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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禁恨恨地道,“老五媳婦這也實在過分了,誰寵出來的膽子!三萬兩銀子也敢吞?”

見七娘子但笑不語,這才想起來太夫人一貫偏愛五房,曾經在自己跟前,為五房討過了幾次麵子,臉上不禁一紅,於是低頭吃茶,沒有說話。

七娘子也不以為忤,又陪許太妃說了些家常,提起了接安王出宮玩耍的事,“表弟今年也挺大了,若是姑姑放心呢,擇一天接出宮去玩……”

提到安王,太妃頓時一臉的柔軟,“好,好,你們心裡有這個表弟,姑姑還有什麼說的?”

她又讓安王過來謝七娘子,“等進了秋,讓你出宮到六表嫂家裡玩。”

安王頓時捂住嘴,一臉的不可置信,“母妃答應了?”

七娘子和許太妃笑著交換了一個眼色,許太妃又摸了摸安王的額頭,囑咐他,“別又玩得滿頭大汗的。”

待得送走了安王,才低聲勉勵七娘子,“雖說鳳佳有那樣的戒律,你自己也不能放鬆了,還是要乘年輕的時候多生幾個,以後老了,也有人來服侍你!你看看姑姑,有了安王之後,日子都硬是開心了幾分——”

七娘子倒是難得地起了一份焦躁。

隨著年歲的遞增,不但外界給的生育壓力逐年增大,就是她自己,都感到生育的願望,漸漸地膨脹了起來。

可眼前擺著有多少事要她操心……

她一下又收斂了亂糟糟的思緒,對許太妃綻開了笑容,“小七明白,這一向,也、也在用心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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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慈壽宮出來,七娘子就趕著穿過中軸線,進了紫禁城東翼的景仁宮。

和上次來訪時相比,今天的景仁宮就要熱鬧得多了,盡管六娘子人在殿中沒有現身,但宮中裡裡外外,還是有不少丫鬟在來回走動,有的抱著西瓜,有的端著冰盤,見到七娘子,臉上都綻出笑來,輕聲細語地招呼,“世子夫人到了。”

得寵不得寵,真是天差地別,從前來景仁宮的時候,也不覺得有多麼頹唐冷清,見識到了今日的陣仗才曉得,原來宮中真正的紅人,日子是這樣過的。七娘子心中感慨,麵上卻和氣地道,“諸位都辛苦了。”

一邊說,一邊進了內殿,六娘子早已經迎了出來,笑著道,“七妹今兒來得晚了!我沒等住,先吃了午飯,不要緊吧?”

她是孕婦,別說午飯,就是晚飯提前吃了,七娘子又怎麼可能生氣。她握住六娘子的手,細細地打量了她片刻,才道,“嗯,還是一樣漂亮!”

六娘子不在意地道,“也是長了一點斑了,權先生說這也沒法避免,還安慰我,等到孩子落地就好了。我說我現在哪裡還管這一點斑!先伺候好肚子裡的小祖宗是正經的。”

兩人一邊說,一邊進了內殿坐下,在陽光下,七娘子再細審六娘子的容顏,果然見得她嬌嫩的臉頰上,多了一兩粒斑點,卻是不仔細也看不出來。

今次不同往日,兩人才坐了下來,就有宮女過來進獻點心,六娘子猶問七娘子,“在太妃那裡吃過飯沒有?沒有的話,在我這裡吃一口?”

七娘子笑著擺了擺手,“我不要吃你們這裡的溫吞飯,進幾口點心也就夠了,等出宮去,再找補一點吃的吧。”

紫禁城太大,又不是處處都可以生火做飯,一般妃嬪的膳食,也就是由禦膳房送來,路途又那樣遙遠,等到菜餚送到的時候,菜餚多半已經過了火候。所以眾命婦都視在宮中用飯為畏途,七娘子自然也不例外。

六娘子不禁流露出少許得意,“托肚子裡這個的福,總算不用吃溫吞飯了。”

她瞥了外頭來來去去的丫鬟們一眼,壓低了聲音。“娘娘說,牛淑妃身懷六甲的時候,宮裡也有小廚房專門給她做飯。景仁宮自然也不能少,是以才滿三個月,就挑了兩個好廚子送進來。”

看來,牛淑妃的存在對六娘子來說,竟是利大於弊。七娘子也會意地一笑,“娘娘最近待你如何?”

