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想請小神醫上門問診。
大老爺也不由得和大太太感慨,“從前不曉得權家人怎麼叫二公子學醫。現在才曉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就是換作狀元到了蘇州,怕都沒有這樣的陣仗。”
大太太若有所思,“聽說權少爺自幼身子就不大好,是久病自成良醫,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七娘子也有些吃驚:權仲白看著雖不說健壯,但也和病弱扯不上一點關係。
不過,他看起來的確是比尋常人瘦一些。
難怪總覺得他穿得格外的寬大。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達家三小姐身子骨倒的確不好。”大老爺就沉%e5%90%9f著道,“也不曉得是不是這個緣故,雖然達家先後和許家、劉家議親,最後還是把這唯一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許了權家。”
大太太不由得動容,“許家?說的是哪個兒子?不會是鳳佳吧?”
大老爺似笑非笑,“不是鳳佳又是哪個?恰好也就是在兩年前,鳳佳溜出來與你同下江南的時候。”
大太太的臉色就有幾分不好看了。
那幾年,許夫人幾乎封封來信都要提起五娘子與鳳佳的親事。
自從鳳佳在楊家鬧出了那麼大的事,許夫人也就再沒有舊事重提……
原來還有這一段勾當暗藏其中。
“三姐怕也是有幾分不好意思!”她就辯解似地對大老爺解釋。“畢竟鳳佳鬧出了那麼一攤子事……”
“達家這個三小姐,是庶出。”大老爺卻沒有搭理大太太的話茬。“不過是寫在了嫡母的名下……雖然惠妃這幾年榮寵非凡,但要把庶出的女兒許給平國公嫡子,達家也的確非分了些。”
“何止非分!”大太太義憤填膺,“簡直是不要臉!也虧達家想得出來!”
大老爺就看著大太太笑了笑,“權家和達家結親,無異於又給皇長子添了一門助力。”他提醒大太太。
朝中風起雲湧,正醞釀著天大的變化。
權仲白和達家三小姐,不過是話引子而已。
想到朝中的事,大太太也沉下了臉色。“父親是打定主意了?”
“泰山預備明年三月、四月裡,上書皇上,督促太子出閣讀書。”大老爺神色奧妙,“私下也已經串聯起了二十多個官員。”
“都有什麼名字?”大太太的眉頭越皺越緊。
大老爺就說了十多個名字。
無一不是名動一方的軍政大員,平國公許衡的名字赫然在目。
“三姐夫不是正帶著鳳佳鎮守邊關……”大太太的話才說了一半就頓住了。
就是因為平國公正在邊關練兵,他的意見,才這樣舉足輕重。
大老爺身為秦帝師的女婿,又是江南總督。秦帝師要串聯官員保太子出閣讀書,當然第一個就想到了這個好女婿。
這可不是往日裡的小打小鬧,一步踏錯,說不準就能讓楊家就此覆滅。
大太太前思後想,麵露猶疑。“孫家怎麼看?”
“定國侯暫時還沒有點頭。”楊老爺麵色深沉,“還在等我們的意向。”
“還是先看看風頭吧。”大太太咬了咬牙,“老爺你的意思呢?”
盡管是秦家女,到了關鍵時刻,大太太還是以楊家主母的身份來考慮問題。
大老爺目光柔和,“這還有好幾個月呢,先過了年再說吧。”
大太太也自失地笑了笑,“是啊,過年,就別擔驚受怕啦!”
過了年,太子就十三歲了。
勝負就在明年。
75疑雲
楊家的這個年,過得簡約而不簡單。
二老爺雖然沒有能回來蘇州,但也殷勤地派人送了不少年貨回來。往年,他可沒有這樣大方。
送回來的年貨不但有京中的土產,還有名貴的家具、值錢的擺設……
“二弟也未免過於小心了。”大老爺哭笑不得。
二老爺是不大看好自己在京裡的前程。
擔心大老爺萬一倒台,他受了牽連被貶回鄉時,這些值錢的大件不好處理。
京裡傳來的消息一日緊似一日,惠妃和皇後之間的鬥爭似乎也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這當口又傳出了皇上欠安的消息。
一整個年大家都過得惴惴不安。
大太太又要忙著安頓家下的年貨,又要忙著和一眾貴婦人應酬,又擔心著二娘子生產的日子快到了,加倍打點了年貨送去。才過了人五日就覺得頭暈惡心,嗽喘難當,勉強過了幾日,終於起不來床了,隻好托二太太代表楊家四處應酬。
眾人都知道大太太有恙,也都不敢上門打擾,楊家的幾個小兒女,倒是過了個清靜的年。
七娘子就請準了大太太,輪流給院子裡的下人們放假。“一年到頭也不容易,臘月裡事多沒有辦法,今年正月空閒,一人輪休三日吧。”
西偏院的下人們自然是笑逐顏開,九哥並五娘子也不甘示弱,都紛紛給自己的丫鬟放假,一時府裡上下,都稱頌七娘子是個善心人。
七娘子就暗地裡囑咐白露,“你去探探小雪和處暑……也是一道出來的小姐妹,倒不好叫人說你得了意,眼底就沒人了。”
白露和立夏除了府裡按例發給的新衣、賞錢,都得了七娘子給的兩件新衣,幾樣釵環並五兩銀子的“過節費”。這個待遇就算是在小姐裡,也隻有五娘子屋裡的穀雨、春分能比了。
白露就心領神會地答應了下來。
七娘子又安慰立夏,“等白露回來了,馬上放你休息。”
立夏一點意見都沒有,“白露姐年紀大,又是太太屋裡過來的,凡事當然要先盡著她。”
七娘子滿心的贊賞,恨不得摸一摸立夏的頭,誇獎她好學上進。
這丫頭能看明白這一層,可見是進益了。
就又開了錢匣子,找了個二兩的小銀錠子塞給立夏,“別嫌少。”
立夏不收,“您已經賞過了。”
七娘子額外賞了院子裡的四個三等丫鬟、兩個粗使婆子一人一兩銀子,兩個管事媽媽平時雖然也不管什麼事,但也得了四兩銀子——都是兩個月的月例。她們兩個二等丫鬟,本來也就是四兩銀子,能得到五兩的賞賜,已屬破格。
七娘子私底下又塞給她一個月的月例,要是被白露知道了,那多不好意思?
