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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年紀了!”

隨著這門親事說了出來,四姨娘、三娘子的臉麵,也漸漸地重回了當年的顯赫。

畢竟,大太太膝下的庶女初娘子,雖然也是嫁到了殷實的人家,但論門第,可是要比福建布政使低了不少。三娘子身為庶女有這個臉麵,實屬難得。

王媽媽黑了幾天臉,笑容忽然又多了起來:大老爺雖然這十幾天常去溪客坊,但在親事上,卻一直沒有鬆口。

本來也是,兩家聯姻這樣的大事,沒有主母在場,怎麼好下決定?

“四姨娘自以為這門親事萬無一失,卻也不想想,王家在福建飛揚跋扈……就好像土皇帝似的,上個月太子長史鄭長青的親弟弟鄭長春,隻是犯了點小事,他們就鬧得沸反盈天的,又是說鄭家欺行霸市,又是說鄭長春好色無行,把鄭老爺氣得吐了血……老爺那樣謹慎的人,會這麼輕易的就在親事上鬆了口?”

王媽媽和立春說這話的時候,就有一點得意。

因為七娘子對這裡頭的爭鬥一清二楚的關係,王媽媽和立春,有時候就到東裡間來說話,避開了九哥的耳目,又能和他呆在一間屋子裡。

現在九哥出出入入,都是王媽媽陪著,王媽媽偶然走開的時候,立春也必定呆在一邊。

不論是小雪還是處暑,都不能沾手九哥的飲食。小廚房曹嫂子做出來的菜,是立春親手從廚房拎到西偏院來的。

四姨娘在親事上如了意,就可能把手伸向九哥。但正院裡裡外外被大太太經營得就好像是一個鐵桶,她要伸手進來,也不是那麼容易!

現在已經是六月末了,大太太隨時可能動身回蘇州,上回捎信回來時,已經暗示了,平國公許夫人,可能會與她同路下江南,到揚州拜祭許家祖墳。

居然請動了許夫人!

許家雖然現在在京城紮根,但老家卻在揚州,現在揚州還有族田、族人,除了陪葬靜陵的幾代平國公之外,家裡歷年來有什麼生老病死的事,也都是要回揚州安葬的。

大太太自從嫁到楊家,就遠離京城,多年來都沒有可以走動的娘家人,現在許夫人難得到江南辦事,當然要在蘇州多住上一段日子,大老爺不但修書請大太太轉致邀請,還給平國公本人去信,請許夫人務必要到蘇州做客。許夫人到蘇州落腳,是肯定的事。

有娘家人撐腰,大太太的底氣就足了,二太太到時候,恐怕都要吃個掛落。想不到許夫人這麼疼愛妹妹,千裡跋涉,就是為了給妹妹撐腰。

就算三娘子的親事說成了又如何?從聘禮到陪嫁……多得是落四姨娘臉麵的地方!

王媽媽漸漸的也就不把這事放在心裡了,平時裡裡外外,都在操心九哥的安全。連大老爺叫九哥去外書房教他讀書,王媽媽都厚著臉皮跟到了外院去。

薑是老的辣。

七娘子靜靜地想。

如果大太太在,還好,多的是借口回絕了這門親事。王家雖然和楊家走得勤,但楊老爺未必就很看得上王家的行事做派,大太太說上幾句,也就回絕了。

大太太不在,正院是沒有人可以在這件事上說話的。

倒不如瀟灑一些,索性就讓四姨娘上躥下跳地忙活去,在大老爺麵前也賣個好,叫他知道正院對三娘子,是從來沒有什麼不好的心思。

一心一意護著九哥,就是護住了大太太的命根子。

甚至護到了大老爺跟前……

大老爺又不是傻瓜,不會察覺出一些不對麼?正院的人雖然把九哥看得緊,但也從來沒有緊到這個地步。

這就給將來對四姨娘發難,埋下了伏筆。

王媽媽私底下、甚至還查到了二太太和王家、李家來往的證據。

“二月裡王家人經過蘇州的時候,幾個鹽商請客,二太太是有請必到。那時李家人倒也在的……”

“也算是沉得住氣了,足足過了幾個月,才把這事兒鬧到了大老爺跟前。”

立春附和著王媽媽。

七娘子就抬起眼,笑著問了一句,“王媽媽,太太對這事兒,您覺得會是怎麼個意思。”

“這還真說不好。”王媽媽對七娘子的態度,已經多了幾分隨意。

雖然沒有以前的規矩恭敬,但就是這份隨意,便證明了王媽媽已經對她卸下了少許防備。

畢竟是有些淵源,當時七娘子就是被她帶到正院的……這幾個月來,又一起經歷了這些風風雨雨,很容易就有同舟共濟的感覺

“按理說,大太太在京城,也會為三娘子物色親事。雖說一個庶女的親事,也不算是什麼,但能嫁到京城,卻要比嫁在江南好。”王媽媽就沉%e5%90%9f著為七娘子分析。

七娘子年紀雖小,但是人很機靈、沉穩,雖然有時候還有些不合時宜的傻氣,但卻能讓人放心。

多教她幾句,她在大太太跟前也就知道該怎麼行事。

“楊家在江南人脈已經夠廣的了,京城卻隻有幾門親戚……”王媽媽點到即止。

七娘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京城權貴不少,多的是位高權重,庶子又多的人家,隨便找一個家庭復雜一點的,把三娘子嫁過去,大老爺能說什麼?京城裡的權貴,可都是帶著爵的!

