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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又漂亮了幾分嘛。怪道五嫂不肯放你出來見我,感情是怕我把你吃了?”七娘子調侃了小羅紋幾句,見小羅紋麵上掠過了一絲不自然,心下更是一動,便道,“和你們少夫人說一聲,我這裡先回去看賬,就不到前麵去擾她了。你們也回她身邊去幫襯著,有什麼看不懂的,我自然來人叫你。”

小羅紋和小富春對視了一眼,齊聲道,“憑世子夫人吩咐。”

七娘子再深思地望了她們一眼,在心底反復念叨起了吳勳家的、小羅紋並張賬房家的幾個名字,轉身帶著自己的人馬出了小花廳。

224癡情

她進了明德堂時,西三間內依然冷落無人——往常這個時候,許鳳佳要是沒有出門,多半已經回到屋內開始看他的邸報寫他的信,七娘子不禁微微皺眉,頓了頓,才吩咐中元,“你到二門上問問,世子回來了沒有,是不是又出門去了。”

她心情不好,丫鬟們頓時不敢大聲,中元低下頭老老實實地應了,便一溜煙地出了屋子,沒多久回報,“是永寧伯府上的三公子來人請世子爺出去,世子爺就從夢華軒直接過去了,派了小廝兒和守門的喬媽媽招呼了一聲,隻是喬媽媽也不敢亂走,還沒有來得及報信進來呢。”

林中冕、蕭時雨、唐慶幾個,時常也都來找許鳳佳說話吃酒,這幾日,許鳳佳時常也念叨著海澱的蓮花白要釀出來了,想來是幾個少年貴公子約著出去玩樂。七娘子這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又問上元,“昨晚世子爺歇在哪裡?”

“世子爺在西五間書房裡歇的。”上元小心翼翼地瞧著七娘子,低聲道,“也不許人進去,還是上夜的王媽媽看不過眼,後半夜才抱了一條被子進去。說是世子爺就趴在炕上睡著了,人蜷成一團,您也知道,這時節夜風已經很冷了……也不知道感了風寒沒有。”

七娘子不禁眉頭微皺,她歎了口氣,瞪了上元一眼,才低聲道,“我知道啦,你犯不著拐著彎兒地勸我,我心裡有數的。”

上元頓時大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其實也就是辛媽媽、王媽媽攛掇著奴婢來說的……奴婢哪裡知道什麼!”

七娘子沒有養娘,在閨房之事上,就沒有個長輩可以隨時商量,鬧得要丫鬟們這樣來勸,雙方其實都有幾分尷尬。七娘子微微紅了臉,不再接上元的話頭,徑自道,“一會兒賬房那邊會把這幾年來的賬本都送進來,你和立夏兩個親自出去,到將軍胡同的小院子裡,把兩個供奉請進來,可以開始看賬了。”

有大老爺出馬,何愁事情不成?兩淮鹽商,沒有一個不想著討好當今閣老,他肯開口,多得是人削尖了腦袋奉承,六月初,兩個身經百戰精明穩重的女賬房就被送到了京城,七娘子倒也沒有慢待她們,接進來說了幾句話,就在將軍胡同自己的陪嫁院子裡拾掇出了兩間上房,又吩咐周叔周嬸住過去服侍,將兩位女賬房養了起來。

雖然現在接過了賬本,按理應該忙得腳不沾地,但七娘子幾乎是做了完全的準備在先,什麼事都安頓得好好的,一時間居然無事可做,在家裡坐了一會兒,看書也看不進去,寫字也靜不下心來,等到兩個女賬房進來,太妃賞賜的幾樣東西也到了,內賬房又把賬送到了明德堂,七娘子逐個安頓吩咐,將賬房們關在明德堂側翼的一間廂房裡開始看賬,居然便無事可做。

