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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心機,但這麼大的事,她若是知道了,麵子上又怎麼能不露出一點點端倪?”大太太似乎是自言自語,又歎了口氣。“權二少倒是一點都不客氣,這樣名貴的藥材,說開就開。百年老山參給一個小孩子家家做太平方子?倒叫我心底有些猜疑起來。”

梁媽媽隻有陪笑,“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權二少爺不是還讓您平時少思少慮……再說,怕也是因為七娘子先天不足,所以才開了這樣大補的藥材。”

大太太就慢慢地點了點頭,又自歎息,“少思少慮,說來容易做來難,一大家子多少事,還不是靠我一個人裡外忙活?”

“等九哥大了,娶了媳婦兒,您就舒坦多了。”梁媽媽隻好安慰大太太。

大太太嗯了一聲,慢慢地合上眼。

梁媽媽就要悄悄地退出屋子的時候,大太太又開口了。

“你說這三姨娘作祟的事……有幾分真……”

梁媽媽遍體生寒。

提到鬼神二字,又是這樣陰森的作祟之事,大部分人都是這個反應。

“七娘子說的對!”梁媽媽隻好斟酌著拿了七娘子的話來當擋箭牌,“這事,咱們不信,難保就有人信。還是請人做做法事為好,也圖個心安麼!”

大太太就又煩躁地睜開眼。

“我就納了悶了!”她半坐起了身子,臉上帶上了一抹殷紅。“這三姨娘到底圖什麼?這麼多年,燒下去的金錠銀錠還少了?年年遇到她的冥壽,還私底下祭奠她,讓她早日上路投胎。這麼多年下來,還要在我們楊家子嗣上作祟?”

她就安靜了下來,執拗地瞅著被褥,“反正我不信!這事,還是得查!”

梁媽媽直冒虛汗。

連輕紅閣都被重新油過一遍了,還要怎麼查?

“這……這……”她輕聲細語,“我看還是先問問老爺的意思……”

畢竟三姨娘是被大老爺打死的,這一查,難免又要把不光彩的往事叨登出來,大太太不信也不算數,得大老爺發話了,才能往下查。

大太太就靜了下來,重新靠回了枕上。“我得好好想想!這事……哼!”

梁媽媽這才擦著汗退了出去。

進了傍晚,幾個兒女來給大太太請過安,大老爺也進來和大太太說了幾句話,又去了外院。

大太太吃了權仲白開的藥,才過了初更就睡下了。

進了半夜,迷迷登登地睜開眼,就看著窗前一抹黑影飛快地飄了過去。

大太太嚇得一下就坐了起來,出了一頭的冷汗。“誰!”

值夜的立冬也翻身坐起,“太太要喝水?”

她聲音裡還帶了濃濃的睡意。

大太太才要答話,又是一抹黑影晃過窗前。

定睛細看,原來是院子裡的一棵梧桐樹被風吹得擺來擺去,借著月光,就把樹影子映到了窗前。

她鬆了一口氣。

立冬服侍大太太喝過水,又翻身躺下,很快就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大太太卻再睡不著了。

燭花掉落時輕微的辟啪聲、遙遠的更漏聲,寒鴉嘶啞的叫聲……

到了天放亮的時候,才慢慢地合眼睡去。

沒有一個時辰,又被王媽媽小心翼翼地叫了起來:浣紗塢裡的十二姨娘,昨晚滑胎了。

81魘鎮

楊府眾人都沒有對十二姨娘的流產表示出格外的意外與惋惜。

畢竟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十二姨娘這一胎本來就懷得不順,連權二少爺這樣的神醫看了,都隻是囑咐臥床靜養,話裡話外,都是盡人事、聽天命的意思。流產,也算是意料之中。

隻是恰好又撞上了三姨娘的事……

一度平息下來的流言,就又沸沸揚揚地鬧開了。

大太太隻好又殺%e9%9b%9e儆猴,用老辦法平息了下人們之間的傳言。

自己卻也帶了三分的不安。

浣紗塢裡傳來的消息:胎兒流出來的時候,都已經能看出來是個男嬰了……

又想到了梁媽媽私底下和自己說的幾件事。

大太太就真有幾分坐不住了。

“查。”她吩咐王媽媽,“這件事還是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然,我心裡也不踏實。”

王媽媽不禁為難起來。

這該怎麼查,才能查出個水落石出的效果?

鬼神一事,本來就是最說不準的,要說有什麼事比鬼神還飄渺……那就是謠言了。

不論是謠言的源頭,還是鬼神之說的根本,都是虛無縹緲,查也沒法查的東西。

連梁媽媽都難得為王媽媽說話,“這種事也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大太太又何嘗不知道王媽媽的為難?

就歎了一口氣。“還是先去輕紅閣看看吧!”

又派梁媽媽去探望十二姨娘。“讓她不要太傷心了,這滑胎也是小月子,月子裡哭多了壞眼睛。”

怎麼說也是楊家的姨娘了,大老爺也還是常去浣紗塢過夜,三姐妹還是要籠絡住。

梁媽媽和王媽媽就分頭行事,一個帶人去查看輕紅閣,一個去浣紗塢探望十二姨娘。

大太太閒來無事,就叫七娘子進來陪她說話。

女兒家的功課,總是上得不經心,大太太這麼一傳喚,七娘子下午的繡花課也上不成了。

三娘子、四娘子這幾年相繼及笄後,繡花課上就少了兩個學員,黃繡娘一心要把一身的絕活傳授給六娘子,對五娘子和七娘子反而很放鬆。

大太太隨口就問,“黃繡娘教得還用心吧?這幾年看你的繡藝,倒也不過平平。”

七娘子抿%e5%94%87一笑,“小七手笨,繡不出六姐的巧奪天工。”

“六娘子的確手巧。”大太太也不禁感慨,又問,“你五姐這幾個月沒有鬧什麼?蛾子吧?”

