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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

她含笑瞅著七娘子,“都是在正院養活的庶女……初娘子麵上不顯,心底是極疼愛您的!得閒了常和我念叨,也不知道您在西偏院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什麼閒氣!”

七娘子不會不信這話,卻也不會當真。

楊家人的善意都是有條件的,條件不到,睬你都懶。

就好像當時的大姨娘和五姨娘,如果她舉止不得體,行為不穩重,恐怕這兩個姨娘也不會對她釋出善意。

她笑了笑,“大姐姐心慈。”便低頭吹茶。

姚媽媽眼底掠過了一抹驚異。

沒想到這個七娘子,年紀小小,卻這樣滴水不漏。

“白露沒給您添麻煩吧?”換了個話題,“她父親母親托我向您問好,聽說您愛吃糟筍、糟魚,這就精心糟了一壇子,才讓小?兒放到了白露屋裡。”

七娘子連忙謝過了姚媽媽。

糟物就是吃個新鮮,恐怕是昨晚準了白露的假,姚家人趕著現糟出來送禮的。

她就想到了立夏家裡送來的玫瑰腐%e4%b9%b3。

誰說內院不是職場?

兩人又說了些閒話,七娘子忍不住就問起了初娘子,“大姐姐在李家還好吧,這次生了女兒,沒受什麼……”

姚媽媽哪裡還不懂七娘子的意思?

鄉下人家,越發的重男輕女,第一胎是女兒,難免招致婆家微詞。

“嗐。”她情不自禁,春風滿麵。

隻是這一個表情,就說明了初娘子在李家的體麵。

“公公婆婆簡直要把初娘子看得比親生女兒還親,哪裡會說什麼重話……恨不得比生個大胖小子還高興!”就絮絮叨叨地訴說起了李家對初娘子的周到。“……小姑子特地到佛前跪了三天,求了平安符來給囡囡係在脖子上,保佑她平安康健……”

七娘子聽得很用心。

臉上有掩不住的羨慕。

姚媽媽看在眼裡,對七娘子倒是多了幾分親切。

在正院養活的庶女,圖的還不就是門好親事?

七娘子小小年紀,倒是通透。

她就起身告辭,“也出來一天了,初娘子恐怕要哄小囡囡入睡……姑爺讀書辛苦,族裡就沒有一個出仕的長輩,和娘家隔得又遠……”

七娘子就笑著把她送出了門檻。

立夏一臉的似懂非懂。

七娘子看見了,就一陣好笑。

和姚媽媽的這一番話,旨在互相試探。

姚媽媽一開始隻想著探她的底。卻不想露出初娘子的來意。

終於還是忍不住露了露初娘子的來意。

和娘家隔得遠,要借娘家的勢就有些不大容易,大太太日理萬機,久而久之,恐怕對初娘子的寵愛也就淡忘了。

大太太的為人,七娘子還看得不透徹嗎?

隻看九哥受傷一事,就知道她對庶女,終究不過是麵子情。

初娘子要維係大太太對她的寵愛,也不能光靠給娘家送東西。

李家又不是豪門巨富,哪有那麼多稀罕玩意送進娘家?

自然隻能找一個人在大太太身邊常常提著自己,不讓自己被淡忘掉。

正院能幫上她這個忙的也就隻有七娘子了——都是庶女,能體會到庶女的難處。

姚媽媽幾次上門,恐怕是來摸七娘子的斤兩,多於探望白露。否則去年端午,怎麼就不見和白露敘舊了?

不過,交易嘛,總是有來有往。

就看初娘子打算擺出什麼籌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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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娘子也在燈下興致盎然地聽著姚媽媽的回報。

“這個七娘子,倒真不是簡單角色。”她對著明晃晃的玻璃鏡,拆卸著頭上的八寶髻,“回頭記得提醒我,和娘再討幾麵鏡子,小囡囡一出生,這鏡子就不夠使了。”

姚媽媽就滿麵是笑地點了頭,附和,“小小年紀,倒是和您當年一樣機靈。”

“我看比我機靈!”初娘子頓住了手,對著鏡子打量著自己的容顏,“就是太機靈了,看著才不顯機靈。”

她就自失地笑了笑,“鄉下住久了,看這個小孩子,都有幾分深不可測!”

姚媽媽就陪著初娘子笑了起來。

心底卻在咂摸和七娘子的幾次對話。

還真有幾分深不見底的樣子……

“她是個聰明人,那自然最好。”初娘子挑了細粉,細細地揉在鴨蛋一樣膩白的雙頰上,“這幾年府裡是肯定不會太平的,她要少了幾分厲害,還真鎮不住這場子!”

姚媽媽這幾天在下人堆裡打滾,小道消息聽了不少,上層人士的想法卻是一抹黑,忙虛心請教,“這又怎麼說?底下人卻都說,府裡要比原來更太平了。”

初娘子就對著鏡子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

“承蒙老爺看得起我們大姑爺,私底下對大姑爺透出,想把他引介到張唯亭先生座下……還囑咐他到時候回家不要聲張封家案首的事。”她擰開了花露瓶子,懶洋洋地灑了幾滴進衣領,“外院全是老爺的人,把消息瞞得風雨不透,太太竟是如死人一般,半點都不知道。”

老爺已經開始提拔封家了!

姚媽媽就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又怎麼瞞得下去!”她也有幾分疑惑,“這銀花案首的名頭,太太是一點沒有聽說?”