她想了想,索性去找四少夫人說話。

平國公府占地闊大,明德堂所占的西翼,幾個院落都冷落無人:是為將來於寧、於泰預備的。幾個哥哥們都住在東翼,因為有男眷居住,七娘子平時沒事,也很少進東翼走動。她帶著中元、端午在東翼繞了一圈,在心底熟悉了一下東翼的院落分布,才進了東翼北角的慎獨堂:在東翼中,這也算是最偏院的建築物了,大房住的至善堂和五房住的慎思堂就在毗鄰,反倒是慎獨堂孤零零地靠著山牆,從外頭望進去,顯得格外的冷落,隻有四少夫人平時待在身邊的一兩個小丫鬟,靠在門檻上抱著貓曬太陽,見到七娘子來了,便靦腆一笑,回身進去通報。

四少夫人很快就迎了出來,“六弟妹今兒個有空過來找我說話?我倒真嚇了一跳!”

七娘子眼下正當紅,她雖然沒有格外殷勤,但麵上卻也掛起了笑容。

“心裡煩得很。”七娘子歎了口氣,“來找四嫂說說話!”

她難得地把心裡無窮無盡的煩躁,露出了一點到台麵上來。

四少夫人頓時笑了,她掃了幾個丫鬟一眼,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把下人們都打發了下去,才讓七娘子。

“六弟妹坐!”

七娘子就在炕邊坐了下來,掃視了室內一周。

別看四少夫人性子熱鬧,但屋內卻布置得很簡單,除了牆角的多寶閣中虛應故事地放了幾個盆盆碗碗,這個待客用的東次間,幾乎就沒有多餘的裝飾。就連四少夫人本人,從樂山居回來,也換下了華服,家常隻穿著半新不舊的蓮青色襖裙,看上去甚至有了幾分老氣。

丈夫不在家,四少夫人似乎就沒有多少心思經營自己的小日子。

“怎麼,是張氏給你氣受了?”四少夫人卻沒有留意到七娘子的打量,她往後一靠,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七娘子。“張氏心思深得很,又是你的嫂子,我勸六弟妹一句,有什麼氣就往肚子裡咽了得了。你五姐就是因為受不了氣,幾次鬧到老太太跟前,還不是她吃虧?”

提到五娘子和五少夫人的幾次沖突,四少夫人臉上就現出了絲絲縷縷的不以為然,似乎對沖突的雙方,都沒有太多好感。

七娘子倒是心頭一動。

穀雨、春分雖然也說了一些五娘子和別院主母的沖突,但畢竟限於身份——五娘子出嫁後又很少把心事告訴人,所以說得也含含糊糊的,隻知道五娘子和三個嫂子都有過不愉快,其中和五少夫人的沖突,也是最多的。

她本來隻是想找個人一道埋怨一下許鳳佳,借著這個話頭,勾引四少夫人說一說自己和四少爺的事,再多了解一下四少夫人的為人,不想四少夫人竟是自己把話頭送上了門。

當然,她未必是安得好心。

“不瞞四嫂說。”七娘子細聲細氣地開了口。“按理我做弟媳婦的,也不好說嫂子的不是,就是五嫂的行事,實在是出人意料……我這不是心裡虛得厲害?大嫂的脾性,您也知道,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話。於安幾個妹妹平時又不管家,問她們,是問道於盲。既然今兒個家務到了我手上,少不得也要臨時抱佛腳,請四嫂教教我了。”

她雖然並不做此想,但臨時這麼一說,倒也絲絲入扣,仿佛這次上門,是醞釀已久。四少夫人用神看了七娘子幾眼,欣然一笑,她往後靠到了迎枕上,美眸中倒是現出了幾絲算計。

“都是一家人,談不上幫忙不幫忙。”四少夫人又提起了過年前後的事。“這個家裡要是有誰還知道我的心事,也就是六弟妹你了。”

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才又笑道,“就是我這邊,也有一件事想求你玉成了。”

