妹,不必說這個。”蘇鈴好像不想多談,催她說,“快去歇著吧,有話,等明日我來看你,咱們再細說。”

她們兩姐妹府邸相鄰,中間隔牆開有方便往來的門,不必出府。蘇阮便沒有再多說,送了她出去,然後叫侍女照著方子拿藥,在院子裡煎,自己回房更衣梳洗,到躺在床上、放下羅帳時,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哭什麼哭?”蘇阮狠狠抹一把眼淚,咬牙想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願意,難道他們還能硬綁著我不成?不過婚事不能再拖了,得儘快定下來,中書舍人付彥之……”就他吧,如今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付彥之:???

注:阮——也叫阮鹹。撥弦樂器。相傳因西晉阮鹹善彈這種樂器而得名。(有點兒像琵琶)

第3章 約見 ...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麵對已經確定的結果——哪怕不是什麼好結果——也比麵對前途未知的過程要鎮定。何況蘇阮已經不是第一次麵對自己完全不想接受的局麵了。

她不再想方才宮中發生了什麼,轉而思考如何才能儘快與付彥之見一麵,並定下婚事,這樣她就能以待嫁為由減少進宮的次數,躲開聖上。

而且中書舍人雖然品級隻有五品,職責卻甚是要緊,起草詔令、參預機要,便是聖上也不能輕慢以待——本朝宰相就有不少是從中書舍人升遷到相位的。

蘇阮越想越覺得這個付彥之合適極了,隻可惜梅娘的丈夫、她那位堂姐夫從一開始就說了,他雖然看著付舍人最合適,卻和人家隻是點頭之交、說不上話,要想提親事,最好還是讓蘇阮的長兄蘇耀卿想辦法。

所以蘇阮打定主意後,好好睡了一覺,第二日一早,就打發人去十字街對麵的蘇府傳話,請兄長得空來一趟。

蘇耀卿是和她們姐妹一同獲封的,從三品鴻臚卿、加上柱國,身上有官職,得去衙門點卯,就回話說午後再來。

傳話的下人回來複命時,蘇鈴正好到了,聽見這話,笑一聲道:“他還真認真去做官了呢!”

“阿姐這話說的,那可是三品大官,還能不認真做不成?”蘇阮拉著她手笑嗔。

蘇鈴嗤道:“從三品,鴻臚卿罷了,有甚稀奇?先前劉皇後的父兄可是封了王公的!”

蘇阮忙捏她一把,搖搖頭說:“這不能比。再說,劉皇後又是什麼好例子不成?”

劉皇後與聖上結發夫妻,最後卻落得被厭棄廢黜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