“叫你拿你就拿著。”七娘子沉下臉,“我這裡也不少你這二兩……回去給周叔打酒喝。”
立夏也隻好默不做聲地把銀子收進了荷包裡。
七娘子現在的經濟情況,今非昔比。
她一向節省,這兩年來除了逢年過節定時接濟封家,就沒有什麼別的支出了。
封錦中了案首之後,這兩年封家的田土收成又好,封太太今年就特地托周嫂子送了幾件精致的小衣裳過來,請七娘子別再送銀子過去了——封家已經能自給自足了。
大太太在銀錢上又是真不小氣,平時零零碎碎,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的給。
如今七娘子的私房竟也有三百兩銀子了。
也是一筆小小的財富!
在民間,多有為了二兩銀子殺人的,三百兩銀子,已是很豐厚的家事了。
楊家的這幾個女兒裡,倒是六娘子手裡最沒油水。
三娘子、四娘子自然有四姨娘照拂,四姨娘也自然有大老爺照拂。唯獨七姨娘多年無寵,六娘子手裡就隻有按時送過去的月例。雖不能說捉襟見肘,但也緊緊巴巴的,吃穿用度,也都是靠官中的那一點份例。
七娘子早有心幫六娘子一把。
不過,都是姐妹,說起來六娘子還是姐姐,這個忙該怎麼幫才不會惹得大家尷尬,還需要仔細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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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回家度假,七娘子就隻有帶著立夏行走。
立夏雖然也有兩三年的資歷了,但平時隻是安心在屋裡做活,還真的很少出西偏院,更少到堂屋走動。
不免就有些怯場。
七娘子也不說破,乘白露不在的幾天裡,不是帶著她到月來館、小香雪去找姐妹們說話,就是帶著她進堂屋為大太太侍疾。
久而久之,立夏也漸漸地挺起了脊背。
她畢竟性子沉穩,不是那等上不得台盤的輕狂之輩。雖然言行舉止尚帶青澀,但有立冬、立春幫忙照拂,很快也懂得了台麵上的規矩。
七娘子看在眼裡,就很是欣慰。ω思ω兔ω網ω
立夏如果一直不能到台麵上服侍,白露也就一直不能解放出來。
她還有不少事想要囑咐白露去辦呢……
立夏也該學著來辦台麵下的事了……
七娘子就一邊思忖著,一邊帶著立夏進了堂屋。
王媽媽、梁媽媽正好一道掀簾子出來。
“七娘子!”梁媽媽笑容滿麵。
王媽媽也難得地露出笑容,“七娘子。”
七娘子就拉著兩個媽媽的手,先問過王媽媽家裡的小貓,又問候了梁媽媽家裡的小狗。
應酬過了兩個媽媽,她又把立夏留在外頭和幾個小丫鬟說話,自己進了東稍間。
東稍間裡有一股濃重的藥味。
大太太的咳嗽聲透過帳幔傳出來,有些發悶。
五娘子和九哥肩並肩地坐在窗邊,正低聲說話。
七娘子就上前幾步,給大太太請了安,又向五娘子行禮。
“五姐。”
五娘子大剌剌地點了頭,“你來啦?”
九哥迫不及待地告訴七娘子,“北邊打起來了!”
“啊!”七娘子嚇了一跳。
不期然就想到了許鳳佳。
上回不是聽說他跟著平國公在邊境練兵?
這說是練兵,其實就是預備著有事可以援手……邊境有了戰事,平國公肯定是要留下主持大局的。
“怎麼就打起來了?”她不禁就問。
大太太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
“北戎一向有犯邊之意,去年江南收成雖不好,也還算過得去,他們漠北卻是寸草不生,怎麼能不打起來……”她話間還帶了嗽喘之音。“你們回去不要亂說,這是八百裡加急送來的戰報,要不是你父親要調集糧草運往西北,我們也不知道……”
古代信息傳遞不快,西北和江南之間相距千裡,如果官方有意封鎖消息,恐怕半年後江南人民都不會知道西北的動亂。
“老家應該沒什麼事吧!”九哥有幾分擔心地嘀咕。
“寶%e9%9b%9e深入腹地,不會有大事的。”大太太卻明白得很。
見大太太有起身的意思,七娘子忙上前攙扶,又接過立冬端來的沉口杯,服侍大太太喝了幾口茶水。
五娘子和九哥都靜了下來,等著聽大太太的下文。
大太太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這人在病中,正是最脆弱的時候。
一雙兒女就在跟前,言笑晏晏……就沒有一個曉得上前服侍她。
真是被寵壞了。
望著七娘子的眼神就不由得溫存起來。“不過……也難說得很,聽你們父親講,這一次北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