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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利益的事,也可以信任她。——隻看她婉拒了大太太讓她做通房的心思,就知道這丫頭是個有主意的。

立春羨慕白露,又是為什麼呢。她當然生得也很漂亮,不然,大太太也不會拿她和當年的江南第一美人三姨娘比較。

七娘子笑著按了按立春的手,給了她一個會意的眼神。

“車到山前必有路。”她同情地說。

大老爺今年都四十五了,雖然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但在古代,已經算很老了。立春不想走通房的路子,也很可以理解,若是能配個管家,都要比做通房好。

楊府的通房折損率太高了。

立春就知道七娘子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奇怪,七娘子雖然過了年才七歲,但說話行事,都像個小大人,和她說話,竟是如與成人對話一般,很多事是不用說白了的。

立春就更殷勤了些,正好小廚房送夜宵來,她搶著出去接了,先把九哥的那份送到西裡間,又把七娘子的那碗清燉銀耳送到了東裡間。

“小廚房這些日子還經心吧?”她笑容可掬地問,“曹嫂子人是妥當的,對食材看得很緊,就是有些看碟下菜。大太太說了幾次,仗著寵愛,也都不改。”

為大太太料理飲食的,當然是最得她信任的人,可以有缺點,沒能力,但絕對是無限忠心的。

七娘子想隨便說幾句好話應付過去,但想到立春話裡話外隱隱露出的祈求,就改了主意。

有時候要拉近人與人的距離,求她辦一件事,是最好的辦法。要體現出聽進了立春的話,最好的途徑莫過於找一件讓她可以效力的事。

“不瞞姐姐。”她看了進來服侍夜宵的立夏一眼,麵上有些發苦,“我手頭一向沒什麼銀子,偏生在正院住著,開銷又不小。”她頓了頓,不好意思地說,“曹嫂子那裡,因為九哥搬進來了,每晚又多了一份我的夜宵,正不知道賞多少錢才合適呢。”

立春心領神會,“這又不是您去叫的,難不成叫您看著九哥吃,自己咽口水?”她掩口笑了起來,“您放心,曹嫂子那就交給我吧!”

兩人又說了一會閒話,立春才到九哥屋裡,安頓他上床安歇。七娘子看西裡間熄了燈,也就洗漱了吹燈睡下。

在黑暗裡,她察覺到立夏一直翻來覆去,不禁心中暗笑。

這丫頭心實,卻是個很能藏得住事的,雖然聽不懂她和立春的對話,竟也能忍住沒問。

“立春姐是個聰明人,”她輕聲說。

在現下的這幾個丫頭裡,最可信的人自然是立夏。還在南偏院的時候,就服侍了她一年多,互相知根知底。立夏這個人,很可以信任,雖然笨了點,但點撥點撥,也是可以成長的。

“七娘子,我不懂……”立夏果然開口了。

七娘子點撥她說,“九哥今年多大?”

“七歲。”

“大太太春秋幾何?”

立夏不說話了。

大太太已經四十了,要等到九哥長大娶妻生子,少說還要十年。

古代不比現代,過了四十,都算是中年的尾巴了,到了五十歲,已經算進了老年。

楊家這麼大的家庭,裡裡外外多少事,大太太自己來管,現在還好,過上幾年,難免力不從心。

到時候自然是抬舉個姨娘管家,自己享福。可大姨娘、五姨娘這兩個姨娘,雖然是大太太屋裡出去的,但當時大太太還年輕,選的都是老實人,管家上就差了點。

立春跟在大太太身邊已經七年了,對楊府家事極為熟悉,雖然她配人做管家媳婦也很有用,但到底不比抬舉成姨娘來得名正言順。

大老爺在大秦來說,又算老了,能讓八姨娘懷孕,都算是意外之喜。立春生育的可能就更低了,沒有自己的兒子,就隻能一心一意地巴結大太太。

難怪立春不願意,大太太的算盤打得是很響,可惜,也總是打得太絕了些。一個人如果算計得太精了,就算是對你忠心的,也遲早要漸漸和你離心。

七娘子輕聲說,“立夏,你要記住,在正院,咱們沒有什麼根基,人脈要一點一點培養,像立春姐這樣的人會對我們示好,就要抓住機會建立起關係……”

“立春姐又為什麼求到您頭上了?”立夏還是有些不懂。“正如您說的,咱們在正院可是一點根基都沒有……”

“除了我,她還能求誰。”七娘子冷笑,“若是和白露似的,有乾媽做後台,她也不必求到我頭上了。二姐和五姐哪裡會管她的事,她們是嫡女,求不到立春頭上。隻有我們,說來身份也是小姐,但卻處處都有仰仗她的餘地,她才敢開這個口不是?”

“那您打算……怎麼幫她?”立夏最不懂的是這個,“要知道,您……”在大太太麵前,恐怕都沒有立春有體麵!

