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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人,家裡雖然也是名門世家,但大老爺這一支卻窮得厲害。

大太太知道了自己的親事,關上門哭了三天三夜:幾個姐姐嫁的都是京中權貴,她卻要去西北不毛之地,操持家務。

自此,大太太就和秦帝師不鹹不淡的,卯足了勁兒,要作出一份家業給秦帝師看看。

如今家業有了,體麵有了,底下卻是無限的苦澀。

辛苦了半輩子,攢下了這麼大一份家私,卻偏偏隻得兩個親生女兒,難道不想千疼萬寵?九哥是她傾注心血培養出來,為兩個姐姐在娘家撐腰的。

自然不希望他心裡把七娘子放到二娘子、五娘子前麵。

王媽媽就擦眼睛,“平國公夫人不是時常說起……”

大太太神色淡淡,“還要看鳳佳是個怎樣的孩子。”她歎了口氣,“五娘子出生時,姐姐不過是玩笑幾句,這一兩年來,她又舊事重提,還一次比一次認真,連小五人都沒看過,就說得當真得很。我怕……”

外頭有人脆生生地喊了一句,“五娘子、七娘子來了!”

大太太忙坐直了露出笑臉,和藹地看著一前一後跨進門檻的兩個女兒。

15留守

五娘子有幸跟著大太太上京賀壽,卻並沒有多高興。

大太太雖然寵她,但到底是大家閨秀,到了京城,並不比在家裡還能任性,必須要步步小心,免得被那些未曾謀麵的表親們看低了去。

秦家一門顯貴,兩兒三女都已自立門戶,如楊家這樣的江南豪門,在秦家都不算十分顯赫。

但能被大太太帶在身邊,到底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九哥雖然是大太太的掌上明珠,但不是嫡出,就隻能乖乖呆在家裡。

好在九哥脾氣好,隻是眼紅紅地捨不得大太太和五娘子,卻並沒有鬧著也要去。

他們在東稍間嬉鬧,大太太帶著七娘子,到後園散步。

楊家雖然占地廣大,但大太太日常起居都在正院,倒是很少到風景秀麗的後園。

有幾支早桃花已耐不住春意盛放了起來,輕紅閣外一片□。

大太太就站住了,望著幾支桃花笑了笑。

“當年買下這個園子,這幾株桃花氣息奄奄,老爺要拔去,我偏偏留了下來,命人澆水施肥,居然也活了過來。”

並且花繁葉茂,透著十二分的精神。

“花似人呢,”七娘子斟酌著語句,大太太說的,當然不止是花,“居住在園子裡的人家興旺,花木也就繁盛。”

大太太望著她笑了笑。

可惜,不是親生的女兒,這樣可人疼的性子,若是在五娘子身上……唉,五娘子也養不出這樣的性子。

“現下楊家是烈火烹油,錦上添花的得意時光。”她在一塊山石上斜斜坐了下來,“你也坐。”

七娘子忙坐到大太太身邊,斜倚著大太太,立春在不遠處,笑立桃花下。

大太太轉眼看著立春,不由得就看住了,半晌才收回思緒,含笑歎道,“不過,楊家隻有九哥這根獨苗……若是九哥出了什麼差錯,眼下的繁花似錦,到了十年、二十年後,也都要風流委地。”

七娘子心下雪亮:若不是自己被接到了正院,又處處顯得穩妥,大太太未必敢把九哥留在家裡,上京拜壽。

這是把九哥交給她之前,先行的敲打。

她肅容應,“母親說的是。”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大太太有些不滿意,但細心一想,也說不出什麼。

七娘子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不像是三娘子,對長輩,總是笑盈盈曲意奉承,私底下卻有另一張臉。

七娘子對內對外,對長對幼都是風輕雲淡,寡言少語,卻事事妥帖。

這樣的人才讓她放心!

“九哥我就交給你了。”她說,不自覺間,已是把七娘子當成了大人,渾忘記她隻有七歲,“二太太那裡……想必你也看出了端倪。”

“我不會讓母親失望的。”七娘子回答,語調輕而堅定。

大太太就笑了笑,拍著七娘子的手,“好,用心去做,母親不會虧待你的。”

“女兒必定盡力。”七娘子不敢多說。

多說多錯,她還沒到能在大太太麵前犯錯的地步。

大太太對她的態度更親熱了點,在七娘子的攙扶下站起了身,立春連忙趕到大太太身邊,扶住了她。

“你在桃花下站著的樣子,很好看。”大太太難得地誇獎。

立春紅了臉,呢喃著不知道說什麼。

大太太望著桃花,又笑著說了一句,“當年三姨娘住在這裡的時候,也喜歡在桃花下曬太陽。”

立春的臉刷地就白了,七娘子也不自在起來。大太太卻像是沒事人似的打趣立春,“你不過是麵若桃花罷了,三姨娘那時候,可真是人比花嬌。”

立春沒有回話,咬著%e5%94%87低頭出神。

七娘子隻好打圓場,“立春姐姐像迎春花,倒不大像桃花。”

立春喜歡穿黃衣,可不就像是一嘟嚕一嘟嚕的迎春花?