七娘子倒是訝異地抬起了眉毛,“是四嫂娘家……”

四少爺在邊關作戰,和楊家是八竿子打不上一點關係,四少夫人有事要求她,恐怕也就是娘家有事,要請她走楊家的路子了。

四少夫人卻又擺了擺手,轉了話題。┆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張氏這個人呢。”她一點都沒有拿喬,更是收起了自己的傲氣,平鋪直敘、和藹可親地為七娘子解說起了五少夫人的為人。“要說起來,也就是一個陰字。自從進門開始,婆婆和她幾次交鋒,都是得了麵子損了裡子,更別說你五姐了。就她那心機,要和張氏鬥,回去練個十年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

她放低了聲音:似乎在這一瞬間,四少夫人自己也有些疑問——如果由她來麵對五少夫人的話,是否能夠和這位心機深沉的妯娌,戰得個旗鼓相當。

“這些年來,我冷眼旁觀,倒也知道了不少五房的密事。”她很快又把這心事拋到了腦後,抽了抽鼻子。“不過知道歸知道,你問我要把柄,我卻欠奉……六弟妹明白我的意思吧?”

以五少夫人的手段,如果會有把柄落到四少夫人手裡,倒也是怪事了。七娘子點了點頭,她認真地看向四少夫人,等著她的進一步闡述。

四少夫人麵上掠過了少許猶豫,又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忽然間,她深吸一口氣,不管不顧地開了口。“張氏做事,從來都是深思熟慮,反復伏筆。坊間話本所說的草蛇灰線,伏脈千裡,我看形容她的手段就很合適。她進府就想接過家務,但那時雖然婆婆身體已經不好,卻還有大嫂在先,於情於理,就算婆婆不再理家,也是大嫂代管家務。”

“那時候我進門也沒有幾年,在太婆婆身邊,還很得寵。平時經常和張氏一起,在太婆婆身邊侍奉。”四少夫人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張氏就經常和太婆婆嘮叨家用賬,她家裡雖然顯赫,但卻並不富裕,陪嫁不多,五房的小賬就很有些緊巴,也難為張氏能安排得井井有條,外頭是一點看不出來。就是這個水磨工夫,張氏就做了一年多。”

一年多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太夫人留下印象,知道五少夫人是個理家的能手。

“接下來的事,到如今都沒有一點憑據,”四少夫人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大哥一向是在外打點家裡的生意,如果把內帳也交到大嫂手裡……很多事沒準就說不清楚。婆婆遲遲沒有交賬,也是顧慮了這個意思。可當時雖然祖母已經有了讓張氏當家的心思,卻也沒有十分的準,她還問了我幾次,問我哪一個妯娌適合當家。”

她忽然抬起頭,死死地看向了七娘子。“要不是這件事,沒有一點真憑實據,要不是六弟妹你也懂得我心裡的苦。這件事,我是不會告訴你知道的……當時你四哥身邊有個得寵的通房……”

七娘子腦際嗡然一震,已經明白了過來。

“藥是五嫂幫你找的?”她也壓低了聲音。

四少夫人點了點頭,%e5%94%87邊就現出了一抹冷笑。“她們家底子畢竟很厚,要淘換一兩貼好藥,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們家呢,怎麼說都和祖母沾親帶故,要做這種事,也不是很方便。那藥還是早年從南洋帶回來的,據說全天下也就是十多貼了,有個外號叫‘難神仙’,一貼吃下去,十天半個月內,人肯定就沒了。事後仵作是一點看不出來,要不是京裡的好醫生扶脈,也斷斷摸不出來的。”

看來,五少夫人是用這一貼藥,換到了四少夫人的支持。

七娘子忽然又有些奇怪:這麼隱私的事,四少夫人也會拿出來和她說?即使事過境遷,沒有真憑實據,她也不好發難,但這種事,左右是個把柄。四少夫人又何必急赤白咧地將它向自己表白?

“得了她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