“大太太倒是賞罰分明。”七娘子的聲音有些發沉。“這五個月裡,要是二太太不死心,又鬧出什麼動靜。卻被我擋在九哥跟前,等大太太回來,我自然就有說話的機會了。”立春其實也就是看好她這支潛力股,畢竟二娘子即將遠嫁,五娘子又是那個性子,有初娘子的成功案例,她成為大太太智囊,借機上位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立夏就不由得歎了口氣。

楊家雖然富貴顯赫,居住在楊府的人,卻大都不怎麼快樂。

就連五娘子、九哥,都有自己的心事。

“人生在世上,怎麼就這麼難!”她感歎。

七娘子也苦笑起來,她沒有說話,隻是翻了個身,把被子卷得緊了一些。

17拌嘴

接下來幾天,府中很平靜。

沒了五娘子,很多時候氣氛都好了很多,七娘子每天早上起來練一百個大字,和九哥一起吃過早飯,同路到夾道裡再各自進家學讀書,先生的課雖然無聊,但她也聽得很認真,每日裡抄寫女訓、女內訓,字是越來越好看了,先生還誇了她一次。

六娘子一點都不喜歡文化課,自然就沒有和七娘子爭勝的心思。

四娘子說好聽了是文雅嫻靜,說得難聽,就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e5%b1%81來,平日裡和這些不同母的姐妹,兩三天都難得說上一句話,就算是在大太太跟前,也都是除了請安,別的一句話不說。七娘子的字寫得是好是壞,和她自然沒什麼關係。

三娘子在讀書上一向是好的,和二娘子一樣,都有滿屋子的書,七娘子的這點進步,雖然還不能對她構成威脅,但是三娘子的心情也不大好。

七娘子也不管三娘子的臉色,每日裡早睡早起,過著平靜的生活。

不管四姨娘在掌權期間會有什麼小動作,都和她無關,她現在要保的人,要做的事都隻有兩個字:九哥。

隻有九哥好好的活著,隻有他健康成長,七娘子才有在正院繼續往上爬的本錢。

很快,就到了清明時節雨紛紛的三月中旬。

四姨娘很早就來了西偏院和王媽媽商量祭祖的事。

雖然楊家的祖墳、祠堂都在陝西,但禮不可廢,大太太在家的時候,眾人也都要聚在一起到念先祠拜祭老太爺、老太夫人。

往年拜祭完了,眾人怎麼也要在一起吃一餐飯的。

王媽媽和立春都不想請這頓飯了。

倒不是為了錢,隻是在求穩。二太太的心思,在楊家沒有誰不知道,九哥和她在一個屋子裡,大太太都不放心,更不用說在一起吃一頓飯了。

四姨娘很為難,“老爺還特意吩咐我,今年太太不在,讓我們好生侍候著二太太,不要怠慢了她。”

王媽媽和立春對視了一眼,王媽媽就板起了臉。

氣氛一時沉悶了下來,四姨娘看了看王媽媽,又看了看立春,才要說話,七娘子和九哥一前一後進了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眾人忙互相見了禮,七娘子就和九哥分頭進了東西裡間。

四姨娘看著兩人涇渭分明的景象,眼睛就像是飄著霧的湖水,迷迷蒙蒙,說不清道不明,半日,才笑道,“往年都是在聚八仙吃飯的,今年還是在那裡吧。雖說少了大太太,但二太太的身份,和我們比是天上地下,還是和往年一樣,設三席?”

二太太往年都是和大太太一席,姨娘們一席,孩子們再一席。

王媽媽和立春雖然都有些不悅,但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白露忽然笑%e5%90%9f%e5%90%9f地掀了簾子,從東裡間踱了出來。

“姨娘、媽媽、姐姐喝茶。”她禮數周全地捧出了一個琺琅景泰藍遊魚小茶壺。

四姨娘看了眼神一閃,又看了看身後的多寶格。

上頭立著的,有秦窯五花油彩瓶,有一整套甜白瓷瓶罐,有楚窯雨過天晴仕女聽風瓶……都不是便宜的貨色。

才不到三個月,七娘子已是儼然換了一副富貴的氣概出來。

她又看了看白露身上的穿著。

半新不舊的水紅色長褙子,掐著月牙色的邊,料子倒是尋常的官緞……看來,大太太隻是做了些表麵功夫,倒還沒有真的寵信上七娘子。

四姨娘沒來由地就鬆了一口氣。

這一對雙生姐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九哥且不去說他,七娘子的那安詳大方的風度,哪裡是一個平平常常的七歲小孩能具備的?她心裡的彎彎繞繞,要比看起來多多了!

九姨娘是怎麼生出這一對鬼精靈似的玉人兒來的?

四姨娘笑%e5%90%9f%e5%90%9f地喝了一口白露倒出來的茶,稱贊,“這龍井味道純正。”

“老爺特意派人去翁家村搜羅來的。”王媽媽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江浙一帶年年出產上千斤龍井,隻要是西湖附近摘、炒的,都號稱正宗,但楊家人都知道,隻有翁家山西北的廣福寺周圍兩畝地出產的龍井,才能說得上是色綠香鬱,味甘形美。楊老爺雖然貴為江南總督,但一年也不過能得上兩三斤這樣正宗的明前龍井。

四姨娘就算再得寵,再有本事,也隻能喝獅峰山上的明前龍井,七娘子雖然是庶女,隻是到了大太太院裡,隨手拿出來招待客人,泡的都是這麼好的茶。

王媽媽對七娘子就多了一分好感:這孩子,行事很有分寸,該炫耀的時候,是不會手軟的。

四姨娘的笑也有點掛不住了。

白露看在眼裡,就開口打岔,“說到這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東裡間,“方才九哥身邊的小雪來求我,說是九哥看了幾本《金玉兒女傳》,就有些走火入魔了,想要學著書裡,讓眾人分開坐,分了小碟子上菜,自己倒酒……又不好意思和王媽媽說的。”

四姨娘似笑非笑地看了白露一眼,白露微微笑著,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大宅門裡,很多事就是這樣,就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醜陋事實,也要用漂亮的借口掩蓋起來,才能擺到台麵上來講。

不論是九哥還是七娘子,都沒到看《金玉兒女傳》的年紀,隻是這個主意,又必須要從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