大太太輕聲笑了起來,立春回過神,扭著身子不依地道,“七娘子笑話我。”

到了晚上,立春親自拿了一碟子內造桃花餅到西偏院謝七娘子,“多謝七娘子白天為我解圍。”

七娘子笑盈盈地讓白露把桃花餅收起來,“立春姐姐不過是知道我是個吃貨,體貼我,故意尋個借口來送好吃的。”

兩人相視一笑。

大太太白日裡那句話,或許真是無心。

立春是她手下第一等最有臉麵的大丫環,她就是排揎誰,都不會排揎立春。她也用不著排揎,立春做錯了什麼,直說就是了。

但是立春不能不顧及別人的想法。

馬上就要上京了,立春卻要留下來照應正院和九哥,就在這時候,大太太拿她和三姨娘比……

三姨娘是被活活打死的,死了以後,拿破草席卷了卷就被丟到亂葬崗去。

楊家的姨娘裡,她的下場是最慘的。到現在提到她,大老爺都要沉了臉發老半天的脾氣。

別的丫鬟聽到大太太這麼比,該怎麼想?難道是立春有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才被拿來和這樣一個人比較?

人言可畏。

七娘子的那一兩句話,在她,在大太太,都是閒談而已,在立春,卻是免去了一場可能的麻煩。

七娘子收了桃花餅,沒有留立春多坐,“母親那裡,還要姐姐服侍。未來幾個月,多的是說話的時候。”

立春神色一展,笑著和白露嘀咕了幾句,也就回了正院。

白露有些受寵若驚,“在正院的時候,立春姐也沒有這麼親切地待我。”

有時候,對有些人釋放一點善意,收到的回報比想到的還要豐厚。

立春雖然在正院很有臉麵,但日常出入正院的幾個少爺小姐,哪一個會刻意和她交好?

也就是七娘子,對她是發自真心地尊重……立春又不是傻子,怎麼不知道以德報德?

立夏就笑了,“好事,以後七娘子在正院,也多了個幫著說話的人。”

七娘子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慢慢來,一步一步,會越來越好。”

大太太在三月初啟程北上,蘇州水路發達,從楊府出去,走不到半個時辰就是碼頭,這邊上船,到通州下船就有人接。帶了兩房家人服侍,又有十多個丫頭與四五個婆子,浩浩蕩蕩的,裝滿了一艘大船。

臨走前,五娘子狠狠白了七娘子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交代,“照顧好九哥!”

七娘子彎了眼,覺得很有趣,“五姐放心吧。”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五娘子哼了一聲,這才走到大太太身邊。

眾人把大太太送到二門口,就各自回了屋,立春和王媽媽一邊一個拉著九哥的手收拾東西。

雖然隻是搬遷到西偏院,但工程也絲毫不小。

幾個小丫鬟們,住到了一間屋裡,立夏和白露也搬到一起,騰出了兩間屋,給九哥的丫鬟小雪、處暑歇一間,立春獨個占了一間,王媽媽沒事的時候,也會過來歇幾夜。

七娘子原本拿來當書房、繡房的西裡間裡多了九哥的那張酸枝木大床,雙生姐弟的臥室中間就隔了幾重玻璃珠簾子和一個穿堂,九哥那裡有什麼動靜,七娘子立刻就能知道,與大太太屋裡的布置異曲同工。

雖然男女有別,但九哥和七娘子今年也才七歲,大秦規矩,男女上了十歲才要互相回避,再說,是雙生姐弟,親近些又何妨?

大老爺沒說話,四姨娘更不會抓住這點做文章了,笑%e5%90%9f%e5%90%9f地回了自己的溪客坊,讓王媽媽和立春操持搬家的事。

四姨娘是聰明人,犯忌諱的事,是不會做的。九哥不但是大太太的眼珠子,也是大老爺的掌上明珠,除了正院的人,誰和九哥過於親近,那就是同時招了兩個人的忌諱。

二娘子也來看九哥搬家。

“和你七姐住在一起,要聽話些。”她板著臉,“若是還撒嬌放賴,七姐雖然不會多說什麼,母親回來了,我卻自會向她告狀。”

七娘子對二娘子感激一笑。

雖然九哥很乖巧,應當不會造成她的麻煩,但是畢竟年紀小,二娘子的這句話就是在告訴七娘子,七娘子有什麼為難的地方,隨時可以找她。

九哥眉眼彎彎,高興地應了一聲,“知道了!二姐!不會給七姐添麻煩的!”

他在屋裡高興地跑來跑去,“搬家嘍,噢!”鬧騰了好半天,才去上學。

王媽媽都看得好笑,“這個九哥,真是個孩子。”

七娘子笑著看了一會,見九哥的那些金貴玩意兒都安置好了,便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裡。

這幾個月九哥住在西偏院,自然規矩要改上一改了。

小廚房不用別人說話,曹嫂子就自己過來找王媽媽,“這幾個月,七娘子和九哥的三頓飯就開在一起吧!”

原本,午飯和夜宵以及一天幾頓的點心,小廚房都是單獨做的,九哥吃的,自然要比七娘子吃的精致一些,是隨了大太太的分例。

正院自己的開銷用度,倒是立春管著,王媽媽不沾手,曹嫂子和王媽媽就叫了立春來商量。

立春很爽快,“哎,我這就登小賬。”

大太太出門,大帳是交在王媽媽手裡,正院的小賬卻是放在立春手中,七娘子的規格提高了,當然要記上一筆。

曹嫂子有些猶豫,“二娘子那邊……”

立春就皺了皺眉,“二娘子現在是在大廚房開飯呢。”

王媽媽也說,“犯不著為了討好二娘子,鬧得四姨娘知道了。”

曹嫂子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送走曹嫂子,立春又和王媽媽商量上夜。

小雪和處暑每天輪流在九哥屋裡上夜之外,立春和王媽媽也輪流到耳房住宿。

務必要把九哥看守得風雨不透,不能出一點差錯。

王媽媽強調,“這幾個月裡,二太太是一定要過來的……別的不說,