“牛淑妃生了皇次子之後,她對我就好得多了。”六娘子又歎了口氣,“尤其是太子那件事,娘娘很領我的情。現如今呀,我才叫萬事不愁,隻管養胎呢!”

雖然論美貌來說,如今懷了孕,六娘子看著要憔悴多了,但此時此刻,她臉上流露出的心滿意足,卻是幾年來七娘子從未得見的。

她也欣慰地笑了,“那就好,我早就說過,隻要等,你的出頭之日,總會有的!”

六娘子就望著七娘子,彎起了眼睛,又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捏了捏。

姐妹深情,不言而喻,盡在其中。

她忽然又歎了口氣,低聲道,“若是五姐還活著,四姐也沒有守寡,眼下姐妹們又該有多開心呢?”

七娘子想到往事,也有些感傷,正在出神,又聽得六娘子問,“從前我這裡不能幫你什麼,也一直沒有問你,在許家你過得還順心不順心。”

她頓了頓,又低沉地道,“五姐的事,查出個頭緒了沒有?”

六娘子是有了一點本事,就迫不及待地要來給自己撐腰了。

七娘子心頭不禁一暖。

她看了看六娘子的肚子,還沒有說話,六娘子已經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要緊,我倒是不在意這個,這幾個月來,宮中腥風血雨,再不堪的事,我也都聽過的。”

她都這樣說了,七娘子也就將五少夫人的事告訴了出來,又叮囑六娘子,“這件事暫時還不要和二姐、母親提起。畢竟沒有一點真憑實據,貿然行事,很可能造成幾家間不必要的誤會。”

六娘子聽得目光連閃,她問七娘子,“這件事如果是張氏做的,又是為了什麼?”

七娘子不屑地道,“還不是為了那幾兩銀子?”

她頓了頓,又歎道,“到底她手段也要比五姐老辣得多了,若不是為了銀子,她不必用下藥這樣的手段,也能慢慢地將五姐玩殘。說到底,還是怕五姐胡攪蠻纏,徹查到底,將她也扯進漩渦裡,讓她不得不將到口的銀子,再吐出來罷了。”

楊家女兒,陪嫁都是極豐厚的,六娘子進宮後也從沒有為銀錢犯過愁,她一下縮緊了瞳仁,“就為了這幾萬兩銀子,鬧得五姐……”

這位素來天真可愛,活潑嬌憨的妃嬪麵上,也難得地蒙上了一層煞氣。

她又問,“那你現在除了那份口供之外,有沒有把握到關鍵物證……”

“她也有些著慌了。”七娘子搖了搖頭,“最近是不斷給我找事,物證,還是要去找。”

六娘子點了點頭,又沉%e5%90%9f了片刻,才斷然道,“若是實在找不到,也不要緊!到時候,你就帶她進我的景仁宮來。”

她麵上又閃過了一絲殺意,一字一句地道,“五姐不是喝了她的藥去世的麼?我就要她把這碗毒藥,一滴不剩地給我喝回去!”