五娘子年紀漸漸的也大了,就有些不服管,大太太幾次看她不慣,說她幾句,五娘子又負氣起來,兩母女之間雖不說是形同陌路,但大太太要知道五娘子的近況,有時候反倒要向七娘子打聽。

也就隻有親母女,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鬧矛盾吧。

七娘子就笑,“五姐也漸漸穩重起來了,這幾個月都規行矩步的,小七看啊,就算是最挑剔的禮儀嬤嬤,都挑不出一點點錯。”

大太太點了點七娘子的額角,“也就你知道哄我開心。”

不過,說起來五娘子這幾年的確也藏得住心事了,已經不像以前,一點點不如意都要嚷出來讓眾人知道。

好像自從浣紗塢前的那件事,讓她被大老爺打了一巴掌,五娘子就一下成熟了起來。

再也很少做小兒女態了……有了女兒家的樣子。

兩個人又說起了東家長,西家短的瑣事。

王家又有起復的意思了,雖然福建布政使的職位早已被太子長史鄭家瓜分去了,但好好歹歹,一個一省學政的位置也是跑不掉的。

“都難說!還得看這仗打得怎麼樣!”

大太太想到秦帝師的安排,不禁神情莫測。

也是因為這一場忽然爆發的大戰,老人家安排的百官上書請求太子出閣的事,也就順理成章地擱置了下來。

大老爺也就暫且不需要站隊了。

朝中、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西北邊境……

她歎了口氣,“別人看我們楊家是花團錦簇,烈火烹油,誰知道底下的戰戰兢兢……沒準到了明年,你們這些小娘子……”才說了半句,又覺得不祥,收住了不再說話,隻是出神。

七娘子又怎麼不知道大太太的意思?

官場上的事,一步踏錯,就是天堂地獄。大老爺身為封疆大吏,諢號“江南王”,又怎麼可能獨立於朝堂的爭鬥之外?

平時就夠謹言慎行的了,還不斷有麻煩纏身,這如今朝中奪嫡的風波喧囂塵上,大老爺身為皇帝心中的信臣,是一定會被卷進這場風波裡的。

畢竟連秦家、許家都旗幟鮮明地站了隊……

可這要是賭錯了,就是身家性命都難免不保!◎思◎兔◎網◎

天下又哪有白吃的午餐,榮華富貴,也不是那麼好享受的。

“母親。”她就笑著開了口。

聲音低低柔柔的,又透著清涼。

大太太聽在耳朵裡就覺得很受用。

“這都是外頭的男人們想的事……”七娘子輕輕地為大太太揉起了手。

沁涼的小手揉按著大太太的手心,大太太緊繃繃的身體,就鬆弛了下來。

“父親自然會操心的,說起來,從一個小小的進士,一路走到了今天……父親就是有千般不好,這官場,他也是混得好的。”

大太太不禁笑出聲來。

“還是我們家小七會說話!”她一下就鬆弛了下來,靠到了床邊的五彩連福大迎枕上。“也是,這事,還是讓你父親操心吧。我們女人家,管好後院的事就足夠了!”

七娘子就抿著嘴笑了笑。

看來大太太對她還是有防心……這滿院子裡都傳遍了三姨娘作祟的事,也不見她問自己提審小雪的細節。

兩個人都有心思,一時都安靜了下來。

外間就響起了梁媽媽的聲音。

“太太,我把浣紗塢的裊裊給您帶過來了。”

她的聲音隱隱透著一股緊繃,無限的情緒都壓抑了下去,反而正經得有些古怪。

“有些話,還是讓她親自和您說才清楚。”

大太太就坐直了身子,眉宇間掠過了一絲訝異。

七娘子卻嚇了一跳。

裊裊原來是正院的人?

這她還真不知道……

當時她撞見叔霞的時候,十二姨娘身邊帶著的就是裊裊……

不過,這丫頭不過是通房身邊的小丫鬟,未必敢在大太太麵前多嘴多%e8%88%8c,把在輕紅閣旁見到自己的事叨登出來。

一來,也是有一段時間前發生的往事了,未必記得。

二來,一旦說出這件事,豈不就等於在懷疑七娘子弄鬼?一個小丫鬟,又怎麼敢得罪大太太身邊的紅人。七娘子就勉強按捺下了心中的不安。

作勢要請辭,“有什麼不方便小七聽的……”

大太太擺了擺手,“你也給我出個主意。”

七娘子就坐在大太太身邊,望著被梁媽媽帶進了東稍間的裊裊。

這小丫頭也是十二姨娘身邊的老人了,比起白露這一批的丫鬟,又要晚了一批進府,沒想到居然是正院的人。

裊裊給大太太、七娘子磕過頭,就緩緩地敘述起了在浣紗塢的見聞。

“才進了晚上,十二姨娘就有些不好起來……一直說肚子不舒服,不過,這幾天也常見,服了權二少爺開的藥方,一向也就慢慢的好了。”裊裊的聲音裡帶了一股緊迫。“沒想到進了後半夜,十二姨娘就做疼起來,血……”

她看了看七娘子,收住了沒有往下說。

大太太也聽得有些不忍,“你就說說這所謂三姨娘作祟的事,到底有沒有根源!”

她頓了頓,又問,“還有,到底是不是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