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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才漫不經心地問,“兩位也都清楚,張賬房家的,背後有人吧?”

林山家的和彭虎家的對視了一眼,都覺得從心底騰地冒起了一股邪火。彭虎家的咬牙切齒,“五少夫人平時看著那樣文靜,想不到居然如此毒辣!平白無故就往我們身上栽贓……活該她一輩子生不出兒子!”

林山家的卻不期然又有了些猶豫:五少夫人再怎麼惡毒,究竟是個主子,自己一個下人,就算要對付她,又能怎麼對付——

七娘子點頭道,“五嫂的確是居心險惡,不過她手底下的人,也遠不止張賬房家的一個。兩位媽媽忘了,這件事我要捂著,張賬房家的也不能主動挑出來,又是誰散布謠言,把事情鬧得這樣沸沸揚揚的呢……”

兩人自從進了明德堂,就被七娘子的幾句話鬧得陣腳大亂,情緒激動反復,隻顧跟著七娘子的話起伏,卻是誰都無心細想,如今得了七娘子這一語點醒,林山家的先回過神來,在心底沉思了片刻,忽然間茅塞頓開,已經是一頭冷汗,涔涔而落。

五少夫人的心思也實在是太縝密了!

恐怕這一本假賬已經準備了多時,就等著世子夫人當家理賬的時候由賬房指出破綻,如果世子夫人上當,一步接著一步,就算自己和彭虎家的費盡心思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但這些年來暗地裡的勾當,隻怕也要被揭穿了出來,那麼不但自己倒黴,是連國公夫人都要跟著沒有麵子……

就為了和六房作對,把自己和彭虎家的撮了來當個替死鬼,五少夫人當真是好算計!見世子夫人不上當,又立刻指使張賬房家的把事情鬧大,是要逼著國公爺來查了。要不是世子夫人當機立斷,隻怕國公夫人一脈,在府中的體麵,遲早要蕩然無存!

而世子夫人又怎麼能容得下賬房內有五少夫人的忠犬潛伏呢……這個人,她是一定要拔掉的!

林山家的麵容轉冷,想到自己十多年來兢兢業業,打下的一點家事,隻怕轉瞬間就要毀於一旦,心頭就燒起了一股怒火,她情真意切,咬牙切齒地道,“請少夫人示下,這位賬房,到底是蔡樂家的嫂子,還是吳勳家嫂子呢?”

七娘子見彭虎家的臉上也漸漸有了恍然之色,緊跟著便是一臉的咬牙切齒,她微微笑了。

“說起來也很巧,老媽媽是個謹慎人,她是想讓兩位賬房,都把賬全過一遍,盡量杜絕情弊。”她緩緩道。“蔡媽媽是個內行人,那本賬她看了,倒沒有出聲。賬裡的不對,是吳媽媽向我指出的。”

隻是這句話出口,她就已經給吳勳家的樹立了兩個滿心怒火,無從發出的大敵。

要起她的底,也就容易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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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兩個管事媽媽千恩萬謝地出了明德堂,七娘子才鬆弛下來,靠在炕邊迎枕上,疲憊地長出了一口氣,閉著眼吩咐立夏。“我睡一會,有什麼事你隨時叫我,就是沒什麼事,過上半個時辰,也叫我起來。”

她沒聽見立夏回話,便睜開眼看過去時,見立夏一臉的不敢苟同,七娘子不禁撲哧一笑。“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著,我沒事,就是倦得很,讓我閉閉眼……”

話雖如此,但七娘子也就是休息了片刻,心中想到了什麼,就又爬起身來問立夏,“張家那邊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立夏先不答話,而是叫上元,“把藥捧進來——您好歹也要自己知道保養,這麼耗費心機,也要適當進補……”

待得服侍七娘子喝了一小碗藥汁,才道,“老媽媽剛才打發人來報信,說人已經是醒過來了。現在張家人正在哭天喊地,說不知道張媽媽蒙受的是怎樣的冤屈,竟要上吊……”

七娘子一揚眉,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立夏就續道。“老媽媽已經把人都鎖在自己屋裡。國公爺也派了人出來,據說是直接給兩口子都灌了一碗藥……現在就是要喊,也喊不出聲音來了。”

她麵上帶了微微的不忍之色,說到最後,忍不住歎了口氣,輕聲埋怨。“真是五少夫人不消停,張賬房家的兩個女兒今年才七八歲,眼看著一輩子就這樣毀了……”

七娘子也是心中一沉:沒想到平國公的動作這麼狠,這麼快,這麼不由分說。

旋即又有些釋然:也就是這樣的雷霆手段,才能在軍隊中立足吧?以他老人家的性子,處置家中**委曲,這樣的手段,隻怕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將心中的一點不忍,推了開去,淡淡地道,“能保住性命,已經是父親的慈悲了。張家人要怨,就怨他們背後的人好了。”

她在心底捉摸著平國公的用意,又皺眉凝思了片刻,才道,“既然父親要的是一個快字,這件事,我們也得快起來。你去把蔡樂、吳勳家的叫來,一並連老媽媽也請進來見我……”

等到三個管事媽媽進了明德堂,七娘子又關了門來,細細地囑咐了她們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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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爺是第二天一早到的京城,還是先到兵部掛了號,才回許家向太夫人、平國公問安。

雖然他常駐的宣德,距離京城也就是三四天的路程,但四少爺一心撲在事業上,上一次回京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這一次難得回來,全家人當然都很當一回事,一起在樂山居裡的小花廳等著四少爺,七娘子還把四郎、五郎帶進了小花廳裡,也讓太夫人見一見許久沒來請安的曾孫。

因為四郎、五郎平時養得嬌貴,除了每個月一兩次,到清平苑給許夫人請安,一並平國公有空的時候抱到夢華軒去玩之外,很少出現在人前,這一次露麵,眾人倒也覺得稀罕,於寧、於泰兩兄弟,更是童心未泯,圍著四郎、五郎,要教孩子們叫叔叔。

“明年你們就啟蒙了,再幾年,也要跟著叔叔們一起上課,現在叫了,到時候好處有你們的!”於寧笑嘻嘻地哄著四郎、五郎。許鳳佳看了,倒也不禁笑道,“孩子還小呢,現在說這些,他們又哪裡聽得懂。”

不知是不是為了下許鳳佳的麵子,他話音剛落,五郎就含著手指,懵懂地望著於寧,嬌聲道,“七叔!”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都道,“五郎是個靈醒的,知道討好了七叔,將來上學時有他的好處呢!”