“通不過是傳了幾個月,太太的心思,也不在這事上頭。”初娘子又自失笑,“也不知道二嬸給她吃了什麼迷魂藥,還重新動起了過繼的念頭,說是今年下半年想把兩個侄子接回來冷眼考量考量,若是人品比九哥更敦厚,或許就過繼進來給九哥做伴……”

姚媽媽嚇得簡直站都站不穩了。

這兩個消息,不論哪一個都能在府裡掀起腥風血雨。

也沒有哪一個可能長長久久的瞞下去。

封家人既然進了張唯亭先生座下,又是少年案首,中舉人,那是遲早的事。

看在大老爺和張唯亭的麵子上,名次也不會太低的,說不準就是個解元。

秀才案首,不算稀奇。

解元的名字大太太總聽得到了吧?

這一聽姓封,順籐摸瓜那麼一查,還有什麼查不出來的?

饒是不知道的時候,都還嫌九哥和她不齊心,都想得到半路過繼個侄子來調/教。

這要是知道了還了得?府裡恐怕都要被大太太翻過來了。

再說過繼的事……

大老爺隻要沒有瘋,都不會過繼個侄子進家門。

九哥沒出生的時候,大太太幾次想鬆口,都被大老爺頂回去了。

逼得急了,甚至還和本家聯係上了。想要在族裡暗暗留意些命苦的孤兒……

大老爺和本家之間的恩怨,姚媽媽又哪裡不清楚。

就算九哥夭折,大老爺都不會過繼親侄子!

大太太的這想頭哪怕隻是被大老爺猜出了一點影子,立刻就又是一場風暴。

“四姨娘恐怕要重新起來了!”姚媽媽脫口而出。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要不是大太太娘家勢大,大老爺又和本家鬧翻了,也不會死命抬舉起四姨娘。

兩夫妻要是再鬧得勢同水火,四姨娘隻怕要更得寵了。

初娘子哈哈大笑。

“四姨娘也有自己的心思嘛。”她的語調很輕鬆,“她又不傻,一個姨娘,還能翻了天去?老爺要用她氣太太,那是老爺的事,她未必會聽命!”

姚媽媽就很有些不懂了。

“現在她想的,就是三妹和四妹的親事……可你看這府裡的老爺太太,有哪一個是會如了她的意,給她們順順當當地找兩門好親事的?”

大太太自不必提,大老爺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寵愛四房,為的就是遏製大太太。

如果四姨娘不聽話,他也自然會以親事來挾製四姨娘。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再說,這官宦人家,兒女的親事,從來也都不簡單……當年大太太嫁進楊家,又豈是心甘情願?

姚媽媽扶額,“這在餘杭住久了,竟是忘了府裡的三國鼎立!真真是費腦筋!”

“這就費腦筋了?”初娘子梳理起秀發,“大姑爺和九哥在張先生府裡遇見了封案首,小祖宗可是一點訝異都沒有……”

姚媽媽和九哥也不是沒有相處過。

這孩子可不是能藏住驚訝的性子。

見到封家少爺,一點訝異都沒有,那就是已經見過幾次了?

卻和大老爺一起瞞著大太太……

才這麼點大,就懂得瞞著嫡母,扶持生母娘家了。

“再有五妹那個炮仗,七妹這一個深潭……接下去這幾年,家裡不熱鬧怎麼辦?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初娘子就站起身,漫不經心地議論,“還有二叔二嬸這對臭不要臉的老不死虎視眈眈,不熱鬧,那是誰都不會答應的!”

姚媽媽已經被鬧得頭暈目眩了。

看著初娘子要往內室走,她忙追著問了一句。

“那您、那您還真打算聽了二房的話,跟二老爺親近呀?”

初娘子和二太太關係一向不佳。

兩房勢同水火的那幾年,二太太沒有少在初娘子手上吃虧。

如今這一回來,二太太卻是殷勤得不得了……誰都知道這裡麵有鬼了。

初娘子腳步不停,一邊和姚媽媽說話一邊進了臥房。

“所以說,我一向佩服二嬸,不要臉也不要臉得坦蕩蕩,又總是那麼乾脆。”

李意興伏在枕上,已是打起了震天的呼嚕,手裡還握了半卷書。

“難得二叔捨得提攜後輩,我怎麼好意思說不?”初娘子就望著夫婿,降低了音量。“她指望從我這撈好處,那卻是不能……九哥這孩子機靈聰慧,我還指望他護著大姑爺,怎能讓她如願?”

姚媽媽就痛苦地問,“那咱們該怎麼……怎麼……”

她卻是說不下去了。

這千頭萬緒的,就連該怎麼梳理清楚裡頭的利害關係,姚媽媽都沒個思路。

初娘子慢慢地坐到李意興身邊,心不在焉地哼了一聲。

“這就要看七妹的了。”她垂下眼,示意姚媽媽退出臥房。“也隻能看她的了……我一個出嫁的女兒,又能做什麼?”姚媽媽隻好住了嘴,垂手退出了臥房。

李意興緩緩睜開眼,樸實的臉上,一片迷茫。

“你們在說什麼。”他打了個大大的嗬欠,語調朦朧。

初娘子眼底隻有溫柔。“你不懂的事!”

李意興也就不再問,往裡挪了一個身位,讓初娘子上床。

“我們什麼時候回餘杭啊?”他的聲音悶在被子裡,有些模糊,帶著淡淡的委屈。

“想家啦?”初娘子就靠在了李意興堅實的臂膀上。

“嗯!”應得又快又急。

和小孩子一樣,心事藏都藏不住……

“我也想餘杭了。”初娘子就悄悄在李意興耳邊回答。“我還想你了!”

李意興翻了個身,納悶地望著妻子,“傻娘魚,我不就在你身邊?”

初娘子就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