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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122 字 3個月前

喜。

平統帝見其直直穩立雪橇,意氣風發地隻手把韁,迎風高喚橇前兩匹馴鹿,策鞭馳騁於林間雪道之上,巾幗豪氣不弱須眉,旋即舒心一笑:“那你小心些才是。”話未說完,無意吸入一口冷氣,不由地輕咳幾聲,隻得撂下了沉甸甸的皮簾。

馴鹿其貌甚怪。頭,似馬非馬;角,似鹿非鹿;身,似驢非驢;而蹄,則似牛非牛。此間百姓多稱之為“四不象”。它性情溫和,力大如牛,隻見於嚴寒之地,以苔藻為生,多被用於拉車引橇,亦或負重乘騎。相較雪地犬而言,馴鹿速度慢了許多,但平統帝本有畏寒之症,倘若置身風雪之中,溯風而上,不須片刻,喘症必會複發。故此,眾人慢下速度,選擇馴鹿牽車助行。

冷昔主仆一直保持十尺之距,駕車相隨。起初,對尾隨一事,丁丞相等還頗為緊張,待小羽再三擔保,並得了平統帝默許,眾人這才斂了敵意,謹慎注視那主仆三人。

馴鹿優雅地邁著長%e8%85%bf,閒庭散步一般蹄踏淨雪,無聊的小羽禁不住又回頭找尋冷昔蹤跡,卻與鹿背上正悠哉遊哉的司空亦然四目相對。

小羽所尋何人,司空自是知曉。隻是,他對冷昔印象著實不佳。這,並非因那日獄中相鬥。事實上,冷昔那一掌力道,在小羽求饒後,已被他硬生生收回七成,否則,現今的司空怎能同行?關於這,司空心裡很明白。隻是,冷昔那出手狠毒、反複不定的性子,與他秉性相距太遠。古語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如今,他二人絕非同道中人,卻不得不共謀出路,這,也令他稍覺不適。一想到此,司空朝小羽淺笑即止,揮手示意。

正在此時,影侍衛哈奈架著雪犬橇,嗖地自身邊竄了過去。小羽當即大叫:“哈奈,教我玩玩……”

一個呼哨,雪犬橇嘎然止住,濃眉黑麵的哈奈緊扯韁繩掉頭,正氣昂揚地望著小羽。“這雪地犬尚未馴化完全,性狠好鬥,小姐還是駕鹿滑雪較為妥當。”

“沒關係,”小羽下了雪橇,走到那四匹通體不見一絲雜色、有著長長白毛的雪地犬麵前,向它們平攤著伸出了掌,雪犬見狀,竟彎屈前%e8%85%bf,低了脖頸齊齊伏下,小羽滿心歡喜,朝那壯實的漢子得意一笑“你瞧它們,挺溫和嘛!”

“對呀!哈奈,這雪犬是的靈物,最通人性,它必是知曉我們墨羽心善,才如此順貼。你就放心教她,不會有事的。”白齊霄及時的插話,將哈奈的猶豫堵了回去。

傻子都能瞧出平統帝對這上官兄妹的好感,白齊霄怎會不知?在他看來,父皇對墨羽的喜愛之情,遠勝於他們三兄弟。故此,這一路上,他對是小羽百般殷勤,千般照顧,卻沒討來一絲好臉色。

小羽為了體驗雪地犬橇的急速,此次倒很感激他開口相助:“多謝恒王陛下,多謝多謝!”順勢,她便扭頭朝雪橇上的哈奈喊道:“小女子說話沒用,王爺的話你總該聽吧!”

白齊霄沒想到如此簡單即換得小羽青睞,心中很是受用,沒等哈奈開腔,急忙向小羽靠近:“姑娘高興就好!不過,下次姑娘還是叫我齊霄,我們終究會是一家人嘛。”

小羽一聽這話,頓地傻了眼:一家人?她與他一家人?這又從何說起?眼見哈奈自橇上下來,她也顧不得細想,眉開眼笑地從哈奈手中奪過四根犬韁:“我來!我來!”不等小羽在雪橇站穩,哈奈又重邁了上去,在小羽背後伸手助她緊握韁繩,“等等,我先帶帶你!”

