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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不禁有些受寵若驚,“王媽媽客氣了。”

大家洗漱停當,也就各自睡下。立春、立夏、白露,都出了主屋,進了倒座南房裡自己的下處。

七娘子和九哥上床後,兩人都沒說什麼。

有王媽媽在,盡管黑燈瞎火的,也和在大庭廣眾下一樣,要謹言慎行。

九哥很快就睡了過去,小小的頭,搭在了七娘子肩上。

七娘子不禁摸了摸他的頭頂心。

暖融融的,透著一股熱氣。

在仲夏夜裡,九哥的接近本該讓她覺得悶熱不適,可不知為什麼,這一晚七娘子也睡得很香。

第二天早上,王媽媽很早就出了門:今天是八姨娘的頭七,要扶靈出園,她是一定要去照看的。

立春在西裡間領著小雪、處暑、立夏打掃。

“太太就要回來了,西裡間掃過這一次,就可以不必再折騰,等到太太回來後,就可以直接搬回正屋去。”白露含笑服侍七娘子和九哥洗漱,一邊解釋。

這借口也算找得不錯,現在已經是七月中旬了,從京城順水而下,腳程比逆流而上快得多。大太太現在恐怕已經快到揚州了。

許夫人是來為她撐腰的,不會在揚州逗留多久,恐怕會到蘇州來過中秋節。

還有一個月,楊府就能回歸正軌。

32、焦慮

過了頭七,園裡的姐妹們行動就自由了起來。

八姨娘的靈柩才出了園子,六娘子就打發大雪來向七娘子問好,又請七娘子到小香雪去蕩秋千。

七娘子笑著應承了下來。

幾個大丫環一起打掃到了中午,個個都累得滿身大汗,九哥和七娘子吃了午飯,九哥照舊歇在東裡間,大丫環們輪流洗澡,到了下午,王媽媽也擦著汗進了西偏院。

“我早上特地繞到幽篁裡,向二娘子請了安。”她笑著說,“二娘子晚上會過來一趟!”

二娘子每隔幾天就要到西偏院走走的,因為八姨娘的喪事,也有十多天沒過來了。

當然要到西偏院來看看。

七娘子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吃過晚飯,二娘子果真帶著小寒進了西偏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家裡新近有喪事的關係,她穿著竹青色湖絲裙,香雲紗短衫,看起來,素淨中帶著一絲嬌艷,使二娘子清秀的麵容多了幾分光彩。

進了屋,大家先相互問候,立春帶著九哥進西裡間寫功課去了,二娘子才和王媽媽、七娘子關了屋門,單獨在東裡間說話。

“西偏院出了內賊。”

二娘子還是老樣子,第一句話,就斬釘截鐵地把事情的基調定了下來。

一口血,可大可小,小,也就迷糊過去了,不會有誰再追究什麼。大,把整個正院翻騰得底朝天,也都不算是太鬧騰。

內賊出在西偏院,反正左右都是這幾個人,查一查,也就過去了,動靜不算大也不算小。

“今日還有些八姨娘的事沒辦完。”王媽媽難掩焦慮,“明兒便開始查!”

二娘子就掃了王媽媽一眼,神態平靜。

“九哥還在院子裡,怎麼查。”

又是直指核心。

現在最忌諱的就是自亂陣腳。

不管是誰想對九哥下手,這個人既然已經忍了這麼久,肯定不容易露出馬腳。

二娘子就望向了七娘子,“母親就要到家了,要謹防狗急跳牆。”

雖然王媽媽就在一邊,但七娘子很清晰地感到,她就是在對自己說話,也隻是在對自己說話。

“二姐的意思是?”她審慎應對。

在二娘子麵前,就是放鬆不下來。

“讓九哥住到幽篁裡去吧!”二娘子卻拋下了這個出人意料的說法。

七娘子一怔。

王媽媽卻是喜上眉梢。

“二娘子想得周到!”

七娘子很快也明白過來。

雖然住進百芳園裡,看似離危險近了一分,但是隻要把立春帶在身邊服侍,進了幽篁裡,卻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二娘子性格清淡,一向深居簡出,很少到外頭走動,幽篁裡的下人,也被管束得很服帖。

又是個小地方,二娘子好靜,平時小丫鬟都進不了正屋的門,隻有兩個大丫鬟在屋內服侍,那都是二娘子的陪嫁,二娘子展眼就要出嫁的人,大太太為她挑的丫頭,肯定是忠心耿耿,又有家人在府中當差,便於轄製。

隻要進了幽篁裡,對方的手再長,也拿九哥沒有辦法了。

不比西偏院,到底有王媽媽在,平時四姨娘可以借著這樣那樣的理由,打發人過來……

“二姐想得真縝密。”她也不禁恭維。

別看二娘子平時好像不在鉤心鬥角上用心,關鍵時刻,這一招出得卻是很老到。

七娘子有些警醒: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很多東西要學。

二娘子扯了扯%e5%94%87角,“別的不說,這一個月,我還是保得住的。”

她是就要出嫁的人了,四姨娘肯定不會往幽篁裡安插人手。

當然,時日久了,又是近水樓台,也不好說。隻是一個月的話,四姨娘要下手也等不到機會。

“小雪、處暑和剩下的幾個小丫鬟,媽媽們,就不要跟去了,幽篁裡屋捨不多,來了也住不下。”二娘子又閒閒地道,“讓她們回家住一段時間吧,也算是得了幾天假了。”

