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乏玩伴,這一向也有將大房的幾個孩子接來和他們玩耍。此時因為許夫人難得回來,想念孫子們,卻是一道都送到清平苑去了。管事媽媽們一走,屋內就安靜了下來,七娘子揉了揉眼,托腮出了一回神,倒覺得很有些困倦,她打了個嗬欠,吩咐上元,“我偷偷地瞇一會兒,你打聽著,要是世子爺回來吃午飯,就趕緊推我起來,免得又被他說。”

上元一臉的為難,“可世子爺說,不讓您白天睡覺,怕晚上走了困。就是要睡,也得睡個子午覺……”

七娘子白了她一眼,沉下臉來。“你是我的丫頭還是許鳳佳的丫頭?明明是我的陪嫁,一個兩個,全都向著世子爺——”

還要再抱怨幾句時,卻透過窗戶,望見許鳳佳進了堂屋,七娘子忙收住話頭不敢再說。上元微笑起身,道,“我去給您泡茶提神。”便一溜煙地出了屋子。

“死丫頭,慣會嘲弄人!”七娘子氣不過,沖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句。許鳳佳已是和上元錯身而過,進了屋子,奇道,“怎麼了,和你的丫頭大聲小聲的,很威風麼!”

七娘子扮了個鬼臉,“我不和你說,這些丫頭們從前哪裡有一句話是拂過我意思的?還不都是你教唆的,現在個個都是我的頂頭上司!不許我睡,不許我吃,全都賴你!”

許鳳佳朗聲大笑,“是你自己不懂得保養,賴我有什麼用?等什麼時候你能在合適的時候吃,能在合適的時候睡了,我看你的身子骨就能好得多。”

他在炕邊坐下,將七娘子推坐起來,“這麼葳蕤著,又想睡了。”

七娘子怒視許鳳佳,索性也就半坐起身子問他,“怎麼今兒反倒有空進來,不是一早上就進宮上朝了?”

“節日朝會,無非歌功頌德。”許鳳佳撇了撇嘴,道。“皇上不大耐煩聽那些話,逮著個空子就喊了散朝。我們還在宮裡呆著乾嘛?我就回來了。四哥去探望幾個同僚的家屬,我懶得去,索性進來歇一會兒。”

因為許鳳佳嚴守‘吃完晚飯,止談風月’的規定,這幾天又忙著接許夫人,和四少爺吃酒,同平國公等男眷在夢華軒裡密斟,因此幾天下來,七娘子竟是都沒有找到機會詢問北疆的事,此時聽許鳳佳提起來,她忙坐正了身子問,“北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該不會又要打了吧?”

許鳳佳搖頭道,“打是不會打的,就是……”

他猶豫了一下,才壓低了嗓子。“就是北戎自己內部,都不很太平。他們分成兩撥,有一撥是原來可汗的弟弟掌事,這孩子年紀很小,今年也就是二十出頭,精明得和鬼一樣,眾人都叫他鬼王叔。他是一心不想和自己的小侄子過了,聽四哥說,這一向和桂家人接觸得很頻密,可能想要歸順我們大秦——也是難說的事。”

七娘子嚇了一跳,還沒有開口,許鳳佳已經續道,“不過四哥卻不這樣看,我也覺得很玄。北戎驕傲無比,寧可戰死也決不向我們投降,和北麵的女真相比,要更剛烈得多。就是鬼王叔想要歸順,也得看手底下的人願意不願意,更有可能,四哥怕是權宜之計……為了這件事,他和桂家的幾個少爺鬧得都不大愉快。這一次回來,可能不去西北了。”

“四哥可是個聰明人。”沒等七娘子評論,許鳳佳又意猶未盡地加了一句。“看著粗豪,心裡什麼事都明白。既然他這麼不看好西北情況,我看皇上要是輕信鬼王叔,幾年後等他們坐大,北疆那才是真的要不太平了。”