小羽正要回話,轉眼間,隻覺身後一空,回頭再看,哈奈已在十尺之外,表情痛苦地蜷縮成團,倒地不起。詫異至極的小羽尚未抬眼,便覺身旁道冰心徹骨般冷洌的寒光緊緊盯於她。她頓地明白所謂何事,不由心頭一惱,頭也不回地揚韁一甩,四匹雪犬突受鞭笞,撩開四蹄飛一般竄向雪林深處。

雪犬不比馴鹿,為了保持其速度,馴犬人往往會刻意維持其天生野性。這雪犬有雪狼一半血統,加之野性未泯,驚嚇之下,奔馳速度極快。眾人尚未回神,它們已帶著小羽竄到百丈之外。

雖無飄雪,但雪橇所過之處,雪犬迅疾的奔跑掀起陣陣冰風,震得雪鬆上積雪紛墮。小羽緊張至極,握韁的手拽得死死,那雪犬頸間的項圈隨之越收越緊,繼而四犬嘶聲猛嘯,引來山頂嗡嗡回響。小羽聽到雪犬震耳的嘶鳴,愈發無措,耳畔嗖嗖寒風,如刮骨冰刀,生生割過冷臉,掠得臉頰生疼。正在此時,一個人影自背後將她緊抱成團,幾個翻滾後,小羽安然平臥於雪地之上。

一旦沒了小羽,雪犬速度快了不少。伴著雪犬淩亂的蹄印,空空的雪橇在平整的雪地上滑下兩行軌跡,不多會,已消失於密林深處。

“你!!”心有餘悸的小羽眼看雪犬橇越滑越遠,心下恨然,猛地轉身盯著冷昔不苟言笑的寒臉冷笑。“你救我作甚?”冷昔默不作聲,側臉晀視怒氣正旺的小羽,漆眸被銀亮的雪輝映出茫茫一片澈白。

他越不答話,小羽就越發來氣,一股腦地衝上前,對著他%e8%83%b8脯一頓狠捶:“哈奈教我滑雪,哪裡又得罪你了?你既如此狠心,又何苦救我?”冷昔一動不動,渾身僵硬如冰,任憑身後白狐大氅在積雪中唰唰抖動。

捶著捶著,小羽氣力小了許多,話語也染上泣意。“那小二、哈奈,還有我,在你眼裡都算什麼?人命關天,你懂不懂?……”順勢,她頭一軟,靠在冷昔肩頭嚶嚶低泣起來。

這問題,又何嘗不讓冷昔心迷神惑?於他而言,小羽到底算什麼?

剛才,遠遠瞧見小羽與書生寒暄嘻笑,他心中已然不爽;後來,那莽漢竟自背後抱住小羽,%e8%83%b8中憋悶多時之火,便如炸裂一般,蓬勃而發。此情此景之下,他腦海早已空白一片。飛身將那漢子踢開之舉,完全不由意誌所掌控,隻想讓他滾開,離小羽遠遠的。

為此惹怒小羽,致使雪犬受驚狂奔,非他所願。後來,他緊隨其後也不冒然斃犬,並非沒得把握,隻為避免再次刺激小羽。怎料,小羽卻是越來越慌張、四犬奔勢亦趨狂亂,倘若再不出手,後果不堪。情急之下,冷昔唯有緊緊抱小羽,一同滾下雪橇才最為穩妥。

小羽哭了片刻,情緒漸漸平複了下來。回頭細想,冷昔殺那小二,隻為救她;那日闖入大獄也為解她%e7%a9%b4道;與兄長相鬥亦是一場誤會,之後也曾手下留情;自己剛剛卻翻臉責斥他無情無義,著實有些理虧。隻是,馬上向他道歉,小羽又覺尷尬,麵子一時難以拉下。

胡思亂想的小羽,還沒拿定主意,卻陡然發現自己仍舊趴在冷昔肩頭,趕緊跳開站於一旁,微紅著臉極是不好意思。那雙被淚花潤得盈盈含波的紫眸,不時偷偷瞥向冷昔,當真與墨眸相視,卻又閃躲了瞧向彆處,如此模樣的小羽、眼神若即若離、俏臉嬌媚楚楚,冷昔隻瞟過一眼,心房即猛然一縮,頓時氣虛%e8%83%b8悶、呼吸急促。

正當二人個懷心思,相對無言之時,冷昔耳廓一動,隱隱聽到重物滾動時發出的轟鳴之聲。他抬頭一看,自山頂淩空滾下一巨大雪球,此刻於他二人頭頂不過三丈距離,再逃已然不及。冷昔一慌,猛地將小羽拉入懷中,用大氅將二人緊緊裹住。