古代沒有正規學校,所有的教育,都由私塾完成,像許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自己當然有家塾。等四郎、五郎進家塾讀書,和於寧於泰就是同學了,於寧要是肯提攜兩個侄子,他們的課上得當然要輕鬆得多。

就連五少爺都眉眼彎彎地過來逗侄子們。“這兩個孩子真是可人意,從來一般的人家,三四歲的孩子都沒有這麼聰明的。”

等到外頭丫鬟來報,四少爺進了屋子,大家才又各自坐好,笑著招呼,“四哥/四弟回來了!”

雖然排行第四,但因為前頭的兩個少爺去世得早,四少爺許於潛在孫輩裡也算是年長的了。行動之間自然而然,就有一股長兄般的風範,他今年大約而立,一張國字臉,五官也算是端正,隻是籠罩著一股濃濃的肅殺之氣,叫人望而生畏,在許家的幾兄弟裡,倒算是最怕人的一個。

四少爺一進門,就先給太夫人行禮。“四年沒見祖母,孫兒不孝,請祖母恕罪。”

太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這是哪裡話,你出息呢!為國盡忠,是好事!”

四少爺又起身給平國公見禮。“父親身體安康?”

他行動之間,斬釘截鐵的軍人風範一望即知,要比許鳳佳當年剛脫離戰場的時候,更利落上三分,甚至於有些不近人情的味道。待得平國公笑著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他又轉向大少爺,長揖到地。“大哥!”

大少爺很有幾分感動,站起身來和四少爺略略擁抱片刻,“四弟能平安回來就好!”

四少爺又和大少夫人見了禮,這才轉向五少爺,五少爺忙跳起來給四少爺行禮,“四哥回來了就多住幾天,兄弟們這麼久沒見,實在是思念得很!”○思○兔○網○

五少夫人也笑盈盈地問候四少爺,“四哥這一番回來,隻怕是又要高升了吧?”

許鳳佳拉了拉七娘子,兩人上前給四少爺行了禮,也都道,“四哥回來了就好,一家人能團圓,真是再好也不過的事了。”

四少爺瞟了七娘子一眼,並沒有多搭理他,而是拍了拍許鳳佳的肩膀,笑道,“幾個兄弟聽說我要回京,給你帶了好些東西,一會兒你打發人到慎獨堂去拿。”

這才威嚴地問於寧、於泰,“這幾年來,功課怎麼樣了?”

又關懷於翹、於平和於安,“妹妹們都還好吧?長大了!”

七娘子冷眼看來,倒覺得和唯唯諾諾的大少爺比,四少爺要更有長兄的風範。

等問候完了一圈,四少爺這才回到四少夫人身邊落座,雖說四少夫人自從他一進屋,就雙目含情,水汪汪地盯著四少爺,但四少爺隻是用眼神對她打了個招呼,便若無其事地投入了和平國公的對話中。

雖說按照大秦的風俗,這男丁回家,是要先來拜見長上,再和妻子溫存,但做到這個地步,多少就顯得四少爺有些不近人情了。

七娘子看了看四少夫人的表情,心中不禁發噱,低聲對許鳳佳道,“真是一鍋配一蓋。四哥性子這樣剛硬,偏偏四嫂似乎就吃這一套。”

許鳳佳微微一笑,沒有答話——他嗓門要大,不比七娘子慣了細聲耳語——而是抬高了聲音問四少爺,“四哥你來得正好,北疆這一向日子怎麼樣?還好過麼?你看今年冬天,是不是還要打起來。”

這種朝堂上的政事,女眷們都並不太感興趣,尤其是大少夫人和五少夫人,頓時露出了無味的表情。倒是四少夫人和七娘子都聽得很專心,四少爺略為躊躇片刻,掃了眾人一眼,道,“一會兒到夢華軒再說吧!”

這話出來,顯見得北疆情勢背後,確有文章,許鳳佳神色一沉,低聲道,“好,一會兒再說。”

太夫人又笑道,“於潛也算是趕得巧了,一回來就趕上我們難得請麒麟班回來唱戲,還記得你沒去西北的時候,最愛聽麒麟班的《白蛇傳》……”

四少爺又端正了神色,微微傾身,專注地聽太夫人說起了家裡的瑣事。

七娘子的視線在她身上打了個轉,又看向了一臉歡喜依戀,滿麵春風的四少夫人,心下若有若無地起了一絲疑慮。

一樣米養百種人,有五少夫人這麼陰的人,也就有四少爺這樣陽剛的男兒,四少夫人又決不是善於謀算之輩。不論是五娘子的死,還是許鳳佳的受傷,似乎四房都沒有牽涉在內的可能——倒不是說沒有動機,隻是四少爺這樣的人,就是要謀奪世子之位,那也肯定是以自己的功績來說話,看著一點都不像是會在背後使陰招的性子……

即使家中矛盾重重,不省心的事很多,但隨著四少爺的回歸,家裡畢竟能夠迎來了久違的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