七娘子幾乎要大聲叫好。

這一招釜底抽薪,連消帶打,實在高明的很。

王媽媽肯定會派人監視這幾個人的動靜。

如果內賊喪失了警惕……那就是連根拔起的時候了。

說實話,七娘子並不覺得問題會出在自己屋裡,不過,她還是要客氣幾句。

“二姐,這樣說的話,我身邊的人……”她主動詢問。

二娘子和王媽媽都露出了寬慰的神色。

到底是七娘子的人,七娘子不主動開口,她們也不好越俎代庖。

“平時七娘子的那幾個小丫鬟都很規矩,從來不往西裡間湊合。”王媽媽先開口,為小丫鬟開脫。

七娘子眼底閃過一絲感激。

王媽媽心中一寬:會懂得領情就好。

“白露是梁媽媽的乾女兒,她爹很早就去了,娘在針線房做事,一向老實巴交。”她繼續說,“況且,她在主屋服侍也有四五年了。”

四五年都沒出問題,再出事的可能性就小了,白露身為梁媽媽的乾女兒,梁媽媽自然會拉拔她,她的心當然是靠向正院……家裡又沒有什麼不安份的親戚,她幾乎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立夏的爹是馬廄上的二管事,娘是漿洗房的小頭兒。”七娘子也交了立夏的底,“自從她進府,就一直在我身邊服侍,也有一兩年了。”

四姨娘如果能算到立夏頭上,那就實在是想得太深遠了,一兩年前,七娘子能不能到正院都是難說的事。再說,立夏和白露不同,寡言少語,與西裡間的人都不熟悉,沒事也不會進去走動。

“小雪的爹是莊上的管事,娘是大廚房裡的管事媽媽。”王媽媽又說起了小雪和處暑。“處暑的爹這幾年都在偏門上差,娘身子不好,這幾年都沒有差事。兩人都是長女,底下的姐妹兄弟年紀還小,沒有上差。”

說來說去,還是小雪和處暑嫌疑相對最大。

身為九哥房裡的丫鬟,肯定是四姨娘的重點攻關對象。

小雪的娘在大廚房做事,和四姨娘的人接觸起來很方便,處暑母親不能當差,少了收入,家境可能比較困難,給四姨娘可乘之機。

二娘子顯然和七娘子想到了一起,“雖然梳理過幾次,但還是不能放鬆了……王媽媽留著心,這事輕不得重不得,萬萬要派省事嘴嚴的人留意,免得傳揚出去,她們是清白的還好說,最怕起了戒心,就難辦事了。”

她和王媽媽說話,用的就是吩咐的語氣。

王媽媽一點也不敢拿喬,唯唯地應了下來。

七娘子眼神微暗。

她歎了口氣,“母親不在,家裡真是少了主心骨!”@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二娘子就望著她笑了笑,“真是個傻丫頭。”

卻也不解釋這話的意思,隻是沖小寒使了個眼色。

小寒就從腳邊的小提籃裡,拿了一個小盒子出來。

二娘子當著王媽媽的麵揭給七娘子看,小匣子裡整整齊齊碼了三四排細絲紋銀,“收著吧。”

七娘子看了王媽媽一眼,咬了咬%e5%94%87。

真心要給,為什麼還特地讓王媽媽看見?

王媽媽卻是心底雪亮。

端午節前封太太來訪,七娘子肯定是拿體己銀子打發了她。

……當時,她想著大太太未必高興出這點銀子,就算要補,也是等大太太回來問準了再補,否則難免就在大太太跟前落下不是,和七娘子一起吃掛落。

當時是當時,眼下是眼下。

七娘子不但冰雪聰明,還有二娘子的提拔……

“快收下吧。”她也幫著二娘子勸說七娘子,甚至接過了小寒手上的匣子,硬是放到了七娘子桌上。“這是姐姐對你的體恤!”

七娘子也就從善如流,低下頭聲若蚊蚋,“那謝過二姐……”

二娘子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王媽媽看在眼裡,心底又是一顫。

看來,二娘子是真的很看重七娘子。

第二天,王媽媽就送了五十兩銀子到七娘子房裡:“上回封太太來……”

也不知道王媽媽是怎麼和大老爺說的這事兒,大老爺對九哥搬家的事,沒有什麼異議。

第二天九哥就搬進了幽篁裡,因為幽篁裡房捨窄小,便隻是隨身帶了立春,其他幾個丫鬟,都放回家住著。

七娘子下了學,也就和六娘子一道進了園子,先到小香雪玩耍一陣,再進幽篁裡吃晚飯,吃過晚飯,再回到西偏院休息。

這樣一來,她在百芳園裡出入的機會一下就多了。

對九哥搬家的事,六娘子很好奇。

“怎麼一下住西偏院,一下又住進了幽篁裡?”她和七娘子咬耳朵,“該不會是想到百芳園裡玩,才泥著二姐賴進來的吧。”

七娘子含笑不語。

她不想騙六娘子。

六娘子看了看七娘子的神色,也就不再問了。

四娘子還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什麼不對。連三娘子都一如往常,笑語盈盈。

七娘子難免納悶:不是三娘子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她的城府深了一層。

不過,在三娘子戴了大老爺給的寶石鐲子出來炫耀的時候,七娘子也就有了答案。

四姨娘肯定沒有把這事全告訴三娘子。

二太太最近常派人給九哥和姐妹們、姨娘們送東西,四姨娘也頻頻還禮。

百芳園內暗潮洶湧。

立春和小寒輪流看守九哥,小寒不比王媽媽忙碌,二娘子免了她的差事,隻要她守在九哥身邊,寸步不離。進了八月,越發連課都不讓九哥去上了,對外隻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