275、轉舵

從宮中回來的路上,七娘子就一路出神。一直到進了明德堂,她才把小黃浦找來說話。

“這一次進宮,已經和寧嬪提過了。”她一邊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茶碗中的桂花清露,望著那透明的膠質緩緩漾開,一邊安頓,“等到寧嬪生產過後,她自然會安排將你要進宮去。不過,到時候少不得要把你的奴婢文書換到楊家,寧嬪也好名正言順地開口要人。”

許家和六娘子雖然有親,但是並不是六娘子的娘家,由許家送人進去,倒是太招人眼目了一些。七娘子會這樣安排,顯見得是把小黃浦進宮的事放在心上了,小丫鬟頓時喜不自勝,跪下來給七娘子磕頭,“這輩子絕不忘記少夫人的大恩大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七娘子勉強笑了笑,才低聲道,“你別急,我這裡還有幾件事要你去做呢。”

她望著小黃浦,在心底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又問,“你二姐小嘉陵在樂山居裡,似乎是很有體麵?”

有了入宮這根大胡蘿卜吊在眼前,小黃浦的態度自然有所不同。她試探地望了七娘子一眼,猶豫著道,“也的確有幾分體麵,畢竟二姐手藝靈巧,為人謹慎,雖然不算太夫人的心腹,但卻也很受重用。”

七娘子又用指甲在桌上劃拉了半晌,她慢慢地道,“好啊,那你說你二姐平時最希望,而太夫人又不能給她的,是什麼事呢。”

小黃浦一下就沒了聲音。

七娘子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又自己笑了笑,“你就放心吧,這件事,不會太難辦的,隻是沒有一個樂山居裡的人,也不大好辦是真的。”

她也不著急,又低著頭,用指甲描摹起了杯蓋上的紋路。

小黃浦靜了老半天,才低聲道,“二姐倒和我不一樣,奴婢想著的是嫁到外頭去。二姐想的卻是在府內謀一個體麵的差事,嫁一個體麵的人家,也就是了。”

這本來也就是一個女兒家在這個年齡,最正當的需求。七娘子不禁有了幾分疑惑,“太夫人竟不能給她這個?”

“老人家年紀大了,對身邊服侍的人,看得就很緊,幾次說過,要二姐服侍她到老了,去了,再放出去嫁人。”小黃浦眉宇間多了幾分憂色。“說是自己年紀大了,到這個年紀,也實在不想身邊再進生人。”

別看太夫人是做曾祖母的人了,今年滿打滿算,也才是七十剛出頭,要是再活得久一點,活到九十歲去,小嘉陵自己都是三十多歲沒有出嫁,要嫁人就難得多了。

太夫人雖然精明厲害,但到底還是老了,這樣一來,又讓小嘉陵如何不與她離心?

七娘子倒是精神一振,她吩咐小黃浦,“這幾天你要是有空,就把小嘉陵帶到明德堂來,我要和她好好聊一聊。”

小黃浦眼神深邃,卻是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奴婢一定辦到。”

七娘子就打發小黃浦,“下去玩兒吧,這裡不用你服侍了。”

小黃浦笑嘻嘻地,“我服侍少夫人換衣服,少夫人出宮累了,也休息一會吧?”

七娘子笑著搖搖頭,“還要去樂山居和清平苑走走呢——不過,現在換一件衣服也是好的,天氣熱了,這樣的大衣裳真是穿不住。”

就由小黃浦服侍著七娘子換了衣服,到兩個長輩身邊去問過好,太夫人少不得又一長一短地問了不少許太妃的事。七娘子順便將接安王出來的事告訴了太夫人,太夫人倒是很滿意,“難得你想得到,讓安王和四郎、五郎甚至是於寧、於泰親近親近,也好的。”

許夫人那裡就更沒有多少問題了,七娘子打過招呼,又回去明德堂裡,安排了一些瑣事,到了當晚一家人坐下來一起吃飯,豐豐富富和和氣氣地過了端午,第二日許太妃又有賞賜下來,眾妯娌們一人都是一領玉簟,一把宮扇,唯獨七娘子又多得了一套頭麵。又有六娘子賞賜了一些宮中祛暑藥並零碎小玩意過來,各家也都有節禮相送不提。

如此忙亂了三四天,七娘子這邊事情也多,等到端午過了,許夫人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