能結交上一門新的親家,是楊家的好事,但三娘子遠離娘家,京城規矩又大,嫁的還是庶子,吃苦,是一定的。

畢竟是嫡母,要拿捏庶女,多的是辦法。四姨娘再得寵又如何?大太太毀掉三娘子的一生,易如反掌。

七娘子隻好在心底安慰自己,“到底是心軟的,不然,也不會給初娘子說了那麼好的人家。”

王媽媽看她有了明白的樣子,又點撥,“太太這時候要是來信,也說了一門京城的親事……”

那大老爺就算是再喜歡三娘子,也要顧及大太太的臉麵,至少要等她到家,再來安排三娘子的事。

王家上門提親,隻能說是四姨娘在這場角力中唯一的機會。

想必是費盡心機,才能在大太太不在家的時候,安排人上門提親。

“四姨娘的運氣也好,”王媽媽猶自感慨,“這當口,太太偏偏就不在!也虧她能把媒人安排到這時候上門!”

是運氣好嗎?

七娘子心頭一動。

電光火石之間,一切都清晰了起來。

四姨娘在九姨娘病重時格外的殷勤……一直讓她迷惑不解。

原來從那時候開始,四姨娘就已經布下了自己的局。

大老爺雖然還經常到溪客坊去坐坐,但已經很久沒有留下過夜了。

最近他也很少去浣紗塢,大部分時間,都睡在了外院。

三娘子雖然還是那含羞帶怯又喜氣洋洋的討喜表情,但背了人,卻時常發呆。連早上的課,都隻是低頭劃拉著紙麵出神。

七娘子對三娘子就有了三分同情。

六娘子也和七娘子竊竊私語,“雖說是門好親事,但等到太太回來了,能不能成還是說不準的事。”

也是有些同情的,“四姨娘怎麼還不加把勁——這可是一輩子的事,都做到這個份上了,還在乎再多一步嗎。”

四姨娘雖然還是很少出溪客坊,但禁不住百芳園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

大太太不在,姨娘們都深居簡出,七娘子去小香雪蕩了幾次秋千,也沒有遇到別的姨娘,隻有兩三次在回正院的路上看到四姨娘的身影,或是在賞花,或是在觀魚,臉上怔怔的,寫滿了心事。

“也不知道是做給誰看!”王媽媽很不屑,“年紀都這麼大了,還以為自己是新來的通房,能憑美色出頭?”

四姨娘雖然都有了要說親的女兒,但的確還是風韻猶存,別有一股楚楚動人的姿態。倒不至於像是王媽媽說的不自量力。∴思∴兔∴在∴線∴閱∴讀∴

不過大老爺這幾天都很少進後院,她的確是把俏媚眼拋給了瞎子。

快到七月的時候,大太太的回信也到了。

信裡也沒有多說什麼,隻說自己六月中旬已動身回鄉,不過會先陪著許夫人到揚州祭拜先人,再和她一道回蘇州。

三娘子眉宇間頓時多了幾重心事。

王媽媽也犯著嘀咕,大太太沒有特別給她送信,不由得讓王媽媽有些提心吊膽,怕是失去了大太太的歡心。

七娘子倒是沒有別的想頭,隻是越發細心地照看著九哥。

每天早上她都和九哥一道出門,下了學也不再與六娘子同路,而是等了九哥一道回來。

對這樣嚴密的保護,九哥有些不適。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嘀嘀咕咕的,卻也品味出了一些意思,很少出西偏院。

立春當值的時候,會把他帶到東裡間坐著,自己和白露說些閒話,一道做針線。

七娘子和九哥就頭對著頭練字。

“到底出什麼事了。”九哥看立春坐的遠,就低聲問七娘子,“連小雪、處暑,都隻能在屋裡服侍,晚上要立春和王媽媽輪流上夜?”

七娘子隻好笑,不說話。

“什麼都不告訴我!”九哥有些生氣。

“你還小。”七娘子無奈地回答。

九哥知道得太多,對他沒什麼好處,雖然他也是人小鬼大,超齡早熟,但是小孩子心事太重了,就不能把心思全放在學習上,再說,就算九哥知道了四姨娘和二太太的事,也不能多做什麼。他對這兩個人,本來就夠疏遠了。

“你與我一天生的!”九哥鼓起了臉頰。

“那我也還是你姐姐嘛。”七娘子氣定神閒。

九哥瞅著她一會兒,怏怏地低下頭繼續練字。

大老爺一向很重視九哥的教育,不但經常把他叫到外院去說話,最近還時常到西偏院來查看九哥平時有沒有好好讀書。

“楊家雖然富貴,但若是你不能中舉及第,這份富貴,終究也要被人奪走。”他在西裡間訓誡九哥,聲音都傳到了東裡間。“別仗著你娘寵你,便不知天高地厚,隻顧著玩樂。得了閒,在先生講課之前,先把四書五經背下來,免得到時候先生又和我告狀,說你學得很慢!”

七娘子聽得是暗暗心驚。

大老爺雖然嚴厲,但說的的確是至理,楊家隻有九哥這株獨苗,別看現在富貴滔天,要是將來九哥沒能入仕,這份浮財能守得住三分四分,都算是很好的了。楊家的未來,就著落在九哥一個人手裡。

但是他怎麼忽然就對九哥這樣關心起來了?

倒不是大老爺冷漠,隻是他總管江南,手中千頭萬緒,很少有心思把目光放到後宅。尤其是這幾年,朝中大皇子和太子爭鬥得激烈,坐在大老爺這個位置上,什麼事都要小心翼翼,費著思量。七娘子進正院也有四五個月了,之前的幾個月,大老爺不過是問問九哥的身體,偶然把二娘子、三娘子叫到身邊%e5%90%9f詩作賦,享受天倫之樂而已。

王媽媽對此卻處之泰然,隻是一個勁兒的附和大老爺,叫九哥用功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