內部自己反抗作亂,就算是平息了這一動亂,也不會有太多的表彰:畢竟是窩裡自己鬧起來的,大家都沒有什麼臉麵。四少爺既然不看好鬼王叔一撥人是真心歸順,想要回到京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隻是七娘子心裡到底有些不是滋味:她是經歷過後世兵馬的,從來都覺得軍人當以保疆衛國為自己的目的,四少爺這樣做,對個人來說當然是有利了,可……

她對四少爺的好印象,不禁悄悄剝落了一塊。

“四哥想要回京,也好。”她沉%e5%90%9f著道,“我們就是不從中促成,至少不需要徒然作梗。四嫂那麼著急要開春去找四哥,我心裡總是有些不舒服。五嫂呢又橫插一槓子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有一些事,也要等明年開春做起來才更方便一些。她不走了,那是更好。”

許鳳佳瞟了七娘子一眼,忽地歎了口氣。

七娘子就奇道,“怎麼,我說得不對?”

“也不是……”許先生罕見地有了幾分害羞,麥色臉頰上,躍起了一片深澤。七娘子又糾纏了他一番,他才不情不願地吐口道,“從前我想自己一個人來查善禮的案子,真是天真了。”

想必也是這一年來,見識到了後院的鬥爭,才明白自己當時的言語,實在是有些想當然了。——最難得他察覺不對,也就坦然承認,並不文過飾非。這一份坦承,就是七娘子自己都不具備。

七娘子的目光就溫暖了下來,她望著許鳳佳笑了一笑,並沒有說話。

許鳳佳卻又出了一回神,才皺著眉頭,輕聲歎道,“現在再回頭看從前的事,真的有太多不懂,太多謎團了。我真是不懂,善禮自己當時年紀小,不說什麼了,可為什麼四姨明知道我們許家內部一點都不太平,還要把善禮嫁進來……以她的性子,就算……”

他沒有說下去。

七娘子也已經明白了許鳳佳的意思。

許鳳佳當時年紀小,不知道大宅門裡的險惡,所以才輕率地說出要求娶七娘子的話來。

可大太太年紀卻並不小了,也是到許家拜訪過的,和許夫人更是親生姐妹。許家內部有多復雜,許夫人未必會瞞著她騙五娘子嫁進來。而以五娘子的性子,在這樣的地方又豈能不處處碰壁?就算她沒有被人害死,恐怕日子也不會過得太開心。

大太太又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決定呢?

七娘子就短促地長出了一口氣,“一樣米養百樣人,你四姨的很多想頭,我看你還是放棄去揣測為好。她這個人……一輩子就吃虧在小氣兩個字上了。”

許鳳佳眸色深沉,沉%e5%90%9f了半晌,也隨著七娘子歎了口氣。

他沒有再提這個話頭,而是提起了九哥夫妻倆。“上回你回娘家的時候,九哥媳婦對你說起她哥哥沒有?權子殷也就是今年夏天在江南露了一麵,入秋以來,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就是皇上,也著急著要找他。”

“瑞雲自己是新媳婦不好老回娘家的,還是我告訴她,她哥哥今年夏天在江南出麵賑濟災民來的。”七娘子想到權仲白就好笑。“世上也真有這樣神仙般的人物,雲遊四海,不知所蹤。”

“他也快回京了,當時離京的時候,皇上讓他給太子開了一年的太平方。現如今一年時序快過,他再不現身,隻怕皇上都要下通緝令去拿他。”許鳳佳忽地一笑。“等他回京了,皇上吃頭湯,第二家就是我們許家,先請來看過娘的病,就讓他給你扶脈。問一問這習武對你的身子到底有沒有助益,若有呢,我想好了,滄州那一帶不少世家大族,都有女眷習武的,我們尋一戶在京師的滄州人家,把你送去學幾套女眷健體的拳法腳法,你每天起來打幾套是最好的——我看你跟我打了這麼快一個月的拳,臉色眼看著就好多了……”

