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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低笑,一邊收回了在她肩頸處巡遊的長指。

“我已經成家立業,連自己的孩子都有了。”他的目光卻是深沉的,“我們六房,總也要有自己的底牌。”

許家畢竟有七八個兒子,並不像是楊家,大老爺就算再不滿意九哥,也沒有別的選擇。

七娘子的目光也跟著幽深了起來。

平國公是國公府內當仁不讓的一家之主,可以說很多事雖然他不參與,但決策者與裁決者,都不可能旁落。五娘子的死,世子位的傳承,甚至於是許鳳佳本人之後的行止,最終都要由他來把關。

她一直以為許鳳佳和平國公之間關係和睦,畢竟從十三歲起,他就跟在父親身邊打仗。所以很多話,七娘子也不想多說。

隻是聽許鳳佳的言外之意,他和平國公之間,也決不是坦誠相對、無所不談。

“你見過連太監沒有?”她換了個話題。

至親至疏夫妻,盡管兩人在很多事上的利益是一致的,但七娘子也決不會隨意向許鳳佳議論平國公、許夫人的不是。

“見過幾次。”許鳳佳也沒有執著於之前的話題。“你大可以放心,要猜到他和如夫人之間的聯係,必須要對楊家,對他都很熟悉,這樣的人,全京城也找不到幾個。如夫人的隱私,並不會隨意被人挖掘談論,使得逝去者在地下還不得安寧。”

七娘子一下咬住%e5%94%87,別過頭去,不和許鳳佳對視。

不論是非恩怨該如何計算,九姨娘的一生,無疑是極其悲愴、極其落魄與難堪的。不管是什麼原因,七娘子都不願在這麼多年之後,讓她的死再成為眾人口中的談資。

這點最細微的心情,恐怕隻有她能明白自己的堅持,許鳳佳……憑什麼就這樣平平淡淡地說出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若無其事地放過了這個話頭。

“那就好。”她低低啞啞地回答,瞪著眼前光%e8%a3%b8的蜜色肩頸,注視著許鳳佳的%e8%83%b8`前平緩的起伏。“他是個怎樣的人?”

“人很和氣,也很文雅,飽讀詩書,不是那一等無知宦官內侍。他對誰都是一張笑臉,很少給人氣受。”許鳳佳的長指又尋到了七娘子的下顎,輕輕上頂。“看著我。”

七娘子想躲,但她的指尖尚且燃燒著激.情後的倦意,而許鳳佳的掌握又那樣輕柔,她隻能放任自己被許鳳佳的眼神捕捉住,被那熾熱的溫度籠罩在了下頭。

這一點都不舒服。

“皇上對宦官內侍,從來都不假辭色。”許鳳佳的音量依然不高,“唯獨對連太監卻極尊重,甚至於比對臣子更多了幾分推心置腹。國事千頭萬緒,家事也不省心,很多事我們臣子不方便做的,都是連太監為皇上安排。兩人之間的情誼,甚至於連我也要後退幾步。封子繡這些年來聲勢很盛,似乎是皇上唯一的心腹,其實私底下說起信重,還是要數連太監。封錦不過是占了美貌的便宜,也吃了美貌的虧。”

提到封錦,他的話裡又出現了一股澀然。

七娘子心下頓時就想到了五娘子。

她垂下眼,隻覺得心頭意緒紛亂無比,猶如一團絲麻,要找個頭緒都難。

“聽起來,倒像是個和氣的長輩。”

她將亂麻一樣的心緒全都推進了心底深處,重又把心思集中到了和許鳳佳之間的對話上來。

“和氣是真的,手腕和心計,也差不到哪裡去。”許鳳佳的語氣就淡了下來。“他是周貴人當年放在太子身邊的唯一一個侍從,如果沒有三分城府,早就被人除去。這麼多年下來,不但屹立不倒,還將皇上的心籠絡得妥妥帖帖……這裡頭藏的,可不止是一點手腕。”

七娘子輕輕地應了一聲,在心底描繪著連太監的長相,到目前為止,她心中出現的是一個慈和的老太監,除了臉譜還是空白之外,行事、動作,似乎都有了一個預設的印象。

“那……太妃呢。”她翻了個身,同許鳳佳一起趴在枕上,疲憊地順了順鬢邊的碎發,“這次進宮,怎麼說都要給太妃問安……”

許鳳佳似乎暫時放過了她,並沒有繼續和她對視的意思,他翻過身來,望著帳頂,沉%e5%90%9f了片刻,才輕聲道,“自從我去西北,多年來已經沒有進過後宮給太妃請安,多年前的印象,已經模糊。娘這幾年身體不好,不能進宮,祖母又年紀老邁,要想知道太妃的性子,你還得問問嫂子們。”

他想了想,又道,“或許大嫂心裡是有數的,她畢竟過門早,前些年娘帶著她進宮過幾次,也就是五嫂接過家務之後,才換了人出去應酬。你沒事的時候,也可以多去至善堂坐坐。大哥性情溫和,和我的關係一直是不錯的。”

許於飛身上隻有捐來的功名,多年來也沒有出仕的意思,和許鳳佳的關係當然差不到那裡去。

隻是七娘子一想到大少夫人那死氣沉沉的表現,就不禁有些發毛,她輕輕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明兒就去至善堂坐坐。”

許鳳佳滿意地嗯了一聲,又輕聲叮囑,“太妃畢竟是祖母的親生女兒,雖然和娘處得也不錯,但很多事,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若是給你委屈,你就隻管受著,橫豎一年也見不到幾麵,能忍就忍了吧。”

七娘子心下已是了然:許鳳佳說得客氣,隻怕太夫人和許太妃對當年的婚配人選一事,都是心裡有數的,沒準太妃因此就對自己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也未可知。