“噗……”伴著雪團散開時的轟響,沉沉的雪球重重砸在氅皮之外,周遭頓地漆黑一片、悄然無聲。冷昔的背擋去了雪球大部分墜力,小羽並未受到多大震動。隻是,當雪球攤成雪丘將二人包住時,四周寒氣驟然加重,涼氣直侵小羽五臟,四肢不覺顫動如麻。當她緊貼冷昔脖頸%e8%a3%b8膚的臉,感受到肌膚之間微微傳遞的溫度時,小羽本能將身子越貼越緊,饑渴地索求暖人的體溫。小羽肌膚冰涼的摩攃,帶來一陣酥|麻,自脖間迅速擴至冷昔全身,滾滾痙徹由心底喚醒他潛伏多年的暖熱,一向冰冷的體膚也隨之漸漸灼熱起來。就這樣,二人緊緊相擁,如同絕境中的困獸,彼此依偎,尋求出路。

冷昔自幼於極寒之所練功習武,寒冷對他而言,毫無威脅,小羽則不同。即便能感受冷昔傳來的體熱,那冰雪從四麵八方滲透的寒氣依舊讓小羽身子越來越涼。稍有迷醉的冷昔察覺到懷中人冰冷如冰、氣弱懸絲,心頓一慌,緊緊摟住小羽,暗運丹田之氣,借助雙足點土之力,二人猛然躍出雪外。

第二十三章 心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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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心困

二人回到隊伍時,小羽已在冷昔懷中昏睡過去。

許下承諾,保障帝君安全的司空亦然,此刻正焦急地於車輦旁來回踱步。一見冷昔抱著小羽出現,老遠迎了上去:“小羽怎麼了?小羽?小羽!”

昏睡中的小羽,臉色發青,嘴%e5%94%87泛紫,緊皺的眉頭不時顫唞,司空瞧得心疼,伸手欲將之接手,卻被冷昔側身閃開。司空一愣,這才留意到,冷昔亦是麵色冷青,雙眼直勾勾盯著皇帝那輛包裹嚴實的厚皮雪輦,依偎在他懷裡的小羽,被緊緊擁住,他則如同受傷之豹,抗拒一切企圖靠近的生物。

對於旁人,冷昔視而不見,大步流星跨上輦車。眾人見狀,紛紛亮出家夥想要阻攔,怎奈司空隨助一側,寒鋒般犀利的眼神,在平統帝發話前避免了一場殺戮。

小羽受驚,平統帝也擔心得緊,見之毫發無損歸隊,當即下令就地紮寨。隻需半柱香,三座皮帳篷於參天雪鬆間穩穩矗立。

這皮帳不比尋常,除支架乃圓木,其餘,均用雙層鹿皮密縫而成。棚底,為禦寒氣,早於皮層間填充厚實草絮,若帳內再燃火盆,置身其中,溫暖如春,舒適宜人。

帳篷尚未安置穩當時,冷昔緊摟小羽,與平統帝同在車輦之中靜候。平統帝半倚在一長錦手扶軟墊,懷抱青花白瓷暖爐,若有所思地冷眼瞧向專注運功散熱,以圖捂暖小羽的冷昔。

待小羽於帳中暖床躺下,臉頰雙?%e5%94%87已顯紅潤,呼吸平緩如初。冷昔依舊固執守於其側,無視身旁矗立多時的司空與平統帝。二人此番光景,平統帝又怎會不知其由?他默默拉開一臉鬱卒的司空,將冷昔與小羽獨留帳中。

帳外夜幕初沉,寂寂如空;帳內爐火嗤嗤,人靜影曳。

望著淺睡不安的小羽,眉頭仍不時皺起,冷昔的心,也隨之陣陣犯搐。不覺中,他伸出雙手,欲用指尖,撫平擾人之眉,不料秀眉卻越發緊鎖,頭,側轉閃躲。冷昔心頭一空,茫然收掌,凝視手紗。猶豫不覺間,小羽顰眉驟鎖,“啊……”地一呼,冷昔蹭地摘下那極少離手的絹紗絲套。

素潔纖長的指,在昏黃的火影中,映襯出誘人的橙彩。手,在小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