七娘子隻覺得頭大如鼓,她捂著耳朵呻[yín]起來。“你什麼時候這麼碎嘴子了許鳳佳,討厭討厭,我不要聽,我不要練拳——”

許先生忽然掛起一個壞笑,視線漸漸火熱起來,他壓低了嗓子調笑。“你不練拳,怎麼跟得上我?昨晚上不過要梅開二度,你就直嚷著累……”

“你還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西三間內就響起了七娘子羞惱的埋怨,與青年男子暢快的笑聲。

243恩澤

到得天色將晚時,七娘子已經打扮停當,依許夫人的指點,裝扮得又喜慶又不過於隆重,以迎合今晚宴席的規模。許鳳佳更是駕輕就熟,早穿戴停當。

小夫妻一道去樂山居裡見過了太夫人,又到清平苑裡給許夫人看過了,正好平國公也在清平苑和許夫人說話,大家就做一道出門,許鳳佳騎馬,平國公乘轎,七娘子坐車,一行人到了宮門前通了名刺,自然有人引導著分男女眷各自進場。

七娘子幾次進宮,都是在東西六宮打轉,今次卻不大一樣了,宮人們一路領著她拐進了西苑,在太液池上隱約可見,幾艘龍舟正緩緩遨遊,水麵波光粼粼,映著天邊一輪皎潔的明月,岸邊無數的彩燈,一時間真有些閬苑仙境的味道。

七娘子在池邊站了站,正巧遇到二娘子,兩人互相笑著點了點頭,這才攜手上了小舢板,擺渡到了龍舟之上,太後、太妃等人已經在艙內就座,眾人一番見禮,二娘子就帶了七娘子進了次席落座。

陸陸續續,宮中妃嬪的親戚們又進來幾個,便再沒有命婦進場,七娘子留神看時,見太後身邊有個年輕命婦,便知道是牛家的少夫人,再有牛淑妃身邊一個中年誥命,神色頗為傲慢,二娘子低聲向她介紹,“這是牛淑妃的母親,太後的嫂嫂。”

不多時,皇後帶著六娘子進了龍舟,身後還跟了幾個美人、婕妤。眾誥命忙起身叩拜,又和婕妤、美人們互相行禮,眾人也按品級,或者回禮,或者頷首,等到逐一就座,已經是華燈初上,太後容光煥發,顧盼眾人,笑道。“今年難得高興,國朝又有幾件喜事,第一件就是孝安皇後得封正位,第二件呢,是皇長子定位東宮,第三件就是牛淑妃有喜,是以往年中秋,本來也都放各位在家過節的,今年就請眾位親近的朋友們進宮飲宴,也算是我老婆子捨了一張臉,來討你們的彩聲吧!”

她不愧是場麵上的人物,一席話說得有風趣又有身份,竟是半點皇家架子都沒有。眾人都掩口笑起來,紛紛道,“哪裡的話,竟然有這樣的喜事,是我們沾天家的喜氣才對!”

又有人笑道,“沒想到牛淑妃又傳出了喜訊,好事,好事!”

七娘子和二娘子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訝:牛淑妃這一胎來得無聲無息的,隻怕有孕在身還沒有幾天,至少她們二人,就沒有知道消息。

七娘子又掃了太妃一眼,見太妃卻是氣定神閒,心下不由納悶。再一看六娘子,隻見六娘子沖她抿嘴一笑,竟也是不驕不躁,她心底稍微安穩下來,才又笑著舉杯,附和了牛夫人的言語,“我們舉杯賀孝安皇後得封正位!”

由牛家人來賀周貴人得封,的確是很得體,七娘子心下不由微微後悔:早知道,就是拖也要把太夫人拖來鎮場子,以她的身份,此時如果出頭祝酒,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雖說七娘子從前也領過宮宴,但多半是在大年大節下的,由禮部規範所定,按律頒賜虛應故事罷了,像這樣帶有家宴性質的小宴席,她倒還是第一次參與。氣氛其實並不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