她不禁埋怨地白了許鳳佳一眼,才應允下來,“我心裡有數的——你看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快起來換衣服?該去看看四郎、五郎……哎呀!你、你又來……”

才撩起半邊的床帳,就又被放了下來,帳內傳出的聲音,也很快模糊了下去。

193綢繆

七娘子第二日果然就進了至善堂做客。

許鳳佳一回府,七娘子就告病沒去樂山居請安,第二天一早,太夫人當著許鳳佳的麵沒說什麼,可等他起身告退,去夢華軒找平國公說話之後,就給了七娘子一點臉色看。

“雖然世子年輕,但你心裡也要有個分數,荒唐事可以一,不可以再。”太夫人雖然沒有放下臉,但話裡的意思卻也已經很明顯了。“現在世子可能在京中常住,通房們侍寢的日子,你也要安排好,免得外頭傳說你善妒,這名聲可不好聽。”

還好男丁們今天都走得早,樂山居裡隻剩下女眷了,要不然這話出來,又要惹得眾人都不好意思。

就算人少,大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五少夫人的反應,也夠瞧的了。

大少夫人掃了七娘子一眼,首次顯露出了少許同情,但很快,這同情又收斂了去。要不是七娘子正好在看她,險些就要錯過。四少夫人卻是半含著酸哼了哼,低下頭瞧著自己的指甲,也不開口幫著太夫人數落七娘子,也不轉換話題幫助七娘子下台。

五少夫人若無其事,隻有眼眶邊上似乎有一絲笑紋,才閃了閃,就又消失無痕。

雖然年輕夫婦之間房事頻繁一些,也礙不著誰,但若是因此耽擱了正事,譬如說晨昏定省,那就是輕浮。七娘子垂下眼,乖乖地受了太夫人的教誨,輕聲道,“祖母說得是,回頭一定向世子說明。”

倪太夫人也早慣了七娘子綿裡藏針的回話,順勢又借題發揮,“世子年輕不懂事,你這個做媳婦的可不能慣著他!這什麼時候做什麼事都是有數的……”

她看了看七娘子,又止住了話頭。

這個新進門的六孫媳也正抬眼看著自己,雙目星輝閃閃,似乎正聽得入神,%e5%94%87邊微微蘊著笑意,好像一點都沒有為自己正當眾被數落而羞愧。

和這個楊家的新媳婦說話,就好像在同一團棉花打鬥,你的話是甜是苦,總像是進了棉花裡,誇她她不高興,罵她她也不難受。

再沒有比這更難纏的對手了,就是當年國公夫人進門的時候,提到通房,總也要拉長了臉,現出老大的不樂意來。

世子夫人呢,卻隻是輕飄飄地應一句是就完了……哼,還不是仗著娘家如今硬氣起來了,自己年紀畢竟也大了,管事的是個庶嫂,節製不了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也罷,且讓她得意幾日。

太夫人就沖著七娘子親切地笑了笑,又轉開了話題。“後天就要進宮去請安了,禮儀可要學好,不要失禮人前,給國公府添笑柄。”

換作是前頭去了的她五姐,恐怕就要顯出不快,為這話裡的藐視皺眉了。

眼下的世子夫人卻隻是笑一笑,雲淡風輕地應,“祖母放心,小七知道怎做的。”

太夫人就在心底歎了口氣:偏偏事事有那個死鬼元配在前,自己推得太狠,恐怕國公爺那裡,又要有不必要的猜疑了。

帶著淡淡地不快,她端起茶啜了一口,漫不經心地打發幾個孫媳婦,“去給國公夫人請安吧,我也乏了,正好歇一歇。”

幾個孫媳婦就都站起來告退了出去,太夫人歪在炕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幾個丫鬟來回穿梭,收拾著散落屋內的茶碗,她閉上眼,心中又湧起了無限的思緒。

好半天,輕輕的腳步聲,就又繞回了屋內。太夫人睜眼一瞧,見是五少夫人回來了,便自失地一笑:“人老了就是老了,一走神,就發了這半天的呆。”

五少夫人微微一笑,坐到太夫人身邊,輕手輕腳地為她捶起了肩膀,“祖母這是哪裡說來,您是心裡裝的事太多了。”

她頓了頓,才小心地道,“也是我們小輩不懂事,這把年紀了,還讓祖母幫著操心。”

太夫人就撩了撩眼皮,森然望了屋角站著的小丫鬟一眼,揮了揮手。幾個服侍人慌忙退出了屋子,為太夫人合上了屋門。

“事兒都安排妥當了吧?”太夫人就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拍了拍五少夫人的膝蓋,“你也是太著急了些。”

五少夫人咬著下%e5%94%87,目光流轉,“祖母……”

太夫人略帶煩躁地擺了擺手,擋住了五少夫人沒出口的請罪。

“你這個新弟媳,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老人家吃力地側了側身子,抬起身靠到了五福捧壽大迎枕上,輕輕地敲了敲酸疼的上臂,五少夫人立刻就彎下腰,為太夫人捶起了手。“這幾個月來,我幾次試探,你也是看到的。左推右擋應付裕如,就是你婆婆在她這個年紀,也沒有這份自如。要是把她想成先頭去了的那個弟媳婦,恐怕你是要吃虧的。”

“孫媳哪裡看不出來。”五少夫人垂下頭,微微地歎了口氣,“隻是六房步步進逼,要是踩不住六弟媳的小辮子,隻怕沒有一年,不要說我們五房,就是四房,在家裡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是啊,本身六房就已經夠強勢了,現在還娶進了這麼強勢的一個續弦……

“事兒都安排妥當了吧?”太夫人就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她的話裡就帶了森然。

五少夫人點了點頭,“都安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